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命溯源
姜黎回到家，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全家人。
弟弟、妈妈、爷爷，连一向很忙的爸爸都在。
从联系不上姜黎的时候开始，姜宗培就知道这个孙女根本没听他的话，但这么些年来他大力培养姜黎，同时他还想单独问姜黎一些事，于是他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教训姜黎，而是对她怒斥一声：“跟我进来！”
听到姜宗培这动了真气的声音，姜黎的父母当时就想说什么，可他们夫妻俩一个动动嘴、另一个直了直腰，到最后谁也没真的为女儿求情。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老爷子不会把姜黎怎么样，毕竟用一句俗套的话说，姜黎就是“全家的希望”。
果不其然，他们等了十几分钟，姜黎就出来了，钟娴立刻站起来关心女儿，姜黎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钟娴问她：“姜昱真的考上第一军校了？”
在妈妈面前姜黎的态度比较放松，说话也随意一些：“小昱的天分一向都很高，他能考上不是很正常吗？”
钟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孩子昨天什么都没说啊，这么大的事总应该告诉你爷爷一声。”
姜黎：“告诉了还能来吗？”
钟娴：“……”
她不说话了。
每每提起姜昱，这一家四口总是无话可说，倒不是对姜昱本人有什么意见，就是在这过去的十几年里，姜昱的存在总是让他们有意无意地感到尴尬，比如姜黎，她是优等生、朋友们也都在首都星，但老爷子非要每年都把她送回琥珀星过假期，姜黎没有意见，她喜欢这个听话可爱的堂弟，但钟娴的感受就不那么美好了，她感觉老爷子偏心。
不过……也不能说是纯粹的偏心，还有别的，钟娴也说不清，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钟娴心里有些烦，她干脆转身上楼，很快，姜如山也跟了上去。
父母都走了，这时候坐在沙发扶手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姜旭问了姜黎一句：“他报的什么专业？”
姜黎扭头，看了看这个亲弟弟：“生命溯源。”
姜旭顿时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真是书呆子。”
姜黎：“……他身体不好，能报的专业本来就不多。”
姜旭：“那他就不该来军校，姐，你说他是不是想报复我，人人都知道我要考第一军校，他考上了却不跟咱们说，他——”
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姜黎深叹一口气，拍向姜旭的肩膀：“小旭。”
姜旭拧眉看她。
“这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姜旭：“…………”
姜黎也走了，这下客厅就剩姜旭一人了，他抱着肩膀，一脸的不服不忿。
世界确实不是围着他转的，但姜昱这件事，姜旭觉得肯定和自己有关系。姜昱这是打算和他划清界限吧，行，那他也划，等开学以后见了面，他就装不认识姜昱，反正这么多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呵，谁稀罕啊！
这么想完，姜二少成功把自己气炸了，他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回房了。
同时，楼上的钟娴态度也不怎么热络，按理说姜昱刚来，他又没有了父母，自己这个做伯母的应该多加照顾才对，可一想起家里这些事，钟娴就觉得自己还是别出面比较好。
掀开被子，钟娴顿了一下，万分想不通地扭头问丈夫：“为什么你爸不愿意让姜昱来首都星？”
姜如山：“……”
他哪知道。
琢磨了一下，他猜测道：“可能是因为看见姜昱就会想起我弟弟，实不相瞒，我就有这种感觉，每次看见姜昱，都好像看见了我弟弟小时候的模样，我的这颗心啊……”
不等他凄苦地捧住自己的心房，钟娴已经翻了一个白眼：“别装了，你当我没见过你弟弟小时候的照片吗？姜昱和你弟弟长得完全不一样！”
姜如山小声道：“形不似，但神似啊。”
钟娴：“……”
她没好气地说：“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毕竟姜昱的父母牺牲是十九年前的事，出事以后，老爷子亲自抚养了姜昱三年，疼得跟眼珠子差不多，后来还把姜旭一并接走了，想让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在琥珀星生活，等家里稳定了，再回到首都星去。
可是突然有一天，老爷子联系他们，让他们把姜旭接回去，过了一段时间，老爷子自己也回来了，小小的姜昱一人被留在琥珀星，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长大的。
想到这，钟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姜如山看看她的脸色，给了她一胳膊肘：“行啦，别想这么多了，我跟你说，就两个小时之前传回来的消息，咱们的人打败了帝国，直接端了帝国的一座药品工厂。”
钟娴的注意力还真被吸引走了，不过作为看了这场战争几十年的大人，她的反应可比小青年们现实多了：“帝国要反攻了。”
