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要互相理解
冬天真的不适合赶路,天元在认清这个事实后停下了步伐。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既然走到了这,我就不得不说了。”
在男孩们疑惑的目光下,她走到一棵树下,扒开积雪,拔出了一颗缠着符条的钉子,也就是结界媒介。
微不可查的咒力波动一瞬,属于隐藏类的结界因为缺少了一颗媒介而暴露出了原本被隐藏的东西。
一栋豪华的宅邸。
“哇哦。”羂索看着这一切,惊叹出声。
别误会,他没有在惊叹豪宅,他惊叹的是天元的结界术。
这太轻易了,在大多数人眼里极为优秀的结界术在天元手里仿佛是什么能够轻而易举摆弄的玩具。
就像是戳泡泡似的,随手就被戳开了。
而在天元行动前,他甚至没有察觉到结界术的存在,这种结界术上的成就给羂索一种震撼感。
两面宿傩对结界术不感兴趣,他留下一句“我允许你在这里过夜的提议。”后,就行动力极强的踹开了宅子的大门。
“房子里的人,出来受死。”
所以说,两面宿傩很不合群。
“……我还没有开口提议。”天元叹了口气,宽容的原谅了她最好朋友的扣锅,站在原本结界的内侧,重新降下她的隐藏类结界。
羂索则亦步亦趋跟在天元身旁认真观摩学习。
看在羂索这么认真的份上,天元决定教他一点常识的东西。
“结界术媒介内蕴含的咒力残秽和展开结界时留下的残秽是判断结界师是谁的关键,因为每个咒术师的咒力都是不同的。”
“而钉子的材质和分布习惯则可以判断出结界师是属于哪个势力的,运气好甚至能直接锁定某个人。”
“比如这个。”天元举着钉子说,“这个就是诅咒师那边的结界师。”
羂索再次惊叹出声,他没想到还能这样。
当两人搞定他们的“事业”走进宅子时,两面宿傩已经解决了一切,他轻而易举的把宅子里唯一的人踩在了脚下,哪怕这个人也是玩诅咒的。
羂索疑惑:“怎么不杀了?”
两面宿傩笑的耐人寻味:“他的术式很有趣。”
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的诅咒师连忙说:“我能让你们看到未来!”
在逃诅咒师有点想哭,他的术式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在挑拨离间这种事上算是一把好手。
他最喜欢看两个好朋友因为可能性极小的未来而斗的两败俱伤,或者同归于尽,那样他就可以轻易捡漏,有的时候他还能看到那些白痴知道真相后不可置信的眼神。
一年前他惹上了个硬茬,逃出生天后他就用半副身家在这个不知名深山里置办了这个宅邸,又用另半副身家请结界术师在宅地外布置了隐藏结界。
但他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还能遇到新的硬茬。
羂索对诅咒师的术式也很感兴趣,于是他指向天元,很狗的说:“看看天元的。”
天元踹了羂索一脚,但诅咒师已经瑟瑟发抖的启动了他的术式。
【雨夜。
大雨滂沱,红色的血水融进水里,变浅变淡,但在他们真正消失之前,更多的血液融进了水里。
黑发青年跪倒在地上,他抬头看着有着一头白发的女性,苦笑。
“天元……为了那些人,值得吗。”
他已经身受重伤,如果没有及时的救治,他甚至命不久矣,但眼前的这个人,他曾经的同伴,仍然不打算放过他。
天元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了刀。
当刀锋被从肉/体拔出,黑发青年终于倒下,停止了呼吸。
“哈。”
轰隆的雷声响起,一道闪电有一瞬照亮了天元和她身后另一个人的身影。
漆黑的雨夜里传来一声冷笑,远处倒在地上的人撑起身子,四只幽蓝的眼睛看着持刀的那人,嘲讽道:“论后手,羂索都不及你。”
天元抿唇,琥珀色的眼睛低垂,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上衣,也即将打湿她整个人。
她张了张唇,最后只是低声道:“……我很抱歉。”
说着,她把两面宿傩戳了个对穿。】
认识第三天,三人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友谊面临了巨大的挑战。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三个人的沉默里,两个人有话要说。
宿傩和羂索看向天元,眼神诡异。
两面宿傩看到自己被捅了,但他更在意另一件事:“这就是你的不杀人?”
