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元宵
忙完县里事, 黎峰空出手,料理家务事。
紧要的, 先制一张桌子出来。
原来定下的是一张方桌, 他看院子里聊天的人实在太多,想弄一张大点的桌子。
反正小铺子独占一个屋子,大得很。
大桌子他不会弄, 最后比着高度和宽度, 做了两张方桌,拼一起成了大长桌子。
凳子就随便弄弄, 家里有的先用上。不够的临时再打几个高板凳。长条椅就算了, 不方便换位置坐。
桌子就忙活了几天, 兔窝的事就耽搁了。二黄因此闹脾气。
它去三苗家住了一阵子, 回来狗窝成了兔窝, 住里面的兔子一窝窝的, 都下崽了!窝里全是兔子味儿,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给它委屈得不行。
陆柳这两天都把它领到房里睡觉, 让它趴炕下的草堆上, 它都不满意。一到白天就前院后院来回跑, 给家里人使眼色, 要把兔子赶出狗窝。
黎峰实在忙,陆柳一个人又搭不起兔窝,才学了怎么做酸萝卜, 萝卜积好, 又试着做山菌肉丁酱, 实在空不出手。
顺哥儿看它叫得可怜, 就把原来住的屋子里收拾了一小块地方, 给它搭草窝,让它先将就着。
这间屋子,一边放了浴桶,一边放了竹竿之类的杂物,腊肉还挂上面。
没法子,他又叫上陆柳来帮忙,两个人合伙,把腊肉挪到了灶屋里。
来他们家玩的人就看他们为二黄的事忙得乱糟糟的,都是笑。
这天,二黄忍耐到了极限,趁黎峰收拾桌子的功夫,在他干木匠活的地方,用前爪迅猛刨出好大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陆柳吓坏了,放下手里活,过来拉它,拉不动,更抱不动。
从前很听话的狗子,今天哄也不行了。呜呜嗷嗷的。
“大峰!大峰!二黄把二黄埋了!”他喊人。
黎峰没听明白,出来看。
二黄挺聪明,狗脸都是忧郁。尾巴摇得欢快,扫出一片尘土。
真行,还会使苦肉计。
自己养大的狗,还能怎么着?宠着呗。
黎峰给它下指令:“自己收拾干净。”
给大狗洗澡很麻烦,一般狗子也不经常洗澡,随是去河边,还是泼两桶水,它们自己就会翻滚着蹭蹭,晒干毛发,舔一舔,又是干净狗。
黎峰给它洗澡,通常是下山之后洗。这时的二黄身上有血迹,它自己弄不明白。
二黄“呜”地叫一声,麻溜从坑里出来,狗脸上竟有几分讨好,又把旁边的土胡乱刨几下,想把坑填上。
陆柳:……?
是他不懂狗了。
二黄去河边收拾自己的,跳下去沾沾水,到岸上甩甩,就快活地跑回家。
它闹成这样,家里紧着它的窝来办。
黎峰临时做了个栅栏,把兔子放到了屋里,也就是洗澡那间屋子。
没想到二黄连它睡过的稻草都不留给兔子,回家见状,一口口把稻草都叼出来了。
黎峰:“……”
这傻狗。
多的稻草不浪费,有尿骚味的没法喂牲口,黎峰收拾收拾,连同之前陆柳给它换下来的稻草,一起挑到菜园子里。
他们平常积肥,除了粪肥之外,也会烧一些草木做土肥。
草木堆下头,上面盖些土,烧完以后,这些土也是肥料。他家菜园紧挨着山林,盖上土,也可以防风,免得引发山火。大火烧山,可不是开玩笑的。
做土肥时,他通常会往山里走一趟,挖些草皮回来一起烧,最好是带着根的草皮。
现在草还没长出来,干草也不多,他没去挖。
他在菜园里挑块地方,堆上草,盖上土,点火烧起来。
没一会儿,陆柳牵着二黄过来了。
他带二黄来烤火。
天气还没转暖,人洗头发都要烤火,狗子跳河了,身上都湿透了,也得烤烤火。
黎峰说是太惯着二黄了,实际也跟陆柳一起,给它拨弄毛发,让里面的毛发也能被烤到。
二黄舒服了,想当场倒地睡觉。
黎峰拍拍它的脑袋:“马上就是要当爹的狗了,一点都不懂事。”
陆柳问他:“二黄要当爹了吗?那我不就要当爷爷啦?”
