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燃烧的钢铁
第九十章 燃烧的钢铁
2071年3月12日07时———叙利亚哈塞克省———卡米什利———
作为一座老城，卡米什利的早晨安静而缓慢，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总要在太阳晒暖空气后才会慢慢起床。
当高能粒子电池和高能植物油以万夫不当之势杀入能源市场，石油，这一曾经使人类疯狂的“黑金”，开始变得不那么重要。卡米什利曾因石油而辉煌，现在，也因石油而黯淡。
“是时候了。”看着不远处那座古老城市的天际线，C团的指挥官巴夏尔（206营副营长）、郑勉（基地组织驻反IS联盟全权代表）以及黄绪知（民兵指挥官）一齐对了表。他们将从东面发起佯攻，最大幅度的吸引敌人。哈，那当然只是计划，谁知道会不会真的进攻呢？
在C团准备发起突击的时候，绕远路途径上哈塞维耶赶到卡米什利东面的B团，已经将炮口瞄准目标。然而，作为指挥官的伊德·木齐比尔，却并未下达攻击命令————他在等第一缕阳光。
“如果你们可以看到这一天……”喃喃着，伊德走到指挥车边，将一张全家福放进了驾驶室防火隔层里。
UN的标志被涂掉，白色的粘贴性纸装被撕下，一辆辆装甲载具露出了本身的三色沙漠迷彩。老兵团的成员们都经历过那个年代，失去的宝贵，让他们每个人心头都燃着一团火。
低沉的引擎轰鸣中，又有十余辆货车从南方开了过来。外围放哨的士兵没有阻拦他们，显然这也是联盟的载具。
当这些货车停稳，早就准备好的工程人员们立刻拥上去，将货箱上的塑钢隔板快速卸下。原本的集装箱货车露出原型，变成了自行加榴炮。
当自行炮的液压支架延展，炮兵阵地在十多秒内完成构筑，B团的副指挥官海辛带着一支车队脱离了主力。他们当然不是逃跑，只是到戈壁另一头弄点儿好东西。
卡米什利以东四点七公里————
“快释放火力吸引装置，快点儿！”
在副指挥的催促下，一个个两三立方米大的方箱被老兵们搬下货车，接着，他们将方箱按纵横相距五米一个的密度摆放到空地上。等所有方箱都被搬到指定位置，持有控制器的工程师解除了伪装体锁定。
“噗噗———”
气体使容器膨胀的声音响起一片，在老兵们的注视下，众多方箱快速扩展体积，一大堆“坦克”瞬间生成。如果用肉眼从上空和远处看，这些充气“坦克”和真的坦克别无二致。确定充气完成后，海辛走到一辆“坦克”前，打开他的热成像目镜扫视了整车。内部的化学剂反应正常，和发动机释放的热量相似，寻热武器和热像仪会“认识”它们的。
“伊德……我们这边搞定了。”
卡米什利市市区———A团隐藏点———
虽说三月的天气还不是太暖，但超级市场的开门时间依然挺早。在卡米什利“金色松鼠”超市里，关震东和几个搬运工人一起吃着早餐，包子加瘦肉粥，味道都还不错。
“老关，给‘金色松鼠’送的海鲜已经分拣出来，我们该去下一家了。”
“噢，好。”
听见同伴的话，关震东向几个搬运工人打个招呼，起身结账便离开了。他很同情这些在压迫下艰难生活的人，但他接下来会让这些人陷入更深的苦难，即便那并非他所愿。从超市二楼下来后，关震东和同伴一起从业务通道折返至收货处，与真·送货主管一起收了货款。当他们登上货车，隐藏在车内的机械巨人，被激活了……
拂晓揭幕黎明尚憩的这一短暂时间内，渗入卡米什利和包围乌鸣山的反IS联军，已经做好准备。
当川行虎战斗群在特勤团掩护下滑翔至卡米什利空域，心跳加速至平常两倍的马克终于不再抑制情绪，对着麦克风吼了出来，“攻击开始！”
总指挥的命令一下达，各个部队立刻从隐蔽处跃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卡米什利和乌鸣山发起冲击。
叙土边境卡米什利段———
赶集这种民间自发性质的活动，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有，不过因为受到商业网络化的冲击，在本世纪中叶呈现出的凋零趋势。但人类终究是敏感的生物，当有识之士察觉到脱离现实的可怕时，这种需要亲身参加的活动在他们的努力下重新被拾起。
20年如白驹过隙，在那一代人的努力下，已经被网络和虚拟束缚的人类如今重新走回了现实。如果只是民间自发，力量终究有限，但是在联合国人文组织号召“适量虚拟，注重现实”的最近十年，各国政府加大政策力度，虚拟与现实的失衡终于被改写。
今天是卡米什利赶集的日子，和往常一样，不少土耳其居民正在边境检查站排队过境，准备到卡米什利进行合法或不合法的交易。IS暗中存在，其实对很多人来说，是有益的———至少现在还是。
