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植物人
“是,”小方立刻点头:“老夫人,我这就去安排。”
许老夫人又转头瞧了瞧旁边那对母子,拍拍千伊的肩膀:“千伊,我们都希望笛笙能闯过这一关,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各种最坏的打算,这就是人生,谁都没权利逃避,必须要坚强地面对。”
千伊再次搂紧了许光翼,许老夫人说得没有错,她要做最坏打算,只是她的打算中,绝对没有许笛笙会永远离开这一项。
“妈咪,爸爸会死吧?”许光翼突然抬头,问了千伊一句。
几乎想都没有想,千伊斩钉截铁地道:“不会,你爸爸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许老夫人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伸出手臂,将千伊跟许光翼都搂进了怀中。
手术室的灯终于还是灭了。
院长第一个出了手术室,在品北的带领下,穿过人群,向许老夫人这边走了过来。
许老夫人脸上始终保持得很好的镇定,突然之间便被打破,她几乎是颤抖地站起来,放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感受到了许老夫人的紧张,千伊在许光翼的耳边轻轻地道:“宝贝,不哭了,妈咪知道你是最勇敢的,现在爸爸躺在手术室里,许家只有你一个男子汉了,小翼能不能做一个像爸爸那样有担当的男人,帮妈咪照顾好太奶奶,就比如现在?”
许光翼又抽泣了几下,抬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看向许老夫人,拉住了她的手。
低头看看许光翼,许老夫人的嘴唇抽动了一下,把孩子拥到了自己身前。
“老夫人,我们尽了全力……”院长半垂着头,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千伊的心,开始不断地往下沉,几乎就在院长话音刚落的时候,她觉得肚子猛地疼得厉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可遏制地往下坠。
然而这时,再没有什么比许笛笙的安危更为重要,千伊一把扶住旁边小雨的胳膊,忍着痛问:“院长,我先生他还活着吗?”
“许太太,失血的情况止住了,不过目前许先生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进ICU,至于以后……”院长犹豫了一下,道:“先观察72小时,我们也期待不要发生什么问题。”
“活着,对不对,就是说,他现在还活着?”千伊又问了一句。
院长点了点头。
“千伊,笛笙一定会挺过去的。”许老夫人脸色苍白,却还在安慰千伊:“那孩子一向最有责任心,绝对不会丢下我们。”
“让一下,让病人回病房!”有人在喊。
“老公!”千伊叫了一声,她看到了从手术室出来的滑轮担架,还有上面躺着的人,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冲过去,然而,还来不及动一下,她的肚子突然像被什么撕扯开了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
小雨一把抱住千伊,低头一看,吓得大叫:“天啦,这是羊水破了!”
一周后,千伊穿着一身防护服,被品北推进了一间ICU病房。
病房四周几乎全是仪器,只有中间放着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全身插满管子的人。
将千伊推到许笛笙床边,品北先凑近床头看了看,隔着防护口罩,嗡嗡地道:“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怎么才几天功夫,就胖了不少。”
千伊靠在轮椅上,淡淡地道:“胖就胖点吧,我也不嫌弃,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品北回头看看千伊,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千伊真的很想上前摸摸床上的人,可现在的许笛笙,在千伊眼中,就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她实在太舍不得了,担心自己不经意的一点碰触,就会把许笛笙弄得支离破碎。
“说起来,这家伙还真是命大,七天内三次病危,三次都给救了回来,中间还能得个儿子,这运气好的,也是没谁了?”品北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股子跳腾的劲头。
千伊被逗得笑起来,用手转着轮椅,以便跟许笛笙离得更近一点,这才道:“老公啊,没有想到吧,我六天前生了,早产了一个多月,孩子状况已经稳定,不过你说不定会失望的,这一回又是个儿子。”
“千伊的意思,就是多了个以后争家产的。”品北在旁边打趣。
“因为早产,孩子现在还在保温箱里,有点黄疸,不过医生说已经开始好转了,”千伊注意着许笛笙毫无反应的脸,叹了一声:“对不起啊,是我不小心,没有保护好宝宝,才让他提前出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还有你,我们一起照顾宝宝。”
“是啊,老大像千伊,老二还真像你,老夫人说,跟你刚出生时一模一样,我就觉得奇怪,难道你也是早产儿。”品北又来了一句
千伊转头白了品北一眼:“品北,你要是没事了,就先出去吧,你非要吵着我老公做什么?”
