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脱衣


池潇回答之前,  明灿脑中闪过许多借口,譬如他们是在雪场偶遇,  顺路一起玩,  譬如池潇是她请来教表弟滑雪的教练,又譬如池潇和她是亲戚,所以一起带娃……这些借口有的太牵强,  有的只能顶一时之用,  万一以后再撞见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至于池潇说的这个借口,倒是管用。只要他愿意演,  就可以一直这么伪装下去,  合理地出现在她和淼淼身边,  一劳永逸。

        唯一的矛盾点在于,  明灿以前可是从不允许任何一个追求者缠在她身边,  频繁刷存在感。

        这样一来,  池潇就成了她的例外了。

        明灿忖度了会儿。

        人家身为高岭之花都能豁出去扮演追求者,她作为被追求者,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要追她。

        “行吧。”明灿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可以。”

        她眼睛盯着面前的茶几,  没有看池潇,  耳边没来由地,  仍回荡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在追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或许因为他那把嗓子太清冽动听,  或许因为他说话时凝视着她,  眼神干净又深沉,  明灿明知他说的是假话,  耳后的一小片皮肤,  依然泛起了浅浅的热意。

        同一时间,还有一个人也在品味着池潇刚才说的那句话,而且他品味的层次更深,直接读取出了池潇说话时的心声——

        「这个借口绝不会被拆穿,因为它就是真话。而且,我的舍友早已经把我当做你的备胎了。」

        备胎?

        是车轮子吗?

        淼淼两只手捧着脸蛋,脑袋晃晃悠悠,百思不得其解,一不小心没管住嘴,直接问了出来:“备胎是什么?”

        明灿:?

        池潇:???

        下一瞬,淼淼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吓得赶紧捂住嘴巴。系统叔叔和他强调过,超能力者是非常特殊、非常神秘的存在,一定要小心地守护好自己会超能力这个秘密,这样才能在惊艳所有人的同时,又不被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做研究。

        池潇神色古怪地问他:“你从哪里学来这个词?”

        “平板,平板上看到的!”淼淼敲了敲膝上的电子设备,一脸无辜。

        明灿:“你在平板上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没有呀。”淼淼说,“备胎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备胎就是备用的车轮子。”明灿说,“在网上还有另外一些不好的意思。”

        淼淼好奇道:“什么意思?”

        明灿想了想,觉得给小朋友解释一下也无妨:“别的车轮子都在滚,备胎却只能趴在车厢里,做一个可怜巴巴的替补,等自己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你说,它像不像一个没人在意的傻子?”

        没人在意的傻子……

        淼淼心疼地偷瞄了一眼爸爸。

        他看起来还挺平静的,但是淼淼知道,爸爸只是比较擅长装高冷,谁愿意当一个没人在意的傻子呢?爸爸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吧!

        池潇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大学城附近比较荒,没什么高档的餐厅,他提前在手机上订了一家挺远的黑珍珠餐厅的饭菜,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爸爸。”淼淼突然从旁边钻出来,手里捏着一块巧克力,递给他,认真地对他说,“我很在意你的。”

        池潇怔了怔,虽然不明白淼淼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是他能感觉到小朋友单纯的爱意,于他而言有些陌生、新奇,同时又很温暖。

        池潇眉眼不自觉弯了弯,把淼淼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接过他手里的巧克力,咬了一口,甜得腻牙。

        “谢谢你。我很开心。”池潇温声回答道。

        -

        滑雪之行,原定的行程是两天一夜,淼淼的课程集中在第一天,从早晨上到下午。明灿后来觉得这样有点赶,而且现在有池潇在,不愁订不到房子,于是她做主把行程改成了两天两夜,27日下午就出发,在当地休息一个晚上,淼淼第二天会更有精力上课。

        出发去雪场当天,池潇提了新车,车牌也正式录入了明灿所住小区的物业系统,以后就不算外来车辆。

        午后三点出头,车子停在地库,池潇坐电梯上上下下搬行李。

        两天的行程,明灿整出了三个大箱子,还有一大堆塞不进箱子的雪具。

        池潇搬到第二趟的时候,她跟下去看了眼后备箱,发现还有空位,忍不住夸了句:“这车真能装,那我再带点东西。”

        池潇跟着她回到楼上。

        剩下的东西他一只手能拿完,于是等在玄关处,看看明灿还有什么要帮忙拿的。

        片刻后,明灿背着她的小提琴盒,抱着琴谱和乐谱架走了出来。

        鉴于她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会儿面对池潇这个兢兢业业的苦力,明灿面上流露出一丝谄媚,讪讪地解释:“音乐会快到了,我每天至少得练一个小时的琴,不然手会生。”

        池潇点点头,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她身边,用空余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拿走她肩上的琴盒,挂到自己肩上,之后又把乐谱架也接过。

        明灿手里顿时只剩下几本薄薄的乐谱。

        “走吧。”

        “噢,好。”明灿转过身,冲坐在玩具堆里和玩具依依惜别的小人人喊了声,“淼淼,出发啦。”

        牵着淼淼离开家,关好门,明灿转进电梯间,看到池潇站在电梯门口,电梯已经到达,他胳膊肘拦着门,眼神示意他们先进去。

        电梯间的窗户不大,阳光透过玻璃倾洒进来,投下边界分明的亮块。

        池潇半个身子站在金光中,清隽、挺拔,肩上背着她的奶油白色三角琴盒,琴盒背带对他来说有点短,让整个盒子紧贴着他外套,在这具高大身姿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娇小。

        这一瞬间。

        明灿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总觉得以前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池潇背着一个浅色琴盒,出现在她面前。

        进入轿厢,明灿忍不住问了嘴:“你以前学过乐器吗?”

