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贤内助


谢岩舔了舔唇上的汤汁。

        陆杨问他是什么味道。

        谢岩老实说:“甜、鲜。”

        陆杨又问:“好喝吗?”

        谢岩点头:“好喝。”

        陆杨再问:“以后还想喝吗?”

        谢岩想喝的。

        陆杨笑眯眯道:“我从府城回来后,  还给你炖汤喝。”

        谢岩苦了脸。

        陆杨依然是一副笑脸,问他:“好男人应该怎样?”

        谢岩有深刻的思想觉悟。

        他挺直腰背作答:“好男人应该做夫郎的贤内助,  不能做夫郎的绊脚石。要做夫郎背后的男人。”

        陆杨凑近他,  循循善诱:“你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

        谢岩大声说:“我是好男人!”

        陆杨故作惊讶:“哇,真是爽快,舍得我啊?”

        谢岩的腰背塌了,  表情苦哈哈,  把陆杨的话拿出来说。

        “我们都是有大事要干的人,不能黏糊糊的。你要去府城,  我不拦你,  但你要照顾好自己,  药要吃,  人不能太累。我也会好好读书的。”

        陆杨亲亲他。

        亲他的唇角、嘴巴,  又用舌尖在他嘴里舔卷。

        确实是甜的。

        谢岩还想亲一会儿,  陆杨就松开他,起身收拾食盒:“我盛了一罐鸡汤出来,你捎带给财神爷。”

        谢岩坐炕边,  抬手擦擦嘴,  跟他闹脾气:“乌平之不用喝鸡汤。”

        陆杨说:“我还想找他借个伙计用用,  你先把鸡汤给他带过去,  过两天我好说事。”

        谢岩就答应了:“行。”

        早上匆匆忙忙,聊几句,黏一会儿,  谢岩就背着书包,  拎着食盒,  去私塾上学。

        陆杨在家把灶屋收拾好,  然后去西屋问赵佩兰:“娘,  我今天要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家怕不怕?要不要去铺子里?”

        前两天,阿青叔来交夏税,带了两个亲戚过来,是两个小哥儿,才十六岁。

        人很勤快,干活爽利,嘴巴不太伶俐,需要好好教。陆杨看过,把人留下了。

        如此一来,赵佩兰就可以不用天天去铺子里了。

        陆杨还放不下,每天早上都是把谢岩的伙食料理好,家中杂务收拾收拾,再去铺子里。

        早上会帮忙包些包子,顺道带带陆林。午饭过后,他就会出门办事了。

        赵佩兰今天不去铺子里。人多了,她在哪儿都不得劲儿,这阵子都在家里做针线活。

        她把陆杨的话听进去了,眨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五月底,一年过了一半,要抓紧把夹袄、棉袄都做出来。

        陆杨让她把门关好:“我中午不回来吃饭,您记得做饭吃,别挨饿。”

        赵佩兰送他到门口,看他要用两条腿走,还说:“要么把马车留家里,你每天都要去铺子里,他们要用,都来得及。”

