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王圆圆在刘府拿驴肉。
刘明是真愣住了, 见眼前这位公公嘴巴一张一合,明明说的话他懂了但因为太直白愣是愣了下。见此, 王圆圆又说了声:杂家是来拿驴肉的, 昨日我们小公子用过说好,贵府少爷说给带,昨日忘了。
“您请, 我去吩咐厨房。”刘明赶紧邀人进, 一边带路一边为刚才愣神做解释,“实在是抱歉了王公公, 我刚太诧异了, 没反应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 这上门讨要驴肉, 说出去确实是难得见一次, 只是我们小公子爱吃, 说肃马关早饭好,连着那个羊奶酥醪饼也说好,他孝心吃完觉得香就想带给阿爹尝尝。”
王圆圆都这般说了, 刘明赶紧顺着说:“既是如此, 羊奶饼也有, 都带上。”
两人客客气气了会。
王圆圆一个东厂太监, 上门要驴肉这事不必惊动刘老将军——王圆圆如今身份还不至于老将军亲自见人接待。因此刘明全权做主,亲自陪着王圆圆引到了偏厅坐着等候。
等的功夫,刘明老觉得王圆圆有些面熟, 多看了几眼, 心里琢磨。王圆圆是个会变脸的, 要是有人在他跟前拿乔摆架子摆谱, 他比对方还要轻狂不给脸, 当然了要是对方位高权重,那王圆圆便变成了老实巴交老太监模样,偶尔阴阳怪气刺两句,又赶紧赔罪说奴才愚笨说错了话。
总之就是谁对他如何,他对对方也如何。
刘明这个管家,说话周道细心,也有几分圆滑,却不讨厌,还透着几分直爽。因此王圆圆很快跟刘明攀谈聊起来。
“杂家以前在巫州王府当过差。”
“原来如此,难怪我瞧着公公面熟。”刘明听后也直爽了不少,说起到盛都还有些不习惯天气,“要是搁巫州那会,已经下雪了。”
王圆圆想起来就冷,点头说:“估摸前几天就开始下小雪,肃马关那边得更冷吧。”
“差不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等东西到了,两个大食盒,刘府下人帮忙提着,刘明亲自送王圆圆出府,快到了门口时,王圆圆想起来还有件不算重要的事,顺口说:“我家小公子说赎戏子,贵府少爷要将人放自家,我们督主意思先别急,东厂摸摸底子,之后要是将军府不方便留人,到时候放东厂外头也行,让俩孩子商量。”
刘明:……
不是,这事为什么不刚开始说,既是东厂许大人意思,那他得引人到正院请示老将军的。
王圆圆拎着食盒上马车,还在想刘明最后的神色,心想对着啊,给小多福拿驴肉是正经重要的事,那赎人摸底子就是顺带捎句话。
许小满怕俩孩子说不清,让他顺路跑腿捎完话,省的刘府再麻烦一趟,自然了,许小满又说:刘府要是不放心想查第二遍也行。
你看看这话,多不打紧,无所谓啊。
因此王圆圆不觉得这是个大事,给小多福拿驴肉才是大事!
王圆圆拿了驴肉没回宫,先往宫外东厂去。宫外的东厂在太极宫青雀渠流出去正东一片衙门,再往东巷子里,左拐右拐到了。
很是不起眼一处院子,门头挂着东厂外办事牌子。
王圆圆拎着食盒进去,有灰扑扑不起眼的太监,也有穿着飞鱼服锦衣的,即便是不起眼的太监那也不能小瞧,王圆圆跟那个太监打招呼。
“又熬了一宿?”
“没,才起。”太监说完,“拿什么吃的?”
王圆圆:“把你眼珠子收一收,少打这个主意,我专门给小公子拿的。”
本来要刻薄几句王圆圆‘什么吃的还藏着稀罕死了’的太监,听全话,点点头,“给小公子的啊,那你藏好,带这儿干嘛。”
“小公子孝顺督主,让分一些。”
灰衣太监:那一会能去问督主讨两口了。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稀罕。”
“肃马关那儿驴肉。”
灰衣太监:得不要脸多讨几口,只听过那边吃的还没吃过。
王圆圆一看就知道,有点懊恼嘴快了,他现在确实不如东厂这几个,不过本公公以后是东宫大总管,专门伺候小多福的,干不来这些活他也不爱干,面上却说:“你真是套我呢。”
“嘿嘿,老哥哥别生气嘛,咱俩亲。”
“滚。”
灰衣太监也不生气,因为俩人关系亲近,但凡别人这么说那得翻脸,或是记仇。太监嘛,没根了,心眼都小。
王圆圆把食盒放许小满桌上。
“话我跟刘明交代完了,你赶紧分一半,我得回宫,这饼我路上看了下,刘府还给了面剂子,回去小厨房现烤出来的更香,你就直接吃熟的饼。”王圆圆催。
许小满擦了擦手,一打开饼有点皮,但还好,先三两下给自己夹了个,咬了一口味不对,问:“酱菜呢?”