        池潇:“学过钢琴。”

        “提琴之类的呢?”

        “没有。”

        “哦。”明灿颔首。

        他既然没学过提琴,自然不会背提琴样式的琴盒。应该是她记错了。

        来到地库,池潇把手上东西一件件放进后备箱,理得整整齐齐,明灿的琴盒被他摆在所有行李最上面,再用结实的绑带固定住,免得滑落。

        明灿的琴盒是私人订制的,乍一看是纯奶白色,近看才能发现璀璨的细闪,盒子侧面中下部镌刻有她的英文名——seraphina  ming,明灿的每把琴、每个琴盒上面都有这样的标记,表示这是她的所有物。

        池潇目光扫过那串浅浅的英文字母。

        很久以前,池潇只记得她名叫seraphina,琴房里的老师都这么叫她,她在他面前也这么自称。他回家后去查资料,了解到这个英文名来源于希伯来语,在神话中代表炽焰天使,象征光明、火焰与燃烧。

        后备箱自动合上,池潇来到驾驶座,开导航。地图上,行车路线向北延伸到极远的郊区山中。

        明灿瞄了眼他手机,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车程。

        “辛苦学长了。”明灿手里捏着瓶矿泉水,本想拧开了给淼淼喝,动作略一停顿,决定先递给池潇,“喝矿泉水吗?”

        池潇接过:“谢谢你,拿我买的水招待我。”

        “……”明灿无言,“不要还我,我给淼淼。”

        瓶盖明灿递出去前已经拧开,池潇利落地对嘴灌了口,喝掉小半瓶,拧好盖子放进扶手箱。

        见明灿还在盯着他,他扬了扬眉,从扶手箱里拿出那瓶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瓶颈,晃荡了下:“喝过了,你还要?”

        “拿走拿走。”明灿嫌弃道,“快开你的车,别等会儿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淼淼饶有兴致地翻译他俩的对话,爸爸今天挺难得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妈妈则在心里不停地骂爸爸欠揍,骂完还会自我疏导一下,看在他今天开车辛苦,她勉为其难咽下这口恶气,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路上畅通,池潇开得也快,比预计时间早了近二十分钟到达雪场旁边的度假村。

        下车时,暮色未至,太阳悬在群山之山,满眼的雪色连绵不绝。

        他们订的别墅前面环着个小院子,本来车要停在外面停车场,好在池潇提前联系过,酒店那边知道是资方的车,没人敢拦,他们便肆无忌惮开了进来,停在别墅门前。

        池潇婉拒了酒店管家来帮忙,以一己之力扛着众多行李进别墅。

        这是一幢充满阿尔卑斯山区风格的崭新别墅,深色木柱搭建房子的外立架构,往内一层是通透的玻璃墙,采光极好,一楼有院子,二楼有露台,左面是雪山,右面是松林,无论环境、位置还是建筑设施,都没得挑。

        屋子里暖气早已打好,温暖有如春夏,一楼客厅铺着榻榻米沙发,淼淼撒开脚丫子蹦到那上面,兴奋地滚来滚去。

        明灿在一楼走走看看。

        卧室都在二楼,池潇搬着行李一趟趟上去,还没分房间,他把东西暂时都放在二楼的小客厅里,等明大老板安排。

        “妈妈,我好,喜欢,这个,沙发!”淼淼在沙发上蹦一下说两个字,蹦一下说两个字,像只刚出五指山下放出来的,上蹿下跳的猴。

        明灿:“你在这里别乱跑,我上去看看。”

        淼淼:“好嘞。”

        室内暖气很猛,明灿还穿着羽绒服,打算到卧室里再脱掉。

        沿着楼梯走到二楼,西面是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夕色初现,灿烂的金光遥遥打进来,池潇就站在窗边,影子拉得很长,身旁整齐地摆着一大摞行李物件。

        刚经历了一轮体力劳动,屋子里又热,他似是出了汗,抬手揩了揩额角,这便动手脱起了衣服。

        剥掉厚重的冲锋衣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他侧身望了眼远处的夕阳,整个人被烂漫夕晖笼着,周身镀了层金光,很快抽回视线,低眸,双手抓着卫衣衣摆就往上掀。

        明灿刚从楼梯上来,原本还打算朝前走,脚步在这时倏然顿住。

        他卫衣里还有件白t,然而两件衣服紧密贴在一起,受摩擦力影响,卫衣向上掀的时候,连带着里头的t恤也跟着向上翻了挺大一截,露出极窄的一段腰,和一片肌理分明的块状肌肉。

        明灿僵站在原地,心里尖叫着我啥也没看见。

        好在那t恤很快落了下来,遮住叫人心猿意马的风景。

        池潇把卫衣扔到冲锋衣上面,只穿t恤,还是热,脖子上也出了汗。

        楼下淼淼在沙发上边跳边嚷嚷,他下意识认为明灿正陪着他。

        池潇转过身,一只手夹起刚才乱丢的衣服,打算找地方放好,另一只手直接把宽松的白t衣摆掀起来——经常打球的都习惯这么干——衣服掀到上面,随意地擦锁骨那儿的汗。

        打球的时候,他里面一般会加一层健身衣,但是今天没有。

        一抬眸,看到明灿就站在几米开外,杏眼呆滞,脸颊被夕阳映得金红,他动作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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