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拥有的遗物
一句我的小丫头,让江念差点落泪。她看着徐楷轻轻笑了,徐楷也随着一笑,对着江念张开手臂。
江念喊:“徐哥哥。”
她走过去搂住徐楷,脸埋他胸口。
徐楷抱住江念,眉目温柔。
江念很快退开,她惊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楷一笑:“昨天刚调回来。”
几年前,他被单位调到临市公安局,任精英分队队长,跟李慕沉同一级别。最近也是刚回来没几天。
李慕沉遇险那天发短信说,他遇到了江念。
徐楷就知道,小丫头离开云南了。
她回来了。
知道江念回来,徐楷紧了紧时间,把进程往前提了提,本来还有一个月才能调回来,他申请提前调任回。
目的就是见江念。
现在见到了,心里已经满足。
江念说:“徐哥哥,以后还走吗?”
徐楷伸手亲呢的刮下江念鼻子,他嗓音温润,笑笑,调侃似的说道:“不走了,再奔来奔去的女朋友都找不到了。以后就算定下来。”
江念也笑,顺而问:“那交女朋友了没?”
徐楷笑起来,眉目俊朗柔和:“像我们这种忙起来没日没夜的人上哪弄时间找女朋友。”
他道:“还怕你认不出来我了。”
“不会。”
她怎么可能忘了他啊。
他是她的恩人,是她重生起来的导师。
对徐楷,江念是一辈子的感激。
如果没有徐楷,现在就没有江念。
她早就死了。
想起来,江念问:“徐哥哥,你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要不,我跟领导请个假吧。”
“不用。我顺便看看你。”
见江念诧异,徐楷手插裤兜里,脸上挂笑说:“刚办完事经过这儿。上次在酒店现场就觉得身影像你,没敢认,问过徐杰才知道,真的是你。说真的,你策划设计的婚礼现场真的让人很有感觉,特别美。”
他没说婚礼意外的事。
丑事传千里,相信江念也快知道了。
江念疑惑:“徐杰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堂弟。”
江念点点头,这么巧啊。
站门口说话不太合适,江念说:“请你喝杯咖啡,请问徐警官赏不赏这个脸呢?”
徐楷温润笑起来,他眼神宠溺望着江念,道:“还徐警官呢,丫头,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警察啊。我不抓小偷小贼的,抱歉啊。”
江念被逗笑了。
跟同事交代声,江念还是跟徐楷出去了。况且,徐杰的事,她还要做后续工作处理。
这个点喝咖啡的人不多,来的也基本谈工作。
江念手上搅着咖啡,一口没喝。
如果李慕沉的出现不算开端的话,那么徐楷就是那些不堪回首往事的开头。就算是徐楷不出现,谁也保证不了以后她就能平安顺遂。
逃避没有用。
自我催眠再久,也迟早要醒来。
除非她往后的生活,所见的人,所处的环境,永远没有那个职业的身影。
但是,是不可能的。
江念脑中浮现陈年旧事,除了噩梦心慌,每次想起心口还是莫名酸涩,凄怆。
抬头,江念直视着徐楷,她想很久,缓缓说:“一直以来我一直都在逃避,直到那天遇到李警官,我就知道我逃避不了了。虽然李警官尽力避免提及,他隐藏他自己,可我知道他。徐哥哥,你说的对,我必须要自己克服,勇敢面对我自己。”
徐楷不打断她。
他认真倾听江念。
江念深吸一口气,她故作轻松的样子说:“徐哥哥,改天我请你跟李队长吃饭吧。说要感谢也一直没请。要不是遇到你们,我七年前就死了。是你救了我。”
徐楷出声,目光里很柔:“丫头,救你是应该的,也是职责。你不用一定要回报什么,你好就好。”
江念笑笑说:“可是,我想回报你。”
她真的不想欠任何人的情。
这个世界,人情最难偿还,她江念也最不擅长。
“丫头。我问你。”
徐楷想了想,试探行的问一句:“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觉得,人生是不是很有意义?”