黎峰还不确定:“应该吧?狗子配种都挺快的。”
在外头乱配上的狗子,说怀就怀上了。
陆柳往后瞅一眼,没谁跟来菜园子凑热闹。
他小声跟黎峰说:“那我们是不是落后了?”
二黄都要有狗崽了,他们俩还没崽崽呢。
黎峰:“……”
这要怎么说,怎么说都不能被一条狗比下去啊?
他说:“小柳,你真是欠收拾。”
陆柳嘿嘿笑:“收拾我没用,看看怎么怀个孩子。”
黎峰无言。
他跟陆柳说着说着,就讨论起吃鸡的一百种方法了。
哪种法子好,要看陆柳的意思。
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要深一些才好。
黎峰觉着都挺深的,陆柳却说有区别。
黎峰跟他说:“我从外面看没区别。”
陆柳小声嘀咕:“那是你看得不仔细。”
黎峰的观察力,受到了挑衅。
他眯起眼睛,真的盘算起今晚怎么收拾陆柳。
今天空出手积肥,黎峰不闲着,跟他胡乱聊一阵,再聊就馋鸡了,也就不聊了,拿铁锹挖坑,准备积粪肥。
挖坑填埋的粪肥要远离水源,黎峰在更边缘的地方挖坑。他们家人少,粪肥不多,一次可以弄完。还从路边的铲了些枯草、树枝一起堆着。
陆柳有被臭到,他看二黄的毛发被烤得差不多半干,就带着二黄回家。
走远了,他感觉二黄身上还是有味儿,还以为自己鼻子有问题。
等黎峰回来,他让黎峰再闻闻。
黎峰不觉得奇怪:“那堆稻草上本来就有尿骚味。”
陆柳侧目,无法直视二黄了。
他们俩怎么能把狗养成这样?
好在这个味儿并非经久不散,放二黄出去的撒欢一阵,回来就好了许多。
晚上它睡到它熟悉的窝,里面一只兔子都没有!
兔子么,就暂时睡屋里了。
隔着栅栏,再挂起草席挡风保暖,地方更大,它们变得活泼,在里头蹦来走去的,瞧着很是可爱。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为着它们进食方便,搭窝的地方在墙角,吃饭的位置则靠近栅栏,它们饿了,可以自己来吃草。
睡觉前,陆柳来看了一次兔子们。主要是看小兔子。
他的养兔计划,不能算上大兔子。要看小兔子的繁育情况。
黎峰今晚洗澡了,隔着一张竹席遮挡,他弄完出来,一身水汽,就近抱一抱陆柳,陆柳都害羞得不行,在他怀里躲来躲去。
娘跟顺哥儿搬过来住了,陆柳说什么都不跟他一起洗澡,黎峰多念叨两句浪费了水和柴火,陆柳都要跟他急。
这都洗完了,水也凉了,不用急了,可以回屋吃鸡了。
今晚陆柳被猎人的棍子严刑拷打,终于说出从哪里听来的深度跟怀崽有关系,又指明了图画,被黎峰狠狠收拾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他迷迷瞪瞪醒转,外头都有人在聊天说话了。
年轻小夫郎睡到日上三竿,不是懒就是被汉子折腾狠了。
他穿衣起床,一路出门都低着脑袋,小脸红扑扑的。
明天元宵节,各家吃元宵。
他们家有石磨,最近来家里玩的人都带着糯米,碾糯米粉。
陆柳起来时,顺哥儿已经泡好糯米了。
这孩子半懂不懂的,还学着那些妇人夫郎臊陆柳:“大嫂,你是不是跟我大哥造小人了?”
陆柳不愿意承认,跟他说:“没有,我跟他好好学习的。”
问学什么,陆柳也无法说出“吃鸡”二字,灵光一闪,用了哥哥的说法。
他说:“我们俩考状元去了。”
他们最近都在识字认字,初学者,暂时不用毛笔,穷人家也用不起,黎峰准备了沙盘,他俩把字写明白了,才拿自家做的兔毛毛笔,蘸水在木板上写字。
写熟了,慢慢能把字写小了,就可以去县里买纸墨回家好好练字了。
陆杨说,等他俩能写小字,就给他俩送一套文房四宝。
文房四宝!听起来很高级,陆柳很有学习热情!