在长长的车队中，有一辆橙色的路虎皮卡。在这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车里，坐着一个皮肤偏黄的中年女子，她留着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发。边境检查站的放行速度不快不慢，在皮卡缓缓前进的过程中，她大部分时间都将注意力放在方向盘前的那张相片上。相片只是一张简单的旅游合照，上面有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一个满脸天真笑容的青涩少年，还有一个，便是她自己。
“等着我啊。”
路虎缓缓的驶进了检查站的减速区………
政府情报部门的工作做得还是可以的，但依旧不够快，当检查站负责人接到自杀式袭击警告的时候，土耳其和叙利亚双方的边防军还都是一脸懵逼的日常状态。与此相反，在检查站外围的非军事区，数千穿着隔热服躲过热成像装置夜间扫描的复仇者，按照计划开始了行动。
“弟兄们，进攻！”
一跃跳上历经艰辛用人力推到目的地的武装皮卡，古达麦握住四联装M2HB机枪的双持握把，用最大的嗓门儿吼出了积压许久的愤怒。在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与引擎轰鸣声，数千名无惧死亡的重获自由者拿起武器，同时从国界两边向叙利亚和土耳其边境检查站发起了冲击。
也许这些人军人没有对他们施暴，但是这些本应该保护他们的人，却对IS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乃至同流合污。“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当那一辆混杂在普通车队里的路虎马力全开，撞开前车悍然冲进边境检查站，已经从叙利亚东北部消失许久的爆炸声，再度响彻荒漠。
“嘭———”
灯塔状的火团从北方升起，东方升起的太阳完全被遮掩了光辉。足以撼动大地的爆炸声在十余秒后传来，战士们像干柴一样已经堆积许久的怒气被点燃，满腔怒火在呐喊声中化为了冲锋的勇气与动力。
南线C团———当北方那爆炸的尘埃团像烽火一样升起，在卡米什利和乌鸣山以南3公里处蛰伏的5000余名战斗人员行动了起来。长江1050三轮摩托、山风2全地形车、猎马步兵战车、独角牛防空导弹车、武装皮卡、魔改校车、拼接式摩托车，各种各样的制式、改装载具被发动，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向预设目标点突进。
“我是代理营长李特优，206营，全速突击！”
作为正规军，李特优知道他们必须先打出气势，不然跟在后面的征召民兵和“基地”武装人员大半会怂。在无情且恐怖的炮火面前，几乎没经历过战火的人吓瘫，是非常非常正常的。
“一连的跟我冲啊！”一连连长巴克兰是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他让自己的“猎马”步兵战车开出了交警罚款的速度。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之亦然，在猛将带领下的一连不仅士气高昂，冲得也是最猛。在二连三连还没跟后续部队拉开距离的时候，一连的人已经冲完一半的路。
按照原计划，一连是从左侧攻击，占领卡米什利东侧区域，阻击从城区支援乌鸣山的IS部队，为友军构筑防御阵地争取时间。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当一连离卡米什利城区边缘还有不到200米的时候，猛烈的炮火落到了他们头上———防守的IS部队根本不管炮火会不会误伤城区内的居民和友军。
巴克兰的运气不太好，一枚75毫米榴弹不偏不倚打在了“猎马”的右前轮上，爆炸产生的高热和弹片将右座副驾驶当场杀死，冲击波则将整辆车掀的飞起来，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
跟在后面的士兵们全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没有人停下，他们必须冲进城区，只有那样才能完成任务。这和连长在不在没有关系，因为连长说过，不能为了救一个人再死一个人。
密集的炮弹如冰雹一般，呼啸着砸在一连的进攻路线上，不少长江1050和山风2被击中。在爆炸的火光中，燃烧的车体残骸翻滚着停下，而上面的乘员，早已化为焦炭。206营一连一百多号人眨眼间就失去了三分之一。
“郑勉，让你的人火力掩护啊！！”看着自己的同袍弟兄惨死，李特优几乎要发狂了。206营没有重武器，但是进攻不能停止，他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合作者。