他想知道的是,江念到底有没有走出来。
徐楷沉静的盯着江念的脸,注意她的每一分表情。
江念说:“差不多吧。”
她望着咖啡杯上的花纹,嘴角浅笑:“我还没有去过瑞士,我想看阿尔卑斯山。我还有很多山我没有爬过,很多海没有见过。不同国家的婚纱我还知道的很少,我还想去看看日出日落呢。”
江念抬头:“徐哥哥,我很珍惜我自己。”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想不开轻生。
不像在撒谎。徐楷眼神柔和,他点点头肯定道:“嗯,我知道。我认识的江念,很坚强,也很勇敢,是个让人佩服欣赏的姑娘。”
江念目光闪了闪,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安静喝着咖啡。
稍后。
徐楷问:“后来你去哪儿了,都没你消息。”
江念回:“去了南方一所城市,换个环境。”
徐楷感慨一声:“我说怎么找不到你。”
江念一愣,他找过她?
想到那些匿名快件,江念一阵心悸。
不确定是不是徐楷。
但,如果是呢?
她没唐突的去问。
徐杰婚礼的剩余费用,因徐楷的关系都补齐了。公司里也就没人再说什么。
江念打电话跟徐楷道了谢,问他有没有时间,请他吃顿饭。但徐楷没时间。他刚调回来是不假,可忙起来也真的抽不了身。
江念记着。
以后有机会再请。多的是时间。
周末下午,江念去了一趟攀岩馆。
爬了两个小时回来,人累虚脱了。
王源打电话过来,江念诧异:“教练?”
“你手链是不是落馆里了?”
江念一听慌了,赶忙去包里翻了翻,确实丢了,一时着急,连忙说:“在你那吗?”
王源听到她口气,“很重要的?”
江念郑重:“很重要。”那是母亲留下来的。
她唯一拥有的遗物。
那头说:“一会员看见的,就交给我了。下次你记得过来拿。”
“谢谢。”江念舒了口气。
忍不住埋怨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了。
晚上七点,江娆打过来电话。
说人快到楼下了。
江念刚在洗澡,身上还滴着水,她一脸懵,惊讶说:“你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声?”
江娆说:“就你那么宅的性子我不说你肯定也在家。我上去了啊。”
江念忍不住说:“这会儿不方便。”
洗着澡呢。
江娆顿了下,“姐,你家里不会藏男人了吧?”
江念随口应:“嗯。”
听江娆“啊”了声,她笑笑,骗她说:“要不你回去吧,我这会儿真不方便给你开门。”
江娆惊呼声,特别夸张。
“姐,你屋里真藏男人啦?那男的是谁啊,你同事吗?是不是比顾行南都要好?”
江念忍不住咬牙:“比顾行南强太多!”
听江娆说不信,她又随口加一句,“长得很帅,人品好还体贴,关键对我好。”
嘴上这么说,心里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谁。
随口胡说八道的。
也就逗逗江娆。
江娆又问:“姐,我真不方便去你家,真有人在楼上?你们,是不是这会儿在亲热?”
接着又说:“那算了,不打扰……”
随后话音断了。
看了下,没挂啊。
江念对着电话“喂”几声没反应,莫名其妙咕哝了句,“信号不好吗?”
两秒后,江娆那边挂了。
江念没多想,扯着浴巾回卧室换睡裙。
这边,江娆瞪着顾行南,“你干嘛啊七哥,掐我手干嘛!疼死了。”
顾行南扫她一眼,“谁让你乱说话的!”
江娆抬下巴:“谁让你跟我姐吵架的!”
顾行南没理她。
下一秒,他解开安全带自顾推门下车,车门随手被他甩的“砰”一声响。
江娆猛的吓一跳。
抬头,看到顾行南两只手的衬衫袖口松散,挽到胳膊上,双手叉腰站在那儿,他目光跟脸色一样黑沉。
他这是给谁脸色呢。
江娆算看出来了,顾行南在发脾气。刚才她故意手机开的外音,江念的话顾行南都听到了。
冷脸发这么大气,是吃醋了吧?
肯定是吃醋,江娆觉得。
江娆下车,站顾行南面前,不满道:“你们两吵架就吵架,你是个男人,低头道个歉哄哄不就完了?怎么还闹成现在这样啊?”