他说到这里,板起小脸问顺哥儿:“我教你的字,你都认明白了吗?”
顺哥儿:“……”
顺哥儿跑了。
陆柳笑了,他可真是厉害!
他挽起袖子,抓一把糯米用指腹搓搓。米粒轻易就被碾碎,没有硬硬的芯子。泡好了,可以去磨粉了。
他手腕儿上戴着一根铜钱手链,用红绳编线,样式简单。他肤白手腕细,戴着很好看。
出去排队磨粉,有别的小夫郎找他搭话,问这个怎么编的。
陆柳也不会编,他说:“我哥哥给我编的。”
有人就问:“他没给你家大峰编一个?红绳都要一双啊。”
没有编,哥哥不会给大峰编的。
陆柳想了想,说:“我下次找他学,我给大峰编一个。”
他性子好,到家里玩过几次的人都爱逗他,知道他喜欢黎峰,话题带过来,就满嘴大峰大峰大峰,又有人问他:“给大峰编了手链,要不要给你们娘也编一个啊?”
陆柳“啊”了声,应该是要的。
旁人又拿红绳凑对的事来打趣他,他机灵了,他说:“给顺哥儿也编一个!”
母子一双也是一双!
这头都在哈哈哈。
陈桂枝在整理箩筐和簸箕,让黎峰抽空去新村,把打年糕的物件都搬来。
尤其是晾晒的架子,以后晒山货用得着。
她听见那头哈哈哈的,往那处瞅了一眼,听黎峰说:“我下回去县里,要给他哥拉些柴火过去,他要买柴火。我就把屋里的柴火拉走,等天暖了,顺哥儿就单独住一屋,你俩都松快。”
陈桂枝回过头:“柴火也要买?也是,县里又不能打柴。我们这儿靠着山,你就别要价了。”
黎峰都没跟陆杨开价,随陆杨给,低了他不会说什么,高了他会退一点儿。
陆杨那边都开口要买柴火了,陈老爹那头少不了。就这阵子的事,肯定也会开口。
陈桂枝都是点头,这点小事,她懒得管。
她要跟黎峰商量商量,把院子扩大一点,主要是后院要再扩扩:“乱七八糟的挤得慌。”
山寨就这点好,家家户户离得远,地盘不划到别人眼前,没人管他们怎么搭房子划院子。
新村就不一样了,左邻右舍离得近,地基多占一尺地,都能吵吵好几年。
黎峰也是应下,兔子生崽一窝窝的,怀崽周期短,养得好,一个屋子都装不下。价钱虽比不上养猪,胜在量大。也是个生意。
以往寨子里养兔子有点微薄经验,多数是一只病了,余下全死了。他们现在摸索着来,黎峰就想把兔窝建大一点,一开始就分窝住,万一养坏了,一窝没了,余下的还能保住,吸收经验,让下一窝活更久。
聊到这里了,他跟娘回屋说事。
“我想寻摸个营生做,卖山货可以,卖酱也行,养兔子也是一样,到时看哪个合适,我们攒点银子起来,以后专门做一样。”
人少,不能分心什么都干,力要往一处使。
陈桂枝脑子比黎峰活一些,她没打猎的本事,早年养家养孩子,费尽心思琢磨怎么挣钱,这方面比黎峰想法多。
她跟黎峰说:“都做也可以,就跟打年糕一样,拉人入伙。你看县里生意,一个营生做起来,都是前头铺面后面作坊,卖货才用几个人?干活的人少不了。小生意小作坊,大生意大作坊。我们从前是本钱少,这几处攒一攒,如今也有了人脉关系,往后可以少几个入伙的,余下就正常请人干活,工钱才几个铜板?少一个人分账,才是真的挣钱。”
她说一半,使唤黎峰:“去,把你家夫郎叫来听着。”
黎峰忍不住笑:“娘,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他?”
陈桂枝说他矫情:“过日子,讲什么喜欢不喜欢?你去把他叫来。”
黎峰去喊了陆柳过来。
大白天的叫夫郎进屋,一堆人哦哦起哄。
黎峰看顺哥儿也要跟进来,使唤他去看店。
顺哥儿好委屈。
他说:“你信不信我挖个坑把我自己埋了!”