姜如山点点头，打了这么多年都分不出谁胜谁负，帝国的人更强悍，而议会这边人更多，每回哪边打了一个大胜仗，另一边就会疯狂反攻，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娴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药品工厂，不会是制造那个希望素的工厂吧？”
姜如山：“当然不是，打这种工厂有什么用，咱们的人用不着，还背一个缺德的名声。是他们的军备药品工厂，主要生产KD32，就是那个帮助帝国人转换形态的激素。”
钟娴：“那不是更用不上了吗？咱们这里又没有能转换形态的族群。”
姜如山耸肩：“所以议会要商量怎么利用这批战利品，军部全权委托议会处理了，我看议会长们的意思是，捐给几个研究院做研究算了。”
钟娴：“……”
她感觉研究院不一定想要，以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来一箱，结果分离后发现无法利用，因为这些药剂的原材料都是从帝国人身上提取出来的，想制作反转换形态的药剂，也必须找一群帝国人来做实验才行。
这可不兴做啊，不管议会人怎么看不起帝国人，也不管帝国内部有多动荡，一旦被发现议会用人家健康的同胞做实验，估计第二天帝国的皇帝就能放弃那些能源星，直接带着暴怒的帝国人打进第三大区。
…………
*
高官们得知第一手消息，等到了第二天早晨，所有议会公民都知道自己的国家打胜仗了。
一时间整个首都星都洋溢着开心的情绪，距离正式开学还有半个月，学生们都在陆陆续续的前来报道，早来的人忙着当志愿者、结识新的朋友，甚至还去隔壁政治学院扩大人脉，而姜昱和迪恩两个不思进取、只想混个文凭和分配工作的，就利用这段时间把整个学校逛了一遍。
短时间内姜昱还不敢单独出学校，他怕爷爷会派人在外面堵他，不过这就是他想多了，这是首都星，他爷爷在这也不能只手遮天，老人家要脸、更要姜家的前途，死对头郎肖家族天天盯着姜家的一言一行，他才不会做这么高调的事。
但有一点姜昱没料到，他爷爷没堵他，却直接去堵了校长。
……
布拉德利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了这位前议员。
说起来姜家曾经在首都星也算数一数二的家族，历代都从政，出过两任议会长，如果没有那场丑闻的话，这位姜宗培先生也可以走到那个位子上，可惜他站错了队伍、选错了人，从此他的政治生涯就画上了句号。
一个家族最怕的不是遭受打击，而是没有合格的继承人。姜如山和姜似海这两兄弟他都见过，想着这两人的模样，布拉德利双肘支在桌面上，手心压着另一只手的手背，他对姜宗培微笑道：“当年我实在是没想到，您会把小儿子送到战场上去，姜似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机械制造专家，如果他能留在首都星，那他现在的成就，一定不比那枚勋章差。”
他说的那枚勋章是姜似海牺牲后军部奖励的，当年那场战役，一共就三个人得到了这枚勋章，后来靠着这枚勋章，姜家得到了一个被举荐的机会，终于，他们东山再起了。
姜宗培沉默着，过了片刻他才说：“我不是来讨论我儿子的，我是来说明我孙子的情况。”
布拉德利点点头，随手将姜昱的资料从智脑上调了出来，看着虚拟屏幕出现姜昱的倒影，姜宗培五脏六腑都拧了一下。
因为布拉德利三年前还是前线军团的指挥官，负伤以后他才回来当校长了。
但布拉德利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这也正常，虽然两边人长得有区别，可这区别并不大，只要不带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去看，就没人能发现姜昱其实更像帝国人。
布拉德利应当是最敏锐的那一批人，连他都看不出来的话，姜宗培感觉自己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而布拉德利看了一眼姜昱的长相，确实没起疑心，他只是有点诧异，这孩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小，紧跟着他就看向下面的数据，看完了，他懒洋洋地继续张口：“从我这里看，骨骼发育不全不算是影响参军的疾病，姜先生应该知道，如今议会战备紧张，已经有议员提案再次放宽参军资格了，往后连残疾人都可以加入文职的工作，您的孙子这么健康，我又为什么要劝退一个充满热忱的未来军人呢？”
布拉德利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爷爷会阻止孙子来第一军校，不过他也是在类似的高官家庭中长大的，光脑补他就能脑补出一堆高门大户小可怜的故事，反正人已经进系统了，已经是他的学生了，他说不放、谁来也没用。
布拉德利微笑着目视姜宗培，他猜这个爷爷该发火了，当过上位者的人，到哪都改不了高人一等的臭毛病。
但他要失望了，姜宗培不仅没发火，在得知这个结果以后，他仅仅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接受了这件事。
他站起来准备走了，只是临走之前，他顿了顿，走到虚拟屏的前面，然后记了一下姜昱现在的智脑账号。
记完他就转身，但这回他还是没走，又顿了顿，他再次转向布拉德利：“姜昱的身体的确不好，他的优势都在脑袋和精神力上面，如果你真的想让他顺利毕业，那就别让他做太多的身体训练。”
布拉德利：“…………”
老东西，你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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