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道别
120、道别
唐余顿了顿，接起。
“我开始出发了，但是前面出了车祸，可能会晚点，你先进去。”
唐余嗯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
开始扒拉手机里的联系人。
暗夜访谈几乎没有老人，她去之前，宋宴也不过刚刚接手两个月，不对！她顿了顿，拉出走之前发过来的人员信息表。
之前留下的一个编导，是暗夜创节目初始便在的。
她找出手机号打过去。
良久后，对面接了。唐余问的急：“你还记得十年前明光福利院的事吗？”
……
费向娟紧赶慢赶，在约定时间五分钟之前到了，她整了整衣服，将事业线漏出来，然后敲了敲门。
门开。
宋宴爸那张脸漏出来，看见费向娟略微诧异：“费总？你怎么过来了？”
费向娟微怔，扫了眼屋里。
电视上总出现的大佬就在里面，却没有唐余。
她想进去，宋父关了半扇门：“唐余将饭局取消了，现在这场饭是我和我的好友之间的聚会，你掺和进来不合适。”
费向娟愣住，眉头皱在一起：“你说什么？”宋父笑了笑，和做台长时一样温和：“我说，取消了，不接待外人。”
费向娟脸扭曲了一瞬，强硬的想挤进去。
宋父面色不渝：“费总，我现在可不在长明台任职了。”
费向娟挤出笑：“不任职以前也在一起共事，并不是说非得唐余才能和你一起吃饭不是？”
宋父寸步不让，笑的全是淡然：“不好意思，整个长明台，除了唐余，就算是梁少，如今也配不得和我一起吃饭，因为我呀，不稀罕。”
说完伸手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门外费向娟面色铁青，拿起手机打唐余的电话，对面关机。
她恼怒的攥紧拳头，恨恨的跺脚走了。
门内，宋父坐下，伸手端了一杯酒：“老朋友可千万别生小姑娘的气。”对面的老者笑了笑：“我生什么气，你干闺女就是我干闺女。”
……
唐余回去的路上面无表情。
她慢腾腾的开着车，开回了别墅，下车开门时顿了顿，慢半拍的回想起自己搬家了。
扭头再去开车的时候，开不动了，连挂前进档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好难。
编导对明光福利院的事件记的很清楚，那会他刚进电视台，是记者。
他说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少年。
不记得叫什么，也不记得长什么样，只记得十一二岁，跪在地上朝着警察磕头，说院长妈妈是冤枉的，她没有私吞捐款，磕的脑袋都破了，最后引来的不是澄清事实真相的警察，而是无穷无尽的记者。长明台的记者也在，而且为了抢当时的这条头条，直接请来了指控院长贪污的副院长做嘉宾。
十年前的电视台划分区域。
隶属于长明台的范围恰恰是明光福利院周圈。
因为犯罪人就在自己身边，为了引起大众的参与度，暗夜访谈的节目被日日循环播放，每日每夜，不停的播放。
编导说到最后哽咽了。
事情闹出来第七天，院长自杀了。
第二十一天，热度逐渐平息后，那个副院长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去了警局自首。
案件结束后，还是那个少年，往电视台闯了七趟，求长明台刊登道歉说明，还死去的院长妈妈一个清白。
编导语气带着哽咽：“是求啊，不是要求。”
唐余不用听就知道结局，电视台永远不会道歉，它只会选择平息事件，是为保全电视台公平的形象尊严。
编导接着说：“后来我请调去了后台做编导，再也不想扛摄影机，没离开暗夜的原因是，希望有一天能看见暗夜访谈还那个死去院长一个公道。”
编导说完，自嘲的笑笑：“暗夜还有几天就要停播了，台里要把我调去什么深海视野做编导，做个屁啊，等暗夜告别后，我要辞职了，电视台不适合我。”
唐余趴在方向盘上疲乏不已。
她在楼下搜出了当年的节目，一点点的全看完了。
主持人还是她年幼时看的那个主持人，现在已经去了别的台，还是访谈节目。语调温和，谦逊有礼，是她和顾桥认为访谈该有的模样。
唐余讥讽的笑笑。
是该有的模样，用最温和的语气谴责了尚未定罪的院长，用最谦逊的态度让广大民众对她信任，一起讨伐贪污的罪人，末尾甚至眼含泪光的说，孤儿院的孩子需要我们为她们撑腰。
而后……
唐余甚至不敢想而后。
因为那时的她似乎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模模糊糊的回忆当年。
和顾桥坐在明光福利院的后门处，顾桥温和的和她讲事情的始末。
那会的唐余哪顾得上听始末，全在奉承她的心上人。
她说什么来着？唐余疲倦的回想，是的，她说的是-“这世道就是这般，为了钱，什么污糟的事都能做出来，我以后也会很有钱，让这群罪犯看清谁是奶奶。”
唐余呼吸困难，眉头紧锁。
准备启动车辆的时候，不远处多了一个人。
看房间一片漆黑，没动，也没走，默默的看了半响，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随手捡了颗石子，在手中抛来抛去，头发略微长，垂在前额挡住了眼帘，打下的阴影，甚至将整张脸都盖住了。
唐余呼吸停了。
十年前，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后背被石子砸了。
就是这幅模样的少年，头发到眼帘，清瘦俊俏，脸被覆盖了满满的阴影，全是阴鸷。
唐余捂住心口，泪流满面。
一整夜的时间，屋外坐着的人始终没动，唐余也没动，静静的透过车窗看他。
看到黎光破晓，青年起身，扫了眼屋里，而后插兜离开。
……
暗夜直播告别的前一天，唐余给梁少攀打了个电话。
“我想主持暗夜最后一场直播。”
对面顿了顿：“怎么不直接找傅鸣？”
唐余：“找他有用吗？”
对面叹了口气：“深海视野明天调试，试播第一场节目，时段暂定的和暗夜一样，先试试水，也是直播，你来吗？”
“不了，我只想和我的暗夜好好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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