羂索故作悲痛:“我们的友谊终于迎来了考验,天元,你怎么说。”
天元反应很快,她表情严肃,掷地有声道:“你们不要被骗了!这不过是邪恶诅咒师捏造的幻境!是分裂我们的阴谋!我真的不杀人!我要告它诽谤我!”
男孩们怀疑的看着天元。
天元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们竟然宁愿相信那个诅咒师都不愿意相信她!他们难道不是同伴吗?!
“但是。”两面宿傩幽幽道,“你确实能做出这种事吧,还是你想说,我们两个一起打你一个,都没办法逼你动真格?”
羂索赞同的点头。
天元:“……”
天元明白,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当怀疑的种子种下,怎样的辩解都毫无用处。
她摆烂了,并逐渐嚣张:“这就是未来又怎样?杀了我?”
天元指着羂索,祸水东引,对诅咒师说:“看他的!”
羂索眼皮一跳,但据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自己动手……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吧?
【晴日当空,天元和宿傩坐在和室看书,两人紧挨着,肉眼可见的亲密。
这时,羂索猛地拉开幛子门。
他拍拍手,吸引看书的两人注意力:“大家——我带来了好东西!”
两人抬头。
羂索振臂,双手不断的比划,面上是压也压不住的激动:“结合我们三人基因的珍宝!我们共同的孩子!须佐之男!”
目测有六七岁的男孩走进和室,站到两人面前,男孩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们,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父亲,母亲。”他恭敬的叫着令天元和两面宿傩陌生的称呼,一头眼熟的粉的发红的头发伴随着男孩微微的低头轻晃。
须佐之男打量着他另外的父亲,和唯一的母亲,最后抱臂说,“我会比你们更好。”】
天元和宿傩震撼的看向羂索。
和天元那种意料之中的情况比,羂索的所作所为是他们真的没有想到的。
死亡是注定的,但忽然有个儿子不是!
羂索同样意识到了两者的区别,果断加入了天元的队伍,表情比天元诚恳得多。
“这不是我做的,这个影像里发生的事情绝对是这个狡诈的诅咒师捏造的,我都不知道影像里的我在说什么,而且你们知道我的,我……”
羂索卡壳了,在看到影像之前,他确实不一定会那么做,但看到之后,他真会想办法那么做。
那可是有他们三个人血脉的孩子!他都不敢想象那孩子会是多好用的棋子!
天元被羂索的未来震惊到了,她眼中的不解从来没这么纯粹过:“??你,不是,为什么啊?!!”
两面宿傩表情崩了,他难以置信:“羂索!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还没干!”羂索努力自救,“看宿傩的!”
【是夜,樱花飘落,月入美酒。
最先入境的是一桌美食。】
羂索躲开天元和两面宿傩的攻击,指着影像大吼:“看!宿傩的手艺!”
两人停下攻击,看向影像。
【方桌上,或粉嫩或鲜红的肉切面整齐的摆在盘中,烤肉、煎肉、生吃肉,桌子中央处,是鱼丸炖肉汤。
“每次做汤的时候都不会忘记放鱼丸……竟然让我养成了这种蠢习惯,反省一下,天元。”
“还有你,羂索,吃一部分肉和鱼丸后再放乌冬面,就算同样是顺带的也要保证其美味,耐心点。”
两面宿傩的语气温和,嘴上训斥着两人,所作所为却都证明了他的纵容。
场景拉远。
天元和羂索的头颅被安置于宿傩的一左一右位,干干净净的被安置于黑漆盘上。
两面宿傩笑着和两个头聊天,上面两只手,一只手端着调料盘,一只手握着筷子,夹起了肉丸,下面两只手一手酒杯一手酒壶,稳稳的倒酒。】
瞬间,桌上的肉来源于哪就很明显了。
天元/羂索惊悚的看向两面宿傩。
当杀与被杀出现,他们互相调笑,丝毫不慌,因为这真的很正常。
当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出现,他们被震撼到,有一点点慌,因为那真的很奇怪。
但当吃与被吃出现,事态发生了变化。
两面宿傩抱臂,丝毫没有掩盖脸上的笑意:“看什么看,你们该感到荣幸,那桌料理是我亲手烹饪的。”
“我们完了!宿傩!我要和你绝交!”天元拔刀,“——我这就为未来的自己报仇!”