这是跟二黄学的。
二黄是狗,不讲理,那就算了。
他好好一个人,好的不学,去学狗。
大过年的,说什么埋不埋的,不吉利,黎峰给他招呼了一巴掌。
顺哥儿:“……”
陆柳进屋,就挨着黎峰坐,两人坐在凳子上,黎峰高大,坐着也高,看人不费劲,陆柳要仰着脸,才能看着盘膝坐炕上的婆婆。
陈桂枝跟他把前情说了一遍,然后道:“酱菜还不知生意如何,先尝试一下。山货我跟顺哥儿收,你搭把手,学学怎么辨认、怎么处理,这个不费劲。各家都会处理。主要是检查。再是养兔子,现在数量不多,等兔窝搭起来,母兔公兔小兔子都分窝。公兔不用那么多,留出种兔,余下的拿去卖了。少养几只,你也轻松一些。”
陆柳都说好。
再说黎峰想寻摸营生的事,搭伙肯定是要的,他们一家就这几个人,忙不过来。
到时搭伙,他要学着怎么管人,怎么分账,一伙人有了矛盾,他要怎么解决。
陆柳没法直接答应,都说愿意学。
他是听话好孩子,没有旁的意见,愿意学,后面的事就都好说。
陈桂枝说:“那你跟着我,我教教你。以后你要学着怎么管家。”
陆柳眼睛眨得很快,“啊?我?我管家吗?”
他没有管过家啊。
他就会收拾家务什么的,管家不会。
陈桂枝让他学。
“这几个营生都能挣钱,大钱小钱的要摸索一阵子,看看情况。我都这个岁数了,我拉伙,拉来一帮老家伙,说起来都是你的长辈,吼你一句你就懵了,这生意还怎么做?你要学会管事,拉一些年轻人入伙,大峰有些好兄弟,这些人的夫郎媳妇你要跟他们相处,以后都是同辈人,一起做事,有话都好说。”
陆柳心中万分感动。换亲一事,被黎峰轻飘飘带过,娘也没跟他说过重话,一家住着,他起早起晚的,干活嘴馋的,都没说他什么。
如今又教他这些,要让他管家,他感动得不会言语,一下哭得泪汪汪的。
他哭着做保证:“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
黎峰坐旁边喝茶,左右看一眼,都是笑。
陈桂枝沉默半晌,再跟他们说:“搭伙的人要挑一挑,先别使唤人,这阵子也别透风声,多跟人处处,聊一聊。柳哥儿是个傻的,没心眼,去外头怕被骗,真到拉伙的时候,我掌掌眼。大峰你要放放你的义气,别什么人都拉。”
旁的事没了,今天就通个气。
陆柳一哭就红眼,走到外头,别人要说陈桂枝骂他了,他就先不出去,和黎峰回房。
到房里,他一张口,又掉了几行眼泪。
黎峰给他擦泪珠,粗糙指腹在他脸上划过,刺痒刺痒的。
陆柳说:“娘对我真好,可惜我太笨了。”
娘都说他是傻的了。
黎峰看他不笨:“你就是没坏心思,哪里笨了?家里家外不都好着吗?”
陆柳很有自知之明,他都没管过家外的事,他就爱在家里打转。
他问黎峰:“那春天到了,还养鸡吗?”
黎峰点头:“养,捉个八只母鸡回来,可能会养死几只,有个一半,能下蛋就行。”
陆柳放心了。
他还是更擅长养鸡一些。
陆柳心里有些胆怯,也有些激动。
新的一年,他会有更多尝试。
以前没做过的事情,都会慢慢接触到。
或许做不到很好,但大峰和娘都会教他。
哪天,他去县里,也能问问哥哥。
这是好的开始,他不能还没踏出去,就先把自己吓住了。
他跟黎峰说:“我明天给酒哥儿送一碗元宵去。”
酒哥儿大名叫陈酒,寨子的人都叫他陈夫郎,他怼了陆柳好几次。
这关系太近了。亲戚关系近,嫁的男人又跟黎峰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头肯定会有接触,好与坏的,陆柳不知,但他要有态度,不让家里为难。
事成事败,不能坏在他头上。
他心里过一遍,然后短暂懵了下。
嗯?他居然会想到这个。
大峰说得没错,他不是傻的。
这便笑了。
黎峰看他说给酒哥儿送元宵,还能笑起来,忍俊不禁道:“傻兮兮的。”
陆柳再次懵住。
嗯?怎么呢?他还是傻的吗?