“这儿。”王圆圆找到了,有一小坛子,“你拿干净的勺子舀。”
“哪里有勺子。”许小满正找勺,勺来了,门口套王圆圆话的灰衣太监叫林正,拿着勺子挂着笑说:“督主大人,小的给您送勺来了。”
许小满看王圆圆,“你路上碰见了他,跟他说这一盒子是驴肉?”已经很肯定了。
王圆圆自知理亏,嗯了声。
许小满:“……你让我怎么说你,昨个儿还带多福去看荤戏。”
“我哪知道,还真以为是看戏。”王圆圆喊冤。
“还看荤戏了?跑瓦舍哪家?”林正一边佯装说话实际上手里给自己夹饼,蒙混过关炉火纯青,“我想起来了,祥云戏楼那儿。”
许小满当没看见林正蹭他的饭,“你知道?”
“我哪哪都有眼线。”林正给自己吹牛,咬了一口饼,诶呦可真香。
许小满:“那你查祥云戏楼里的荤戏角儿——”
“小凌官?”
王圆圆惊大眼睛,“这你都知道,行啊林正,要不是你小子是太监,我还以为你心里花着呢。”给林正这小子挖坑。
“王哥哥你是不知道,京里有些老爷们面上正正经经,但谁家不出几个纨绔败类,裤-裆子那点事,就得往那边摸,几杯酒下去,温柔乡一钻,什么话都能抖出来。”林正正吃着,嘴里很自然把‘马尿’换成了酒。
许小满在林正摸第三个饼的时候赶人了。
“你也给我滚蛋。”说的是王圆圆。
于是王圆圆和林正双双被赶出来,王圆圆来送饭尽小多福的孝心,结果刚才林正吃的太欢,他也吃了两个饼。现在俩太监微微打着饱嗝,被许大人赶出来,倒又成了亲兄弟。
王圆圆夸林正你小子现在刑讯逼供侦查线索都很牛啊。
“我王哥哥是享福命,我这儿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唉比不得。”林正捧回去。
王圆圆也就听听,这小子身子里骨头都是反着装的,不爱规规矩矩在宫里伺候人、躲清闲,就喜欢野,尤其是喜欢折腾那些有罪的官儿,见了血比谁都兴奋。
两人一路互吹,林正送到了门口,王圆圆拎着空了一半的食盒上了马车,赶车回。林正看了看天,还早呢,刚吃饱也不回去了,消食似得,溜溜达达往外走,看方向就是百福街那儿。
虽都是太监,但太监命和命也不同。
当年建立东厂,许小满问过他,要留东厂当值还是如何,王圆圆自己选了照顾小多福,东厂人穿锦衣当官人前人后被尊称一声大人,他不羡慕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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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福送完了刘戗到家,张太医看过说皮外伤,如今天气冷,只要清创上药不碍事。刘戗歇在西院客房,许多福叨念了又叨念,刘戗:“你是不是不想上学?”
“知道你还问。”现在去大殿,胡太傅上课上了一半,他进去找不痛快吗。
于是俩人一对视,在家里干聊了一个多时辰。许多福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壶水,上了两趟厕所,终于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了。”
刘戗:“你是回去吃午饭吧?”
“嗯,王伴伴说今个给我送驴肉。”许多福一早上都听完刘戗爬树掏鸟窝被捶各种故事,此时:“你就在我家好好歇着。”
刘戗急了,“诶呀咱俩在你家吃吧。”
“不行,人多吃饭热闹,我对你这张脸吃不痛快。”
刘戗:“……你是不是骂我?我脸怎么了?”
