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教教我(捉)
过日子最怕一团乱, 这这那那全是事情,理不清。
陆柳忙过几天, 理顺了“主菜”和“配菜”, 就找到了主心骨。
就跟干家务活一样,家务是做不完的,人活着要穿衣吃饭, 家里的东西动来动去, 不动也要生尘起灰。再懒一点,也会迎来换季, 被褥衣物都要更替。柴和水时不时就要添补, 而三餐雷打不动, 到了时辰就要去灶屋。
这些事情, 细数起来很杂很多。陆柳平时干活, 都是分主次、定时辰, 两边同时进行。
眼下要紧的事情先办,到了时辰就把手里活放一放。若是赶工,忙完这个时辰的活, 抓紧继续办事。
见缝插针的, 手上不停, 一些细碎的杂活, 顺手料理了。
平常就简单收拾,人要勤快点。
手上忙完,挑个大晴天, 里里外外一并收拾。
这样三餐有热饭, 每天有热炕热水, 衣服鞋袜都是干净的, 里里外外也清爽。
各处理顺, 心中就有数,人就能忙里偷闲,知道哪些活可以晚一点、堆一堆。这样就能挤出空闲,可以歇歇、玩玩,也能做点喜欢的事。
他的生活经验来说,一天里,最好要有几件主要的事,不能被杂事挤满。
不然东西拿起来又放下,来来回回费时费力,细数起来没干什么活,人也累得慌。
说累,最近炒酱就很累,他晚上泡脚都犯困。
白天太忙,晚上泡脚就把认字本捧着学字。
黎峰还没去找老童生学字,最近家里忙不转。他俩都勤奋好学,如今已经开始互相教了。
黎峰学的都是山货名词,陆柳这边是银钱计数还有养兔相关的词,另外有几个寨子里的常见姓氏,比如姚、苗、陈、王。
陆柳跟着他念几朵菌子名,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黎峰就说:“今天不学了,你擦擦脚,先睡觉。”
陆柳要学的。
他一直觉着他笨,笨就要勤快点。
他说:“我不学多,再跟着你念两次,我就睡了。”
先跟这些字认个眼熟,一天天的熟悉下来,他就会认了。
盆里不再添热水,黎峰带他念一遍,就该擦脚上炕。
陆柳到炕上,自己磕磕巴巴念着,大多都不认识。
等黎峰倒完洗脚水回来,他再跟读一回,就可以睡觉了。
天气转暖了一些,陆柳自己睡,会觉得冷,和黎峰睡一起,就暖和了。
他们晚上都不烧炕了,到被窝里,他就往黎峰身上趴。
这么久了,他都习惯了。
黎峰说:“过阵子天气热了,你就要跟我分两边睡,你睡炕东边,我睡炕西边。”
陆柳手软脚软的,人松软的趴他身上,都没使劲儿抱他,声音也懒懒的。
“为什么?我不要。”
黎峰说他傻:“我身上跟火炉一样,天热你就抱不住了。”
陆柳迷迷糊糊的,似乎经过了思考,又似乎只是困倦让他答话迟了些,他说:“我身上凉快,等天热了,你抱我。”
这话真是甜,黎峰听得眉眼带笑。
今夜无话,次日继续炒酱。
他们还差着三十斤多斤酱,要再炒个两天。
陆柳以前在家也干活,那时候家里人少,他说是没下地干重活,但农忙的时节,两个爹都下地,他家里家外,挑水劈柴都干过,力气有,也吃得了苦。
前阵子是刚有营生,各处乱着,他一天天不得空。才理顺了主次,他心里有数,忙起来乱中有序,一样样有条理,不再急着赶着干,间隙里会歇歇。
小铺子是家中目前的“主菜”。他们在寨子里卖货,说破嘴皮子,也是做的邻里生意,好人缘很重要。
山货是家中的“肉菜”,这是目前利润最大的买卖,靠山吃山,山在人就饱。因人力有限,也得好人缘,才能让别家肯把山货卖给他们家。
养兔子是需要长久经营的,陆柳经过一番考虑,终于把重心转移。
他最开始就是想养鸡挣钱,没到时节,就养兔子。养鸡养兔都是养,要养大了、养多了,才能挣钱。
他想挣钱,就要干好。牲畜不好伺候,他只要得了空,就会来观察兔子,屎尿要看,也注意着兔子的精神。就怕出一点意外。
现在有了主心骨,知道养兔的事情急不来,他就一日三餐的喂,上茅房的时候顺便再瞄一眼。
稻草没法天天换,就跟二黄的一样,定期清理就好。
这样一来,每天也就是喂食的工夫,人可以得点空闲。
炒酱还是忙,占时最久。
因已经决定了,可以拉人入伙,陆柳感觉轻松了很多。主要是心态轻松了。
