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团聚(捉)
正月十五, 元宵节。
陆杨跟谢岩收拾东西,准备回陆家屯, 给两个爹拜年, 留宿一晚。
年节开始忙,拖到现在,不得不回了。
村里过日子, 家里人少, 刨不出粮食,就会被人瞧不起。
儿女嫁娶则可以改改运道, 看与谁家结亲。陆杨跟谢岩不回家, 两个爹可以理解他们忙, 外人理解不了。说起来不会有好话。
回来得晚, 也就十五当天, 陆杨等陆林两口子到了, 就跟谢岩跑了一趟东城区,先买了两只猪崽。
猪崽到家,前头的事都可以淡化。
他早说过, 天塌下来, 铺子也不能随便关门。
赵佩兰就不愿意跟他们走, 劝说一番, 没有作用,恰好陆林跟张铁商量过,今晚陆林会留在县里住一晚。
不管怎么着, 这两天的生意不能耽搁了。
元宵节是大节气, 陆林要撇下家里热闹, 到铺子里看店, 把陆杨感动得不行。
陆林笑道:“我早听说县里有元宵灯会, 长这么大,我也没见过,今天正好看看。”
他们县里的元宵灯会,只有一条街装点了,在衙门附近。
商户挂灯笼,张灯结彩,别处的商户凑热闹,门前多挂几盏灯笼,看起来比平时亮堂。更多的东西没有了。
有的商户可能会弄个彩头,大多数都没有。
元宵节这天夜里,只是比平常更亮堂罢了。
只是亮堂,陆林也想看看。
他在村里长大,村里入夜以后,都黑漆漆一片,家里油灯舍不得点,蜡烛多烧一会儿都心疼,家家户户黑灯晚,他还没见过亮堂的夜晚。
话说到这份上,陆杨就不劝了。
张铁不留宿,铺子里住不开。
陆杨跟谢岩是夫夫俩,他跟陆林两口子不好在他们炕上睡,陆林留宿,就在赵佩兰屋里凑合一晚。
过了中午,他们在铺子里吃一顿元宵,陆杨就跟谢岩带着猪崽和两坛子酱回家。
这阵子炒的酱,卖得少,送得多。
陆杨天天炒酱,都不够送的。
走在路上,他跟谢岩说:“不知柳哥儿元宵节回不回家,我跟他碰面,要好好说说这事。离得太远,说一个消息,好久等不到回信儿,实在不方便。”
谢岩挑着陆杨爱听的话说:“肯定会回啊,几个村子之间又不远,黎峰还有骡子车,跑一趟的事。”
陆杨听高兴了,心里明白,跑一趟的事,说得轻巧,人活着,哪能得闲?跑一趟简单,难的是没空跑。
他们用马拉车,比以往进村子快。
到陆家屯的地界,陆杨就没跟谢岩闲聊了。
进村开始,陆续有人跟他们搭话,说怎么这时候回来。
陆杨都好声好气的答:“初一的时候不是搬县里去了吗?还劳大松哥和二柏哥帮了几天忙,后来紧跟着开市了,在铺子里忙得脱不开身,就前几天,我们还上公堂,把之前的糊涂烂账解决了,这才空出手回家。”
前头的事,村里人差不多知道了。
没谁家大过年的还出工,陆松跟陆柏两兄弟见天儿的往县里跑,他们都看着呢。
这事他们不咋在意,就觉得陆杨心野了,都钻到钱眼里了,再紧要的事,能比给亲爹拜年重要啊?