“是骂你,你脸没事,你就是说话我下不去饭。”许多福直言不讳。
刘戗以前在家其实大家都惯着他,虽然淘气也挨揍,但上头有三个哥哥陪他玩,要是闯大祸了,还能找爷爷救命,实在是皮的不行了,他爹哐哐一顿打能安静几天。
说实在话,刘戗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脾气,但到了盛都后只有在许多福这儿吃瘪——口头上的,许多福一怼他一个准,但莫名的他就是喜欢和许多福玩。
好玩。
“算了算了,你走吧,我是你家客人你就这么招待的——”
“哇塞,刘戗你不要脸的还想道德绑架我还想ktv我,你那张脸这个身板真不好演绿茶,谁教你的笑死人了。”许多福嘎嘎乐,站起来挥手:“那我走了拜拜。”
刘戗一套‘欲迎还拒’失效,忙站起来跟许多福屁股后跑,“诶呀我错了,行吧,我跟你一起去,一个人待在这儿也怪无聊的,还不如去上课,下午严太傅的课也还行吧。”
他不听睡觉就好了。
两个学渣逃了一早上课,发现逃课没地方去玩其实也很无聊,于是老实巴交再度回大殿,一前一后,刘戗跟在许多福身后跑,说:“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听出来你骂我但怪好玩的。”
“没骂你,说你不适合这一套,那些话跟谁学的?”许多福问。
刘戗:“我大嫂,我大哥要出门喝酒,背地里没人的时候,我那会还小——”
“我知道,大人都不把小孩子当人看,当小孩面撒狗粮。”许多福接话,这个他很熟。
刘戗听不懂但对,“我大嫂就说‘你就去吧走吧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家’我大哥就心软了,说不去了不去了哪也不去了。”
“我刚才都那么说了,你怎么不心软留下来陪我?”
许多福:……
“你是我媳妇儿吗?”
刘戗哇的看大胖小子,“我是你——”
“好好说话。”许多福捏他的豆沙包拳头。
刘戗把‘我是你爷爷’咽回去,说:“你别多想了大胖小子。”甩了下头发,“我以后要娶个漂亮媳妇。”
“……”把许多福给整无语了,“我看你娶个猪差不多。”
刘戗急眼:“你说我行,你别说我媳妇儿呀。”
“知道了,那你是猪。”许多福知错就改。
刘戗:……哪里不对又被骂了。
俩人正巧碰见了回宫的王伴伴。王圆圆让二人先回去,一会送现烙的饼和肉过去,这肉都放冷了,得热热。
于是上学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许多福一到大殿,正好胡太傅下课,他嘴角是压都压不住,看他绝佳踩点时机!然后胡太傅好像看到他了,许多福忙低头,不敢和老师对视溜进了教室。
胡太傅摇摇头走了,这个许多福真是——不可教!
许多福回到座位,同大家聊了会早上胡太傅布置了什么作业,小同桌将翻译本递过来,许多福高兴坏了,捏捏小同桌发揪做感谢,说:“王伴伴一会给我送驴肉烧饼,我请大家吃。”
“昨日在刘戗家吃的那个吗?还挺好吃的。”
后头刘戗和王元孙也过来了,一同聊天说话,等大家到了后院食堂等开饭,王元孙又去和旁人闲聊,脸上挂着笑,很是谦虚,有的同学话多,王元孙便安静听着,是不是点点头。
这个人……许多福还是看不懂,干脆就不去观察了,干饭咯!
王元孙感受到落在身上视线收回,自然而然的看过去,是许多福的方向,便很快移开了,许多福是东厂一把手太监义子,其父许小满很得圣上看重,与他关系利益没有冲突。
而且刘戗很喜欢许多福,他只要不同许多福交恶就好。
至于班里其他人……武将后代照常拉拢,李家的孩子还没来,若是来了可以多亲近些,文官的面上不过错,宗室子弟不用放在眼底,圣上不喜欢这些宗室。
听说以前班中慎亲王的孙子仲子恺一家独大,如今王府牌子都换了。而宗室公主府家的孩子讨好许多福,还有现在的宗室姓仲的,提起许多福话语里不屑一顾贬低,又透着几分害怕。
真是耐人寻味。
王元孙摸了一圈,大概知道要捧的方向,还是刘戗为主。如今圣上还年轻,没有皇子……不着急。
算是算完了,但是王元孙想到什么,眼里压着烦躁。
给人当狗。
许多福最近几天有点忙,天天就是写作业干饭写作业干饭,胡太傅布置的作业越来越难了,他和小同桌、李昂、周全每天放学留校学习。
呜呜呜一个爆哭。
还有先前胡太傅和严太傅布置的假期功课,一篇写冬日相关,一篇吹皇帝爹的,其他同学是冬日相关文章早早写完了,关于给圣上庆贺寿辰文章是提笔废稿再三润色——
都、没、写、完!