姚夫郎和苗小禾常来问,他们玩得好,眼看着是要找人搭伙,好友没把话说全乎,留了余地。但一直拖着不是事。
他为着家庭和睦、亲戚关系顺当,又主动对陈夫郎示好,他都示好了,陈夫郎为着肚子饱饱有油水,也常来家里坐。他不能把人一直晾着不给答复。
他本来就不擅长人际交往,这三个人都让他为难。
现在好了,可以说开了。
他心上的重石落地,感觉胳膊腿都轻了,干活不那么累。
今天,姚夫郎又来了。
小铺子开张以后,他就经常来。
家里闲着,平常就来唠嗑玩儿,手里搭着做点针线、竹编。
针线活没多少,竹编占地方,后来他会帮着陈桂枝一起挑拣山货。
他一般不会去灶屋。灶屋在炒酱,他不方便去。
这天,他刚坐没一会儿,陆柳炒完手上的一锅菌子酱,出来透气,两人碰面,陆柳叫他到屋里说话。
姚夫郎笑着跟来了:“做什么啊?外头不能说啊?”
陆柳让他坐,给他拿了面饼子吃。
面饼子是早上剩下的,他烫得薄。
也是省习惯了,往里加了许多菜叶,也能叫菜饼子。
一家过日子,谁也没挑。拿小勺子挖半勺菌子酱,再用筷子抹开,饼子叠一叠、卷一卷,每一口都有酱香,能咬到菌子丁,多吃两口,肉丁也能吃到。
他们一家都爱吃,这两天煮面条,都是煮青菜面拌酱吃。
陆柳之前说,要熬汤,做汤面。这个味道鲜,黎峰会喜欢。
他现在是发现了,山菌也很鲜,黎峰更喜欢。
而黎峰果然也喜欢酱香味的东西,这个下饭。
有了菌子酱,黎峰更是不吃咸菜了,每顿都大碗大碗的吃,看得陆柳很是满足。
姚夫郎人刚坐下,饼子还没接到手里,陆柳叭叭叭说一堆,话题转个弯儿,又到了黎峰身上,他连忙摆手:“停停停,别说你家大峰了,陆夫郎,你真是!我还好已经嫁人了,不然你就像个媒人一样,日日不停,夜夜不歇,见了我就要说大峰大峰大峰叭叭叭,我当你要给我介绍呢!”
陆柳瞪大眼睛:“我才不给你介绍!”
姚夫郎笑得不行,问他:“你知道财不露白吗?”
陆柳点头:“知道的。”
他们学字不多,但会说话。
这种跟生活经验有关的词儿,多少会一些。
挣钱了不能往外显摆,免得招惹贼人。他都知道的。
姚夫郎就说:“好男人也得藏着呀,你看我在外头说大强的好话不?”
陆柳顿时忘了他叫姚夫郎进来是想说什么的,凑他身边,挨着他坐,让他再多说几句。
“怎么呢?你教教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个?”
姚夫郎不说,他一口一口慢慢吃饼子。
他肚子饱的,饼子吃得不急,好吃就说。会的词不多,就来来回回说好吃、好香。
陆柳本来不饿的,被他勾出了馋虫,又去灶屋拿一张菜饼子来吃。
他俩吃完了饼子,陆柳又贴着他挽胳膊:“你告诉我呀,为什么不能在外头夸男人啊?大峰说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兄弟,都在外头夸媳妇夫郎。”
姚夫郎说:“不一样,我家大强也不到外头去夸我。他们几个玩得好的,说起来也就大猛、三苗,还有你家大峰会出去夸人,他们都是从外头娶亲的,要让你们尽早跟寨子里的人熟悉起来,要名声。我是长在寨子里的,就不用这个,大家都知道我。”
陆柳眼巴巴等着他继续说,姚夫郎说:“渴了。”
陆柳忙去给他倒茶,姚夫郎看他这样,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满炕打滚了。
“做什么这是,一个臭男人,还当个宝。”
陆柳还是满脸笑,没脾气:“你跟我说说啊,我都不知道。”
姚夫郎不逗他了:“说起来简单,我们这个寨子,寡妇寡夫都多。你别把人想得太好,我这不是成亲两年肚子没动静吗?好些人勾搭我家大强。我这还没在外头说他好话。”
他们在寨子里,地里不出粮,捡山货都是挣小钱,打猎的事,又没人愿意带着女人夫郎去。男人没了,就要找个依靠,像陈桂枝那种,自己撑起门户,拉扯孩子的是少数。
寨子里也有穷人,打猎看运气,有时候连着几个月都没好货,这样一年年攒不下银子,自然娶不到媳妇夫郎。
寡妇寡夫倒是能配对,可人往高处走。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张嘴都糊不满,嫁过去做什么?
