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原世界
书房里一片狼藉, 文件、书本、水杯、相框等东西散落在地，电子设备也尽推到了桌角, 岌岌可危。空气中, 木质香薰沉稳的香气混杂着热烫的荷尔蒙气息，如同洁净的黑檀木被点燃，焚烧许久后, 又被微咸的汗水浇灭, 屋子里尽是潮湿烟雾。
明灿的双手渐渐从男人肩上滑下，仰躺在已经被她体温熨得发热的书桌上, 张嘴呼吸, 眼里一片失焦。
许久, 视线渐渐聚拢, 她被人抱起来穿衣服, 余光瞥向地面, 细声说：“有份文件湿掉了……”
“湿掉的东西多了。”
池潇让她看看桌子，明灿昂着头，无动于衷, 过了会儿, 又愤怒地咬向男人肌肉偾张的肩膀：“你就不能等我把事情办完？”
非要在这里。
她会议刚结束, 看一眼纪要的时间都没有, 就被人拎起来脱了衣服，丢在桌上压住了。
“约好了几点就是几点。”池潇睨着她，“我晚点还有事。”
他一副不假辞色、公事公办的样子, 手上动作却轻柔, 方才狠心磋磨过的地方这会儿悉心对待, 肩带都记得给她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
穿戴整齐之后, 池潇带着明灿打开书房门, 方才迈出去一步，就对上一双圆滚滚的葡萄眼，淼淼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书房门口，正等他们出来呢。
明灿愣住，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奸情被儿子撞破的赧然，整个人悄悄挪到池潇身后，遮挡住余情未散的脸颊。
池潇问淼淼：“你怎么坐在这儿？”
“我在等你们呀。”淼淼眨巴眼睛，“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好久都不出来。”
池潇冲他笑了下：“爸爸妈妈谈事情呢。”
和阿姨说的一样。
淼淼刚来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听到里面细微又奇怪、好像有人在打架的声音，他特别紧张，正准备冲进去阻止他们的时候，阿姨忽然跑过来拉住了他，说爸爸妈妈在书房里谈事情，让他不要去打扰，接着又把淼淼带到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淼淼将信将疑地看起了动画片，看完一集，两集，三集……爸爸妈妈还没有出来。
他实在太担心了，既然阿姨不让他进去打扰他们，那他就坐在门口等他们，反正他们迟早要出来，到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有没有打架了。
淼淼仰着头，视线在爸爸妈妈脸上身上转来转去。现在是冬天，他们都穿着长袖长裤，淼淼盯了半天，除了觉得他们的脸红得有点奇怪，倒是没瞧出别的异常。
真正确认他们会关在房间里打架，是在几个月后的夏天。
天气炎热起来，明灿给淼淼报了游泳兴趣班，除了每周去游泳馆上课，她偶尔也会带淼淼在家里的泳池游泳。
暑假的某一天，烈日炎炎，泳池刚换了新的水，淼淼很想去游泳，但是妈妈一直待在书房工作，看起来似乎没时间陪他。好在那天下午爸爸来了，说要教他游自由泳，妈妈也没有反对。
一大一小下水玩了半个小时，明灿才姗姗来迟。
她换了泳衣，又在泳衣外边披了防晒衣，躺靠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边喝冷饮边看他们父子俩玩水。
明灿最近几个月非常忙，巨量的工作冲淡了绮念，让她没心思也没时间和池潇相约“深入交流”。
她对这段关系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他们就是一对持证上岗的合法炮友，而且只需要满足彼此最低限度的身体需求，他们忙碌的生活也不会允许他们对彼此的身体产生迷恋。
明灿是这么想的。
直到今天，池潇并没有和她约好就出现在这里，似乎只是临时起意，跑过来教淼淼游泳。
明灿坐在岸边，淡定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看他乌黑的短发被水沾湿，变得凌乱的直刺刺的，看他冷白的皮肤晒得反光，只着泳裤的身材在水下显得更加修挺流畅，看他干净利落地划水前行，每一块肌肉都配合得那么完美…… 看着看着，她渐渐就不淡定了。
淼淼年纪小，玩了四十分钟体力差不多就耗尽。刚爬到岸上不久，他就看见妈妈脱掉防晒衣下水了，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游泳，从泳池这头游到那头，两个来回之后，她忽然停下，树袋熊似的挂在了爸爸身上。
“淼淼会看见……”
“看见就看见。”池潇不以为意，“爸爸亲妈妈是天经地义。”
明灿忽然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只知道她现在渴得厉害，再不从池潇嘴里喝点东西嗓子就要烧坏掉了。
岸边，淼淼呆滞地望着泳池里啃来啃去的两个大人，下巴渐渐掉下来。
他见过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互相亲亲，可不是他的爸爸妈妈这个凶狠的样子。
几分钟后，池潇抱着明灿从泳池里出来，接下来的内容就不是小朋友可以看到的了。
淼淼被交给阿姨照顾，他的眼睛一刻不离地跟着爸爸妈妈，直到他们走进别墅里。
爸爸妈妈上楼了，应该去了妈妈的卧室。
淼淼原本记挂着这件事，直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时间太长了，一个三四岁小朋友很难不被别的东西吸引走注意力，等他再想起这件事，就是看到爸爸从妈妈房间走出来的时候。