听到后面,发现他们都上公堂了,一个两个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几乎所有人都重复反问,再才知道确实报官了。那几天不方便回家,要在县里等着官爷传唤。
好家伙,这两口子闷声不响干了大事。
公堂之上,是谢岩赢了。这件事说出来,是他们家有本事。
如今人少,任何可以造势的事情,陆杨都能抬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家再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年前,他往外放话,县里有人脉,以后去县里干活,他能指条路。
这条路没多少人指望,都盼着他真能带回猪崽。今天猪崽也回来了。
车上放着两个竹编的笼子,笼子里铺着厚厚稻草,小猪崽就趴在上面呼呼睡着。
怕冻着它们,陆杨把平常盖马车的草帘拿过来搭在了笼子上。
村民走近一点,可以看见一点猪崽的样子。
陆杨愿意跟人聊天说话,极有耐心,一次说不完,还会停在路上多说一会儿,但猪崽的事,他只字不提。
看见的人,按捺不住心思,开口问一句,他才笑眯眯道:“今天先拿回两只,下次再去。”
要看猪崽,那也是不行的。
看猪崽,要去他们家里看。
走走停停,说说笑笑间,到了陆家那间小破屋子。
王丰年跟陆二保手上闲不住,都在屋里坐着编草席。
这东西能卖钱,他们下回就让陆松一起捎带去县里,卖钱就贴补家用。
过年过节,就讲究一个热闹。
两口子沉默寡言,热闹不起来。
他们等了又等,还以为陆杨今年不回家了。
前几天,陆松去县里卖席子,带回来消息,说他们铺子里生意很好,他们也不敢多问。
今天陆杨跟谢岩热热闹闹的回来,家里只有热茶喝,热饭还没准备。
王丰年高兴得不行,抓着陆杨的手就把他往屋里牵,这一抓,他发现陆杨的手腕儿好瘦一根,低头撸袖子一看,没感觉错,真是好瘦一根,这一看,眼泪止不住。
“怎么瘦成这样了?”
陆杨还是那副笑脸,眉眼都有股张扬的劲儿。
他说:“最近身子不爽利,到医馆抓了两副水药喝。药汤一碗一碗的喝,我吃不下去饭,自然就瘦了。阿岩心疼我,这又拿银子去抓了丸药,过几天制好,我就有肚子吃饭了,养一养就胖了。”
王丰年又追问他:“哪里不舒服?怎的病了?”
陆杨自然不会说是老毛病,只说是前阵子风雪里跑来跑去做生意,一时不慎,着凉了。
着凉的事,可大可小,若是发高热,久咳不愈,命都能拖没。
有钱就多吃两副药,病好了,也要再调养调养。
王丰年又看谢岩,眼神充满感激。
他怕孩子生病,以前陆柳生病,都差点没了。
看病费钱,谢家这孩子直愣了些,心肠是好的。
陆杨今天带了些面粉回来,上次过来送年礼,说要拿面粉,谢岩给忘记了,他是从黎峰那儿买了米。
他们这里米面都吃,一般米是中午吃得多,早晚则是稀粥或者面饼吃得多。面粉储备不能少。
再有两坛子酱,三斤糯米。
因带回来了猪崽,肉蛋糖酒之类的,陆杨给省了。
年节走动一趟,差点把他的家底掏空。这又忙过一阵,铺子里也需要补货,他实在拿不出银子了。
元宵节县学休沐,谢岩也没法去领月银,要过几天才有点钱捏手上。
两个爹不会嫌他们礼少,陆杨就跟他们说:“这回两只猪崽,我们家留一只,给大伯家送一只去。原先说好的,一家一只,我跟阿岩到他们家坐坐,顺道把糯米碾了,待会儿我们做元宵吃。”
糯米是在铺子里泡好的,用盆装着。
米泡时间长了会发酸,出门之前泡着,一路过来,米吃透了水,刚好碾粉。
王丰年想给他们做肉馅元宵吃。他们两口人,平常省惯了,一斤肉吃好久。
黎峰年节送得多,割一些做馅儿正好。
陆杨不要肉馅的,他铺子里包子都是肉馅的,早都吃腻味了。
他说:“就弄素馅的就行了。”
王丰年念着陆杨生病了,吃素馅也给他整好的,回屋把枣子都拿出来洗洗蒸了,做枣泥馅。
红枣不多,他们又再剥花生,想着再做点花生馅的补补数量。
做馅儿要不了两个人,陆二保跟着搭把手,心里惦记着猪崽,又出去给猪崽挪窝。
他们空闲时早把猪窝做好了,都不往后院搭窝,就在前院里。
在前院,他们好看着猪。
不大的院子里,中间一条小道,隔开两边,一边是鸡窝,一边是猪圈。
靠近房子的地界,留出方寸土地,他们平常洗衣洗菜就在这儿。
晾晒就去后边,劈柴之类的也是后院。
他把猪崽抱到猪圈里,又去屋里拿出食槽。
食槽是他拿木头挖出来的。木头还是黎峰送来的,他挑了根大的来挖槽。
正蹲猪圈外看猪崽呢,陆柳跟黎峰也回来了。
他们是吃过元宵后回来的,还带了一些,是花生芝麻馅的生元宵,下锅煮煮就能吃。
进院子,陆柳不好喊爹,到屋里,才敢喊。
他们看见停在外头的马车了,他问王丰年:“爹爹,哥哥回来了吗?”
