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原世界
随着乐曲进入高潮阶段, 乐声逐渐变得更加轻快明亮,进入了春天万物生长的狂欢时刻。
电视屏幕上, 池潇站在追光灯里, 半阖着眼,即便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也能看到灯光在他眉宇间打下的阴影随着乐声在晃动, 仿佛被音符簇拥着走进了春天。
原来像他那样淡漠的人, 也能用心演奏,沉浸在自己创造的音乐之中。
“爸爸拉的真好啊!”淼淼一脸骄傲地说, “不愧是我爸爸!”
明灿瞥了他一眼, 好胜心让她差点对淼淼说出妈妈以前也会拉小提琴, 而且拉得比你爸更好。
最终没有说出口, 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羞愧, 不想让孩子知道她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而且, 荒废了这么多年,她现在也不敢笃定地说,自己的琴艺一定比池潇高超。
以前从来没听池潇提过他会拉小提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又学了多久。
明灿揉了揉淼淼的脑袋, 问:“宝宝喜欢小提琴吗?”
淼淼点头:“喜欢呀, 小提琴好好听。”
明灿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羡慕这种天真烂漫又纯粹的喜欢,对音乐的喜爱本该是这样的, 她却身不由己地在其中掺杂了反叛和恨意, 那些东西, 将她曾经单纯的喜好摧毁得面目全非。
过去好多年了,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 年少时的叛逆,好像也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了下去,变成了岁月长廊里的一抹灰,覆在一把把精致的小提琴上。
看着在年会舞台上演奏她最喜欢的乐器的男人,明灿心里仿佛刮起了一阵风,快要把那层叛逆遗留下来的灰吹走了。
“宝宝喜欢小提琴的话,要不要去学?”明灿问淼淼,“或者,你有其他更喜欢的乐器吗?”
“啊,我觉得乐器都有点难呢,”淼淼说,“我更喜欢唱歌!”
说罢,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两只小胖手一下又一下地鼓掌,对着明灿唱起了今天刚在幼儿园学会的儿歌:“小手拍拍,小手拍拍,手指伸出来,手指伸出来~”
“真好听~”明灿拿出手机对着儿子录像,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计划要请哪位重量级的声乐老师来指导儿子唱歌,她的儿子无论做什么都得是最棒最厉害的!
很快到了年关,大小型宴会层出不穷。几日前,池潇陪同明灿参加了明氏的家宴,于是今天,明灿也投桃报李,和他一起参加池家旗下酒店举办的年终酒会。
两人手挽着手亮相宴会厅,作为全场颜值最高身份也最为贵重的一对夫妻,收获了无数人的注目礼,可谓珠联璧合,相映生辉。
这场酒会,池家邀请了明家所有人,但明家前来赴会的不多,明灿的父亲和继母到了,大伯二伯两家都没来。
因为明灿前阵子要求裁撤掉明氏重工的几个高管,其中大部分都是大伯二伯的人,爷爷看过她交上来的报告,同意了这些人事变更,这一举动无疑表示着老爷子现在更看重明灿,明氏重工已是她囊中之物。明灿的大伯二伯因此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不仅要和明灿割席,就连池家的面子也不打算给了。
最近这段时间,明灿每天都要应付数不清的家族内斗,今晚难得脱身,来到一个看不见大伯二伯的地方,她心情放松了不少,走几步就从侍应生手里的托盘上拿酒喝,每杯只喝一点点,像只流连花丛无定所的蝴蝶。
“你这样喝更容易醉。”池潇忍不住提醒。
明灿:“难得今天有空消遣,你就别管我了。”
池潇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她今天心情不错,反驳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显得不耐烦。
旁边有人过来敬酒,聊到明灿公司的事。
其间谈及陈奕骁,待那人走后,池潇随口问明灿:“听说陈奕骁要订婚了?”
“嗯。”明灿点头,以前没见过池潇对谁的个人生活感兴趣,她顺嘴多说了两句:“谈一年多了,女朋友也是我们大学的,他同系的学妹。”
池潇:“挺好的,替我恭喜他。”
明灿拿起酒杯,看着里头金黄的酒液,忽然说:“凌思姐准备离婚了,这个消息你应该不知道吧?”
池潇一怔:“她要离婚了?”
