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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薄“二”


阿娜居高临下,瞧着李长玄发黑的面色,当即皱眉,“怎么,是你说君子要动口的,我还没告诉你,女子不仅能动口,还能动手!”

“公主!”李长玄忍了一口气,“您先下来吧!上头不安全,万一摔着磕着,到时候就更不妙了!”

已然这般蠢笨,再摔出个好歹,那不得更傻?

他李长玄可担不起,误了瀛国公主脑子的罪名!

“我为什么要下来?”阿娜冷哼,“我觉得站在这上头,风景秀丽,甚好甚好!”

想了想,李长玄默默的去开了门,又开了窗。前窗后窗,一一打开,顺道让人将外头的盆栽尽量往门口移,往窗口搁。

“你、你作甚?”阿娜愕然,这死书生又是闹的哪出?

“公主不是要看风景吗?”李长玄皮笑肉不笑,“您好好看,下官这厢就不奉陪了!”

“你给我回来!”阿娜赶紧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把拽住李长玄的胳膊。

这可把李长玄给吓坏了,赶紧拂开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公主自重!”

阿娜一愣,瞧了瞧自个的手,转而不解的望着他,“男女授受不亲?我又没亲你,你作甚要让我自重?我这重了还是轻了,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养大的,没吃你的喝你的,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李长玄,“……”

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瀛国的女子,更难养。

话不投机,半句多!

深吸一口气,李长玄抬步往外走。

阿娜紧跟其后,“我可告诉你,李长玄,你给我站住!站住!你诓我,忽悠我,方才还要骂我,管我,我同你没完!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后头,四小只大眼瞪小眼。

“少傅也有今天?!”

“甚好!甚好!”

“公主,冲!”

“好痛快!”

须知,平素李长玄没少罚他们,当然,李长玄是个文雅儒士,怎么可能真的动戒尺,多半是罚抄,抄得他们手脚发软,脑子发昏。那滋味,不比罚站、罚戒尺好多少!

“看样子,该轮到少傅脑子发昏,手脚发软了!”沈郅负手而立。

身后三人,齐刷刷点头,“所言极是!报应不爽!”

李长玄表示:头好疼!

东都城内,依旧戒备森严,到处在找千面的下落。

宫里还算太平,只是……

天色渐黄昏,白日渐短。

墨玉拦住了两个孩子的去路,“两位公子!”

“墨玉姑姑,王妃吩咐过,散学后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山庄,请您莫要为难!”眼下离王府就剩下这两根苗,沈木兮忙得不可开交,黍离岂敢让两位公子有所闪失。

“太后娘娘想请两位公子,去长福宫坐坐,并无恶意!”墨玉行礼,巴巴的望着薄钰,“小公子,无论太后做过什么,这么多年来太后待您总是真心的吧?她与您,委实没有半点苛待!”

薄钰敛眸。

事实如此,他无可辩驳。

这些年皇祖母将他捧在掌心里,且不论是否处于爱屋及乌的缘故,待他委实不薄。饶是母亲犯下重错,太后也没有责难过他,祸不及幼子,算是太后所做过的,最仁慈的事情!

“小公子,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大好了,您能不能看在以前太后娘娘待您不薄的份上,去看看她!”墨玉轻叹。

薄钰没吭声,只是扭头望着沈郅,想征求沈郅的同意。

“你若想去,只管去吧!”沈郅道,“我是不会去的!”

“公子?”墨玉慌了,沈木兮不愿见太后,太后也不敢再去打扰她,可心里的愧疚无以纾解,想着能从沈郅身上给予弥补,若是沈郅也这般硬心肠,那太后岂非……

沈郅深吸一口气,“我不管她是谁,太后也好,不是太后也罢!她伤害过我,伤害过我娘,我没办法原谅她,所以请姑姑回去转告太后,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语罢,沈郅抬步就走。

“小公子?”墨玉急了。

黍离将人拦下,“我家公子说得清楚明白,姑姑只管一字不漏的转达。”

“太后她知道错了!”墨玉轻叹。

黍离摇头,“没用的,小公子的性子与王妃相似,爱憎分明,姑姑还是不要再多费唇舌。有些事情做错了,没有被原谅的余地。”

尤其是——王爷已逝,万事皆休!