所以好些人,是盯着殷实人家的汉子勾搭。
姚夫郎说:“大强是这几年猎区不好,家里没多少银子进账,手头紧巴了点。但我们过得还成,你知道的,我荤腥没断过,不说每顿能吃,至少每天能有个蛋。这就是好日子了。”
陆柳点点头,小脸严肃。
还有这门道呢,他果然经验浅薄。
他等下就问问大峰,有没有人勾搭他。
“嗯,我以后不夸他了。”
姚夫郎没见过这么傻的:“到底是谁说你聪明?”
陆柳挺腰:“娘说的,她才夸我聪明!”
说起这个,话题绕回正事上,陆柳跟姚夫郎说起炒酱的事。
“你想一起炒酱吗?我这儿确实忙不过来,要来也能来,我教你怎么做,你就回自家炒。我这儿没多余的锅了。”
姚夫郎心里有预感,真听见了还是惊讶。
“我能来?你不找陈夫郎他们?”
正常来说,陆柳应该要优先考虑亲戚,比如陈夫郎。
再是兄弟,比如三苗他们。
陆柳跟他玩得好,这要搭伙了,各处成本利钱都算一算。
炒酱是有比例的,他们现在是大酱占一半,菌子占两成,肉丁是一成,再加油、盐、酱油。一斤菌子酱的成本,约莫是八文到九文钱。
因为还有柴火、损耗,就算是九文钱的成本。售价是十二文一斤,一斤能有三文钱的利。
这个成本,还是因为他们开起小铺子,拿货价稍微低一点,不然成本还要上浮,一斤挣个一文钱、两文钱。全是辛苦钱。
陆柳跟顺哥儿两个人忙,一天最多炒二十斤酱。
洗切费功夫,食材还要预处理。也没说整天都是炒酱,家里还有别的事要兼顾着。
以目前的成本算,一天能挣六十文钱。
按月算,一个月能挣一两八钱,分到个人,就是九钱银子。
人会累,哪能每天都能炒出二十斤酱?一个月就按一两五钱左右来算。
这是他们自己卖的钱,他们在县里没铺面,卖不了多少,路又远,坛子还易碎,来回跑,不值当。所以要送到铺子里去。
“我哥哥说,卖到五两银子以上,他抽一成。没到五两银子,他就拿半成。我们回来算过,也就是说,每个月卖四百一十七斤菌子酱,就刚到五两银子。卖这些,挣个一两多,我哥哥只拿六十多文钱,跟没挣钱一样。”
姚夫郎也会去集市上摆摊卖货,银钱会算。
他垂眸掰手指,大致算完,点头说:“你哥哥对你真是没得说。”
这跟白帮忙没区别,这个抽成,姚夫郎愿意给。
他说:“你家大峰跟你说过没?我家大强那个猎区的事,这抓阄要讲手气,连着三年手臭,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炒酱的活,你愿意教我,我肯定好好干,我炒不动,就让大强炒,闲着也是闲着。”
陆柳再说:“成本是这样,手上要是没准头,成本又会上去,所以还是照着两文钱的利算比较合适。”
两文钱的利,姚夫郎也肯干。
他问陆柳:“炒酱以后就不能干别的了?”
当然可以干别的。
陆柳说:“先试试看,第一批的酱,我就不拉你们入伙了。也不知生意好坏,你可以先学着炒。”
卖不好,也是个手艺,自家能炒酱吃。
姚夫郎问他:“还有谁要入伙?”
