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与虎谋皮
既然是元妙之发现了玉心散，还给了楚溪杳启示，那么由元妙之随军前往是再合适不过的，毕竟元妙之对这药有一定的了解。
然而元妙之又是出了名的不乐意搭理皇亲国戚。
建德帝身为天子，固然可以一纸诏书强迫元妙之随军，但元妙之到时候还会不会尽心尽力干活就是未知数了。
楚溪杳身为侯府的世子妃却能够接触到元妙之，由她去说再怎么样也比建德帝直接下旨来得稳妥些。
“很好。”虽然楚溪杳给的不是肯定的答复，但现在的结果已经足够令他满意了，“周卿，你这儿媳当真选的好，可惜……”
建德帝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关于这渡生草，你们二人可有想法？”
按理来说，渡生草会令人成瘾，是万万不能再让这东西留在大夏境内了，否则只会祸害更多人。
偏偏渡生草又是极好的治伤良药，有渡生草在，边关将士不知道要少受多少苦。
周伯邑面上也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依臣之见，不若将所有的渡生草全部收集起来销毁，从此以后边关渡口严查，禁止渡生草入境。对渡生草成瘾的人则隔离起来，直到他们克服了瘾症。”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却是下下策。
一刀切的方法固然能够杜绝各种麻烦，却也白白浪费了渡生草作为治伤良药的好处。
“你呢？”建德帝没有表态，只转头看向楚溪杳。
楚溪杳的眼睫颤动了两下，随后楚溪杳离开座位，来到大殿中央直直跪下，伏于地上：“臣妇斗胆，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你说。”建德帝挑了下眉。
“放眼整个上京，渡生草只有臣妇名下的药铺在出售。这渡生草出售价高，收购时也是高价，只要有利可图，必然是屡禁不止的。”
“治水时讲究堵不如疏，这对渡生草也一样适用。与其直接禁制，不如直接公开售卖。”
建德帝眉心蹙起：“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无法避免成瘾之患？”
一旦成瘾便能被人轻而易举控制，大夏即便是只有六成的人中招，大夏便如同被白蚁蛀空的堤坝，水势稍大一点便能导致千里堤坝彻底崩溃。
建德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这便是臣妇欲向陛下求的恩典。”楚溪杳提高声音，“臣妇斗胆，请陛下下旨，渡生草从今以后只由臣妇名下的药铺出售。”
“溪杳！”周伯邑豁然起身，面露震惊之色失声喊道。
建德帝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请陛下颁布法令，前朝后宫所用渡生草需由太医院严格管控，所有需要用渡生草的，必须当场使用，不得带离太医院。”
“至于边关将士，则由朝廷定期派发一定量的渡生草，量不可多，否则会出现滥用的现象。派发的渡生草需设立专门的存放地点，由所属州的知州、驻军将领、营中军医之首各执一把钥匙，军医上报需要用多少便取多少，所有用药者的名姓需登记在册，派人随行核查过后可以用药。”
“民间用药则由臣妇限制管控，购药之人只限平民百姓，百姓去官府报备之后需在药铺登记在册。所有的册子需定期上交朝廷多方核验，确认无误方可派发下一次所用的渡生草。”
楚溪杳说完之后，整个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周伯邑双手紧紧扣住圈椅扶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溪杳，余光却在留意着建德帝的反应，心中为楚溪杳捏了一把冷汗。
楚溪杳的这些建议并不完善，但其中的野心却是显露无遗。
沉默良久后，建德帝忽然笑了一声，不疾不徐道：“楚氏，你可知道你这建议叫什么？”
楚溪杳沉默。
建德帝自顾自补全了后面的话：“这叫，与虎谋皮。”
楚溪杳伏得更低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冷汗直冒，心也怦怦地跳。
“周卿。”建德帝忽然将目光转向周伯邑，“侯府很缺银子吗？”
周伯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建德帝的意思，连忙也跪到地上：“启禀陛下，臣每年的俸禄和名下的一些产业已经足够侯府的开销，虽无多少剩余，但侯府也不缺银子。”
建德帝转头看向楚溪杳：“听清楚了？侯府不缺银子，不需要你为了这点银钱赌上性命。”
“陛下，臣妇还未说完。”楚溪杳没有抬头，“臣妇并非是全为一己私欲。”
“哦？”建德帝眼中显露出些许好奇来，“那你倒是说说，你为的是什么？”
“渡生草的作用至今无可替代，对于大夏所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良药，但渡生草也不能泛滥，否则于大夏无益。”
“私盐屡禁不止，所以陛下开放民间贩盐，但由官府严格管控，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私盐的发展，渡生草也是一样的。”
“由朝廷管理渡生草，再对用量进行层层把控，确保将风险降到最低，同时也不至于一刀切下使人产生逆反心理，此外还需要配有官府定期的宣传教育，必须向所有人反复陈明渡生草成瘾的危害。”
“臣妇想要与官府合作掌控民间渡生草的出售，固然是想要挣钱，但更重要的是为官府分担压力。”楚溪杳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民间是禁不了的，与其增设官员使得冗官增多，不若让臣妇为朝廷解决这麻烦。”
建德帝闻言，不由笑出声来，言语间却没有多少恼怒之色：“果然是优秀，既要好形象，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看来朕先前还是低估你了。”
楚溪杳听建德帝的语气就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了，不由松了口气。就算事情不成功，建德帝应当也不会将她怎么样了。
“你的想法，朕会仔细考虑的。”建德帝端起茶盏，热气漂浮使得他的面容也有些模糊，“无论如何，定远侯府都是大功一件。周卿，你们先退下吧。”
“臣告退。”
“臣妇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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