人都死了,再弥补,又有什么用?!

“你莫走这么快,我没打算跟她走!”薄钰追上沈郅。

沈郅面色黢冷,一言不发。

薄钰急了,“我知道,你心里恨着太后,我也晓得如果不是太后,爹不会死,姨娘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一个人担起一切。”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沈郅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原谅她的,除非爹活过来!”

薄钰抿唇,“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沈郅没理他。

“我发誓!”薄钰举手发誓,“我真的可以发誓!”

“不用!”沈郅朝着马车走去。

婢女拎着食盒在旁等待,沈郅皱眉。

“长福宫的婢女!”薄钰道。

沈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顾自上了车。

薄钰并不好过,毕竟皇祖母待他不薄,但是皇祖母间接害死了他的养父,也是不争的事实。沈郅恨太后,薄钰却是恨不起来的,最多是生气。

拎着食盒进了马车,薄钰有些局促,时不时拿眼睛瞟着沈郅。

沈郅是真的生了气,扭头望着窗外,一直没搭理薄钰。

车至长街,薄钰忽然道,“停车!”

沈郅倚着车窗,对此置若罔闻。

深吸一口气,薄钰拎着食盒下车,不多时便空着手回来,笑嘻嘻的用肩膀忖了沈郅一下,“别生气了,我做了件好事,赏给街头的乞丐们吃。宫里的小点心自然是极好的,可惜你没瞧见,他们对我感激涕零的样子!”

“别生气咯!”薄钰扮个鬼脸逗沈郅开心,“以后再有这种事,咱们就借花献佛,让整个东都城的乞丐,都来尝尝长福宫的糕点,你觉得可好?”

沈郅轻笑了一声,算是允了。

“回去之后,不要跟我娘提这事。”沈郅叮嘱,“她已经够烦心的。”

薄钰点头,“放心,我知道!”

沈郅也是真的愁,师公没找到,伤害春秀姑姑的人也没抓住,瞧着繁华至极的东都城,竟是藏着这么多的腌臜事,让人很是头疼!

窗外昏黄,东都城的日落,倒也是极好看的。

蓦地,沈郅忽然合上车窗帘子,只漏了一条细缝往外看。

“怎么了?”薄钰问。

沈郅慌忙拍着窗棱,“停车!”

车还没停稳,沈郅已经跳下了马车,撒丫子往人群里跑去。

没有,没有!

“公子,怎么了?”黍离吓得不轻,饶是有阿左阿右在侧,他这心里也不踏实。

长生门的人,虽然大部分被擒,关在了大牢里,可十殿阎罗的人却不知蛰于何处,必须小心,毕竟连步棠那样好的武功,都被伤成这样。

离王府眼下就这么根独苗苗,可不敢再有损伤。

“我好像看到爹了!”沈郅瞪大眼睛。

方才就这么一瞥,那背影真的好像。

简直是太像了!

黍离轻叹,缓缓蹲下了身子,“公子,王爷已经入土为安,您怕是太想王爷了,可人死不能复生,若是王妃知道,怕是又要伤心欲绝了!”

沈郅面上难掩失落,“可是,真的好像!”

“人有相似。”薄钰说,“你是放不下自己的心结,所以才会如此吧!”

“是吗?”沈郅垂着头。

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喊他一声爹。当初为什么如此倔强,宁可喊他义父,也不肯改口叫一声爹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总觉得,等等、等等就好。

后来发现,等待,大概是最愚蠢的自我安慰!

“走吧!”薄钰道。

“我想走走!”沈郅不太高兴。

薄钰点点头,“我陪你!”

走在东都城的街头,经过花楼的时候,沈郅驻足,心里止不住难受。他年纪还小,再坚强勇敢,也不能同成年人相比。

他心里堆砌着对父亲的愧疚,还有对自己的责怪,可又不敢轻易的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母亲有多难,不愿再给家里多添一份阴郁。

“当初你就是从这儿跟着那坏女人走的。”薄钰说。

沈郅抿唇,眼睛一瞥,却瞧见了花楼后门停着一辆马车,有女子从车上走下来,快速进了后门。他素来记性好,尤其是识人方面,见过一面肯定能记住。

“钟瑶?”他记得当初在外祖父坟前,就是这个女人袭击了他们。

黍离心惊,“小公子可曾看错?”