看见在炮火中艰难前进的206营，指挥“基地”武装人员跟在后面的郑勉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但事到如今，想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了。看了一眼，后方的魔改东风大卡，她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嘴唇。
“炮车全力开火，把所有火箭弹都给我打出去，让那些战防炮见鬼去吧！”
在郑勉的命令下，十二辆东方大卡一齐停下，粗略瞄准后，驾驶员摁下了发射钮。在宛如魔鬼欢呼的尖啸声中，12具3x6长方形联装发射器尾端喷火，216枚150㎜火箭弹在敌我双方的注视下攒射而出，直袭乌鸣山长而平缓的西壁。
当火箭弹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猎马”副驾驶位上的李特优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并大吼“炸死这帮狗娘养的”。他的二连负责从正面进攻，插进卡米什利和乌鸣山之间，阻断城市与山体之间的联系。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最危险的。他们将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而且可能三面受敌，如果其余部队支持不住撤退，他们将无可避免的被包围。
“上尉，你看！”
当150㎜火箭弹在乌鸣山西壁上爆炸，战防炮停了下来，等到爆炸过去，它们却又咆哮起来。虽然攻击密度稀疏了很多，但是剩下的火炮攻击起来依然是致命的，每十发炮弹至少会夺走一名士兵的生命。
“妈的，这帮龟孙子……老黄，我需要持续火力覆盖！”
通过电子望远镜，李特优一眼就看出了乌鸣山西壁上端疑。那些火炮全是装在可活动导轨上的，当火炮来袭，它们一眨眼就能缩回掩体里。等攻击过去，它们又能立刻返回战位，对目标实施打击。
知道情况紧急，指挥征召民兵的黄绪知没有含糊，大量武装皮卡在他的指挥下停止前进构筑火力阵地。那些从黑市上买来的蜂巢火箭弹、无后坐力炮、高平两用炮，这一刻全都被激活，敌我之间直接拉开了一张弹幕。既然进攻不能搞弯弯绕，大家就敞开了打。
在各种口径的火炮的全力攻击下，乌鸣山的防御火炮终于被勉强压制住，乘此机会，二连全速突进，终于在乌鸣山山脚的树林中构筑了阵地。幸好卡米什利市的市长对绿化比较重视，不然乌鸣山和卡米什利之间，真的就是一片旷野了。
当206营一连和二连进入战斗位置与敌人交上火，后续的民兵和基地组织轻步兵终于开始跟进。在他们前进的过程中，大量快速自生成掩体被抛下，并由工兵按一定的规律堆砌成块。这些由充气囊和金属片组合成的多棱体，可以有效抵御中小口径子弹与弹片，对于缺乏防护的轻步兵来说，它们就是保命神器。
战斗进行到这里，负责从右侧突击的三连也开始与敌人交火了。他们刻意绕开主线，目标正是南北走向乌鸣山的南壁———山腰上有一个显眼的直升机起降平台。
躲在损坏的“猎马”步兵战车后面，听着金属暴雨撞击装甲钢的声音，李特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着一旁倒在血泊中的士兵，他咬紧牙关用手拔出了一块插在肩膀上的弹片，“阿拔斯，让你的人快点儿！”敌人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即便他们已经冲到大部分防御火炮的射击死角，那些大口径机枪的交叉扫射以及迫击炮盲射仍然让他们吃不消。要不是穿了重型防弹衣，刚才那枚迫击炮弹的弹片已经把李特优的肩膀削断。“我们正在干！”电子干扰在攻击发起前就已经实施，不过抗干扰能力极强的短波信号勉强还能用。通过简易战场交互系统，阿拔斯能清楚的了解到友军的艰难现状，然而光着急是完全没用的。
乌鸣山虽然是半人造山，但是它的陡峭程度并不比自然山体低，当三连顶着大量轻武器的攻击快速突击至山脚，徒手完全无法攀登的峭壁成了阻滞他们的第二道难关。摩托化步兵营机动性确实强，但是面对这样的地形，载具是没什么作用的———当然，双足型载具除外。
“3排火力掩护，1排2排跟我上！”从猎马步兵战车中钻出来，配备了机械外骨骼的阿拔斯拿起一面防弹盾牌，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轮式载具有地形仰角限制，但是步兵没有。
面对勇猛冲来的三连，守卫直升机起降平台的IS部队不退反进，借助地势向阿拔斯他们发起了反冲锋。狭路相逢勇者胜，当双方对冲至枪械无法有效发挥的距离，惨烈的肉搏战发生了。
步兵们奋力的冲击敌方阵线，火箭弹与战防炮则在疯狂的对射，隆隆的枪炮声中，双方战斗人员损失惨重。南线的战斗，看起来不会那么快结束了……
