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宋井桐迎来了本学期第一次实践考核，她一身轻松地站在镜子前挽头发，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因为，比宋井桐还慌张的人现在就站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有人更慌忙，宋井桐自然变得不慌不乱了。陈玉书把桌面翻得乱糟糟，懊恼地抓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微抬眸子，问宋井桐道，“桐桐，我昨天给你的平安符你戴了没?”
扬了扬手，好让陈玉书看清楚。陈玉书又是挠了挠头皮，抓狂的状态，“我还想给你什么东西来着?我忘了，一下子记不起来了。”把头转向李兮，问李兮，“兮兮，我好像记得有告诉过你，你记不记得是什么了?”
李兮没搭理陈玉书，冷冷撇过一边去。看来，还在为前两天陈玉书放了她鸽子的事闹脾气呢，置气不理。
陈玉书小声地嘁了一下，在背后扮了个鬼脸，小声叨叨小气鬼。歉也道了，礼物也买了赔罪了，这会儿还生气呢?那前几次李兮放自己放鸽子时，怎么不见自己生气，不见找要礼物？哼，这一次陈玉书也铁了心肠了，不理就不理，绝对不会再先去搭理李兮。
“我到底要拿什么了?”陈玉书郁闷，看着一旁淡定的宋井桐，气鼓鼓着嘴。
俞雯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有气无力，提醒了，“白衣天使瓷娃娃。”
经一点醒，陈玉书恍然大悟，“哦，我说呢，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激动一跳，蹦哒到衣柜前，打开柜子，边夸赞起来，“雯雯，你真棒，记忆力真好。”
俞雯没应声，钻回被窝，蒙头大睡。昨晚凌晨四点多才值班回来，大致算一下，睡不够三个钟。
陈玉书从衣柜底层取出盒子，抱着装有陶瓷娃娃的精美礼盒靠近宋井桐，递给她，“桐桐，送给你的，打开看看。”为了这个礼物，陈玉书已经悄悄筹备了好久，藏在柜子里，就怕宋井桐识破，惊喜没了。
“谢谢你，书书。”
拆开来看，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冷扎着高马尾辫的白衣女孩，很美的一个陶瓷雕塑。宋井桐是喜欢的，也感谢陈玉书的这份用心，满腔的话化作两字，“谢谢。”
陈玉书笑呵呵，问道，“你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听了，宋井桐仔细瞧了瞧，点头。确实很像，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清冷的神态。陈玉书解释，“我是按你的样子叫雕像馆的师傅做的。”
宋井桐抿了下唇角，而后感激一笑，“有心了。”刚说完，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放下手里的陶瓷娃娃，接起电话，就听那端直接开口了，问，桐桐，还没下来吗?我到楼下好久了。宋井桐几不可闻地叹息，道，“一会儿。”
“是男神?”挂了电话，陈玉书眼睛贼溜贼溜盯着她，八卦气息十足。大清早等人等得这么勤快的，也就只有程向阳了，想猜不对都难。
“嗯。”语气中有点儿无奈，“我先走了。”
陈玉书把人往外一推，“去吧去吧。”
回过头，陈玉书站在门口冲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宋井桐又叹了声气，没拿钥匙呢，能不能让她拿个钥匙再撵她出来?
一下楼，程向阳已经等在楼下了。宋井桐走近他，加上这一次，少说也有二十多次了，“程向阳，你能不能别来等我了，你这样子，让我很困惑，受到特别大的影响。”
也不知是不是真不懂，程向阳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问，“为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事情，等在楼下也不可以?”
说得倒好听，只要宋井桐一不下来，保准是一个电话接连一个电话催。这样还不下来的话，在楼下扰人，逼得宋井桐不下来也不行。明明没什么重要的事，可他偏偏就喜欢缠着她，黏人得不行。说不听，讲不信，宋井桐烦闷，抛下一句，“没为什么，随你便，你开心就好。”这语气，真没好到哪儿去。
程向阳却笑了，今天程向阳战宋井桐，一比零，大获全胜。他跟上，“时间还很多，我们去吃早餐?”
被气到，宋井桐回，“我不想吃。”
程向阳较为强硬，拉着宋井桐往食堂方向走。每每这时候，他霸气专横又孩子气的一面总会暴露无遗，“不行。你一会要做解剖手术，不吃饭怎么行。”只不过，宋井桐只用一句话击败了程向阳，他听了马上松手，只因宋井桐说，“你拉疼我了，我做不了手术，你替我做？”
见状，宋井桐嘴角藏着揶揄而得意的笑。她知他的赖皮劲，赖上了便不轻易放弃。只是，他一听到她的话就松开，说白了，明面上的她都懂。而她，一次两次又三次赢了他，掐准他的软处，也只不过是知道他心疼自己，仗着这一点而已。
程向阳佯装生气，假装很凶，“这仇我记下了，你等着，以后有你好受的。”宋井桐不以为意，挑衅问他想怎样，还想吃了她不成?程向阳盯宋井桐看了许久，邪气一笑，挑眉，“不错的提议，我采纳了。”
“…”宋井桐看白痴一样，同情地看着他。程向阳抬手，在宋井桐脑门轻敲一记板栗，表情夸张，“哇，你还真够…反应迟钝的。平常的高智商去哪了?这都没听出来?将来怎么跟我‘和谐’呢?”