“虽然只是一眼,但我觉得我不会看错的。”沈郅仰头望着黍离,“她想杀我和我娘,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她!当初若不是春秀姑姑,估计……”

他记得,他都记得!

“阿左阿右,把两位公子带走!”黍离吩咐,“两位公子马上回山庄去,此处交给卑职便是!”

“嗯!”沈郅点头,牵着薄钰的手,赶紧离开。

他们太小了,委实帮不上忙,保全自己就算是给大家帮忙了。

沈郅心里清楚,钟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要害人了!长生门害死了他爹,又要害他母亲,这笔账他沈郅一定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遍寻整个东都,都没找到千面,城外也没有动静。

这让沈木兮整个人都开始焦灼不安,如此推断,千面已是凶多吉少。再听得沈郅说,城中发现了钟瑶的下落,更是火上浇油。

更让她着急上火的是,薄云岫到底在哪?这城内城外的搜,搜不到师父,竟也搜不到薄云岫的下落,怎不让沈木兮心慌意乱?

薄云岫,你到底在哪?

其实薄云岫哪儿都没去,嗯,就在城外竹林里的破屋内。

“我让你给我抓药,你、你……”千面捂着腹部的伤,委实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你竟然、竟然逛了一圈又回来了?真是要气死我啊!”

若不是腿上有伤,腹部贯穿伤,他哪里需要靠眼前这小子帮忙!!

薄云岫也不知从哪儿拎了只山鸡回来,随手丢在他身上。

“哎呦……”千面气得伤口开裂,鲜血顿时从腹部的伤处涌出,瞧着掌心里的血色,他面如死灰的望着薄云岫,“没死在陆如镜手里,倒是要死在你手里了!好样的,薄云岫你真是好样的!疼死我了……”

疼倒是其次,失血过多,眼前发黑倒是真的。

千面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回晕过去了,若不是靠着身边这些储备药,估摸着他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身边丢着一对鸡腿,千面也顾不得其他,要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他没力气嚼,只能吃力的吞咽,能吃一口算一口,好在这傻子,还知道给他弄点水,不至于让他被噎死。

“我是真没想到,凰蛊的反作用那么大!”千面轻叹,无力的望着眼前的薄云岫。

痴痴呆呆,不言不语,这简直就是个傻子嘛!

“你还认得我吗?”千面问。

当时千面被人追杀,是薄云岫解了围,原以为自己有救了,谁曾想薄云岫这小子,只管杀人,不管救人。最后还是千面爬进这破屋里,自己给自己疗伤。

至于薄云岫?

飞天遁地的,不是抓山鸡,就是逮兔子,就是不知道过来帮他一把。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离王殿下?!  薄云岫坐在门口,倚着门框不说话。

“你哑巴了?”千面苦着脸,“薄云岫,你该不会真的被凰蛊控制,万事从头开始吧?哎呦我的小徒弟哦,你怎么就造了这么大的孽?!”

见着薄云岫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依旧靠在门口一动不动,千面只恨自己伤重,否则真想上去揍一顿,饶是打不过,骂一顿也是好的!

薄云岫额头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伤口处有细小的红线蔓延而出,宛若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冶而充满了魅惑。

以前的薄云岫刚正、冷戾,而现在似乎正好相反,从骨子里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这地方僻静,又是在竹林深处,虽然十殿阎罗的人委实不容易找来,可想走出去求援,亦是难比登天。

千面仰头长叹,“天亡我也!”

“叹什么气啊?”妖娆的女子清音响起。

薄云岫骤然起身,出手毫不犹豫。

然则下一刻,身影赫然急转,快速落在了千面身边,“老头,管好你的人!我可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是来找……”

还不待她说完,薄云岫一掌打在她肩头。

人直接飞出了窗外,于外头闷声落地。

“住手!”千面喊出这话的时候,腰腹上的伤口瞬时涌出血来,果然啊……他是早晚要气死在薄云岫身上的。这小子,这小子简直是他的克星!

