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人生还长
秦风起初只认为陆暄暄的情绪低沉,他花了不少日子才明白陆暄暄当日曾经说过的那种凶猛的病是属于郁症。
于是,他就时常找些笑话或是有趣的事情讲给陆暄暄听,那段时日里,秦风差不多把他这辈子的笑话都说尽了。
秦泰每日除去熬鸡汤之外必得去逛一遍茶馆,他去那不是为了消遣。若是碰见有本事的说书人,秦泰便就请到家里给陆暄暄说书解闷儿。
秦力也没闲着,整天做奶皮子奶酪喂给陆暄暄吃。家里养了一头奶牛,秦力每天拎着个木桶挤奶,奶水可以用来喂给小金狮和小珍珠,也可以制成奶制品,或是给陆暄暄沐浴,饶是如此但每日仍会剩下不少。
秦力怕倒了浪费,只能每天以奶代酒,日子久了,他竟把酒给戒了。
三个月后,秦布和秦果也回来了,偶尔徐老公和徐嬷嬷会带着傻二牛一起来聚聚,家里热闹,时刻充斥着欢笑声,陆暄暄在这样的陪伴之下,心中那些阴霾渐渐一扫而空。
一年之后,秦风才在她的脸上终于找到了往日的神采,她笑得渐渐多了,也不喜欢整日坐在屋子里发呆,盛夏时,秦风会带着她去后山纵马,但也就是在这段日子,秦力的话,终于应了验。
秦风心里愈渐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杀了沈朝。
陆暄暄拜沈朝所赐,落了满身的月子病。
她骑马之后总要浑身酸痛许多天。
见风以后头会疼,迎风双目会流泪,时常畏寒怕冷,双足永远像是一团寒冰。哪怕秦风夜里把她的双足放在心口捂着,却也依旧捂不热。
他根本无法想象,沈朝那个畜生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秦风去找过许多的大夫,甚至还去了京城找小华佗,小华佗告诉他,有人说月子病月子养,要不然你们再要个孩子试试看?
秦风觉得他离谱。
陆暄暄如今体质虚弱到这种地步,怎么能再经历怀胎艰辛。
南沈北薛东王西张,中原大地有名的行医世家除了姓沈的之外,秦风统统寻找了遍。
银子花了不少,可收获甚微,那时候秦风做好了散尽家财的准备,只要听说了哪里有名医,他便马不停蹄的奔赴过去。
这回,他听得柳季榕说金铭城里来了个名医,他便就一路打马去了金铭城。
那家医馆开在不太显眼的位置,但队伍排得十分长,秦风顶着炎炎烈日从晌午排到了黄昏,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这是小华佗给他写的陆暄暄的脉案和病情。
中医最重望闻问切,但秦风没办法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跟着自己在马背上颠婆。
他不是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寻访名医,时常为了能尽快到达目的地总是昼夜奔蹄,累了把马车一刹,扭身睡到车厢里去,饿了就塞上两口干巴巴的干粮,这般风餐露宿他丝毫不以为意,他只希望陆暄暄能身体康健。
家里有个病人,秦风自己都成了半个大夫,和大夫聊上几句他也能大概听出对方的医术深浅,这时他才会带着大夫上路回家,把大夫带到陆暄暄的面前,他说的云淡风轻的,只是说这是走商时无意碰见的大夫,他不希望陆暄暄为此感到内疚。
如果可以,他希望陆暄暄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也不要再有。
秦风等到暮色四合,终于轮到了他,他迈过门槛却看到了沈朝。
四目相接的刹那,秦风的眼角颤了颤,死死攥住手中的纸,他脑海里只有一道声音在悠悠回荡。
杀了他。
可秦风移目看向站在角落无所适从的飞花,又强压着把这份怒意摁下去。
若这女人跑到暄暄面前哭诉,自己毫无办法。
秦风思及至此,霍然转身离开。
他没想到沈朝追了出来,用带着几分诚恳的语气对他说:“我能治她。我来这里就是想医治她,我去了春风城,被秦泰拦了回来,无奈之下只能请柳季榕为我转达。”
秦风猛地止住脚步,回身看向沈朝:“我不杀你,已是极限了。”
沈朝以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开口:“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
沈朝嘴唇颤抖了两下,屈膝跪下。
周围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沈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轻声道:“我可以医治好她。”
她的症结在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甚至比秦风更清楚。
她在月子里受过的冷风,会钻进她的骨头缝里,那时劈断的四根指甲会导致她的指甲绵软易折,以及她在那些日子里落下的泪水,会使得她的眼力愈发衰退。
沈朝痛苦的看向秦风,艰涩的说出了那两个字来:“求你。”
秦风冷漠的望着沈朝:“我不可能让她见你,让她重新再做一遍当年的那些噩梦。”
沈朝急切的答:“我可以不见她,我甚至可以不出面,你随便找个懂医术的人去给她把脉,我给她开了药,你拿回去给她吃下就好。还有艾灸热疗,我会交给那个人如何去做。”
秦风最终答应了沈朝。
他拿着两包药转身离开,回家给陆暄暄煎好。
陆暄暄才起身不久,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见得秦风坐在床榻边望着桌上放着的药出神。
陆暄暄一怔:“你怎么了?”