陆柳还不确定,只把有意向的人说了。
想来都能来,这个利薄,锅小了,就挣不到大钱,忙起别的事,肯定有人退出。
他也需要跟人磨合,看看合不合适。
以后人员稳定了,他们手里攒下银子,就把作坊搭起来。
平常忙得过来,几家人合伙干。
忙不过来,就请人来炒酱。
帮工不能分钱,拿固定的工钱,卖力气。
姚夫郎听到后话,稍作思考,跟陆柳说:“我还是回去跟大强商量商量,你这不是跟打年糕一样,年年拿钱入股,出钱出力来分账,是要固定搭伙,我不能拿主意。”
固定搭伙,家里得稳定出工出力。
等盖作坊的时候,还要拿银子。
这事要好好商量商量。
陆柳眨眨眼,送他走了,垂眸想想,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往外走,在小铺子里找到黎峰,又跟黎峰凑一处说小话。
“大峰,我把事情办砸了,不敢告诉娘,怎么办?”
他常问“怎么办”,黎峰偏不觉得厌烦,每次都感觉可爱,想亲。
“怎么搞砸的?”
陆柳猜测道:“可能是我话说太多了。”
黎峰不知前情,让他细细说来。
陆柳嘀嘀咕咕说了,最后总结道:“嗯,就是我的话太多了,我就说现在挣钱搭伙的事就行了,不该说以后的作坊。”
他们本来就做好了会有人退出的准备,做什么要一开始就把人劝退?
人还没尝到甜头,先看见了以后要出的大钱,肯定会打退堂鼓。那这些酱,他们一家怎么炒得完?
黎峰听完笑了:“这不算搞砸,一开始打退堂鼓正好。娘有些东西还没教你,怕你一次学太多,忙不转。今天你说起来,那我教教你。”
陆柳眼睛一亮:“嗯?你也教我?那好,那我们回屋去说。”
黎峰要先取酒,“晚上的,等晚上,我们到炕上说。”
寨里有人过寿,往年很少有人送酒,都是割肉买糖,今年年节走动时,拎酒的人多了,到过寿的喜日子,也有人来买酒。
祝寿都是一家家的,他们早回收的酒坛子,还没装几坛子酱,都给拿来装酒了。
这酒坛子他们算了价钱,送回来就退钱,不送回来,下次回收,也是这个价。
不然就各家自备坛子,他也省得洗晒。
这儿一起卖了十坛酒,有二十斤呢。
花生、瓜子搭着卖了三斤多,过寿热闹,吃完酒,小辈还要留下说说话,唠唠嗑,嘴里闲着,正好嗑瓜子。花生则是当下酒菜买的,一盘花生米,吃好久。
陆柳帮他封酒坛子,又拿来草绳捆在外头,防止摔碎。
差不多到时辰,陆柳先做了午饭,黎峰吃完去送货,下午继续炒酱。
一天收工了,夫夫俩泡脚的时候抓紧认字学习,完事后上炕说话。
黎峰看他眼睛亮亮的,提到学习,热情高涨,跟他说:“你有这个劲头,状元也考得上。”
陆柳问他:“你是不是想吃鸡了?”
黎峰是馋了,他说:“炒完酱,我们好好吃几顿鸡。”
陆柳“嗯嗯”点头:“最近都荒废了厨艺,好几天没看画册了,也没空研究。你再教教我怎么弄搭伙的事,我有人帮忙了,就有精神跟你吃鸡了。”
黎峰听得直笑:“小柳,你都会谈条件了。”
陆柳垂眸想想,也笑了:“嗯,你不教我,我也跟你吃鸡。”
这嘴实在甜,哄得黎峰跟他掏心窝子。
黎峰没读多少书,大道理不会讲,就用这片土地,这片山来说。
陆柳参与过两次年糕分钱,黎峰问他:“你记得拿手里的银子有多少吗?”
陆柳都记得的,没分之前,好大一堆。分完以后,好少几串。
黎峰又说:“之前卖猎物,就卖羊那次,你记得银子吗?”
