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两面三刀
从侯府离开,蔡森心情得意。
他很清楚,等右贤王抵达之后,那道密约很快就能通过呼衍天都的手送到右贤王手中。
比起自己亲手呈给右贤王,呼衍天都自然是更有分量。
蔡森当然不知道莫恒雁为何会与魏长乐立下那道密约,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替莫恒雁想好了理由,而且灌入了呼衍天都的脑子里。
反复无常,欲要背叛塔靼投靠大梁,以黄金收买大梁皇子,以此获取大梁皇子的庇护。
这当然是一个极佳的理由。
而且蔡森深知,呼衍天都一定愿意接受这个理由。
就像蔡森一样,呼衍天都也根本不会在乎莫恒雁为何会立下这道密约,他在意的是有这样的证据,而且有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然后等右贤王抵达之后,便可以向莫恒雁发难。
莫恒雁和呼衍天都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貌合神离多年。
莫恒雁身为右大都尉,名义上是云州最高长官,却无法主导云州的兵权,反而在用兵上处处遭受呼衍天都这伙塔靼人的掣肘。
对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来说,这当然是极痛苦的事情,内心深处也必然怨恨不已。
同样,对呼衍天都这些塔靼战将来说,云州是塔靼军打下来,为此死伤了不少人,最后却让一个梁国叛徒摘了桃子,实在是难以接受。
如果说以前还能勉强忍受,山阴之败后,塔靼诸将的怨怒已经到了极点。
蔡森非常清楚,只需要一个机会,塔靼诸将绝不会放过莫恒雁。
虽然蔡森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得到莫恒雁的一手提拔,但这位云州别驾骨子里对莫恒雁非但没有感激之心,甚至充满不屑。
蔡氏是云州五姓之一,曾经在云州的影响力仅次于傅氏。
云州被割让之后,傅氏彻底从云州消失,而蔡氏长房一脉也不存在。
在蔡森心里,没有傅氏的蔡氏一族就是云州首屈一指的门阀,而没有长房一脉的蔡氏,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蔡氏之主,也是云州第一人。
塔靼要用梁人治理云州,那就该让自己成为云州之主。
虽然莫恒雁有内应之功,但自己同样也接应了塔靼人。
莫恒雁并非云州本土人氏,只是当年从外地调来,最后一个外地人却骑在自己头上,这让蔡森也难以接受。
虽然为了收拢云州门阀,莫恒雁给了他一个别驾的官职,蔡森名义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莫恒雁从某种角度来说,犯了一个与当年安义伯同样的错误。
安义伯执掌兵权,亲力亲为,所以当年莫恒雁这个云州长史有名无实。
而这些年莫恒雁执掌云州政务,诸多大小事务也都是莫恒雁说了算,蔡森这个别驾同样也有名无实,反倒是成了莫恒雁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条走狗。
迫于形势,蔡森无奈屈从,但内心的怨念也是日益积压。
在云州其他人眼中,蔡森与莫恒雁是穿一条裤子的党羽。
毕竟蔡森当年将自家的女儿都献给莫恒雁为妾,蔡森也算是莫恒雁的岳父。
但只有蔡森心中知道自己有多窝囊。
他无数次梦见莫恒雁被人行刺致死,如此一来,自己立马就能替代莫恒雁,成为云州之主。
但莫恒雁多次死里逃生,而且防卫越来越强,再想有刺客接近莫恒雁欲图行刺,那比登天还难。
他一度绝望,只以为自己此生都要被莫恒雁踩在脚下。
但这次大梁使团的到来,却是让他总觉得似乎有机会降临。
皇天不负有心人。
今日得到这份密约,他便知道有了扳倒莫恒雁的机会。
要扳倒莫恒雁,就必须给莫恒雁扣上勾结大梁的罪名。
也只有扣上这个罪名,塔靼人才会彻底放弃莫恒雁。
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只依靠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撼动莫恒雁的地位,唯有找上同样敌视莫恒雁的呼衍天都,借助呼衍天都那帮塔靼武将的实力,才可能将莫恒雁拉下马。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
所以他根本不做犹豫,十分干脆地找上了呼衍天都。
他也清楚,呼衍天都这些塔靼武将直来直去,自己只要亲自上门,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才可能得到呼衍天都的信任。
而一切也很顺利。
这是一场豪赌,一旦成功,自己便可取莫恒雁而代之。
他从年轻时候开始,本就是一个赌徒,只要有五成的机会,便敢放手一搏。
坐在马车里,想着自己成为云州之主的那一天,蔡森嘴角禁不住泛起笑意。
忽然间,马车突然停下。
“怎么回事?”蔡森知道以时间推算,这时候根本不可能回到自己的府邸。
外面没有动静,很快,马车窗外响起敲窗的声音。
他掀开车窗帘子,只见到一起就在窗外。
“蔡别驾,大都尉有请!”外面那人冷冰冰道。
外面那人是莫恒雁麾下亲军义儿军军士的装束。
蔡森心下一凛,倒也镇定:“大都尉找我何事?”
