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谈判
这些天舰网上有着几条大新闻。
第一条便是关于海青小队完成任务回程途中遇上外舰陷阱的事。这本来是个保密的事情，但出于安全考虑，舰队还是选择将此事公开，以提高外出任务的小队们的警惕性。
这事说大也大，说不大吧又好像确实没有那么大。原因无他，总指挥部对意外发生的区域进行了精度极高的深度巡天扫描，发现当时设阵困住海青小队的是九架全自动无人舰机。
也就是说，它们只是根据提前设好的代码规则行事，发动攻击，里边并没有生物体在指挥操控。
因此海青小队遭遇伏击的事情，并不好说到底是对方故意针对十一舰，还是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正好踩中。
这个事件发酵得很快，在一线将刃兵团里迅速传播，十一舰的出舰任务条例也被拿出来反复强调，要求各支小队一定严守任务期间定期汇报的规矩，作为严格遵守该条例的正面形象，只身完成了一起几乎不可能的救援任务的天才单兵谭栩阳被多次提及。
“好家伙，是我老了吗，谭栩阳竟然也有作为正面形象被表彰的一天？！”
“别尬黑，哪天你去学校看看，这几年兴起的双修学组不就是天天拿着谭栩阳的名号当偶像招新吗？！还有，现在单兵系能选修指挥系的课可也都是他的功劳，每年一到选修课程的日子，指挥系的那些老师就天天跑到单兵系去宣传谭栩阳的正面事迹，效果简直一级棒！”
“哈哈哈别说了，谭栩阳在逼人上进这件事上敢称第二就没人能够称第一，你看看他都把他们这届逼出几个总榜前十来了！在他手下吃过亏的人可个个都憋着口气，死命努力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呢！”
作为事件中心的谭栩阳与海青小队等人，私底下被同学好友们询问了不少事情。
他们本是奔着外舰威胁去问的，哪知道这一了解，竟还挖出了一个新消息。
这场救援严格来讲并不是谭栩阳独自完成的。一名舰内指挥远程参与了这场救援，凭一己之力扭转局面，直接促成了这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典型战局的完美收官。
谭栩阳之所以能够无伤完成这场几乎不可能的救援任务，也是因为听从了这名陌生指挥官的指挥。
若是别人这样说，那大家肯定都是不信的。
但连知名“刺头”谭栩阳本人都对这种说法没有异议，“陌生指挥官”的名头当场传遍整个舰网。
要知道，那可是学生时期看谁都不服，直接以一己之力战遍整个指挥系的天才单兵谭栩阳啊！
现在人家自个儿都挂到指挥官总榜前二十去了，一般指挥官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向来看不起正统指挥的高傲单兵，被旁人询问这事真假时，竟会点头肯定，甚至公开发表态度：“这个指挥我预定了，谁要想抢，那就先来打一架。”
舰网一时哗然！
陌生指挥官名声大涨，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将这人的身份找出来。
可惜几天下来毫无头绪。
陌生指挥官就像是在任务之后陷入了冬眠，任凭舰网众人放出什么诱饵都不上钩，压根不理睬他们。
第二条新闻，那便是新一期棣棠榜终于开启初轮投票啦！
老牌棣棠榜有力竞争者们毫无悬念地票数疯长，包括樱桃美人艾欣黎、柔美才子邰诣修、冰肌玉骨井岚松、儒雅叔系颜至等人。
谭栩阳名声太凶，少有人敢在舰网上公开表示投票给他，但多年下来排名却一直不低。
初赛前十便能进入复赛，往年名气最大的一直都是井岚松、邰诣修、颜至等人，貌美的同时实力也是数一数二，双重下蛊，让人欲罢不能。
但他们都没能成为今年的焦点。
今年的棣棠榜上突然杀出一匹黑马，还没见人给他拉票，初轮投票开启当天，票数竟然隐隐压过了多年榜首井岚松！
“‘高岭之花’岑初，呜呜呜呜哥哥真的太美了，我就想知道投票页上这张照片是谁拍的，求求给孩子发张原图吧！！”
“实不相瞒兄弟们，你们有机会该去见见岑指挥真人的！真人更绝！特别是被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的时候，啊啊啊啊整一个就是灵魂升天的感觉啊你们懂吗！！”
“咳咳咳，虽然考核那事儿还没出结果，我也想是坚定维护舰内公平正义的……但，咳咳咳，说真的，不是我意志不坚定，不说见过他的真人，就光看这张照片，是个人谁能忍住不把手里的票投给他啊！！！”
“是啊，谁能忍住不把票投给他呢……”肖见杰目光炯炯地盯着仪板上的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屏幕边缘，喉结微动。
他回过头，喊道：“阿谭！”
谭栩阳双脚勾着杆子，倒立在训练仪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卷腹向上，速度比平时慢上一些，很明显也是在走神。
“阿——谭——！”肖见杰拉长了音。
谭栩阳停下动作，头发在舰艇的模拟重力下垂直向下。他看着视野中颠倒的肖见杰，对于他的打断有些不耐烦：“嗯？”
“这几天你和美人指挥还有联系吗？”肖见杰挪着屁股转过身，很期待地问道，“这都好几天没听说过他的踪迹了，你要是知道他的消息也告诉兄弟我一声呗。看照片果然还是没有看真人带劲。”
话刚说出口，谭栩阳眼瞳放大，忽然之间怔在半空。