傻不傻的,没谁说得清。
他缓过情绪,到了午饭时辰,今天中午是顺哥儿做的饭,他们出去就能吃。
聊天的人都回家了,家里有片刻安宁。
下午又有人来访,苗小禾从新村过来,跟三苗一块儿。
他娘家种了芝麻,今年没卖,想着他要说亲,都留着了。给他拿了十斤带到婆家,刚嫁来那阵,他拿了三斤出来,做了芝麻年糕,各家分了一些。
今天跑一趟,给陆柳送了半斤芝麻,让他做元宵馅料。
家里有花生,再加些芝麻进去,别提多香了。
山核桃家里也有,再剥几个核桃进来,光是嘴上说说,就把陆柳馋得不行。
他们家跟大强家是亲戚,三苗又跟王猛玩得好,这一回送芝麻,给大强家也是半斤,到王猛那儿,懒得厚此薄彼,也是半斤。
苗小禾进屋跟陆柳说私房话,两人刚坐下,姚夫郎也来了。
所谓私房话,就是吃鸡的一百种方法。
图册就九本,这阵子他们互相换来换去,都看完了。
苗小禾和姚夫郎都只看了八本,苗小禾到大强家送芝麻的时候,跟姚夫郎聊过,两个人都差着一本,想到陆柳这儿看看,是差了哪一本。
陆柳支支吾吾不肯说。
能差哪一本?就是哪本家里家外到处吃鸡的,被大峰翻烂的那本。
他从来没觉着图册也是这样隐秘的事,摆到外面,就跟脱光了被人观赏没区别。
新书拿回来,大家都不清不楚的,他没觉得有什么。
黎峰都要把书翻烂了,他就不能轻易交出去。肯定会被笑话的!
再是不肯说,他也经不起逗。
三个夫郎待一处,陆柳被他们左右围着挠痒痒,一时经受不住,老实交待了。
三个人围着炕桌,盯着那本被翻烂的图册,脸色飘红,都支支吾吾起来。
还是姚夫郎先打破沉寂的气氛,揶揄陆柳,道:“你家大峰爱这样式的?”
陆柳想也没想的摇头了。
书交待了,话不能交待。
他不说。
可他跟黎峰是两口子,不是黎峰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
苗小禾惊得瞪圆眼睛:“陆夫郎,你……你……你真是厉害。”
陆柳愈发支吾。
他想起来一件事,他上次为着黎峰的面子,说黎峰打他了。
这回就算弥补好了。
大峰要面子,他又不出门,他不用要面子。
他含糊点头了,还欲盖弥彰,拉人下水:“怎么了?你们不喜欢吗?”
这话问的,姚夫郎跟苗小禾一时没说话,两个人坐一边翻看画册,一个比一个脸红。
陆柳坐他们对面,画册是倒着看的,因太熟悉,他也脸蛋红红。
苗小禾说:“这种事,怎么好乱说?”
陆柳深感赞同:“怎么办?我不想往外借书了,拿手里一看,别人都知道了!”
姚夫郎“嗯嗯”两声,突然摇头,“不,不不不,你还是得往外借。”
陆柳跟苗小禾都看向他。
姚夫郎不愧是在座成亲最久的小夫郎,经验丰富。
他说:“你不往外借,就拦得住了?你家大峰,他家三苗,往外吹个牛,别人都要借。拿手里一看,还不是都知道了?不如借出去,你看了,我看了,他也看了,拿手里,只知道有些东西受人喜欢,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人喜欢。”
陆柳还没明白:“这不是有借书顺序吗?”
姚夫郎说他笨:“比如说现在,你让大峰给王猛送两本书看,告诉他,那是三苗看过的。再给三苗换两本,说是大强看过的。到处胡乱说一通就行了。不过嘛,你跟大峰肯定是都看过的。”
陆柳宝贝着这些书,也不舍得借出去太多。他还要看呢。
“要钻研钻研,等我怀崽再说。”
姚夫郎跟苗小禾同时看向他:“钻研?”