爸爸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脖子后面平白多了好几道红通通的抓痕，喉结那儿好像也多了一圈齿痕，当他弯下腰来摸淼淼脑袋时，淼淼看到了更多惨烈的痕迹。
都是妈妈把爸爸带到她房间里，对他又抓又挠又咬的罪证！
他们真的会背着他这个小朋友偷偷打架！
淼淼有点心疼地看着爸爸，谁知下一秒他突然起飞了，被爸爸高高地抱了起来，脸蛋左右两边各被爸爸亲了一口。
爸爸一直以来都是个冷淡又内敛的人，他不像妈妈一样会经常亲淼淼，淼淼分辨得出爸爸现在心情很不错，于是他更呆滞了，不知道爸爸在愉快什么，难道他很喜欢被妈妈暴打吗？
大人的癖好也太奇怪了吧！
后来的一年里，淼淼又看到爸爸进妈妈的卧室几次，每次虽然都会待很久，但从来没有过夜过。
他们的交流仅限于紧闭的卧室房门之后，除此以外，他们从不一起看电视，也不一起吃饭，更不会一起游玩，在淼淼眼里，他们的关系还是很生疏的。
即便以炮友角度来看，他们也算生疏，做得最频繁的时候，不过一个月一次。
淼淼升上中班以后，明灿和池潇的工作进入新一轮繁忙期，一整个秋天他们几乎没见面，下一次相约便是寒冬的夜晚。
那天做完很晚了，淼淼早就睡着，外边下着鹅毛大雪，池潇顶着风雪离开，明灿也没有挽留一句。
她在床上瘫了半小时，直到那种爽晕了的感觉完全褪去，才揉着腰坐起来，打算去书房再处理一会儿公事。
今晚床弄得特别湿，床单被罩池潇在走之前已经换过了，没有麻烦家里的保姆。
明灿懒懒地站起来，走进洗手间，随意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乌黑的长发瀑布似的披散在肩，她忍不住抬手把玩，挑起几缕送到鼻尖嗅闻。
好香，又蓬松柔顺，摸起来软软滑滑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梳通，比起专业理发师护理出的成果也不逊色。
这是池潇帮她吹的头发。明灿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他的手特别巧，像学过美发似的，每次做的时候头发要是弄湿掉他都会帮她吹干整理好再走，每一根头发丝都制得服服帖帖，让明灿爱不释手。
她松开发丝，站定在盥洗台前，抠了点贵妇面霜抹到脸上，莫名神游起来，想起今晚更早时候发生的一幕——
当时她在上面，跪得膝盖都要软了，手腕原被他攥着，好歹是一个强硬支点，扯紧了风帆，谁知道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通挺紧急的电话，他就这么松开了她，去摸手机。
用那把低哑的嗓子随便说了几句话，电话挂断后，又要看什么文件。
黑暗里，面容识别不堪用，池潇输入手机密码解锁，另一只手仍握在她腰上，掌控着她不允歇息。
烂熟的稻子实在支撑不住，将要倒伏下去，模糊视野里，明灿无意间瞥见他手机解锁密码，极熟悉的数字，她脑子忽然迎来一丝清明，哑声问：“你密码什么意思？”
池潇目光停顿了下，移到她脸上，下一瞬便将那稻子抵直了去，漫不经心说：“发财的意思。”
……
明灿刚抹匀面霜，忽然又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扑到脸上，让热意散去。
别想太多了。她劝自己。
他们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不需要他的感情，他更不可能在她当年那些残忍的举动之后，还对她抱有任何心意。
-
淼淼念中班几个月后，不到五岁的他就掌握了小学低年级以上的数学水平，语言水平也非常出众，一外精通二外流畅，超强的学习能力与同龄人格格不入，于是明灿和池潇决定让他跳过大班，暑假之后直接念小学一年级。
转眼来到春末，淼淼在幼儿园参加的最后一个亲子活动日即将到来。
家长群里，老师提前一周发布了下周亲子活动日的主题——亲子厨艺大赛。
蹲在群里的明灿看到这个主题，两眼一黑，感觉被针对了。
幼儿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亲子活动日，要求家长陪同孩子一起来学校参加活动，有的时候是明灿陪淼淼去，有的时候是池潇陪淼淼去，明灿比较热衷于这些公开的活动，去得更多些，本来她很期待淼淼幼儿园时期的最后一个亲子活动日，想要大展身手，没想到上天竟然和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别提大展身手了，要是她真去了，只怕会当场坠机，把这两年为淼淼积攒的所有面子都丢光。
明灿抓着手机坐立难安，许久后，忍不住戳开池潇的聊天框，拍拍他的头像，把家长群里的通知转过去，接着又发了条消息给他——
日月火山：【真不巧，下周五我公司有事，没时间参加亲子活动日了】
几分钟后，池潇回复了。
cx：【我也有事】
日月火山：【我要谈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事关上市】
cx：【我要在签约仪式上签字，几十亿的项目】
明灿额角突突地跳，终于现出原形：【淼淼爸，你可是留过学的，留子不是都很会煮饭吗？这个活动正适合你！】
cx：【没煮过，家里请了厨师】
日月火山：【……】
日月火山：【[抓狂][抓狂][抓狂]】
日月火山：【两个法子，要不抽签决定谁去，要不一起去，你选一个吧。】
没过多久，对方发来回复，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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