待到肖见杰整句话说完，他松开双脚，手掌往在地上一撑，动作轻盈地一翻身，整个人便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他正过身子后站在原地顿了两秒，突然五指随意地往头上一抓，潦草地压下因倒立训练直起的头发。手向旁边一摸，外套自半空之中划过半圈，披在肩上，直接就向门外快步走去。
肖见杰一愣，他不明白谭栩阳为什么突然停下训练，一副打算离开训练室的样子，看上去还十分急迫。
“怎么了，去哪儿？”
肖见杰虽然不清楚，出于习惯还是跟着站起身，打算放下手上的通讯仪板。
“不用跟，我自己去。”
谭栩阳的眼睛亮得吓人，他来不及多解释，话没说完就与肖见杰擦肩而过。
“我猜到了！”
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身影早已消失。
肖见杰被甩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猜到？猜到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
他知道谭栩阳最近一直在查一名陌生指挥官的事情，但这和岑初有什么……
等等。
他震惊地抬起头，训练室的房门敞开，谭栩阳离开得急，还没来得及关上。
他知道了！
安全部不光让送货员来传了话，还给岑初的通讯仪板发了消息，连带着详细路线图一起，生怕岑初找不着地。
对方着急，那岑初可就一点儿都不急了。
他慢慢悠悠昏昏沉沉地在房间里缓了一天，填了肚子，再用上小雪人送来的各类紧急药物，里面包含一类自注射型药液，注射完后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
昏迷带来的难受感仍有残留，但下床活动基本没了问题。
岑初恢复体力后，又从床上挪到工作台边。
倒不是他迫不及待想工作，但在见面之前总得先将情报补充完整，才能避免由于信息的缺失而全程被人牵着走。
信号收发器跟个倒立八爪鱼一样立在工作台上，外形上看丑了点，使用效果还算凑合。
仪器连上辑阅板，岑初大概弄清了之后的事情。谭栩阳对他的命令接受度很高，依照他所指出的方向，完美补全了中间省略的所有细节。
嗯，还不错。
后续事件也从舰网上大致了解得差不多，安全部又向他发来消息，询问他的身体恢复情况。
在催他。
岑初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十一舰对于他有所求，或者说，对于科技程度明显高于他们的三舰有所求。
看对方迫切的态度，遇到的问题必然不小，还有可能被困了很久。但又算不上紧急，否则该邀请他去的就应该是总指挥部了。
心里有了底，岑初穿上外套，简单打理便出了门。
身体还没恢复完全，离开生活区后对于舰内的恒定温度都会觉得有些凉。
岑初将衣领拉高了些，觉得不够，又把外套的帽子戴了起来。
双手藏在衣兜里忍不住地发凉，好像不会产热了一样。岑初想，一会儿该跟他们要点点数，去整两件厚点的衣服，免得又得去找许煌下手。
事实证明，安全部确实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当岑初来到安全部门口时，很快就有人将他请了进去。
“岑初先生您好，请往这边走。”
接引他的是一位青年，态度十分礼貌，见岑初走得慢也没有催他，很是耐心地配合岑初的速度跟在身旁。
这是岑初第一次来到安全部，整体布置十分枯燥，大厅安置有前台，旁边有三间房间，其中一间里面相对坐着两个人，一人神情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另一人低头记录做着记录，时不时点头回应。
青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那边是记录室，如果有人违规被叫来安全部，通常就会先到那里进行违规事件的记录，然后再被带去教育。”
“嗯。”岑初应道，收回目光。
青年领他走到一处办公室门口。
“岑初先生，就是这了。”青年上前帮他拉开了门。
“好，谢谢。”
岑初弯了弯嘴角，眼尾的绯红带上一抹笑意，宛如纯白的梨花于春日绽开，一切色彩都在这笑容之下黯然失色。
青年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盛世美景。
办公室空间不小，两名男性坐在沙发上，前方摆着一副茶几。
他们听到动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着岑初微微颔首。
两人身上同样穿着镶有金纹的白色制服，其中一人岑初曾在封禁区内通过领头机器人见到过，气宇轩昂，眉头微微皱着，表情严肃得不行。
另一人气质儒雅，见到岑初，极其温和地向他笑了笑。
青年人任务完成，很快告退。
岑初走进办公室，长靴踏在舰板上，发出轻轻哒哒声。他走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拉下帽子。
“安全部部长，元安。”
严肃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岑初礼貌一笑，眸间凉凉，“你好。”
儒雅男子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岑初面前。