秦风抽回神来一脸无辜的望着她:“我怎么了?”
秦风摸了摸药碗,温度正好,将药端来陆暄暄的面前:“我新找了个大夫开了副药,喝一段时日试试。”
陆暄暄瘪起嘴来摇摇头。
秦风耐心的哄着她:“就喝一段时日,若是没用咱就不吃了。”
陆暄暄:“整日喝这些苦汤子,喝得我嘴巴总是苦的。”
秦风:“听话,我给你买了蜜饯。”他说着话,给陆暄暄喂药,陆暄暄不情不愿的喝了一口,人就愣住。
秦风:“怎么?很苦么?”
陆暄暄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苦死了。”
秦风捏起一个蜜饯放在陆暄暄的嘴里含着。
她含情脉脉的抬眼望着秦风,扬起唇角笑了:“这下不苦了,很甜呢。”
秦风似乎没有意识到陆暄暄话中的深意,只是告诉她:“若是能见好,我把那个大夫请来给你艾灸。”
陆暄暄抬眼凝视着秦风,讷讷道:“好。”
陆暄暄喝了一段时日之后气色竟一日好过一日,从前阴天下雨之前她总能知晓,因为她的腰都会疼痛无比,而这次陆暄暄望着屋檐外的瓢泼大雨,竟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腰酸背痛的毛病了。
大夫给陆暄暄把脉,闭着眼睛点点头,缕缕下巴上的胡子,道:“无须艾灸了,您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一些,我去和您丈夫说就是了。”
屋子里只有两个熟睡的孩子,陆暄暄淡淡的笑了笑,她抽回了手,慢声道:
“你去告诉他,两清了。人生还长,别总回头看了,多看看前面的路吧。”
大夫一愣。
陆暄暄怎么会喝不出呢,从前师哥知她怕苦,给她喝过的药向来都是不苦的,她一喝便就能喝的出来。
大夫拎着药箱走了出来,见到了院中等候的秦风:“如何?”
“尊夫人.......好像发现了。”
秦风点点头:“她的身体呢?都痊愈了?沈朝如何与你说的?”
“沈朝说,唯有剩下一些小毛病了,你们可以再生个孩子,有些老话也是不无道理的。”
秦风送走了大夫,回到房间时见得陆暄暄正抱着横身躺在儿子女儿的旁边小憩,秦风坐在陆暄暄的身畔,轻声问她:“你知道了?”
“嗯。早就知道了。”陆暄暄抬眼看向秦风,钻进了他的怀里,她昂起脸,在秦风的脸颊落了个吻,轻声道:“我身体好了,这下你也能放心了。”
“还不能。”秦风望着陆暄暄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陆暄暄一怔。
秦风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得很紧,轻声在她耳畔说着什么。
陆暄暄红着脸推了秦风一把,笑着斥他,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个小团子。
小团子们睁开睡眼稀松的眼,望见爹娘的笑颜,默契的勾起小嘴儿甜甜的笑着。
轻快的笑声在房间里荡漾开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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