顾行南低头找打火机,“你懂什么。”
江娆:“七哥,你能别再我面前抽烟吗?”
顾行南皱了皱眉,“你们女人就是烦。”
话这么说,他到底是没抽,收了。
刚才那句话却惹着江娆了。
江娆气了,“你生气冲我发什么气啊,又不是我招惹你的。你怎么跟顾简云一样,都这么讨厌!”
江娆就算发脾气,声音都是软的,给人的感觉跟撒娇似的。
顾行南神色缓了缓,转头看江娆,淡淡的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三哥的求婚?老这么拖着不怕人烦了跑了?”
“哼!他敢!”江娆傲娇一脸说道,“三哥要是跑了,我就缠着你。到时候我就嫁给你,气也能气死他!”
顾行南一愣,好笑道:“你这什么鬼想法。”
他走到一旁去,点了根烟。
烟瘾上来了,实在难控制。
之前,顾行南问过江娆,喜不喜欢他。
江娆说:不喜欢。
顾行南问为什么。
江娆回答:你不成熟啊。我只喜欢成熟稳重的类型,你不像三哥,三哥是真正的那种稳重沉静性格的男人,至少不会跟你样,不负责任的开飞车还跳崖攀高的寻求刺激。
顾行南只是笑笑,没反驳。
别人不了解,顾行南自己了解自己。一个男人成不成熟,跟他所喜欢的兴趣爱好没关系。再成熟的男人,在某方面,也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男人的成熟,是阅历,以及思想。
而不是表面。
他热衷的,江娆不喜欢。
他跟她,并没有相同的兴趣跟话题。
后来,顾行南也就不争了。
顾行南一直以为,江娆跟他唯一的共鸣,也就是飞机这个问题。他认识江娆,喜欢上这个女孩,起因也是江娆画的一册生动逼真的飞机模型。
那些栩栩如生的素描图案打动了顾行南。顾行南独爱各种飞机尤其战斗机,有种跟烟一样的痴迷度。
而且,顾行南喜欢有灵气才华的姑娘。
但除了那本画册之外,顾行南没见过江娆拿笔画过什么东西。她的爱好是疯狂购物。他甚至怀疑,那本画册究竟是不是江娆画的。
顾行南觉得,反而像江念所画。
毕竟,他见过江念画的东西,那些婚纱。
江念很擅长素描。
半天没见理话,江娆推推顾行南:“怎么不说话了?又想什么,说嫁给你你吓着啦?”
顾行南低头抖着烟灰,开口不冷不淡低声说道:“你缠我没用。说不定哪天我娶了江念,你还得叫我声姐夫。”
江娆笑说:“那你得把我姐追到手再说。我姐对待感情不随便,比较爱恨分明,你看陆帆就知道。他追了六年,要是我我都感动嫁了。可我姐不还是宁可得罪爷爷和陆家也不想跟一个不爱的男人在一起。”
顿了顿,看顾行南,“七哥,我姐其实也不容易,我小叔小婶对她并不好,我爷爷也不怎么重视她。我姐挺苦的,我希望你别伤害她。”
“我知道。”顾行南淡声回。
烟不抽了,顾行南抬起脚,“上楼吧。”
江娆跟着后面喊:“万一真有男人怎么办?搞不好两人在亲热正激烈……”
她纯属气顾行南这么说。
顾行南倏然回头,冷着脸沉声说:“那我就扒了那男人的皮!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姐的男人只能是我,没人能碰!”
江娆吐舌,小声嘀咕:“霸道!野蛮!粗鲁!”
顾行南挑眉,眯着眼,“你说什么?”
江娆连忙摆摆手,噤声。
顾行南看着江娆,什么话都没说,脸上也没太多表情。他原地站那儿,身影笔直,一半的脸落尽阴影里。
江娆看不清他的神色。
好像顾行南跟夜色是混为一体的整体,他的五官轮廓深邃又模糊。
片刻,顾行南开口,嗓音带着点微哑。
他说:“待会儿敲门,见到你姐,知道该怎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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