“你好，我是科研部部长颜至，”他目光清澈，眼含笑意，主动向岑初伸出手，“同时也是指挥理论分支负责人，指挥总榜排名……目前第二。”
岑初伸手与他碰了碰，然后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元安的态度十分严肃，作为安全部部长，他给人的压迫力十分凝实。
他紧盯着岑初，沉声说：“岑初，私自破译舰队信号是违规操作，既然你来到了十一舰，那就该照十一舰的规章制度行事。这件事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岑初向后一靠，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神情泰然自若。
“自己的门做得不牢固，那就别怪别人的斧头太锋利。”
“虚的就别谈了，”他看着两名部长，很平静地说，“直接说吧，你们遇到了什么问题，又能够拿出什么交换。”
元安冷哼一声。
他并不是真的要向岑初讨要解释，只是尝试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既然没用，他也就直奔主题。
“有个问题我们需要先确认一下，”元安问，“你所属的舰队科技发展到了哪一步，或者说，能够做到哪种程度？”
岑初说：“详细的不便回答，但解决你们的问题应该没问题。”
元安眉毛皱成川字，对岑初的回答很不满意。
刚想说话，身边的颜至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轻轻摇头。
儒雅的男子轻点茶几，桌面上显现出一块电子屏幕。他点开一份文档报告，展现在岑初面前。
干净的眸子注视着岑初，他说：“我就直接问了，你的舰队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
岑初微微向前，仔细看了看这份报告，很快就认了出来。
“你们陷入了空间阱？”他露恍然大悟色，“难怪。”
科研部部长眼睛一亮。
“空间阱，这个名字果然贴切。”颜至感叹一声。
元安不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你知道它？那脱离方法呢？”
岑初靠回沙发。
“空间阱，一种罕见的由空间扭曲产生的自然现象，会导致三维空间中多个相隔很远的空间被连接在一起，相互联通。它和俗称星空交通枢纽的‘纠缠点’很像，但区别在于空间阱的边界会产生极其大的扭曲，导致阱内空间被完全单向封锁，能进，但不能出。”
由此产生的相应问题很多，比如说阱内能量发掘完毕后无处补充，产生能量问题；比如说阱内舰队数量只增不减，导致岑初先前产生的“拥挤”错觉。
“逃离的最好方法是人工搭建纠缠点，就像一个传送门，不用经过封闭边界就能离开。这项科技我的舰队能做到，但需要的能量太多，以你们的能力不可能凑够。”
“还有一种方式是通过四维空间更变计算逃离路径，这种方式的能量消耗相对来说要小很多。”
岑初抿了口茶，这茶清香甘甜，还算合他口味。
他平静地说：“如果你们能够提供充足的能量，我现在就能带你们出去。”
“需要多少能量？”颜至问。
岑初在屏幕上写下一个数。
元安双眼一凝，“不可能！这些能量甚至超过了十一舰两百年内消耗能量的总值！”
“而且你要怎么保证我们提供能量之后，不会选择过河拆桥？我们不需要你带我们逃出去，只要你提供这项技术。”
岑初笑了笑。他也没期望对方真能傻到将能量供给自己并让自己带他们离开的地步。
“我可以分阶段提供给你们这项技术。”
他与十一舰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不可能直接就将技术交给对方。双方都需要保证自己在整个交易持续过程中以及交易完成后的安全。
“但是……你们能拿出什么交换呢？”
“自由，安全。”元安说。
长发指挥官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他毫不畏惧地对上元安的双眼，气势甚至隐隐压过了他。
“这两条只是我们下次还能相对而坐的基本前提。”岑初说。
安全部部长目光沉沉。
他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应该清楚，那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危·存 稿 箱·危
危·作者幼小心灵·危
注：（参考百度百科）四维空间，也叫做“欧几里得四维空间”，是标准欧几里德空间。它是一个数学概念，可以拓展到n维；四维空间的第四维指与x，y，z同一性质的空间维度。
它与“四维时空”是两个概念，“四维时空”也叫做“闵可夫斯基空间”，主要表述为“宇宙是由三维空间和一维时间组成的‘四维时空’”，所指的“第四维”与其它三维性质有很大差异。
两个概念完全不同，但长期的误用使得大众经常混淆这两个概念。一般人说到“四维空间”时，经常是误指四维时空概念，以至于有“四维空间的第四维是时间”这样的混乱说法出现。
文里使用的“四维空间”全都会是标准欧几里得空间/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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