那人并不多言,只是冲着车夫吩咐道:“去大都尉府!”
车夫不敢抗命,马车被几名义儿军骑兵挡住,几名骑兵兜转马头在前带路,车夫只能跟上。
蔡森额头冒出冷汗。
他是莫恒雁身边亲近官员,知道这云中城内遍布有国士堂的耳目。
但他没想到莫恒雁竟然还会派人监视自己的行踪。
自己离开驿馆,转了几条街到了侯府,甚至特意停在侯府的侧门,就是避开耳目。
谁知道这么短时间,莫恒雁就能派人过来找上自己。
到了都尉府,他轻车熟路,来到莫恒雁的书房。
书房之内,除了莫恒雁,国士堂当户慕容鹤也在屋内。
“大都尉!”蔡森上前行礼。
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里有些发慌,但面上还算镇定。
“这么晚了,蔡大人还没回府歇息?”莫恒雁面带微笑,但目光锐利非常。
蔡森虽然将自己的女儿献给莫恒雁,却只是做妾,并非正房,所以莫恒雁也从未以岳父称呼过。
而且莫恒雁甚至比蔡森还要长上几岁,自然更不可能以翁婿相称。
蔡森却是镇定,道:“大都尉不召下官来,下官也准备连夜赶过来拜见!”
“哦?”莫恒雁笑道:“有事?”
蔡森瞥了慕容鹤一眼,见这位当户抱着一把长剑,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如同石头一般。
“大都尉,今晚送梁国使团回去的时候,有人给我传话,让我前去侯府一趟。”蔡森上前两步,低声道:“下官很是狐疑,平日里与呼衍天都没什么来往,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找下官过去。”
“他找你?”莫恒雁抬手示意蔡森坐下,待蔡森小心翼翼坐下后,才问道:“他找你何事?”
蔡森毫不犹豫道:“大都尉,您.....您可要小心提防那些塔靼人!”
“什么意思?”
“呼衍天都找我过去,问我是否知道今晚夜宴到底是怎么回事。”蔡森肃然道:“他质问今晚是不是一个局。”
莫恒雁面不改色,但眸中却划过一丝厉色,抚须问道:“什么局?”
“他怀疑今晚是大都尉和梁国使团做的局,故意让他出丑。”蔡森叹道:“接待梁国使团是下官负责,他觉得下官得到大都尉的指使,私下里和梁国使团串通,故意在宴会上质疑越王的身份,然后让越王出尽风头,却又给了越王羞辱他的机会。”
“愚不可及。”莫恒雁冷笑道:“塔靼人都是没脑子的蠢猪。难道是本都尉逼他们下跪?不还是他们自己上了赵贞的当,自己落入陷阱?”
蔡森连连点头:“大都尉说的是。我也说大都尉根本不可能与梁人串通。大都尉对塔靼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以塔靼的利益为先,如果他们怀疑大都尉的忠诚,那就有负大都尉对塔靼的忠心。”
莫恒雁凝视蔡森,将信将疑道:“你当真这么说?”
“大都尉,当年如果没有你的提携,我早就是刀下亡魂。”蔡森肃然道:“下官没什么大本事,但至少明白好歹。咱们这些云州士绅都清楚,塔靼人凶残成性,当年在云州杀了多少人?要不是大都尉护着,云州百姓固然十室九空,咱们这些是士绅豪门也没有几个能活得了。”
莫恒雁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笑容,道:“大是大非面前,蔡大人还是清楚的。”
“没有大都尉,就没有我们这些人。”蔡森正色道:“所以维护大都尉,就是保护我们自己,这点道理下官还是懂的。”
莫恒雁问道:“他就问了这件事?”
蔡森低下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为难?”
蔡森抬起头,苦笑道:“大都尉,他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但.....实在有些不像话,下官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之间,没什么不可说。”莫恒雁和颜悦色道:“你也说了,咱们是自家人,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是这样。”蔡森站起身,走近过去,低声道:“呼衍天都问下官,要不要取代大都尉,成为云州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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