陆柳也记得,和分年糕的账一样,没分之前,好多钱。分完以后,哎。
那几天,黎峰也常念叨,说银子就怕分。
黎峰说:“上山的规矩,小猎物,比如山鸡、兔子,自己打的自己拿。大猎物,比如羊、野猪、獐子之类的,都要分一分。你看你,你已经知道了银子就怕分,人越多,分到手里的就少,所以搭伙的人不能太多。”
少了也不行,互相之间有照应。
他们最常见的搭伙人数是三人到五人,黎峰现在的搭伙人数就是五个。
先是能力不足,进山没法走太远,所以搭伙了王猛。
后来是想探路深山,恰好三苗的猎区在那附近,他们合伙,往里进。
再后来是深山危险,他又陆续找人同行。一次次磨合下来,才有现在的固定队伍。
五个人分账,他们都有点吃力。
除了长住山里,一般短期出去,都是三个人搭伙。
黎峰跟他简单的说:“搭伙就是为着挣钱,怎么挑人,娘跟你说过。入伙的时间,她没教你,我跟你说。
“你看锅里的粮,兜里的银子,算个账。分完以后,让他们能糊口、有挣头,就能拉人入伙。拉来一个人,多一份力,银钱分完以后,应该要更多,不能再少。把饼子盘大了,大家能吃饱喝足有闲钱了,再拉下一个人进来。”
陆柳大致听懂了。
锅里的粮、兜里的银子都是有定数的,大家是奔着糊口来的,他自己也要吃饱饭。分出去是因为他有多余的,不能是因为别人想来。
把这个理盘顺了,陆柳对姚夫郎可能会打退堂鼓的事释怀了。
饼子还小,他要分的人很多。
退一个,别人就能多吃一口。
到时候,肯干的人就一起分饼子,没魄力的人就来帮工。
酱是能做的,朋友情分也圆了。
陆柳拍手叫好:“大峰,你真聪明!”
黎峰让他换个词夸。
陆柳憋半天,实在没有新词了。
他不知道大峰怎么了,越来越难夸了,总要他换,他也没学很多字,哪能变着法子夸?
他脸都憋红了,黎峰不忍心,说:“算了,聪明也好,你快别想了,脑门都冒汗了。”
陆柳已经想到了,他夸黎峰鸡大。
黎峰:“……小柳,现在不是夸这个的时候。”
陆柳觉着是时候,反正是炕上夸的,他之前说这个,黎峰都高兴。
他还想起来一件事:“有没有小寡夫勾搭你?”
黎峰摇头:“没有,我这种长相,就你不害怕。”
他身材壮实魁梧,能顶两个陆柳。
眼睛也凶,在外头讲话声音大,人又霸道。
一般小哥儿都怕他,也就陆柳围着他打转,眼里都是喜爱。
陆柳听了,反而很是满意。
他就看上黎峰是个能护家的好汉子。
别人怕才好,不敢招惹他们家,也不能勾搭他的男人。
嗯嗯嗯,好好好。
陆柳亲他一口:“你真凶,我这样夸你,你喜不喜欢听?”
黎峰听着像撒娇,让他摸个大鸡睡觉。
次日继续炒酱,黎峰掌勺。
顺哥儿围着他问为什么,黎峰说:“你大嫂手酸。”
顺哥儿恍然大明白:“还是得请人炒酱,不知安哥哥来不来。”
姚夫郎来之前,第一批酱炒制完成。
家里人都空出手,拿草绳绑酱坛子。
黎峰叫王猛过来帮忙,拉一车柴火一起送到县里。
陆柳背上小包,记挂着哥哥的身子,缩头缩脑地跟着陈桂枝,欲言又止好几次。
陈桂枝问他:“你想说什么?”
陆柳声音小,没底气:“娘,我哥哥病了,也不知他身子好些没。这不是要把公兔子捎带着一起卖掉吗?我留一只给他吃,行不行?”
有王冬梅在前面做榜样,陆柳说这些事,脸上发烫。
他家哥哥是真的病了,黎峰也知道。但说起来,就像想着法子贴补娘家人。
陈桂枝让他拿,跟他说:“你哥帮着我们家做生意,我都知道。这又不是让你掏家底,正常往来,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陆柳扬出笑脸,连声说谢,还跟她说:“等我攒了钱,给你买猪肚吃!”
他记得娘喜欢吃猪肚。
陈桂枝让他先去县里,“早去早回。”
陆柳应声,跟黎峰上车走了。
元宵过后,下了几场雨,他在家里炒酱,忙得不知天色。
出门一趟,经过泥泞的山路,才感受到雨水的威能。
黎峰做了准备,大酱坛子缠一起,小酱坛子装箩筐,箩筐和大酱坛子都再拿绳子绑在车上,让它们牢牢固定。
陆柳这次没挨着黎峰坐前头,而是在后面扶着酱坛子。
他力道小,手也小,真翻车,顶不住事,只固执地搭手扶着,想要酱坛稳当一些。
这一路辛苦,去县里的路上,多是王猛跟黎峰说话多,陆柳只是听着。
经过陆家屯的时候,黎峰靠边停下,去给两个爹送酱吃,再看家里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两个爹让问问猪崽的事,看什么时候能捉回家。
黎峰再回来,就一路直奔县城,往陆杨的小铺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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