王丰年应声:“他俩去大伯家送猪崽了,你们吃了吗?”
陆柳跟黎峰吃过了,黎峰在这间屋子待着憋闷。
陆家实在小,他个子太大了。以前还到院子里透气,这院子也被折腾得挤挤的。
他留陆柳跟爹爹说话,到外头去找陆二保。
“爹,你这院子这样摆,以后晾衣服都不方便。”
陆二保也没法子:“院子小。”
村里住着,前屋后院都有界限,不能超出太多。
陆家左邻右舍都把地基往他们家挤,留出来的道道不够过人的,再扩也就前后的扩。
前头大路齐整,扩出去,村里人要骂。
后面倒是能收拾,但他怕看不住猪崽。
黎峰到后面去看了眼,脚步丈量,又看茅房的位置,回来说:“还是挪个窝,就在后院养猪。”
他讲话很有几分匪气:“我看谁敢来使坏。”
趁着只有一只小猪崽,今天收拾起来也快,黎峰脱了棉袄,撸起袖子就干。
他干活是把好手,家务忙不转,外头这点活简单。
猪崽装笼,拎到一边去。他跟陆二保回屋,拿出斧子就出来挖木桩。
陆家铁器没几样,不如黎峰的家伙齐全,一把斧子又当锤子又当铁锹,挖地又锤桩。
黎峰挖得不耐烦,仗着力气大,顺着木桩,一路摇松了土,一手拔一根,看得陆二保一愣一愣的。
猪圈简陋,暂时就隔出窝。等着猪崽来了,再搭棚顶,这倒省事,今天少个棚顶。
他们扛着木头去后院做猪圈,忙得热火朝天。
王丰年跟陆柳在屋里做馅料,也闲聊。
陆柳没算到哥哥会回家,拿来的元宵就够两人份,枣泥蒸出来,去核以后,约莫一个人份。还要再剥点花生。
王丰年跟陆柳说:“你哥哥病了,瘦得厉害,我把他手一抓,全是骨头。”
陆柳急了:“怎么病了?”
他上次见哥哥,还都好好的。
陆柳回想一阵,发现见面以来,都是哥哥牵着他,拉他走,他是挽手臂多,一时没发现哥哥瘦了很多。
他俩都是身上瘦叽叽,脸上不太显的人。要瘦脱相了,脸才会凹出骨头。
王丰年也是,前阵子见陆杨都好好的,所以陆杨说是风寒,他就当风寒:“谢家小子挺好,愿意拿银子给他抓药吃。”
陆柳对谢岩的印象也好了些。
再问旁的,王丰年也不知了。
陆杨急忙忙的,回家没坐一会儿,就去大伯家了。
此时此刻,陆大河家。
陆杨送了猪崽来,他们一家都出来看。
陆松跟谢岩去过义庄,勉强算家里跟谢岩最熟悉的人,一窝人都挤过去围着陆杨了,他不好把人冷落了,就留后面跟谢岩说话。
“还能有更多猪崽吗?”他问。
谢岩点头:“想要就能有,你们能养几只?”
这些事情,他听陆杨念叨多,心里有数。
要陆松说,那肯定是越多越好。
他夫郎,二弟媳妇,他爹爹,这三人都不会下地干重活,在家里正好养猪。怎么说,也能养个三头吧?
谢岩脑袋连点:“可以,要钱。”
猪崽也是拿钱买的,屠户那边开价是一百五十文一只猪崽。
陆松攒了钱,他们卖了席子,正好买猪崽。
他看谢岩答应得爽快,又问:“再多两只行不行?”
谢岩毫不犹豫拒绝了:“不行。”
问他最多可以养几只,他说:“三只。”
陆松:“……”
早知道一开始说多一点。
这是陆杨算过的数量,屠户那边只给八只小猪崽。
两个爹也就养三只,大伯家最好是两只,强烈要求,那就三只。
余下两只,他要给陆林留一只,再在陆家屯拉拔一家族亲。
黎寨那边就不给了,他们不需要养猪。
谢岩不闲着,让陆松带他去碾糯米,待会儿要做元宵吃的。
猪笼旁边,苗青拉着陆杨说话,问他:“这猪崽养肥了,可以自家杀年猪吗?”