明灿盯着池潇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关凌思以前似乎说过她读书的时候和池潇还挺熟的,直到今天明灿才从池潇这儿看出一点他们曾经相熟过的端倪。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他不至于这么惊讶。
明灿抿了一口酒,淡淡道:“他们感情本来就一般,她老公这两年在外面不太安分。”
顿了顿,明灿语焉不详道:“你懂的。”
见识过亲爹过去那档子事,明灿对男性的忠诚可谓是不含任何一丝期待,所以她这会儿的语气既鄙夷又淡漠,看向池潇的目光也冰凉凉的,算不上友好。
完全没想到,池潇会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懂。”
明灿:“……”
呆愣片刻,明灿解释说:“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
“没有最好。”池潇把她手里的酒杯抽走,放到桌上,“我对那种事不感兴趣,很早以前也和你说过……”
“我只有你。”
明灿再次怔住,若不是他的语气太冷淡,明灿都要把这句话当成宣誓忠贞的情话。
须臾,明灿把刚被他拿走的酒杯又拿回来,直视他的眼睛说:“我本来就相信你,还是你不相信我会相信你,才要再强调一遍?”
池潇:“……”
她真是……每分每秒都不能落了下风,什么都要比。
池潇忍不住笑了下,这种议题的攀比还挺动听:“好的,那我谢谢你。”
少见他流露出不那么冷淡的表情,明灿也扯了扯唇角,礼尚往来:“不用谢。”
她确实相信他。
很早以前就听关凌思说过,池潇是个作风非常干净的男生,明灿当时只是听在了耳朵里,并没有全然相信。
真正开始信任他,是在和他平分抚养淼淼的权利之后的这两年。
也是经过了这两年,对池潇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明灿对他的印象才缓和过来。
明灿派了一位保姆阿姨到池潇家工作,主要任务就是照顾淼淼。阿姨估计觉得这个工作钱多事儿太少,尤其是淼淼不在池潇家的那半个月,她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给自己多加了一个工作任务,那就是帮明灿盯着她分居的老公。
也是从这位阿姨嘴里,明灿得知池潇无论淼淼住不住他那儿,无论他工作忙不忙,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家住,除非去异地出差,否则一定会回来,几乎从不外宿。
明灿对此很是惊讶,因为她自己都做不到每天晚上回家打卡,有时候忙了就直接睡在公司,不太忙的时候,只要淼淼不在,她就会给自己安排一些娱乐活动,和姐妹去泡温泉、周边游什么的,两三天不着家都很正常。
而池潇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娱乐生活,据阿姨说,要是淼淼在家,他会提前一点回来,陪淼淼学习、玩玩具,或者做手工。
要是淼淼不在,他回家之后不久,就会把自己关到手工室里,很长时间都不出来,这似乎就是他唯一的娱乐方式。
“我经常去那间手工室打扫,里面的东西可多啦,尤其是玩具,摆满了房间,都是先生亲手做来送给淼淼的。”
明灿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是他亲手做的啊?”
她自然见过那些玩具,淼淼从他爸那儿带回她这儿不少,样样都很精美,之前淼淼说是爸爸亲手做的,明灿还不太相信,以为他在儿子面前吹法螺呢。
明灿告诉阿姨不用帮她盯着池潇,可是阿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每隔一段时间汇报淼淼的生活情况的时候,就会把池潇的事儿一起传达给明灿,比如他今天和淼淼一起做了个陶罐,拿到幼儿园去获得了最佳手工奖,比如今天突然有漂亮的女学生跑到他家,结果是他亲妹妹,比如他最近买了一大块木材,看起来是枫木,不知道拿去做什么了……
久而久之,明灿对池潇的生活也有了了解,他确实有在好好养育淼淼,和她印象中那些只会坏事的男人并不一样,正因如此,她对于从前池潇和她争夺抚养权的事儿渐渐释怀了,同时也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完全没有花花肠子,关凌思说的没错,他很干净,从少年时期到现在,一直未曾改变。
收回思绪,明灿又喝了一口酒,趁现在气氛还不错,她主动问了个在意挺久的问题:“你会拉小提琴啊?前阵子看到你在年会上表演了。”
池潇:“会一点。”
那可不叫一点。明灿撇撇嘴,又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拉了多少年了?”
池潇看了她一眼,淡声说:“很小的时候。二十几年了。”
明灿震惊不已:“你跟着哪个老师学的?我以前也学过小提琴,可能认识你的老师。”
池潇:“跟好几个老师学过,不是系统地学,就玩玩。”
明灿:“难怪,要不然学了这么多年,应该拉得更好。”
池潇:“我拉的很差吗?”
