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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要变天了


冉星辰安静地趴在顾南笙的背上,他的步伐缓慢而平稳。城市到了现在整个消停下来,马路上喧闹如流水的车辆减少了,不时一个行人也是匆匆而过。只有他们不急不缓,不惧怕黑夜,也不急着回家睡觉。

什么步履匆匆,归心似箭,冉星辰发现原来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适应了有顾南笙的生活。或许从她被噩梦惊扰,有睡眠障碍的时候开始,就对顾南笙产生了某种心理上的依赖。

只是习惯成自然,一直没有发现而已。直到他猛然退出她的生活,她才不由一阵恍惚。发现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你一旦适应了,也就会有各种不适。

接下来的两天顾南笙都在江城度过,冉星辰每天下班回到家,厅内灯火通明,围着灶台打转的顾南笙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冉星辰只要洗过手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她的胃口也由此变得大好,一不小心就吃撑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顾南笙说她像只懒猫,他顺势捋她的头发,让她毛发蓬松。

冉星辰抬手阻止他,就会被他一把抓住,然后拉她去楼下散步。

到了这个时节树木尽数萧条,干枯的树枝以其强硬的姿态孤零零地对抗冬季漫长的严寒,无人陪伴,姿态仍旧斜横。但不要紧,时候一到,孤胆英雄自会有百花青睐。

它现在有多死板孤寂,将来就有多浪漫恣意。

只是,碍于现在的寒冷和萧条,迫不得已,大家是不会下楼的。

所以,一圈走下来往往碰不到什么人。

黑夜成了他们独享的隐秘空间。在这里他们可以手牵着手,肆意呼吸新鲜空气。回到室内,他们有刺激的欢爱,那种极致的契合,足以引发身体乃至灵魂的震颤。

这些都是夜晚赋予人们的,黑夜为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竖起屏障,让他们肆无忌惮地亲吻,抚摸,做灵魂交换。

这是混沌的黑夜所独有的,明晃晃的白日不行,它将世界万物分得太清,血肉的融合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也只有在黑夜,视觉失去它的功效,一切只能依靠感官,你用感觉去识别一个人,是对是错,一下就能辨别出。感官是不会骗人的,它欢愉就是欢愉,木讷就是木讷,它会做出最诚实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的心。身体觉得对了就对了。

顾南笙和冉星辰都知道,抛开容貌,身段,家势,那个能调动起自己所有心灵感官的人,就是自己这一辈子要找的人,足以用生命去爱的人。

仅仅几天的时间,冉星辰就已死心塌地,以为要永远这么过下去了。

她真是舒心的手发舒展。软趴趴的没了一点儿进取之心,生活百转千回,终于以一个让她满意的状态呈现了。

冉星辰不想说知足常乐,这太高调了,因为她所得到的,不应该只是知足,而是大大的满足。她要感许上天的馈赠,现在她所得到的,在她自己看来也是如获至宝。她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所以,单说知足不太合适。她还要懂得感恩,而且,小心翼翼,谨防失去。

她才这样想,喟叹地吐出一口气。

顾南笙突然站定,把她拉到怀里,他在悠悠闪烁的路灯下盯紧她:“星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江城这边的事情基本完成了。明天再见吴宽一面,我就要离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和冉星辰面对面站着,他的大衣敞开着,习惯性地把她包裹其中,就仿佛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其实冉星辰穿得比他还多,夜里她会穿羽绒服,而风度翩翩的顾南笙永远只穿大衣,他好像没有更厚的衣服了。

冉星辰藏于他的衣襟里,就像被裹在襁褓中。也只有在这时她会忽略自己一米七的身高,觉得自己是个形容娇小,随时可以撒娇的女人。也能自动忽视她比他长出的那三岁,只看到他们外在的身高差距。

冉星辰惊诧地扬起下巴,其实顾南笙还会离开,她一点儿都不意外。但这几天的生活太丰满惬意了,让她太沉浸了,当突然听到顾南笙说要走,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宛如晴天霹雳。

仿佛一只手把她赤身裸体从一个温柔乡里硬生生地脱了出来,寒冷又瑟缩,羞愧又恼怒。但是,这些所有负面情绪都不是冲着顾南笙的,短暂的相处,他肯定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是她太忘乎所以了,这很不应该,也很不符合她一向冷静的处事风格。

“是要回京都去了吗?这边的事都办完了?”