陆杨摇头:“今年别这样,屠户指着你们养大肥猪呢,来年自家配种了,有小猪崽了,你们爱卖谁就卖谁。”
杀年猪以后,可以在村里摆摊卖猪肉。
这肯定比卖给屠户挣钱,价格都不一样。
但这样是抢生意,不厚道,合作一回,屠户不会考虑第二回。哪天没有小猪崽养了,再想去抱崽就难了。
苗青略有失望:“想也是这样,今年我们村子有人杀年猪,我们都搭着买了猪肉,现杀现宰,新鲜得很,比去县里买的肉好吃。”
陆杨笑道:“猪崽都养上了,杀年猪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苗青也笑了:“这日子真是有盼头。”
猪崽送来,就要收银子了。
陆杨没客气,银子少不了,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今天一次把三只猪崽的钱都拿了,下回过来,再送两只猪崽来。
陆杨不一定有空回来,他说:“到时我让林哥哥带回来也一样。”
陆林还要在铺子里帮一阵忙。
说起陆林,苗青脸上笑容有光:“我上次见他,觉着他成熟了许多,他以前在我这儿说话,很孩子气。你别看他像模像样的,没当家做主过,也就是个孩子。”
铺子里人来人往,各处打交道,跟着陆杨学这这那那的人情关系,把人练出来了,回来说话都中听了。
陆杨跟他对着捧,再寒暄几句,他们夫夫俩就拿上糯米粉,结伴回家去。
到外头,见着黎峰的骡子车,他俩愣了下,陆杨往屋里瞧,果然看见弟弟跟爹爹在剥花生。
他喊了声,满是揶揄:“哇,这不是陆夫郎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男人呢?”
他俩一个姓,一个陆夫郎,可以叫两个人,偏他臊不到自己,把陆柳说得小脸通红。
黎峰在后头搭猪圈,都要抽空回一句:“我在后院!”
谢岩一听他的声音,就左右瞄。
前院拆除猪圈的痕迹还在,他心中大为警惕,问一声:“你在后院做什么?”
得回复:“搭猪圈!”
谢岩的心哇凉哇凉的。
怎么会这样,他这次回陆家,都记得带礼了!
黎峰又跑去搭猪圈,显得他好没眼色,眼里没活。
他是闲不住了,也想去帮忙。看陆杨一眼,陆杨摆摆手,让他去了。
谢岩去后院怎样帮倒忙暂且不提,陆杨回屋里,放下糯米粉,洗洗手,也过来帮忙剥花生。
陆柳盯着他仔细看:“哥哥,你还好吗?”
陆杨好得很,说起这事,他心里甜滋滋的。
“谢岩最近挣了点银子,都给我花了。”
大方得很,一文没留。
陆柳又不是问银子,是问他身子怎样。
陆杨也说挺好:“壮得像头牛。”
王丰年接话茬:“哪头牛瘦成你这样,庄稼汉心疼死了,都不舍得让它下地!”
这是实话,耕牛在农家地位很高,平常要好好伺候,才好让它下地干活。
哪天吃草少了,家里人都心慌慌。
陆杨也不恼,脸上笑容不改,说:“我这也遭人心疼啊,看看你俩,眼圈一个比一个红,这是做什么?本来我不觉得有什么,你们再掉两滴眼泪,我要矫情了。”
话是这么个话,生病了,去看病了,舍得银子抓药,药也吃了,人瞧着只是瘦了些,已是万幸。可心里疼,哪是两句话的功夫就能打发了的?
陆杨惦记着挣钱,自行转移话题,问陆柳:“你试过炒菌子酱吗?”
陆柳试过了,他是听话照做。
以前陆杨教他做酱肉馅饼、炖羊汤的时候,都是让他少弄一点试试看,他做菌子肉丁酱的时候,也是少量试试看。
他手上功夫有,相较于陆杨的好手艺,他更难能可贵的是对调料比例的掌控能力,在家少量尝试过数次,每一回的结果都更好。
因量少,这次出门没带。
他跟陆杨说:“家里都泡好菌子了,我说今天要多炒一些,把空盆都拿出来泡了菌子。顺哥儿说想去新村看灯笼,我们一起出来玩,顺道给爹送元宵吃。”
本来是送了就回,不费事。
这一天耽搁了,得明天才炒酱。
陆杨对他的进度很满意:“大量制,不要怕,我那儿生意挺好,买过酱的都说好。我等酱多了,就会开个试吃摊子,任意消费,都给挖一勺。头两个月,办个三五回,尝过的人多了,喜欢的自然会来买。”
他这酱,也是用大酱炒制的,只是加了别的料,和大酱的味道相似,回家一样的炖菜用。也是实惠的。
这种自家做的东西,有人工成本,陆柳在寨子里炒制,也不拿铺子里的货,陆杨跟野味一样,货卖出去,抽半成的利。
陆柳觉着太少了,半成怎么挣钱?