西线A团———
当给“金色松鼠”超市运送海鲜的货运车队离开其收货部，足以震碎方圆两公里内所有玻璃的爆炸声从超市内部传了出来，整座超市在顷刻间化为火海。也许有很多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但是执行者没有丝毫后悔。
货运车队直奔卡米什利中央公园，在爆炸的余音消散前，三十台机械巨人破开货车顶站了起来。各型机炮被它们激活，按照事先计划向那些被探明为IS据点的建筑发动了攻击———车队就像一头浑身冒火的巨龙，扎进魔鬼的心脏里翻江倒海。
“准备配合步兵抵挡IS的反击，为了亚联！”
当关震东吼出这一嗓子，车队也冲到了中央公园。狮城训练营机械巨人连的毕业学员们嚎叫着响应指挥官，同时驾驶机械巨人跳下车，推倒公园内的树木和雕塑堆砌成掩体。
穿上战斗装甲，关震东和其他59名全副武装的驾驶员一起下车，补位到了机械巨人火力无法覆盖的地方。马克给了他征召民兵中最优秀的500名，但是他并没有让这些民兵一起来中央公园死守，而是让他们以十人为一个单位，分散到城区各处破袭。
“臭小子，你可得抓紧时间啊。”嘀咕完这一句，关震东抬起M6C1自动步枪，向一辆追击到此处的武装皮卡扣动了扳机。砰，一枪打死老司机。
A团就像投进沸油里的大冰块，一瞬间让整个卡米什利都爆腾起来……
东线B团———几乎在C团突击到一半的时候，B团的装甲力量也驶出掩体，以战斗队形向乌鸣山发起了冲击。乌鸣山以东四公里一大块全是平原，当B团脱离戈壁的掩护，重型反坦克炮、蜂巢火箭弹、空地两用近防炮、战防炮立刻招呼了过来。
在敌我双方的注视下，冲在前面的装甲载具瞬间被击毁数十台。IS防御部队在欢呼，发起冲击的老兵团则全都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是假坦克冲的前面，不然敌人刚才一轮打击老兵团就得死一大半。
四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当IS防御部队第一轮饱和式打击结束，B团的前锋已经冲完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在IS防御部队准备展开第二轮饱和式打击的时候，一阵尖啸声划破天际，接着乌鸣山上展开了绚烂的“火花”。
“全力开火，把IS杂碎们的火力给我压下去！”
B团副指挥官海辛大张的嘴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带领的一百多人负责保护炮兵阵地，没办法与IS搏杀让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命令手下的炮兵狠狠地打。十门“凯撒2000”105毫米加榴炮，还全都装备了黑索金、TNT混装的炮射火箭增重弹，这足够让乌鸣山的IS守军喝几壶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乌鸣山东线长长的山体防御带一直在“开花”，别说还击，将战位里的火炮撤下去他们都做不到。感谢来自欧盟的凯撒2000，感谢军事贸易全球化。
“哐铛铛————”
防御火炮无法击退来袭之敌，IS守军也没有坐以待毙。通过各种手段确定联盟军前排的坦克是伪装体后，IS指挥官下达了主动出击的命令。
结果和马克预料的一样，IS防守部队打开山脚下的大门，派出精锐装甲部队向A团发起了反突击。啊哈，说OMA没支持IS鬼都不信，它们派出了M1B1sep主战坦克！
“噢，天呐，敌人太强大了，看来我们凶多吉少。”非常严肃的说完这话，还没等战友们做出反应，伊德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卡米什利上空1500米———
坐在炮塔下方的战斗室内，马克通过附加系统控制机翼，让“川行虎”开始小角度俯冲。气流高速从打开的轻武器探出口灌进来，站在马克旁边的涟荏被吹得衣飞发舞，整个人都凌乱了。
“贝拉，准备了！”再度确认平衡性无问题后，马克按下武器发射钮，将EMP弹和大型烟幕弹投了下去。
借助滑翔翼的帮助，20吨重的钢铁野兽在这一千多米的高天空中飞得很稳，但是下一瞬，VT开始大角度高速下坠。
当马克的“超级VT”一坦当先冲下去，飞行坦克特勤营的指挥官阿瓦德明白此行要自己负全责了，“特勤营所有，‘坠天剑’行动开始！”
飞行坦克们集体改平飞为俯冲，以极高的速度向地面降去，总攻开始了，生死时刻，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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