李昂打探到的全班文章进度如是说。
许多福一听,安心了,大家都没写完那就好。不过跟同学们相反,可能是夸亲爹吧,贺寿文章他写的很快,字字真情实感发自肺腑,一气呵成的祝寿文章。
他说写完了,其他几人要看。
许多福怪不好意思:不借哈。
“有一点点羞涩。”
除了严怀津,其他两人都理解,确实拍圣上马屁是很不好意思,他们写的也不想让人看。
因为严怀津没问,许多福后来凑过去,“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严怀津看许多福神色如此作答,又言:“你要我帮你润色文章吗?”
许多福:“润色不用,要是写的太文绉绉了,阿——阿叔不信出自我手,不过可以偷偷给你看,你别跟李昂和周全说啊。”偷偷摸摸轻声。
可能因为两人悄悄摸摸的,严怀津有种他和许多福两人的秘密,许多福不给其他人看光给他看,心里有些雀跃高兴,很是郑重认真道:好。
然后严怀津就看到了那篇文章。
许多福的手笔,很是直白。
“写的很好。”严怀津道。
许多福臭屁,“我也觉得。冬日那篇你帮我润色一下,好歹是给老师看的。”
“可以。”
每天就是如此读书写文章。
刘戗最爽了,随便应付作业,一放学就要走,王元孙跟着一道回,听说两人回去练练。
天冷嚯嚯的练什么练啊!学习学疯了的许多福酸溜溜嘴脸。
就这么过了几天,今日白天胡太傅在课上说明日要收文章,“此次文章连同考试成绩都会递给圣上过目,自崇明大殿开学以来四年,皇恩浩荡,你们学得如何也该让圣上看看了……”
班里同学紧张的、羞愧的、激动的、后悔的。
许多福这边刚补完两篇文章,一听快‘期末考’了,还要再抱佛脚,顿时挠头呜呜哭,严怀津小手拍拍许多福肩膀,没用,便伸手捏捏许多福发髻。
“我帮你许多福,你别害怕别哭。”
许多福只干嚎没眼泪,听完小同桌话,一个感动,抱着小同桌不撒手,哇哇叫:“严津津你真是从小就人美心善,我的好同桌!”
然后继续补习。
胡太傅点着烛灯批文章,这个写的还算可,放上面,这个不行,满口的马屁堆一起放后面……然后看到了许多福的文章。
许多福文章又是大白话。胡太傅看的难受,越往下看眉头越紧皱,拍了下桌说:“这个许多福真是胡闹!他以为这是跟他家中长辈闲聊吗?这是给圣上贺寿的,胡闹。”
严太傅好奇。
胡太傅便把文章递过去,“你看看,这絮絮叨叨的前头还好,虽是直白但也算赤子之心祝圣上万寿无疆,下面你自己看——”
便是他府中妻子身边老婆子闲话家常也没这么糙的。
严太傅看完,满脑子跑过:祝万岁万寿快乐,越来越年轻,龙马精神,身体健康……圣上勤政爱民,天天批奏折,学生一想到圣上如此辛苦,真的很担忧圣上龙体。说到这里,学生想到了我自己,最近天天写作业一天上两节大课很累人,坐的我腰酸背痛,我觉得课程能不能加些活动课,锻炼学生们筋骨,要是有寒暑假就最好了……
“你看看,这如何递上去。”胡太傅皱眉,“我得叫许多福来重写,或是他的别交了。”
严太傅看了眼胡太傅,安慰说:“我觉得还好,还是交上去吧。”
“这么交上去吗?真是胡闹。”胡太傅摇头,“你如何教课我知道,一概不管你的,你松你的,我自有我的教法。”
严宁忙作揖说不是管胡太傅教学事宜,让胡太傅别生气,又说:“许多福顽皮,胡太傅已然尽力,不如文章交上去让圣上看看,圣上公证,见到文章便知许多福进度,也不怪你我二人。”
胡太傅看了眼严宁,这人跟他父亲不同,能屈能伸的,他也不是想跟严宁发火动真章,气消了,叹了口气:“唉。我不是怪你,只是发愁,许多福你说他不求上进吧,他又天天留下写文章做功课求这个求那个问如何做,可要是说上进吧,你看看他的文章,四年了四年了,一篇漂亮文章都写不出来,这写的是寻常百姓聊家常吗。”
说着说着胡太傅声量高了。
严宁:……
“罢了罢了听你的,许多福文章放最底下交上去,他爹是大名鼎鼎的许大人,得圣上看重,出什么岔子自有他爹给兜着,我管什么。”胡太傅脸色铁青也会阴阳怪气破罐子破摔了。
一沓文章顺序码好,明日就送到宣政殿圣上书房内。
宫里近几日氛围也匆忙,左殿几座大殿开始大扫。
其实半个月前内务所就开始采买,圣上今年要办万寿,半个月前才说的,很是急匆匆,这可是圣上登基四年来头一次过寿,本来内务所是想大展身手,但是赵总管说不可奢侈铺张,简单庄重即可。
那就是办家宴?章程如何拟定?