顾南笙含糊地应了声,他显然很愧疚。

“没办法再多陪你一段时间,我很抱歉。我离开后,你要好好吃饭,别冷的时候说伸不出手,热的时候又说动一动就满身汗,然后就凑合。你低血糖,胃又不好,工作忙的时候不能按时吃饭,有时间了也不好好吃,你的身体还要不要?”

冉星辰所有的欢愉都已凝固,好在有茫茫夜色打掩护,足以隐藏得滴水不漏。

“好啦,我知道了。小小年纪,怎么絮絮叨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注意吗?偶尔一次不吃正经饭就被你拿来小题大做。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要被你烦死了。”

顾南笙轻笑,动作举止还是想腻着她。他揽住她腰身的手臂不仅没有放开,反倒不断收紧,让她身体紧贴向他,把她整个护在了胸口。

“你要是生活上有工作中一半的能力,我也不至于这么念叨你。冉法医,你三十岁了,马上就要三十一岁了,能不能乖一点儿,不要叫我操心?答应我,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好好吃饭,尽量多出去走一走。江城不是只有你一个法医,多少给自己留一点儿空间,不是你把自己累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冤死鬼了。何况你那个便宜师弟不是在迅速成长吗?赶紧让他去独当一面。一个大小伙子,每天晃晃悠悠地吃闲饭,他好意思吗?”

冉星辰先前的沉重心情缓解了一点儿。

“你就知道诋毁肖义,他还是很努力的。只是不要拿任何人都跟你比,你是天赋异禀,而其他人是普罗大众。阿弥陀佛,施主,你就嘴下留人吧。”

顾南笙笑着轻弹她的额头:“别瞎扯,是我在劝你刀下留人。”

晴了好几天的天气,到了今天突然阴沉得厉害。

早晨一起床,就看到天空直往下压。冲撞大楼,碾压立交。稍后要变天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是会下雨还是下雪。北方的初冬任性得让人拿捏不准。

出门冷风肆意,裹挟着什么往人的脸上抽。

坐在暖烘烘的咖啡馆里倒是一点儿不觉得冷。

顾南笙的面前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是服务生才为他续上的。

谈话间歇,他侧首望向窗外,就看到路上那些被风斜刮着,海草一样的路人,费力地顶风前行。

他下意识想到冉星辰,不晓得她上班的时候穿得厚不厚。

他忧心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吴宽盯着顾南笙手上的动作,单论这个男孩儿他真的很喜欢,举止优雅,风度翩翩。他之所以称顾南笙为男孩儿,是因为顾南笙是他看着长大的。作为金诚药业最早的那批开国元老,当年跟顾家走得都非常近。尤其万众一心,砥砺创业的时候,常到顾家去,看到小顾南笙聪明睿智,真是喜欢。虽然后来都说这孩子变态,心性发生了极度扭曲。但是,吴宽不大信,谁的话是可信的?顾永安的?还是刘萌的?

那些看着干净的就真干净吗?有些人有些事看起来倒是端正体面,只是,其中的污秽他们见多了,什么脏东西他没见过?至此,口耳相传之事他都不大信了。

说到变态,这大街上走的,车里坐着的,不知隐匿着多少衣冠禽兽。肮脏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吴宽这些年也是见多了,所以,也有一点儿想得开。

他喝了一口清水:“世侄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要是没了,我该回去了。看这样子,待会儿是要变天。吴叔现在身子骨大不如前,最怕受凉。”

顾南笙收回视线:“不差一杯热牛奶的功夫,吴叔喝完再走。顺便听我说完最后几句话。”

吴宽心脏不好,医生嘱咐他不要喝咖啡。顾南笙刚贴心地为他点了热牛奶。没一会儿店员端着上来了。

吴宽又被一杯牛奶绊住了。

他轻笑:“你不要找我谈,我晓得你的意图,想扳倒你爸,得到家业,你得另想办法。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我没有什么能帮你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倒是你们父子之争我一个外人也不会插手,毕竟你是你爸的亲生儿子,他不把家业传给你,你生气,想从他手里拿过来,一定程度上看无可厚非。家业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给谁呢?捐给慈善机构吗?你爸也不见得是那样的大善人。你们的家务事,孰对孰错,我不好说什么的。只是,我还是那句话,你别想从我这里拿到扳倒你父亲的东西。”

“为什么?因为你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吗?”