        陆杨想走走,一刻钟的路程而已。

        把马放在铺子里,他们省得喂。

        这间房子没有马厩,进门就是三间屋子围着院墙,四面空地都少,看着更像是分户放竹竿,好晾晒衣裳。

        私塾附近的房子,就这德行。一般百姓,尤其是县里百姓,也不养牲口。

        他照例,出门先往铺子里去。

        他没特地搞邻里关系,平常见面打招呼,事情不急就停下来唠两句,附近人家都见过了。互相都有所了解。

        这条巷子有六座民房,加他们家,一起住了九家。能在附近住宿读书的,都是秀才。单独租房的几户都是中年秀才,孩子都遍地跑了。

        谢岩房子租得大,私塾又贵,平常跟人碰面次数少,跟邻居们都不熟。

        陆杨又不炫耀名次、成就,只说夫君姓谢,大家一般叫谢岩谢秀才,喊陆杨叫陆夫郎,平常倒也相安无事。

        他铺子里卖菜的,每天下午回家,他都会多拿一些。

        眼看着要蔫吧的菜,他满巷子问问,谁家要,就拿走。

        如此一来,他们两口子平常不在家,娘那边有事,招呼一声,邻居们会帮帮忙。

        至于他们私下里怎么议论,怎么说他们,是夸还是酸,他不在乎。表面和睦就够。

        这天,他到铺子里,在前门转了转。

        灶台还是要趁早搭起来,舍不得一天的生意,就要承担一天的风险。

        张铁就会搭灶台,让新来的帮工石榴和银杏去揉面团,今天做馒头和花卷,包子卖完不补货。把张铁空出来,准备一下搭灶台用要的材料,从账上支银子。

        晚上下工以后,大家辛苦点,把铺子里的货都拿席子盖着。让张铁晚上搭。

        搭灶就要做烟囱了,需要几天的工期。尽量晚上做,白天不生灰。

        包子馒头就多跑几次,从后面拿过来。

        巡完店,他跟陆林一起包酱肉包子,再教他识字、记账。

        做生意有很多门路,陆杨一时想不起太多东西,平常铺子里的事,他能教的都教了,现在除了识字记账之外,陆杨也会给他安排任务。

        每天进店的客人很多,总有客人什么都没买就走了,除了兜里没银子,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尤其是熟客不来店里,这个原因需要好好想想。

        陆林开始琢磨这个事情以后,进步飞快,讲话更加圆滑了。

        比方说,他前天的时候,跟一个熟客推荐鸭蛋。

        鸭蛋是黎峰送来的,有两种。咸鸭蛋贵,鸭蛋便宜。

        他看是熟客,就推荐人家多买鸭蛋,少买咸鸭蛋。咸鸭蛋不难,居家过日子,大家都会做。

        但那天,这位熟客是跟邻居一块儿来的。两个都是熟客。另外那个客人,听见陆林的推荐,就一直怪声怪气的笑。

        陆林也不知道他笑什么,过日子,谁不想省些铜板?

        他这样做生意,也是陆杨教的。

        卖吃的,要细水长流。他们为客人着想,客人肚子饿了,就会想到他们,想到他们,就会过来照顾生意。

        结果这两个熟客都没买鸭蛋,咸鸭蛋也没买。

        陆林跟陆杨说:“我想明白了,他俩在一起,肯定有攀比。要是只来一个,我推荐实惠的,他就跟平常一样,听我的。两个一起来,咸鸭蛋又比鸭蛋贵,我说完实惠的买法以后,应该再给个台阶下,说咸鸭蛋要腌一阵子,也不知我们家这个咸鸭蛋的味道好不好,少买几个回家尝尝,好吃再来。”

        这样一来,客人要是想摆阔,全买鸭蛋还更有面子。

        要是想省着点铜板,说尝尝鲜,也不丢脸。

        两文钱的差价,全是人情世故。

        陆杨听得乐呵呵的,“林哥哥,你越来越厉害啦。”

        陆林听得不好意思,“也就是附近没谁家有我们货品齐全,我估摸着,过两天他就会来买菜了。不然这事真没办好。”

        陆杨让他别记挂:“我们尽量招呼好每一个客人,人家要走,我们留不住,想明白原因,改了就行。他愿意给我们机会,我们以后不犯这个错。不愿意来了,我们也要朝前看。你别埋怨自己。”

        陆林听得感动:“我看别家伙计得罪了客人,都要挨骂的。”

        陆杨说:“你又不是我的伙计,你可是我的林哥哥,我家大掌柜的!”

        陆林听得唇角压不住,笑眯眯的,手上动作都快了,眨眨眼的功夫,就包了三五个小包子,把陆杨看得直乐。

        他们住铺子里,平常吃饭就在铺子里吃。

        陆杨没克扣吃喝,铺子里有什么菜,尽管拿。

        以前是他做饭,还好,大家吃得可好。他们一家搬出去了,陆林来掌勺,每天肉蛋都有比例,谁也不许多吃了。

        在家里,谁能这样敞开肚皮吃?能用面饼子填饱肚子都不错了。

        陆杨就跟他说,让他指缝松一松。

        “天热了,肉蛋都放不住。我们自家吃了,总比放坏了好,跌价卖了也是亏本,自家人吃了,我心里舒坦。你们这天天起早贪黑的,等石榴和银杏培养出来,你们就轮班,前十天你起早,中间十天石榴起早,最后十天银杏起早。哥夫平常要干体力活,就灵活一些,进货的时候,起早出门去集市,不用进货,铺子里有人定馒头和寿包的时候,就起早。平常不用起早。”

        人多了,全起早,没必要。

        陆林应下,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府城?”