明灿耸了耸肩:“就那样吧,和我小时候比起来,还差一点。”
她语气骄矜极了,脸庞因酒意染上一层薄粉,在璀璨的宴会灯光照耀下,那样明丽映人。
这一瞬间,池潇忽然忘记了多年前那个惨烈的黄昏,脱口而出道:“你现在想试试吗?”
明灿:“什么?”
“小提琴。”池潇说,“酒店有组建弦乐团,乐器室就在这间宴会厅旁边。”
明灿怔了怔,鬼使神差地点头,像是受了引诱一般,回过神时,人已经跟着池潇走出宴会大厅,来到了旁边存放乐器的房间。
这里没有旁人了,她赶紧松开挽着池潇的手臂,问:“小提琴在那儿呢?”
男人转过身,从靠墙的玻璃柜里取出一把琴,交给她。
明灿接过,指尖轻轻抚摸琴身,带着一丝怀念。
将琴放到肩上,用琴弓随便拉了一个音,明灿不是很满意,咕哝道:“这琴好重。”
“重吗?”池潇把琴拿过来,也拉了一下,“我觉得还好。”
不过十秒,琴又被明灿夺了回去。
密封无窗的房间,一盏冷白的吸顶灯将她的眼睛映照得清亮,那张总是高傲的脸庞此刻微微低下去,夹紧了琴,右手持弓,似是回忆了一下过去拉琴的状态,而后,一串泠泠如泉水的音符流淌出来。
明灿此刻穿着礼服长裙,侧对着池潇,红棕色的琴搁放在纤瘦瓷白的肩上,色彩鲜明,长卷发披散,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像一幅会流动的油画。
片刻后,她放下琴弓,转头问池潇:“怎么样?”
池潇:“生疏了。”
明灿不满意地说:“你又没见过我以前的水平,怎么知道生疏了?”
“见过。”池潇淡淡道,“别忘了,我们高中同校。”
明灿:“那你记性还挺好的。”
池潇点头:“是你名气大,经常在晚会上表演,又是首席,想不记住都难。”
这话明灿爱听,唇边不由得带上笑意,转过身去又给池潇拉了一段,拉完再问他:“这是我从前最拿手的,点评一下吧。”
池潇扬了扬眉:“不错。”
“只是不错?”明灿有点怨念,“你上年会舞台表演的时候,我和淼淼可是在家里一直夸你呢。”
其实是淼淼一个人夸。不过,明灿也在心里赞叹了,没说出口而已。
“那我重新点评一下。”池潇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平静又坦诚地说,“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小提琴手。”
话音落下,早已消散的音符仿佛又回到封闭的乐器室里,在耳边悠悠地荡漾。
这一瞬间,明灿忽然接不住他的眼神,下意识错开了视线。
一股难言的酸涩在心胸间荡开,她抓紧了琴,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回答:“那你还……挺有眼光的……”
两人没在乐器室里待多久就被工作召了回去。
明灿脑子乱糟糟的,又格外地兴奋,其实她今晚喝的酒并不算多,但是也许就像池潇说得那样,喝得太杂更容易醉,晚宴还没结束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已经在飘了,池潇带着她坐vip电梯下楼,密闭的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明灿转头看了看池潇的眼睛,不太清醒地说:“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池潇扯松了领带:“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就看你怎么了?”明灿一旦酒精上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十分干脆地认下,“长得好看不让人看啊?”
池潇点头:“行,随便看。”
顿了顿,添上一句,“谁叫你是我老婆。”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没过多久,刚离开电梯的两人再次乘坐电梯,直接来到顶层,进入一间总统套房。
明灿整个人晕陶陶的,被抵在全景玻璃墙上,下方是繁华灿烂的城市夜景,无数个光点仿佛无数只眼睛,遥遥凝视着她,看她像摔到岸边的鱼似的急促呼吸,手抓在玻璃窗上,用力地几乎要陷进去,抠出几个洞来。
七位数的高定裙子,拉链有点复杂,当时是造型师给明灿穿上的,眼下直接碎成两片落在地上,女人摇晃的余光瞥见,不免心疼,何至于这么暴躁,连撕带扯地弄下去。
“夜景好看吗?”
男人在她身后,低语了句,忽然抬手捏住她的脸,掰过来与他接吻。
明灿支支吾吾地溢出一句:“我感觉要飞出去了,吓死了。”
喝点酒怎么会这么可爱,池潇把她舌头吮出来,低声说:“飞不出去,扣得很紧呢。”
明灿说不出话了,她的吻技很差,非常生涩地回应,被亲得头昏脑涨时,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会啊?这些年练过吗?”