宋井桐真没听懂，皱了皱眉，颇为嫌弃。她想，程向阳再多做点这个丑陋的表情，信不信不出几年，他英俊的脸准爬满了褶子。程向阳自是洞察不出宋井桐心里边的吐槽，靠近她，长臂一揽，把人搂到怀里，“不懂不要紧，这几年我多给你培训，到时候你肯定是个高手。”趁着还听不懂，可以放肆撩拨她，看到她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已经够程向阳开心的了。
实在不自在，宋井桐挣扎了几下，想要从怀里挣脱出来。程向阳收紧力道，硬是将人圈在怀里，宋井桐懒得推他了，毕竟推推搡搡看起来像打情骂俏似的。程向阳洋洋自得，牛皮糖一样让人甩也甩不掉，可他反倒像受委屈的小媳妇，说了宋井桐无语凝噎的话，他说，“你说你，这么冷冰冰对我，良心不会痛吗?多少人排队追我我都不要，你还不好好珍惜我，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似真似假，半玩笑半认真。宋井桐抬眸，他低头，坦荡荡迎上她的目光。宋井桐瞬间有种心梗的感觉，切，幼稚，谁喜欢谁拐去，她保证不会管任何人要回来。程向阳不满，刮了一下宋井桐鼻子，“哎，我话说到这程度了还没反应啊？”
宋井桐真受不了他了，用手指轻轻一点他额头，他却出了老远一段距离。宋井桐拿眼扫过去，“戏精。”
稳住脚步，似抱怨，却是撒娇的口吻，“那你老不理我。”她总是把他当成似有似无，那他不热烈多一些，还能怎样？
闻言，宋井桐蹙眉，不禁狐惑，一个大男人老是撒娇真的好吗?宋井桐是认真的，她道，“你能不能恢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人高冷一点，话别太多?”
软硬不吃，程向阳反倒将了她一军，“那你能不能恢复前两天的小鸟依人的样子，抱着我撒娇?”
“恢复第一次见你的样子要不要?”
程向阳赶忙，嘴上讨巧的功夫还是不收敛，“不不，你不用恢复了，你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不过你嘛，我统统都要，好的也要，坏的也行。”刻意加重了“差不多”三字，意在取笑上次宋井桐抱着他胳膊撒娇的事。
上次的事情是这样的，说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前两天程向阳请宋井桐去吃饭，赖不过他，她只能老老实实跟去了。他们一起去了一家装潢特别豪华的印度餐厅，而宋井桐向来不喜欢吃外国菜，对外国菜不是一般的抗拒，根本不想吃。有程向阳在，她的抗议无效，所以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第一盘上来的菜，黑黄黑黄的，好好的食材偏偏煮得稀烂。呃，说句讨人不喜的话，果然跟从地理教材里学到的一样，有些倒胃口加恶心。宋井桐面色惨淡，以礼貌且尴尬的笑表示抗拒的态度，可程向阳真是榆木疙瘩呐，他用勺子勺了一大勺，送到她嘴边，异常积极，“桐桐，你试一试，还不错。”
宋井桐本能躲避，身体往后倾了倾，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不，应该是说，生命都在颤抖。程向阳还在坚持，举着勺子，以哀求的眼神望着她，像是宋井桐不吃，真的就是拒了他的一番好意，随时要哭出来给她看似的。
闭眼，视死如归状，几遍心理暗示后，勉为其难吃下。本以为要吐了，入口，竟还挺不错，丝滑清香的口感在口腔弥漫，撇去不堪入目的卖相来说，还算不错。程向阳笑，期待地问还可以对吧？宋井桐微点头，“还行。”
不答还好，一答，程向阳以为她真的喜欢，又弄了一勺要喂宋井桐。卖相真的很难看，再好吃，宋井桐都有些难以下咽。一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程向阳非要喂自己，宋井桐就犯难了，还不如早吃完早了事。她把勺子推回去，拿起自己面前的银制勺子，径自道，“我自己来。”看了眼勺子，这样的食物竟然用银制的，不由多言了一句，“真浪费。”
程向阳看她，没舍得讲，这家店有比这更浪费的。
一桌子菜陆陆续续上来，其他的菜，宋井桐一口没动，只碰了一道菜，就是她刚才吃的那一道。她是没胆尝试别的菜色，况是，别的菜，卖相更糟糕，一肚子杂七杂八的糊糊混在一起，怎么都会反胃吧？因此，她只顾吃刚才那一道，程向阳让她试别的，她都说吃这一道就够了，以至于不知不觉吃光了一整盘。
出来时，宋井桐有些走不动路，面色煞白。程向阳说着话，喋喋不休的，讲不完似的。宋井桐一字也听不进，难受得很，她突然停下来，蹲在地上，喊他的声音有点急促，“程向阳…”
这一声吓坏了程向阳，他急忙蹲下身抓稳她，见宋井桐脸上表情十分痛苦，顿时慌了，“怎么了，桐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宋井桐是又气又好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肚子痛。听后，程向阳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这一抱宋井桐肚子更痛了，脸都白了，他的话又一次让宋井桐哭笑不得，“肚子痛会死人的，我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会。”