“你这话就不对了,一个星期了,笛笙这是头一回开放参观,你大概不信,我比你还想他,多说几句怎么了,不带你这么赶人的。”品北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千伊好笑:“好吧,你先说,谁叫你比我想他呢!”
品北哼了一声:“成,我说完就走,”随即看向许笛笙道:“笛笙,公司的事你放心,老太后重新出山坐阵,因为你出事引起的股价波动,没几天就平复了,公司运转稳定,当然,也有股东想趁机占便宜,不过你别担心,许奶奶的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
千伊歪着头,继续听品北掰扯:“检察机关效率很高,已经正式批捕了高岚行,对了,那女人也是自作自受,一条腿没有了,还有当时翻车,听说脸也被碎玻璃砸得不成样子,不过吧,脸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听律师分析,她的刑期不会少于二十年,出来之后,反正也用不上脸了。”
品北还想继续道,却被千伊拦住:“可以了,只要公司没事就行,我老公懒得听别的废话。”
“还有一句,恭喜你了,又得个儿子,”品北不顾阻拦,又加一句:“你好了以后继续努力,再生十个八个儿子,以后跟老大抢皇位。”
“出去啦!”千伊听得哭笑不得,只能一个劲地催品北离开。
好在品北总算识了相,道:“行了,我在外面等你,你有话,慢慢给你老公说。”
转头看着品北出了ICU,然后走到观察窗后面冲自己摆了摆手,千伊这才回过头,叹道:“聒噪的人终于走了。”
许笛笙一无方才,没有一点反应,只有氧气面罩里,能看到他呼吸带出的水汽。
“小儿子嘛,现在躺在保温箱,医生说了,得过一个月才能出院,至于咱们大儿子,”千伊不由笑起来:“刚开始还真是吓得不轻,我本来打算亲自给他做心理干预,没想到突然就生了孩子,倒是薛芙帮忙,为他请来心理医生,说是应激反应还好,其实我觉得吧,小翼就是个神经大条的,早上过来看我和弟弟,就自己跟自己玩嗨了。”
千伊笑过一会,又看向许笛笙:“就是奶奶太辛苦了,老公,你赶紧醒过来呀,你总不能忍心,奶奶这么大岁数,还要帮你在商场上打拼吧!别指望我啊,我可不是这块料。”
“对了,笛笙,昨天小方过来,跟我提起许莞莞的事,英国的社会福利署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就等我们去接孩子,”千伊不是忍不住,努力伸出手,摸了摸许笛笙的头发:“昨天晚上,我被奶奶骂了一顿,就是为了那孩子的事,你也知道,奶奶对林月恨之入骨,奶奶以前从没有跟我生气,昨天还是第一次,我在病房里,硬是一句话都没敢回。”
说到这里,千伊感叹了一声:“不过,奶奶心地真好啊,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是安排品北明天去英国接孩子,笛笙,你不是要女儿吗,现在就有一个了。”
似乎身后有什么响动,千伊回过头看了看,原来是品北在敲窗户,旁边还站着一位医生,看来是提醒她,时间要差不多了。
“品北真讨厌,”千伊回头看着许笛笙,抱怨了一句:“老公,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省得以后每回来看你,还得跟探监一样,说两句,就得被人催着走。”
虽然知道有人在催,可千伊却舍不得立刻就走,痴痴地又看了许笛笙一会,道:“你什么时候能起来,家里两个孩子,我怎么管得过来,老公,你不知道,我多想看你亲手给宝宝换尿布,然后陪着他学会翻身、走路、说话,你再不醒,宝宝就自己长大了。”
外面又有人在敲窗,千伊叹了口气:“老公,我走了,其实我就住在四楼的病房,如果你想我了,就让人来叫我,好不好,大夫说你已经脱离危险期,随即都会醒过来的,我等你,我和奶奶还有儿子们,一起等你。”
ICU外,医生看了看观察窗内的许笛笙,对千伊道:“许太太,我们不能确定许先生到底能不能醒,还有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不过医学总会有奇迹,如果家属能来多陪陪他说说话,对病情会有帮助。”
“他能听得见吗?”千伊抹去眼角的泪珠。
“理论上讲是可以的,”医生思忖地道:“我们都不要放弃,植物人醒过来的病例有很多。”
“什么植物人,”千伊努力地笑了笑:“我老公可厉害了,他才不会老躺在病床上,会好的,许笛笙一定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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