羂索也炸了:“我想过自己怎么死的,就是没想过这个!你连我们的尸体都不放过!”
两面宿傩不屑:“哈?!天元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杀了我和羂索!羂索你还整出了那个奇怪的东西!”
“我为什么杀你们,原因是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绝对!都是!你们的错!”
“我先和天元杀了你,之后再杀了天元!”
“那你们都去死吧!”
三人各说各的,都疯了。
诅咒师爬着逃离战场,跑出院子后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厉害又怎样,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乐极生悲,无形的斩击从他身后而至,砍断了他的一条腿。
诅咒师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嚎,飞溅的鲜血洒落,在白雪上落下梅花般的艳丽。
两面宿傩散步般走到诅咒师身旁,嘲笑道:“蠢货,给你机会都跑不快。”
羂索笑的阴狠,咬牙切齿:“你必然已经有了被杀的觉悟吧。”
诅咒师爬行着远离几人,不可置信的吼叫:“怎、怎么会!!你们怎么还这么若无其事!我的预言实现的可能是不大,但绝对是真实的!”
天元琥珀色的眼眸垂下,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因为我相信最后胜利的是我。”
羂索的骄傲从温和的壳子里探出:“因为我笃定最后输的不会是我。”
两面宿傩理所当然道:“如果我们三人中只能活一个,那个人只会是我。”
三人互相对视。
长生种天元在内心发出冷笑,愚蠢的短生种们盲目的自信罢了。
寄生种羂索在内心发出冷笑,愚蠢的人类永远无法理解他们未知之物。
未来最强两面宿傩发出冷笑,死前把他们都杀咯。
总之,他们都非常自信,先死的绝对是另外两个人。
在两面宿傩把人处理后,三人瞬间热闹起来,纷纷暴露本性。
极小概率的未来给了羂索一种新的思考方式,人造强者。
“那孩子名字取得真霸气!骄傲的性子随宿傩,还是粉头发,眼睛随天元,脸倒是猛地没看出来但和我有几分相似,术式呢?术式随谁?可以是宿傩吗?能有天元的结界天赋吗?”
“不敢想象我要是真造出了个这么完美的孩子有多高兴!”
天元激动的无以复加,当男孩们的注意力在捅刀的事情上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未来自己身上的装备上。
“你们看到了吧?!刚刚那个抽刀!那个战力波及的范围,倒下的宿傩死去的羂索都证明了我的牛掰!还有我那身精良到不敢想象的装备!浑身咒具啊!”
“不敢想象我用那身装备拳打羂索脚踢宿傩的时候能有多嚣张!”
两面宿傩也很愉快,实在是那一桌太丰盛了。
“那个肉,那个切面,那个摆盘!我甚至把你们的脑袋洗的干干净净放在旁边让你们陪酒,还有那个炖肉,那个炖肉的火候看起来掐的很准,肉的熟度刚刚好!”
“不敢想象吃上那一桌子怎么看怎么完美的美味我能有多愉快!”
两面宿傩说完,世界忽然就安静了。
天元和羂索互相拉着手,从没觉得对方如此顺眼过。
“天元,如果真的有那么不幸,我就那么凄惨的死去了,请一定要毁掉我的尸体。”
“羂索,我懂,你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如果命运让我们天人永隔,请一定要毁掉我的尸体。”
——千万不要让尸体落入两面宿傩的手里。
……
虽然我也不一定会/不会死就是了。
两人同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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