        陆杨说:“就这几天了,货都拉到县里了,只等路引办下来,拿上路引,我们就抓紧走。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下雨可不好赶路。”

        送的货还都是干菌,淋雨不得了。

        陆林真是佩服他:“这还没有一年呢,我们这铺子红红火火的,你那菌子生意也好了。”

        说起来,他还问陆柳那边的情况:“他也做了挺多尝试的,我看着又是开小铺子,又是炒酱,现在收山货野味,还搭着养兔养鸡,忙得过来吗?”

        陆杨摇头:“你还少说一样,他们还印书挣钱呢。这些东西加起来,哪一样不要人力物力?他现在还怀着孩子,肯定忙不过来。只是刚开始做生意,需要多一些尝试。有一样做起来了,手里捏过银子,见过世面,就知道取舍了。我那傻弟弟,琢磨来琢磨去,想一堆乱七八糟的,到现在还是小抠门精,也可能他想明白了,只是舍不下。以前没富过,也不知道他省下来的精力多值钱。”

        陆林若有所思,道:“我也没富过,哎。”

        陆杨笑道:“你看我像富过的吗?只是我做尝试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身边。”

        他以前学本事的时候,这这那那的舍不下,总觉着多一样本事,以后就不会饿死。现在开始做自己的生意,铺子里也挺杂的。

        这间铺子摆出来,谁能想到他最初只是想开包子铺呢?

        幸好,这个“杂”,总体都是“吃”,还让他做出了特色。

        弟弟也需要这样走一遭,才知道哪些东西摆一起,是最合适的。

        中午陆林做饭,让石榴和银杏到前面试着看店。陆杨到隔壁铺子,找丁老板唠嗑,饭点上门,不久坐,他给丁老板送书来的。

        谢岩写好《科举答题手册》第二册的内容了。按照计划,是把上一册结尾留的题目当做起始,先放文章,写夹批,做整体分析,再引入第二册主题,讲下一个题型,再留题目。留待下回讲解。

        这是谢岩答应要送给丁老板儿子的书,印出来,还没卖,陆杨拿到几本样书,就一并捎带上。

        丁老板大喜,也提前恭喜陆杨发大财。

        陆杨说:“这书还没开始卖,老哥哥不要给别人看。我是过几天要去府城了,怕忙完忘了,就提前给你送来了。”

        丁老板听懂意思了。陆杨去府城期间,铺子里的事,和上回一样,让他帮着掌掌眼。

        一般没大事,一个月找不了他两次。

        丁老板笑呵呵答应,问他:“是去府城卖书吗?”

        陆杨摇头,直言道:“卖山菌。”

        进入六月,县城的干货铺子都进入缺货期了。

        普通百姓只讲究吃饱,粮米油盐排第一,肉蛋菜排第二,菌子虽能吃,但不算主要食物种类。

        干货铺子的山菌生意一般般,每年都有固定走量,大差不离的。连带着黎寨那边的赶山人都不积极。

        雨季来临,新一批山菌出货,该有大量鲜菌子流入集市和各家铺子的,但黎寨的人反常,今年只有零星几个人来县里卖菌子,都是些品相不大好的。

        四五月份的时候,还有人到寨子里去收货。因价格谈不拢,商户们拿乔没讲价成功,只得捏着鼻子按照他们的报价拿了一批货。还以为雨季会好一些,没想到价格还是那个样子,且贵价山菌有价无市,早都被人收走了。

        丁老板最近跟人走动,听闻了消息,还跟别的商户推荐了陆杨的铺子,说他这儿的山菌多得很,让他们来拿货。他也记得陆杨有个嫁去黎寨的弟弟,跟黎寨的猎户们交情好。

        还是不敢想,这样明显,都没敢想陆杨闷声不响的,把生意做到了府城。

        陆杨就去过一次府城,那还是去陪考的。

        丁老板真是佩服他。

        “陆老板,大气。”

        陆杨问他:“老哥哥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不?我帮你捎带回来。”

