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有一个小故事,至今回想起还是伤感得久久不能缓过来。女孩喜欢了一个男生好久好久了,久到连喜欢了多少年,掰着手指头数都不够数。终于下定决心表白,同天,男生却向另一个女生表白。可女孩的信息已经在男生发来的同一时间发出去了,“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男孩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有怎样的兴趣爱好,对什么过敏都了如指掌。
“你说什么?”“没有,只是想告诉你,你跟那个女孩子表白时应该这样跟她说,女孩子都喜欢诚恳一些的。”
结果无疑是男生和他告白的女生在一起了,他发来感谢的信息,为表感激邀请女孩吃饭。女孩拒绝了,她的眼泪滴落在手机屏幕,费了好多张纸才能擦净,打了一行字,不用了,举手之劳,不用感谢。明明不是的,明明不是那样的,可女生不能说出来,什么都不能说。
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写照,有多少人把愚人节当成情人节来过,看似玩笑,最真的都在愚人这一天。这一天,即便被拒绝了也可以假装玩笑一带而过,假装风轻云淡地回,哈哈哈,骗你的,你信了么?愚人节快乐啊。当然是骗人的了,喜欢才是真的,不喜欢是假的,前者不曾撒谎,后者才是谎言。
无疾而终是这世间常态,求而不得总比得到的时候多。长大之后,渐渐不敢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怕被拒绝,于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几番试探,似真似假的口吻说出满心欢喜,遭却对方眼神里一个闪躲后会立马改口,以蛮不在意的态度掩饰过去。越长大越怯弱,孤勇褪去,勇气淡薄,剩下的还有什么?可能是循规蹈矩,又许是按部就班,将就凑合。
迎接黎明的曙光之前,必须经过与黑夜的竭力抗争。心也在一瞬间斗争着,起伏上下,乱的何止是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门把手松动又一下子关合,合上时脑海闪过的画面,致使放弃。这辈子只能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几乎是动用了生平前所未有的决心去拧开门把手,可晃过眼前满目期颐的俊容迫使她不能加以思考,再次把门关上。
紧紧怀抱膝盖,伤痛、自责、愧疚,所有情绪交加复杂。宋井桐是个卑鄙的人,是个自私的人,明明答应给季骅一个月的时间,但她几次三番心痛、动容,几次为过往的人心软,执迷不悟于往事。她真卑劣,卑劣到了极点。
程向阳在门外不走,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手颓然地立在两侧,无比荒凉。她不要自己,她说请他自重,她可曾知道,没了她,余下的岁月有多煎熬。她又可曾知道,那么多个日夜,他想她念她到心痛得无法呼吸,恨不得窒息死去?
太恨了,真的太恨了。不是恨她的决绝,只是,他怨自己,恨自己,无论多少次都一样的低微。满心的喜欢,都已经低到了尘土里,不是说低到了尘埃的爱,定能开出一朵花么?到底,程向阳没等来。妥协再妥协,无数次放弃原则,无数次认输,挫痛了自己数不清次,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你说你没有喜欢过我,当真是真话?”他问,对着这无人回应的寂静。
月光如水,月色温柔。微风摇曳树影,摇动飘散的何尝只是枝头残碎的枯叶?喜欢与否,嘴上说了不算。没有答复,空余风撩拨夜色的声音,这声音蛰痛了程向阳,头抵在墙面,阴影蒙住了眼,“我等你,会等你到天亮,如果第一道光亮起你还没有决定,那么我们来打一个赌,你赢了,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干,如果我赢了,我们在一起。”
她赢了,此生不再纠葛。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名为程向阳的一个人,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体温常年冰凉内心却炽热得燎原的人。一辈子总要疯狂一次,程向阳用一生去赌,赌她怎舍得让自己输?