内务所的总管请赵总管上坐,亲自奉上茶水。
“求您老给个直白话,其实前例也有,但咱当今圣上和以前不同,后头也没个娘娘做主,这邀宗亲女眷,送哪里谁接待、前头官员可带女眷……”
这都是没前例的,可头疼死内务所总管了。
赵二喜在这事上也没刁难人,亲自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定要办的漂漂亮亮万无一失,说:“右宫里目前还养着两位老太妃,再去请昌平公主进宫,当日女眷有三位接待,就放在庆寿宫……”
内务所总管心里一惊,庆寿宫以前都是太后所住,看来今年圣上的万寿很是重视,但又为何如此匆忙。
其实右宫不光是两位老太妃,先帝仲谋开驾崩后,活着的妃嫔女眷一共有三十多位,仲谋开年纪越老越喜欢选美人进宫,这些美人不是大选秀女,而是民间长相秀美的女子——官员搜罗送进宫的。
仲谋开临幸了美人也不封号,都养在一处,只称:福娘子。
当时说是为先帝祈福的女子。
巫州王杀进来后。当时太极宫传闻太多,后宫一些太妃,曾落井下石说过赵皇后坏话的,一个个五内俱焚十分惊恐,投井的、放火自-焚的、上吊的,包括仲瑞的后宫,当时死了不少人。
宁武帝登基后,其实没怎么动右宫,只是让全迁居一处关着。
之后清算。
……
反正到了现在,仲瑞后宫无人了,活下来没子嗣的女眷都送去庵堂清修了,这都是宁武帝开恩仁厚,毕竟当时仲瑞名声是弑君夺位的逆子狗贼,这样人的女眷,新皇还留有一命,可见是心胸开阔皇恩浩荡。
而太上皇仲谋开的女眷就不好处理,毕竟明面上宁武帝是孝顺儿子前来救父的,许小满看过名单,提议先养着吧,反正右宫那么大,到时候再找借口安置下去。
总不能你一上位,把先皇女眷全都送回娘家,没娘家的福娘子给银子遣散出宫立女户安排再嫁。
这好听吗。
孝顺儿子这么迫不及待给他爹女眷找第二春,得被人骂的。
宁武帝便作罢。
现在右宫两位老太妃,在明和年间只是嫔位、贵人位,后来仲谋开成了太上皇后,提了提位份,也没子嗣,一直战战兢兢活到了如今。
没想到今日两位太妃派上了用场。
“让宫里有过经验的嬷嬷去教规矩,当天能架起来,别出岔子。”赵二喜也能想来这两位太妃鹌鹑成什么样,但凡以前得宠嚣张的,那会第一波怕被清算都早早自缢了。
“赶制吉服。”
内务所总管点头,“吉服怕是来不及了,先前一些太妃留下的吉服有,能用上还方便。”
“谁说两位老太妃的吉服。”赵二喜不屑说。
内务所总管心里一紧,觉得怕是有什么大事——
“太子的衮冕是来不及了,先做吉服。”
老天呀。内务所总管差点腿软,眼巴巴看赵公公。赵二喜压低了声说:“悄悄地,莫要泄露出去,不然拿你是问。”
“小的知道,爷爷您尽管放心。”总管立即回话。没想到大盛朝有太子爷了,这么赶,难道说——
!