        丁老板摇头:“不劳累你了,我也认得一些游商,家里不缺东西。难为你惦记,这样,你帮我带封信,送到府城的丁家烧刀子,他是我本家大伯开的酒馆,平常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一些,你去他那儿坐坐,我请他帮你介绍介绍生意。”

        陆杨真是感动。

        他有时候到酒铺来坐坐,都不想谈生意、聊利益的,丁老板真是没得说。

        陆杨想了想,在他这儿多坐了会儿,把谢岩的读书方法讲了。

        这法子不适合所有人,但丁老板家的儿子还小,只是小学生,县试都还早,学习习惯可以摸索调整。

        谢岩读书确实厉害,给人做个参考。

        “一般人家不会随便拆书,这太费银子了。老哥哥可以帮他裁些纸条、单独做个本子,他平常看书,就自己夹书签,在纸条上做内容标记。孩子还小,你跟哥夫就帮他理理目录,这样以后书签掉了,翻翻本子,还是能找到当时标记的页码。

        “再是一点,要舍得用纸,我家阿岩说,不动笔,不读书。书不是看的,是要思考的。思考的东西不能只在脑子里琢磨,要写下来。写下来要看,不能放着。刚开始,看着记录的内容,能想起原文最好。尤其是要背诵的书籍,最好能背出原句。小侄儿这个年纪,不指望他背下来,写完以后,就多辛苦点,自己把原句抄录在纸上。以后多读几年书,看同一篇文章,会有不同想法,两相比较,可以自行订正。学问一事,要多看多思多写。”

        丁老板起身,朝他抱拳拱手,“下回我带这孩子给谢秀才敬茶!”

        陆杨笑笑,再与他客气几句,就回铺子里吃饭。

        下午他再去一趟俗话书斋。

        府城一行后,他已经决定让利,跟俗话书斋合作。

        当时金老板跟金师爷过来,开的条件有两样,一个是先付定金再分红。一个是一千两银子买断全套《科举答题手册》。

        合作的方式,陆杨选了分红。这样书斋承担的风险和压力都会小一些,双方相处愉快。但他提了额外要求,印书要交给鲁老爷子办。

        谢岩写字快,这些内容都是他很熟悉的东西,因字多,加上平常还有课业,约莫一个月出一本。校订的事是财神爷办,财神爷正好温习功课。

        谢岩打算一次写完,第二册之后,第三册也会继续写。有些不常出现的题型,他会三题、四题这样合订来讲。预计五册结束。

        出书快,小作坊就忙不过来。

        金老板还想多出一些书,雕版都做两套,他的作坊也在印书,两头一起忙活。

        今天过来,是双方再确认一下契据,开售之后,不可更改。

        陆杨早看过,没有意见。

        金老板请他上坐,跟他提前说好卖书的种种风险。

        “天灾人祸那些就不提了,就讲生意上的事。这书卖得好,别的书斋就会模仿。就说府城吧,府城那头,肯定有人在往后印书了,院试期间那么多书生抢着问,有脑子的人不会放过这个商机。所以我们卖到府城,可能不如预期生意好。

        “还是模仿,因为有模仿,所以会出现一些同类型的书。如果出书人是个举人,就更加麻烦了。科举一途,功名高一级,书生们会盲目相信。”

        除却这两样,还有另一种模仿。

        比如说,他们没有得到谢岩的首肯,也没拿到谢岩的手稿,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请人写的书,也冠以谢岩的名字,以他的名号去卖。

        如果被找到,他们会说是同名同姓的人,他们根本没说是哪个府县、考第几名的谢岩。

        到冒名顶替这里,都是后期的事。

        书斋跟风无效,又十分想要挣钱,所以会有这种无赖之举。

        一般而言,都是盗印、仿写。

        仿写的事,金老板不担心。

        他听金师爷讲过,张大人都赞誉很高,一般秀才抢不了风头。就怕来举人。

        “举人老爷清高,轻易不会下场挣这种银子。”金老板说。

        轻易不会下场,就是有可能下场。

        再就是市场饱和,卖远了运费关税人力都会增加,不值当。金老板会跟几个朋友合作,把雕版卖出去。这样挣钱会二次分红,利润薄了些,好过没有。

        种种风险提过,是为了让陆杨降低期待,以免销售册数不如预期,当他昧了银子。

        都合作了,陆杨要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拿到的银子数目过得去,他不会计较。

        他也提醒金老板:“要帮我多多留意好文章,尤其是举人进士的文章,越多越好。”