他们指着图册:“这个?”
私房话都说了,他俩还惊讶成这样,陆柳慌了。
“怎么了?不能钻研吗?”
能啊,可你也太直白了吧。
姚夫郎跟苗小禾把他好好笑了一通,笑跟臊一样,陆柳坐立不安,原地没动,都把自己蒸熟了。
等他俩走了,陆柳还闷屋里没出去。
黎峰过来看情况,见他家小夫郎像个熟透的果子,凑过去咬了一口。
陆柳慌里慌张跟黎峰说:“大峰,怎么办?我好像给你丢人了。”
黎峰问他怎么丢人的。
陆柳如实说了。
黎峰没当回事:“没事,我们几个在一起也开玩笑说荤话。”
想来夫郎们凑一处说说荤话也是正常的。
陆柳放心了,他好哄,黎峰说什么都信,放心后,体温缓缓下降,恢复正常,可以出门剥花生、剥核桃,调制馅料,做元宵了。
正月十五吃元宵。
他们这里吃的元宵是滚出来的,调好的馅料滚成小球,放到糯米粉里滚一滚,沾了粉以后,再过水,拿到糯米粉里再滚一滚。来回反复,滚出想要的大小。
陆柳如约,照他答应的,给酒哥儿送去了一碗元宵。
陈酒也得了半斤芝麻,做的元宵是同个口味,他不稀罕。
脸色都摆出来了,记得回娘家后被教训的事,瓮声瓮气道谢了。
陆柳看他愿意好好说话,也笑了,跟他说:“我今天会炒菌子酱吃,等会儿也给你送一碗尝尝。”
陈酒没说好不好的,等人走了,把元宵端到屋里,让王猛吃了。
王猛说:“我酒是不是喝完了?你待会儿去打两斤,也照顾照顾你哥生意。”
陈酒不想去。
那里人多,他去像什么。
王猛只把银钱给他,又嘱咐了一次。
陆柳不知他家情况,送完元宵,回来也吃元宵。
顺哥儿跟他们说:“我听说,县里有元宵灯会,有人在县里住过,看了灯会,可热闹了!”
他看向陆柳:“大嫂,你说是不是?”
他没定性,是家中唯一不知换亲之事的人,还以为陆柳年年看灯会。
黎峰接过话茬:“你想去看灯会?那晚上我带你去看?”
他们在县里没有地方住,如今认得人了,可以去陆杨那里借宿。
顺哥儿脸皮薄,不好意思,干笑两声,说:“我就是想凑热闹,等会儿我们去新村玩啊,新村离山远,他们都点好多灯笼!”
陆柳咬一口元宵,软糯的外皮之下,是热烫的馅料。花生仁和核桃仁都有碎碎的颗粒,芝麻和糖滚到一起,各种香甜滋味混合,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元宵。
他看看日头,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新村啊?”
要是早,能不能去一趟陆家屯啊?
黎峰说:“过了午饭就去。”
过了午饭,他拿碗,装了些生元宵带上。
陆柳看他装到篮子里,又感动得泪汪汪的。
“大峰,你真是体贴。”
陆柳对这句话很满意,他学会用新词夸人了!
黎峰对“体贴”二字耳熟,如果没记错,这是他娘对外夸陆柳的话。
他听得直笑:“小柳,你再想想应该怎么夸我?”
陆柳眨眨眼,试探着说:“懂事?贴心?能干?”
黎峰是明白了,他家夫郎原来根本不会夸人,听来一个词,就胡乱用。偏偏把他夸得心花怒放,好生欢喜。
他们三个出去玩,陈桂枝不去,留家里看店。
做娘的操心,眼看他们去新村,又提醒黎峰一句:“打年糕的家伙都要搬来,你记住了。”
黎峰应声,她又嘱咐陆柳:“你要提醒他,他忘性大。”
陆柳应下了,一路出山寨都嘀嘀咕咕的。
顺哥儿学他嘀嘀咕咕:“年糕年糕打年糕,好香好香的芝麻年糕。”
陆柳根本不是嘀咕这个的!
他睁大眼睛跟顺哥儿辩,黎峰听他俩一声一声的笑闹,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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