眼一翻,千面当即晕死过去,至于后面薄云岫是怎么把兰娘,从窗外拾回来的,自是浑然不知。

待醒转,千面只觉得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尽管伤口已包扎完毕。

兰娘蹲在一旁拿着石头捣药,但见她鼻头还染着些许鼻血,发髻凌乱,瞧着有些狼狈。见千面醒来,兰娘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娘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打我脸!”

千面一声叹。

“你看看!”兰娘指着乌青的鼻梁,“差点没把我鼻梁骨打折了,你这都干了什么好事?给他吃了什么?这会子就跟六亲不认的傻子一样。见人就揍,半句解释都不听!”

千面还是一声叹。

“死老东西,你光叹气作甚?”兰娘捂着鼻子,“想个法子吧!”

“他那是被凰蛊占据了,完全不是人脑,我能有什么法子?”千面摇摇头,“除非把凰蛊取出来,不然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变化?你最好少惹他,现在没人能治得住他!”

薄云岫跟鬼似的,坐在门口靠着门框,时不时回头凉飕飕的剜他们一眼。    兰娘险些哭了,这可怎么弄?

“你怎么找来的?”千面问。

“我白日里瞧见了薄云岫,还以为这死鬼阴魂不散,谁知……”薄云岫一回头,兰娘当即改了口,“谁知他活得好好的,没缺胳膊没缺腿,长得更精神了!”

千面喘口气,“这几日,我都快被他玩死了,他有事没事来气我,我这伤口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再这样下去,估摸着是要肠穿肚烂的!”

“小棠呢?”兰娘问,“小棠被列为十殿阎罗的叛徒,我是打心眼里不信。便去老地方放了消息,打量着见一见,可直到今日都没见着她!谁知道,你竟也伤得这么重!”

“陆老大……陆老大这个混账!”千面捂着伤口大骂,“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我还以为他当初领着大家脱离长生门,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安生日子,谁知道……谁知道他是觊觎回魂蛊。”

兰娘一愣,“什么回魂蛊?”

千面摆摆手,“我暂时同你说不清楚,反正一句话,当年韩天命的死就是陆如镜一手谋划的,那纸条……”

大概是气急了,疼得千面冷汗涔涔。

“什么!”兰娘瞪大眼睛,“那我师妹呢?小棠呢?阎罗令,会要了她的命。”

“当时陆如镜跟那人商量着什么,被小棠听见了,就我这脚底抹油的功夫,你是晓得的,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小棠,估计也好不得哪儿去!”千面努力喘上几口气,“她应该伤得比我还重,陆如镜下的是死手!”

兰娘咬牙切齿,“混蛋,老娘找他去!”

“回来!”千面扯疼了伤口,面色瞬时惨白如纸,“就你?陆如镜那功夫,你还没近前,早就被撕得稀碎了。留着你那力气,多卖几碗茶便罢了!”

“他杀了我师妹,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兰娘起身就走。

“回来!”千面咬咬牙,“去、去找我那徒弟,让她来救我啊大姐!”

兰娘啐一口,“呸,死老头,你喊谁大姐呢?不过,你那徒弟还真是够意思,出动了东都城的巡城司和离王府所有的暗卫,铺天盖地的找人!我估计,是在找你吧!”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千面觉得自己快要去见阎王爷了,眼发黑,身发凉,一股热血蹭蹭蹭的往脑门上冲,“还不去帮我把她找来?!快点,再不去,小心我回来找你索命!”

“我又不是吓大的!”兰娘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然则薄云岫堵在门口,兰娘默默的捂着鼻子,“我、我就是出去溜达,上个茅房,方便方便!”

所幸薄云岫没多大反应,兰娘走出去甚远,猛地纵身一跃,当即跑得没影。以前的离王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如今更吓人!

千面身子滚烫,这帮不省心的,一个比一个更不靠谱,但愿自己的小徒弟还来得及赶来救他。无力的喘着气,千面意识渐昏,“陆如镜……老子要是就这么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兰娘来报信的时候,沈木兮正阖眼小憩。

听得兰娘提及离王,黍离和月归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离王还活着?”兰娘诧异。

沈木兮环顾四周,所幸兰娘是跳墙进来的,沈木兮第一时间退开了所有的奴才,“此事不许外传,你们权当不知!”