        金老板知道的。

        他们刚定下的合作,立即联络人,都要等等回信,有了回信,他会给陆杨送去。

        金老板还说:“我这儿跟以前一样,谢秀才想来看书,随时都能来。”

        陆杨听在耳朵里,想起一件事。

        既然都这样合作了,不如让金老板便宜卖他一批煲汤书,最好能底价给他,金老板就不要挣钱了。

        他们这回去府城,会在码头停留几天。码头那里汉子多,让黎峰摆摊卖书去。

        这样子比攒雕版快,雕版又贵,以后有钱了,攒一批留着,现在没钱,就把金老板的价值压榨压榨。

        陆杨都印书了,自然知道成本。

        平常往外卖三钱银子、四钱银子一本的书,成本一钱左右,他挑一些,各拿二十多本,一起两百本,让金老板给他准价。

        金老板:“……”

        没记错的话,上次谢秀才要的额外报酬,就是十几本艳00情书。

        金老板沉默地看着陆杨,目光在他眉心孕痣上速速扫过,没法跟个夫郎就这种书讨价还价的,摆摆手答应了。

        陆杨大气,这些书,他一样拿了一本,送给了陆林,让他好好研习。

        再隔天,他碰见罗家兄弟,又神秘兮兮,给他俩也一人送了一套。得两个哥哥瞪眼训斥。训完了,书也拿走了。

        而家里的谢岩,看见这些书,已经面无波澜,接受良好。

        陆杨要养精蓄锐,不能挑灯夜读了。

        谢岩要读正经书,这些书除了放在屋里占地方,影响不到他们。

        衙门有人好办事,罗家兄弟催催,金师爷手上忙一忙,路引很快就办下来了。

        本来说是当天就能办完,赶上收夏税期间运货出城,县里要好好算算账。

        拿了路引,让张铁跑一趟黎寨,通知黎峰他们可以出发了。

        陆杨回家收拾行李,轻装上路,带上蓑衣。

        他赶着马车,车上也拉货。还多坐一个人——乌平之借给他使的伙计。

        为着防水,货物之上,都盖着草席。

        黎峰他们进城,是到他们家里拉货。

        暂时没有仓库,家里地方大,空屋子多,先放一放。

        黎峰看陆杨真要跟着一起去,还问谢岩想法:“他怎么当男人的?”

        陆杨不爽:“怎么了?谁说男人都要是你这样的?”

        黎峰指指他的药瓶子:“你四月走,五月回来,六月又去?”

        陆杨说:“我躺车上睡觉,天热了,不怕风吹。”

        伙计也当车夫用。到府城之前,让他赶路,到府城之后,让他带路。

        六月二十一是谢岩的生辰,陆杨算着日子,应该来不及回来,心中有些遗憾。

        临出门之前,他在枕头下、书册夹页里,还有他的画像后面,都放了一封信。

        以后日子还长,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每天都能好好过。不差那一天。

        出门来,赵佩兰给他拿来两条抹额,让他出门系上,可以遮孕痣。

        小夫郎行走在外,不如男人们方便。陆杨骨架小,乍一看就是小哥儿,但他性格弥补了这一点。戴条抹额,可以少些麻烦。

        陆杨接了,当时就戴了一条。

        赵佩兰给他理正,望着他的眼神都饱含泪意。

        儿行千里母担忧。

        赵佩兰让他早些回家。

        陆杨应下了,走之前抱抱她。

        “娘,你跟阿岩照顾好自己。”

        他走远了,谢岩才从附近的巷子里出来。

        说去上学,谢岩根本看不进去书。

        他回到家里,赵佩兰都惊了下。

        母子俩相顾无言。

        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现在没人欺负他们了,他们不用害怕了。

        可他们心里空落落的,像失了主心骨。

        赵佩兰喊他:“阿岩,你今天还去私塾吗?”

        谢岩点头:“去的。我坐会儿就走。”

        谢岩回屋,打开门就能看见陆杨的画像。

        画上人笑盈盈望着他,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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