夜色一点一点变浓,浓到让人迷失在漆黑之中。宋井桐抱膝坐在原地不曾动,发丝沾染了料峭的月光,虚无缥缈地跃动于风中。他在外面,只要拉开门,一个拥抱,他们之间完全不一样的结局。头埋于膝盖,她顾虑太重,愧疚太浓,歉意过多,尊严强于一切了所以拉不下面子么?不见得如此。
同沟流水出东墙,一叶巴蕉篆字香。不道水空消息断,只从鸦背看斜阳。那年的金粉世家,那年的金燕西和冷清秋,无论曾经是多么的相爱,最后终究归于坐着相反的火车背道而驰的结局,最后终究归于满地鸡毛劳燕分飞各奔东西的境地。不是不曾相爱过,他们之间,曾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至死不渝过。只是遗憾,走到结尾才发现,个性、三观、家庭背景,太多的差异与不相融合阻挡了他们。
咫尺之间,可望不可即。好多的故事都是从美好开始,尝尽美好甜蜜之后,结局往往不尽人意,令人唏嘘不已。终究要明白的,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有结果。其实并不复杂,遇见就已经很难得,他们的关系不止这样,又只能这样。
后来的两年,程向阳回想起这一晚的月亮,回想起这一晚的风,回想起隔了一扇门后面坐了半夜的人,程向阳信了些什么。他还是在等,留着分寸之地,比如今变得更加的深沉更加的克制。不再说什么,不再有只言片语,在身边的人问到之后,一笑而过。他活回了最本质最本真的模样,仍然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记得她的一言一行,却不停留于此。
这晚的天很凉,也格外的漫长。长夜漫漫,果不其然。程向阳似喃喃自语,他说了很多的话,说不完的话,他说,“要是明天我赢了,你陪我吃早饭吧。我想吃好多东西,什么都想吃,因为我好饿,饿到胃痛了。”憧憬而希翼着,口吻带着苦涩的撒娇。他不会撒娇的,只是对她,程向阳只对她而已。
宋井桐听到了,一字不漏。本能的心疼着,攥紧五指,抓得风衣皱皱巴巴的。宋井桐对他还是柔软了,她打开了门走到面前,望着他,悲伤逆流,“程向阳,风大了,你回去吧。”走吧,她不值得,不配拥有这些。“你知道么,我是要去两年的。两年,中间会有很多的变故,或许,你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或许你会跟别的女人结婚,倘若这两种都没有发生,还有其他的可能。可能我会死在那个战火弥漫的地方,可能我会染病或残疾,你确定要等这样的我?就算平安归来,两年之后,你确定你还喜欢我?”
“程向阳,你不是除了我没有选择,你还有很多的人可以选。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你有更好的未来。将来,你会碰到很好的女人,那个人她会很爱你,你们恋爱、结婚,拥有健康可爱的孩子,组建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行进。有一天,你会忘了我,别人提起宋井桐这个名字时,不再有一丝的悸动,止于平淡…”
“不会,不可能。”程向阳闷闷地言,打断她的话。程向阳这个人不可能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不可能忘记名为宋井桐的人,不可能忘了他用十多年珍藏的人。古屋寒窗低,听几片、井桐飞坠。那么深刻的一句诗,恰好是他最爱的一句诗,恰好有她的名字,他怎么能忘得了?拽过她,力道野蛮地将人塞上车,“我不想等了,现在我们就赌一把,你赢了,依你所言,我会找个人结婚生子。”不管是谁,他会听她的,找个人恋爱、结婚、生子、老去,淡忘往事。
“可是我赢了…”望着她,恳切深情,“别离开我。”一辈子要捆绑在他身边,说他手段强硬也好,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再也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此世,注定只能牵着他的手走到白头。
程向阳眼里的光偏执得可怕,前所未有的偏执。原来,他不是一直都那么的温柔,他的暴虐,他的冷酷是如此的骇人。宋井桐嗤了,眸眼直直望着他,他把车窗都锁上了,离合踩到底,那一刻她是陌生的他亦陌生。
风呼呼地吹,仿佛要把一切吹走,吹得一切荡然无存,颠覆这世间的存在。程向阳扯着她下车,手上的劲很大,勒出深深的红痕。他也可以很野蛮,一改温柔,一改印象中的模样。来到令人恐惧的地方,低头一望,深不见底。心头涌上恐惧,她来过这里,那时的她,在这里哭得声嘶力竭,世界仿佛倒塌了,恨不得跟着跳下去。
眼睛充血,风刮得生疼,“你是不是疯了,非要这样?”大声的咆哮,声音却被无情的冷风削弱。宋井桐在发抖,手心冷汗涔涔,他能感受得到,她在恐惧在害怕在畏怯,这些程向阳都能感受得到。宋井桐甚至颤巍着声音,一只手搂他的腰身,“程向阳,别玩了,我们回去。”噩梦袭来,她清晰记得,吵得最不可开交的那一次就是因为她见过他的荒诞。那时,她该知道他是疯狂的,跟个疯子一样的疯狂。
“赌一次,就这一次。”程向阳笑了,唇边勾起弧度,用手帮她撩起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后,声线好听到魅人心魄,却让宋井桐狠狠地颤抖着,“我从这里跳下去,我死了你就赢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纠缠你。”他的赌注可真够狠,除非自己死了,否则永远不会停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宋井桐死死地圈着他,比当年更甚的恐惧。她害怕失去,一直以来都是,“程向阳,真的,真的别闹了好不好?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程向阳以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她以为他会听的,只听他说,“我能活着,我们回S大吃早餐好么?我想吃你为我打的早餐,饿,实在太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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