吴宽慢条斯理地喝着热牛奶,热气将他的镜片涂上一层白雾。

“我们都是金诚药业的大股东,依仗金诚药业的盈利养家糊口。虽然我在情感上支持你,但是,因为你们父子间的内斗,影响了金诚药业的营收,我当然就成了间接的受害者。”

他说得冠冕堂皇。

顾南笙知道,再换一个人,肯定跟他同样的态度和说辞。金诚药业的企业文化很神奇,它把几个大股东都同化成了同一种人。

从做派到说话做事的态度,你没觉得他们多有人情味儿。但是,又都同样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顾南笙不急不躁:“吴叔被叫去刑侦队问话,我听着总部有很多不好的传言流出,总部那边就是如此,人多嘴杂,吴叔又不在那里亲自坐镇。加上我得到的一点儿小道消息,说警方又在翻查贾月梅的案子,貌似有了新线索。这些言论一出,吴叔觉得你现在坐的这艘船还稳当吗?我知道有一个股东叫孙胜军,那也是金诚药业的元老级人物,对整个金诚药业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最后年纪不大,怎么说发生意外就发生意外了呢。”

吴宽目光一抖,聚气凝视许多:“世侄也说那是意外,意外何时发生,谁预料得准?不是有一句话叫谁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顾南笙竟如老僧入定:“吴叔这不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明白。为何还执迷不悟呢?”

吴宽竟被一个晚辈盯看得心神不宁,他没有喝咖啡,却好像心脏病发作了一样,心跳紊乱,端着杯子的手也微微抖动起来。

不想顾南笙再一张口,才是致命一击。

“吴叔近期没去看过爱子吗?听闻陈桐病得厉害。”

适时,吴宽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面色惨白地盯着屏幕两秒钟,说了句“抱歉”站起身,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同时顾南笙收到信息,是周成林发来的,打开一看:“陈桐去世了。”

顾南笙分明看到吴宽的身体在接听电话的一刹摇晃了一下。

他紧握住椅背支撑。

他一定也是第一时间接到噩耗,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儿子先自己一步离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几个能人淡然承受。

对于吴宽更是如此,他早年丧子,就承受过一次这样的人间惨痛。之后就再没有孩子,陈桐可谓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之喜。

当时顾南笙重新翻看贾月梅的卷宗,在当年的讯问人名单中看到了吴宽的名字。一下让他想到孙胜军的死可能就是跟他有关,或者说是金诚药业的利益集团想要处决孙胜军。因为当时的金诚药业本就因违禁药品处在风口浪尖,不能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又急需处决孙胜军。加上吴宽和贾月梅不正当的关系,所以,吴宽通过贾月梅之手,在孙胜军的酒里加了料,制造了他意外死亡的假象。贾月梅没准就是通过吴宽这条途径和金诚药业扯上的关系,从金诚药业拿药非法营利。转首再为金诚药业的高层提供年轻女性。

当然这些都是顾南笙的猜想,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得从吴宽嘴里得到。

至于孙胜军,周成林利用关系网彻查过,当年金诚药业生产违禁药物被揭发,貌似就和他有关。

顾南笙打电话告诉周成林在贾月梅的卷宗里看到吴宽的名字,并将他的揣测告诉周成林时,周成林就站在医院凄清的走廊上,听着窗外树枝摇曳的声响。世界陷入黑暗,人的思想却逐步地趋于清明。一直以来案件不可思议地错综复杂,不禁让人脑洞大开。周成林这个敏锐的老刑警被刺激得思维活跃,也再不肯拘于眼前。他想到许爱国家和犯罪不可思议的联系,头脑中骤然浮现吴宽和陈桐那一头不能忽视的白发,他连忙返回病房,询问许媛媛,得知陈桐就是少白头。三十来岁就全白了,以往的黑发都是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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