宋井桐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会遇上任何一个说肚子痛会死人的大白痴。她抓了抓程向阳手臂，“我是肚子疼，不用上医院。”程向阳抱着她，愣愣地站着，僵在原地，怀里的她不知为何笑了出来，“放我下来，我休息一会，等不疼就可以走了。”
程向阳疑惑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过了几秒，确认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之后，才将人放了下来。耳后根红了，也知方才着急之下，说了傻话，为不让宋井桐觉得他愚笨，程向阳狡辩道，“谁说肚子痛不会死人了?万一是阑尾炎不会么？”
什么也没说，只望着他强行辩解，红了一片的脸，宋井桐的眉眼柔和了一些，缓缓地笑了。肚子传来怪异的声音，打破这祥和，宋井桐忙捂着肚子，羞愧地往厕所跑。出来时，她脸色苍白，步伐漂浮。
“桐桐，你还…”话还没问完，又是几声响声，打断了程向阳的话。宋井桐顾不得，痛苦地往厕所跑。折腾了五六趟，她终于扶着墙，虚弱地走出来了。
程向阳守在女厕外头，她出来时就迎上去，扶宋井桐。幽怨的眼神狠狠剜了程向阳一眼，仿佛害自己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不过，还真和程向阳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他叫她出来吃饭，要不是他点了这样的菜还哄骗她吃，她吃了那么多也不阻止，能成这样吗?
在花坛阶梯处休息，宋井桐恹恹地坐在那里，肚子难受的劲儿还没有消散。程向阳给她揉额，道歉道，“桐桐，我不知道你吃不了那玩意儿，要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你别气我。”
哪只眼看出来生气了?上厕所上到虚脱了，不讲话，恢复元气不行么？“我没…”宋井桐想跟她讲，自己没生气，并不怪他，肚子传来特别小的一声，且夹着屁意，打断了话。宋井桐霎时间羞红了脸，羞愧难当，想刨个坑钻进去得了。偏偏，以程向阳那么近的距离，绝对听到了，他惊讶的表情就是证明。
总觉得程向阳在笑自己，宋井桐红着脸，却很硬气地喝令，“不许笑。”程向阳回她，没笑。不信，宋井桐非要伸手去捂住他嘴巴，把嘴捂严实了，有点像任性而娇纵的孩子。程向阳本来不想笑的，不知怎么就从噗嗤一笑止不住了，宋井桐气呼呼，像是遭了欺骗般瞪着他，“你还说没有，根本就有，骗子。”
程向阳见她惨白的脸色变好之后，知道她已没事了，这才放心闹她。拉下宋井桐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扯，圈住她，蛮坏心地道，“是啊，笑了呢？桐桐，你要怎样？嗯，除非你跟我说点好听的，哄我高兴了，不然我以后拿这事取笑你，还把这事告诉别人。”
以她清冷的脾气，程向阳已经做好了她会冷冷地瞪他一眼，不理睬他的准备了。谁知，出人意料的是，竟听到宋井桐别扭地问，“你要我说什么？”
程向阳有意逗弄她，让她讲她平时绝对不会讲的话。果不其然，宋井桐听了脸一沉，低着头不语。程向阳存了心的，一只手轻易制住她，另一只手挑逗地点她俏皮的鼻尖，触感真好，丝滑得让他不忍离开。慵懒得有种势在必得，漫不经心地道，“不说可没机会了。”
以豁出去的决心，宋井桐抬头，眼里蓄了一汪泪，声音清冷中带着小女生的甜美娇柔，“向阳哥哥，我好喜欢你，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向阳哥哥？这四字，差点没把程向阳呛住。有两秒，程向阳根本就懵了，无法确信是从宋井桐口里说出的。冲着这个称呼，该点头答应了，转而一念，程向阳想听更多，更多软绵绵娇答答的情话，“再说一遍，把刚才的话一字不漏说出来，我可以不张扬出去。”
这得意的表情，宋井桐心里恨得牙痒痒。
“向阳哥哥…”宋井桐用头蹭他胸口，程向阳全身僵直，一动不敢动，听到她说，“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等到那股感觉消散了些，程向阳喉咙滚动了一下，又是一副嘻嘻呵呵的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坏笑，曲解其意:好，不会告诉别人你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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