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第二日一早,已入深秋,万物萧条,算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皇城门口,浩浩荡荡的人马整齐排列,文武百官皆来欢送。太子目前是戴罪之身,而赫连修也说政务缠身,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出现。
只见人群中,一席红衣的狄荣站在最前方,分外惹眼。
“霜姐姐,我今日就要回启程国了。以后我若没事的时候可以给你写信吗?”
她笑眯眯的回答,“当然可以啦。”
赫连寒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既然没事为什么要给她写信?吃太饱?”
狄荣一脸黑线瞪着他,“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送送你,本王还给你准备了份大礼。”说罢,他拍了拍手,萧肃立刻心领神会命,只见百十挂鞭炮瞬间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甚至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队人敲锣打鼓,场面声势浩大。
他还真就放炮庆祝上了?!
喧闹的鞭炮和锣鼓声震得北狄队伍里的马儿一个个蹬着蹄子,幸亏侍卫们眼疾手快,扯住了缰绳,但场面还是乱做一团。
“吵死了,快让他们停下!”狄荣捂着耳朵不耐烦道。
过了一会儿,鞭炮终于放完了,锣鼓声也暂停了。赫连寒得意洋洋,“怎么样,足够诚意吧?”
慕凌霜也忍不住吐槽,“赫连寒,你也太幼稚了吧?”
狄荣附和道,“对,特别幼稚!”
“没你幼稚,小屁孩,快滚回北狄去!”
“我就不滚,要滚你滚!”两人棋逢对手,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分明两个都足够幼稚。
狄荣把后槽牙磨得咯噔响,加上上次放狗咬他的仇恨,不共戴天!他已经在心里把赫连寒痛骂了千万遍。
有朝一日他落在自己手里,一定要他好看,即使是皇姐喜欢他也没用!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一直沉默着的狄兰终于发话了。
狄荣是见识过皇姐手段的,马上识趣的闭上嘴,赫连寒没了吵架对象,自然安静下来。
“哼,霜姐姐,我有话对你说。”说完拉着慕凌霜走到一边去了。
“有什么话,不能当本王的面说?”
狄兰:“赫连寒,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本王已经说了,不会娶你的,有什么可说的。”
狄兰嘴角苦涩的笑了一下,“等说完我就走了。”
狄荣像是害怕隔墙有耳,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霜姐姐,我想要提醒你一句,睿王赫连修不是什么好人,上次的刺杀就是他干的,很抱歉连累伤害到了你,霜姐姐,你放心,这笔账我会跟他算的!”
她无所谓道,“没关系啊,我不是活得挺好嘛,不想报仇了。”
狄荣突然收起了以往的嬉皮笑脸,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看着她说道:“其实我出使寒夜国,也是为了和他合作,达成彼此的目的。生在帝王之家,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手中不染血腥是不可能的,不仅是我,哪怕是看上去温润如玉的赫连钰,恐怕也有另外一副面孔。严格来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表面的天真无邪都是我伪装出来的,可是,对你,我真的没有欺骗过分毫!”
他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开口,“霜姐姐,你现在一定对阿荣很失望吧?”
原本她以为狄荣是一个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其实他心里像明镜一样。谁对他好,谁对他坏,谁在利用他,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忽然,她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个随身带着匕首轻松说出杀人这种话的小孩子,肯定不会是普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阿荣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我从未对你失望过,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狄荣的瞳孔瞬间放大,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风灌满了他的红色衣袍,猎猎作响,他右耳上的红色流苏耳坠也一晃一晃的。
他笑了,不同于以往的故作天真,而是一个很真实的明媚如风的笑容,这才是他摘下面具后真正的模样。
“以后你最好离赫连修远一点。这事就不要提醒赫连寒了,让他死了最好。”
“……”
另外一边。
“你到底有什么话,快点说。”赫连寒倚靠在一块石头上,表情拽的像二五八万。
“你还记得这个吗?”
狄兰掏出一柄小木剑递给他手上,木剑是手工削的,做工并不好,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刻着“大宝剑”三个土的掉渣的字,但是足以看出做这把剑的人很认真。
木剑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就被腐蚀得发黑,木剑中间有一条曾经断裂过的痕迹,后来找人修复过。
赫连寒越看越眼熟,这熟悉的字迹和土味的取名水平,大概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可以确定,这把剑是他小时候刻的,而且还不止一把,他刻过一箩筐,都送给他的兄弟们了。
皇宫里什么玩具没有?皇子们玩的都是木匠做的精致小木剑,配上高大上的名字,什么凤潇剑,天子剑,碧水剑……而且造型各异精美绝伦。
相比较之下,他做的就显得特别土了,皇子们当时就嘲笑他来着,结果他们就为这个当场打起来了,剑也派上了用场,不过多数都被他玩断了。
他也曾经送给慕凌雪过,不过那时候她只喜欢花裙子,并没有收。
他还抱怨她没有品味,心想等她长大一点就会喜欢了。其实就算再过二十年她也不会喜欢这玩意儿的,或者说,根本没有女孩子会喜欢这个。
年代久远,那些记忆他早就记不清了。
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小木剑从未送给任何女孩子过。
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狄兰嘴角苦涩更甚,“既然,你不记得,那就算了。”
“这剑是我刻的,但是我从没送给女孩子过。”
狄兰转过身背对着他,慢慢走向马车轻声,“这样啊,是不是都无所谓了,赫连寒,谢谢你。”
狄荣也回到了马车上,和慕凌霜挥手告别,大声喊道,“霜姐姐,如果赫连寒他对你不好,你可以考虑一下嫁给我!阿荣会对你好的!”
她的表情略尴尬,“呃……呵呵,别爱我,没结果。”
“快点给本王滚啊!”赫连寒低头四处找砖头。
狄荣不死心:“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这个死孩子!赫连寒找到了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过去!砰——砸车檐上了!
“启程!”随行的侍卫高声喊道,吹响了离别的号角,北狄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去。
她在后面挥挥手,“祝你们一路顺风!”
浩浩荡荡的部队愈来愈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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