“不然抽两成?”
陆杨摇头:“不,就半成。我这铺子,要货多、量大,用小利攒大钱。我挣钱的东西,不是看每一份抽成多少,是看能稳定供多大量的货。”
他怕陆柳多想,又笑道:“民以食为天,自古卖吃的,哪怕是卖煎饼都能发家。利薄也是挣。我不靠这个。”
他想当大商人,靠小吃是不行的,攒些本钱差不多。
之前跟乌平之聊过以后,他也有了想法。
要是谢岩的书可以大卖,他会拉鲁老爷子入伙,问乌平之愿不愿意入股,他们三家搭伙,第一期的科举答题手册,顾念着金师爷的恩情,他们后续会找俗话书斋合作。
但书斋的金老板不厚道,合作仅此一次。第二期的书,他们就该攒足名声与银钱了,可以合作大干一场。
有了大本钱,陆杨就可以再做考虑,规划一下前程。
所以卖吃的这点利钱,陆杨可以舍。
他也不会挣到弟弟身上,差不多就行了。
陆柳听得好生佩服,他还在为每天卖出去几斤酒而高兴呢,哥哥都想当大商人了。
但半成的利,真的太少了。
花生弄完,他们碾碎了滚汤圆,炖煮时,陆柳抽空去后院看看,把黎峰拉到一边说小话。
黎峰也觉得半成太少了。
野味抽半成,他没话说,山里险,不会每次都是好收成,野味有大有小,价格压下来,猎户们不会来,会找老主顾,再是集市散卖,哪怕是累一些、麻烦一些。
但炒酱可以多抽成。山菌不麻烦,出个人工都是银钱。他们也准备找人搭伙,请人出工,自家不费劲,那点工钱,几坛酱就回来了,不算事。
他说:“等会儿我跟他谈谈。”
陆柳放心了。
忙不过一会儿,元宵出锅,一家人吃元宵。
各种馅料的元宵,陆杨一锅煮了,吃到什么口味的,全凭运气。
村里做元宵,都会多滚几圈糯米粉,个个都不会露馅儿,从外头看不出来馅料。
陆柳跟黎峰都吃过了,这回陆柳加两个,黎峰加五个,将就着吃个味儿。
陆杨跟谢岩也在县里吃过回来的。陆杨最近都是少食多餐,盛了六个添补。
谢岩才干了体力活,累得慌,满满一碗,十二个。
陆二保跟王丰年碗里都是十五个,把碗都堆满了。
席间说话,多是来年的计划。
陆二保明天就要开始积肥、翻地,菜园子也收拾出来。
王丰年则是想好好养猪,再等一个月,去县里捉些鸡苗回来。
陆柳也要捉鸡苗,约好了日子,他们一起去。
谢岩明天就要去私塾上学了,来年没什么计划,好好读书,考个举人回来。
黎峰跟他们透了个底,“我想寻摸个营生做,我娘给了个建议,打年糕、炒酱、养兔子都能做,到时在寨子里拉人入伙。”
陆杨赞同:“入伙的人要少少的,干活的人要多多的,早点来县里也盘个铺面,一个月多挣少挣的,攒个五六两银子不成问题,跟你上山打猎差不多。更安全,你跟柳哥儿再要个孩子,家里热闹。”
顺道,黎峰跟他说:“我们卖酱,你抽一成的利吧?半成真太少了,我都没脸去。”
陆杨不想跟他掰扯,给了区间:“每个月抽一次,卖够五两银子,我抽一成。不够五两,我拿半成。”
挣少了,抽什么抽。不亏本都不错了。
黎峰对成本有数,垂眸想想,答应了。
饭后,陆柳舍不得家人,又留下说了会儿话。
他们父子三个在编红绳玩,聊些家常。
后院父子三个,搭个猪圈鸡飞狗跳的。
黎峰受不了谢岩的笨拙,让他一边待着去。
“胳膊腿都使唤不明白,干什么活?”
谢岩脸上无光,跟黎峰说:“你学认字挺久的,给我写两个字瞧瞧?”
这回吵架,又是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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