“和谁练?”他冷淡地睨着她,“前面和你说的话都忘了?”
“没说你和别人!”明灿这时也有些恼,“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池潇喘了口气,语气放缓,尽量温柔地对她说:“我错了。”
“那你改啊。”明灿咬紧了唇,碎声说,“怎么……还是这样……”
直到这时,池潇才意识到她说的不是他语气太凶。
“抱歉。”他握住她的腰窝,不怀好意地掐了下,“这个改不了。”
……
凌晨时分,城市的霓虹悉数退去,明灿坐在车后座,没一会儿就要改变一下坐姿,腿酸得紧。
她今晚喝得本就不多,进行漫长的剧烈运动后,前前后后又洗了三次澡,那点醉意早就醒干净了。
真疯狂,她竟然在做的时候,把什么心里话都告诉他了。
其中还包括一些夸他厉害的词汇,现在想想,恨不得杀了自己。
漫长的深入交流结束后,明灿要回家睡觉,便叫来司机开车送她回去,和池潇各奔东西。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偶尔有细微的颠簸,明灿就会感觉不适,太久没进食的人,一下子吃太狠,简直要被磨坏掉了。
明灿两条腿叠紧了,手指勾着刚洗过的,蓬松柔软,带着花香味的发丝,心里疲惫地想——
以后还是别在外面,喊他到家里来吧。
怔了怔,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要有以后啊!
她在心里不断鄙视自己,不该被欲望掌控了头脑,然而,食髓知味的感觉,即便强压在心底,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冒出来招摇。
春天的一个傍晚,池潇开车送淼淼回明灿家。
之前每次接送,他只停在明灿家门口,不会走进去。
今天,当淼淼和爸爸告别,抱着新玩具率先跑进玄关之后,看到爸爸竟然慢悠悠地跟着他走了进来,淼淼非常惊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他看。
这是淼淼有记忆以来,爸爸第一次出现在妈妈的房子里。
妈妈也从没有出现在爸爸的房子里,但是爸爸房间的一面墙上挂了他和妈妈的结婚照,由此淼淼猜测,爸爸应该不排斥妈妈去他那儿。
但是妈妈是个非常强势又对爸爸很防备的人,除了上次一起看爸爸拉小提琴,其余时候妈妈都不想要聊起爸爸,所以淼淼觉得妈妈可能不太喜欢爸爸走进她的家里,此时此刻,淼淼看到爸爸大摇大摆走进来,心里不免为他擦了一把汗,感觉他下一秒可能就要被赶出去了。
家里的三只宠物中,小白是大姐大,也是绝对的主宰。它不太怕生,慢悠悠地迈着猫步朝池潇走过来,左嗅嗅右嗅嗅。
“小白,好久不见。”池潇弯下腰,一下子将小白从地上抱了起来,一手垫在它肚子下边,另一只手在它脸颊和下巴轻轻地挠,“今天是不是没梳毛?脖子后面看起来都打结了。”
淼淼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爸爸和小白互动。
爸爸好会撸猫啊!小白今天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被撸得眯起了眼,爸爸一看就是练过的!
等一下,他为什么说和小白好久不见,他们以前见过吗?他怎么不知道!
佣人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给池潇,告诉他明灿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头办公。
池潇点了点头,把小白放到地上,走过来对淼淼说:“你在这儿乖乖玩玩具,再过半个小时阿姨会给你播英语动画片。”
“哦。”淼淼傻傻地问,“那你呢?”
池潇:“我进去一下。”
没说要干什么,撂下这句话,池潇便信步往书房那边走去。
淼淼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玩具,听爸爸的话,乖乖玩了起来。
小孩脑子里的想法总是一阵一阵的,玩具玩一会儿没意思了,他忽然又想起最开始看到爸爸走进来时那种惊奇的感觉。
爸爸来找妈妈干嘛呢?
淼淼耐不住好奇,丢下玩具,迈开小短腿跑到书房门口。
房门紧紧闭合,淼淼站在门口,两眼发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四周很安静,房子的隔音很好,但还是有细微的声音从紧闭的书房实木门后面传出来。淼淼竖起耳朵,渐渐捕捉清楚。
砰砰砰,一声接一声的闷响,频率非常高。
像有人把另一人按在桌子上,连续不断地压他打他。
啊——
淼淼的嘴巴慢慢张开,两只小圆手紧张地攥住了衣服。
爸爸和妈妈!竟然!在房间里面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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