“为何?”兰娘不解,顿了顿,当即明白过来,“我知道,是因为凰蛊的缘故!”

“烦劳,带个路!”沈木兮抿唇,“黍离,你安排一下,务必设个保护圈,别让太多人靠近,免得被人知道,薄云岫还活着!”

黍离心里是激动的,红着眼眶狠狠点头,“卑职马上去办!”他知道,王妃不会害王爷,想来是为了保护王爷,又或者另有其他苦衷。

策马狂奔,只要人还在,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兰娘把人领进破屋便走了,她得回去看看自家师妹,一门所出,除了师妹,她也没什么亲人了。有些人,得好好珍惜;而有些账,也得好好算!

“王爷!”黍离欣喜若狂,疾步上前。

“小心!”月归眼疾手快,猛地推了黍离一把。

薄云岫的掌风擦着黍离的面门而过,差一点就劈了黍离。

“薄云岫!”沈木兮惊呼。

“王妃!”

“王妃!”

两声疾呼,月归的剑已出鞘。

不过……

薄云岫的掌心在距离沈木兮面门几公分处,停了下来,沈木兮绷直了身子,温热的呼吸就这么喷薄在他的掌心。

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就死在他手里了。

喉间滚动,沈木兮身子微颤,眉心紧蹙,这到底是怎么了?薄云岫为什么见谁都动手?连她都……她不敢动,只敢就这样站着,脑子里诸多问号,却没有半个答案。

“薄、薄云岫!”她声音轻颤,“你怎么了?”

听得外头的动静,千面硬撑着身子走到了门口,抖着身子扶住门框,“他被凰蛊控制力,现在谁、谁都不认识,你们最好别刺激、刺激他……”

“你怎么不早说?”黍离急了,“王爷,那是王妃!是您最爱的女人,是您的妻子!”

月归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饶是剑尖直指薄云岫,可……可对方是离王殿下,而且她无法保证自己的速度,会比王爷更快。

王爷这一掌下去,王妃必定、必定难逃一死!

掌,慢慢放下。

沈木兮心下剧颤,诧异的望着安安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薄云岫,他收手了?是听得懂她说的话吗?

“薄云岫,我是……薄夫人!”她呢喃着低语,声音哽咽,“你,还认得我吗?”

突如其来的拥抱,薄云岫狠狠抱住了她,谁都可以不认得,唯有她……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是死了,也会烙印在灵魂深处。

能忘记一切,却始终不会忘记你的容颜,还有——吾爱如初。

沈木兮用尽力气回抱着他,“我以为你不要我,以为你就此消失了,那么久不来找我,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薄云岫!薄云岫!我是你的薄夫人,你的薄夫人!”

月归收剑归鞘,默默垂眸。

黍离方才还是被掌风伤着了,肩头有些隐隐作痛,好在并无大碍。

门口,传来千面虚弱至极的呼喊,“你们、你们能不能别腻歪,先、先救我……我……”

“师父?!”

千面此生都没有这么倒霉过,伤口数次开裂,若不是他自个的药配得好,都不知要死多少回。好在沈木兮得了他的真传,来的时候又带了药箱,方捡回他这条老命。

沈木兮手脚麻利的施针,止血,上药,包扎,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匍一回头,薄云岫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一般!

月归与黍离面面相觑,心里好不踏实。

待处理完千面的伤,沈木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先缓缓,等师父醒了再把他抬回去。这伤口反复折腾,只怕不易愈合,得小心照看着为好。”

“是!”黍离行礼,“那王爷他……”

沈木兮抿唇,“薄云岫……”

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薄云岫忽然将她抱起,骤然飞出了破屋。

“王妃!”月归急了,慌忙去追。

黍离张了张嘴,急的跳脚,又不好丢下千面一人,千面到底也是王妃的师父,出了事不好跟王妃交代!

沈木兮紧紧圈着他的脖颈,耳畔的风呼呼作响。他的速度太快,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缩成一团,彻底埋在他怀里。  “薄云岫,你要带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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