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冬日凌寒
第五十一章 冬日凌寒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距红羊关围困已有两月之余,酝酿已久的雪花也开始铺满大地。
陈忠第一次见塞外的大雪,凌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犀利,一阵风必然带起地上的浮雪,打在人脸上生疼,陈忠也问过老李头是不是每年红羊关都如此光景,老李头却笑着对他说,今年的雪比往年晚了一个月,是个极好的大年景。
对于老李头的话,陈忠一直一知半解,一次不经意间听到其他人的对话,陈忠才明白过来。蛮子有多余的时间储备粮食,自然不会像条疯狗似的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跑来抢掠,可明白过来后,陈忠心中总是有些不得劲。
有郁郁的事,自然有高兴的事,张天赐答应给的粮食,爽快的拨发下来,虽然不多,才八十石,可在这冬天里有余粮贴补家用,自然让已经成为辅兵的流民们高兴异常。鼓营的士卒虽然眼红这些流民获得的粮食,倒也没有人强抢,不过还是有些士卒眼红流民手中的金刀,出价极低的收购金刀,陈忠对于这事也不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换取些银钱,买上几尺新布,倒也说不上什么。
一盆炭火烧着通红,屋子里的人一些躺在大通铺上裹着被子睡觉,一些围着一张桌子赌钱,陈忠和刀疤,瘦猴三人围着火盆烤火,手里一壶酒,一口口的传着,难得的放松光景。
“二哥,我打听了,像咱这里,只要不是战火连天,咱们三年就可以回家探亲一次,有一月光景。”
瘦猴喝了一口酒,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他和刀疤都知道陈忠心中最挂念的就是他妹子陈兰。
陈忠听后,咧嘴笑了,他如此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能够正儿八经的回去,有盼头,自然心情舒坦。
“到时候咱三兄弟一起回去,震震大哥!让他看看咱出人头地的光景。”
陈忠说着紧了紧身上的破旧棉袄,刀疤和瘦猴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红羊关粮草这几月要的比以往多,后方自是不喜,兵甲被服自然拖沓,再者兵甲被服乃肥差精肉,不过几遍油水,谁能爽利的发给你?种种因素,导致陈忠等人只得捡穿一些破旧棉袄御寒,纵然条件低劣,却比辅兵好了不止一个等级。
“听说宋县令和张校尉把所有的营长都喊过去了,不知道是啥情况?”刀疤有些忧虑的说了一句。
瘦猴一拍刀疤肩膀,调笑道:“啥时候你也开始忧国忧民了?”
刀疤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瘦猴,他心里哪有什么忧国忧民的情怀,只是担心有人给他们兄弟使绊子,让他们兄弟去干些送死的活计。
“瘦猴,别闹了!说说吧,什么事?”陈忠见瘦猴一脸轻松的样子,自然知道瘦猴已经打听出其中原委。
瘦猴转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咱皇帝老儿不是要过寿了吗?说什么要大庆寿辰。”说到这里,瘦猴不屑的撇了下嘴,继续说:“不过是变着法的要钱,比我们在青山望的时候还黑。”
“咱们这里也要帮他准备寿礼?”陈忠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瘦猴仰了仰头,说:“这不把所有人都叫过去吗?不是为了准备寿礼这事,我都敢把头切下来。”
“岂有此理!混账啊!”陈忠怒不可遏的骂了出来。
陈忠这动静,立马让屋子里赌钱的人都停下来了手头的动作,转头看向陈忠,睡在大通铺上的人也激灵的爬了起来。
瘦猴拉了拉陈忠,然后转头对所有人抱拳赔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二哥他癔症了!你们接着玩!接着玩!”
陈忠怒气难消的坐下去,在大通铺上的人嘟囔几句,又继续睡,赌钱的人,见没有什么事,自然不愿破坏兴致,屋内又开始热闹起来。
“二哥,你冲动了!”刀疤出声安慰陈忠。
瘦猴一听,一巴掌拍到他头上,骂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说,你能死不?”
陈忠拦下准备继续骂人的瘦猴,说:“没事,只是有些愤慨而已。”
瘦猴脸上堆起一个笑脸,说:“二哥,咱现在是红羊关的小兵,决定不了什么事,只要不是让咱们去死,咱就按他们的说法去做,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刀疤默不作声,想来是同意瘦猴的说法。
陈忠也明白瘦猴的性子,除了对兄弟几人上心点外,其他事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
有些愤懑的陈忠觉得屋内有些闷,同瘦猴和刀疤说了一声后,推开门走了出去。刀疤本想跟上去看看,瘦猴却对他摇了摇头。
天空中飘洒起雪花,短短半盏茶的光景便开始越下越大,陈忠踩着雪花咯吱咯吱的走在城中大道上,街道两旁的酒家民居,掀帘时带出一蓬一蓬水汽,生气盈盈,如同野火烧过的荒草,春风细雨一来,便是三月没履青。
陈忠叹了口气,他也明白,他做不了什么,拍了拍肩头的积雪,望着厚厚的云层,黯然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诚不期我啊!”
“这不是鼓营的伍长吗?当街诗兴大发了吗?”一声讥讽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的是沉闷的马蹄声。陈忠将头低下,脸上神色不愿让吴晗看到,抱拳行礼。
吴晗穿着狐裘大氅,毛色纯净,没有一丝杂色,座下坐骑乌云踏雪,四只马蹄裹上麻布防滑,同陈忠一身破旧衣物一比,云泥立分。
吴晗从宋县令府邸出来,肚中本就是一肚子闷气,刚巧遇到在街中吟诗的陈忠,那还忍得住,当即便开口讽刺起来。
“刚听陈伍长诗意情怀颇大,不知能否再来一首?”
陈忠低眉垂目,抱拳一旁不做回答。
陈忠不出声,站在一旁,吴晗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感觉,不由骂道:“不知所谓的东西!腹内没有点墨,就不要当街卖弄了,你这种人不配读书识字,再让我听到你瞎嚷嚷,定不饶你!”
“大人英明!这种狗东西那里能够读书!不过是听了两句艳词淫曲,便装大尾巴狼,弄的自己好像读书人一样。要我说,他家祖上搞不好是当龟公的。”
吴晗手下肆意辱着陈忠,吴晗听的自然舒服,可谁也没有想到站在一旁的陈忠突然暴起发难,一脚就将那个嘴不干净的护卫踹翻在地。
“陈忠,你好胆!”吴晗怒火中烧,一张脸涨的通红。其他护卫脸色全黑,抽刀欲上。
“禀大人,小人不敢!但小人身为一伍长,算不得什么人物,可他一士卒,胆敢当街辱骂上官,小人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不过小人念他是大人手下的一条狗,打狗也得看主人,小人便只给他一个教训,不然军法如山,容不得他放肆!”
吴晗身旁的护卫,为了方便行事,自然都是红羊关的士卒编制,可谁都知道吴晗的这些护卫,除了他,谁都指挥不动。但陈忠却钻了这个空子,以权压人,士卒面对伍长,还敢出言不逊,如若不杀一儆百,军法何在?有人敢辱骂伍长,自然有人敢骂校尉,如不严加惩戒,官威何在?
吴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由紫转黑,不得不哑巴吃黄连的咽下这苦果,举着马鞭在陈忠脸上点了点,大喊道:“走!”
望着吴晗的背影,陈忠愣愣出神,站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连瘦猴来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
“二哥,营长召集所有伍长回去。估计收取寿礼的事情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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