圣上万寿节。
“织造司能赶得及。”总管收回刚才来不及糊弄话,毕竟住冷宫的俩老太妃——先帝在时都不受宠,有前例现成吉服穿,还做什么新的,现如今可不一样,这是太子,“爷爷,您还没说这尺寸——”
赵二喜一笑,“衣裳尺寸织造司也是熟。”
总管脑子一转,顿时心砰砰砰直跳。赵二喜也没卖关子,给了大白话:“小公子许多福穿哪个尺寸就做哪个尺寸,以后织造司有的忙了。”
“爷爷,小的懂了。”总管规规矩矩送人离开。
幸好这些年他们对东厂尤为客气,对着小多福啊现在喊小公子也是规矩尊重的,好啊好啊。
后头赶制吉服的,连带着还有太子的仪仗、轿撵等等,还有内务所得调教宫婢太监,到时候太子入东宫得送过去,都是活,但内务所总管忙的是高高兴兴。
他们做奴才的不怕干活,以前右宫没个正经主子连奔头都没有,现如今有了,干活那都高兴,伺候好了主子能飞天。
不像过去四年,右宫安安静静沉的跟水一样没点希望。
自然了,还得忙活前朝各官员,四品以上有诰命的女眷可进宫面圣祝寿,前朝五品以上官员——能上早朝站在宣政殿前的都要进宫。
到时候哪里摆席,怎么个流程都得内务所来把持,幸好先皇和狗贼仲瑞在时爱搞万寿,尤其是仲瑞,那会提早半年,整个大盛各地都得进献寿礼。
这般一想,当今圣上头一次过万寿确实低调节俭许多。
内务所的老人们都派上了用场。
许多福全然不知道这些,他还在备考——距离考试还有三天,夜里睡觉做梦都是背文章,背蹿行了。许小满给崽掖被子,听着听着都会背,到了紫宸宫很自然念出来。
仲珵意外,“今日许大公公要来文的了?”
“什么文的武的,多多睡觉都念叨这两句。”许小满替崽发愁了会。
仲珵招手,许小满坐过去,“什么?”
“崽的文章。”
许小满接过一看,嘿嘿笑,“多多写的多好啊,我能看明白很流畅嘛,都不用你给我再讲一遍。”他们东厂文书案子都是这般写的。
不过要简短些,什么时间地点发生了什么案子,证据在哪,一一列明,证据要存库,放在什么格子位置。
又夸:“咱们多多真孝顺。”
仲珵都乐了,“你好好看完,他是孝顺我心疼我,还是想我给他安排假还有什么活动课。”
许多福都没敢写体育课,他怕被操练天天打拳跑步。
活动课玩最好了。
许小满理直气壮,拿着崽文章递到媳妇儿脸前,“你自己读,前头他是不是祝你了?”
“……是。”仲珵抱着小满的腰,一把搂在怀里,“九千岁真是霸道,我说不了半点了。”
许小满:“你污蔑多多,我跟你讲道理呢。”
“那不讲道理,朕做一次昏君,大发慈悲给他文章所求批了。”
“真的?!”九千岁高兴了。他家多多做梦都背书,最近天天背书抄文章,搞得蔫了吧唧,都没以前那么活泼了,崽好不容易活泼劲儿回来,可不能憋坏了。
昏君宁武帝:“真。”
“你说吧,要什么?本公公今晚都奉陪。”九千岁也豁出去了。
宁武帝早都想好了,说:“今日,九千岁把夸许多福的话,夸一遍朕,就现在开始吧。”
九千岁张了张口,一个‘珵珵’出来,俩人皆是沉默了。许小满是害羞,觉得有点窘迫不对劲,仲珵则是奇怪又很上头。
“不来了不来了,奇怪的紧。”九千岁连连摆手,耳根子都红了。
“来吧,不奇怪。”
那行,既然媳妇儿要求,他干。
许小满扭头看仲珵,又伸手摸了摸仲珵的头顶,又去摸仲珵的脸,他双眼很清澈明亮,倒映着仲珵的身影。
仲珵心跳动,两人依偎着,说:“没人这么叫过我,连我母后也没叫过。”
“他们都教我要有储君模样,要沉稳端庄。”
“那我叫你?”许小满还是觉得好奇怪。
仲珵看出来了,十分好心提议说:“你不好意思叫就算了,不如你叫我珵哥哥?”
“……”许小满:这个更害臊了。仲珵比他还小三岁呢,怎么能叫仲珵哥,还是哥哥。
仲珵轻轻垂目,叹息一声,正要开口说算了。
“一会去床上这么叫。”许小满心疼媳妇,舍不得仲珵说算了,小小一句‘珵哥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本公公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
……
许多福:zzzz~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枝红杏出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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