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成婚(作话有小剧场)
在这京城, 只要有银子,便是一日之内将成婚之物准备齐全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到底匆忙, 喜服并非量身定制, 不甚合身,还需绣娘改动一二,这才又耽误了一日。
等到筹备齐全时, 宁悬明早已平复心态, 重新镇定收心。
当日,在婢女们的帮助下梳妆换衣, 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 宁悬明当真对今日之事有了实感。
望着镜中的自己, 竟觉得今日面容也因这身红衣, 映了红光满面。
京城世家权贵奢靡成风, 不仅喜爱华服佩香, 且极重容色,连男子也会化妆,甚至有专门用于男子的妆品店铺。
宁悬明素来不爱麻烦, 从前独身一人时便不注意这些。
后来与越青君同住, 因对方也并不喜爱, 此习惯并未改变。
直到今日, 身边侍奉的并非他们熟悉之人,只知主家要成亲,既是成亲, 那自然要盛装打扮。
宁悬明对成婚一无所知, 自然任由他们施为。
等到结束时, 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竟是描眉点唇, 敷白施粉。
婢女的手很巧,上的妆并不违和,反而有种为他有恰到好处的增色,让本就不俗的容貌,在今日更有了几分成婚的喜气与风情。
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宁悬明再次在心中颇有感触,是真的。
真的要成婚了。
“郎君,主君那边也准备好了,就等着您过去了。”婢女匆匆来报。
宁悬明松了松收心,“知道了。”
日渐黄昏,别苑已然点起了灯。
只是往日这里没有主人居住,下人难免疏懒了些,极少点灯,今日因着要事,才在廊下挂起了盏盏红灯笼。
红绸铺满了脚下,以至于直到宁悬明走到院中,脚下都未沾灰尘。
越青君今日也是一身喜服,往日只爱素白的人,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红,那张谪仙般的面容,也染上了一丝明艳红尘。
正如他从前所言,天上仙亦成了红尘客,为今日之喜,醉上一回。
他站在院中,站在灯下,站在月色里,等着他的一心人。
“婢女竟没给你上妆?”看着眼前人,宁悬明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句。
越青君也定定看着他,闻言一笑道:“上了,只是我不比悬明惊艳,妆容未能增色几分,最后只能作罢。”不过略施脂粉,将面容上的苍白掩盖,添了几分气色。
宁悬明失笑,哪里是不如他,分明是越青君本就姿容无双,既已是谪仙,又何须凡物描摹。
院中摆着桌案祭台,却是无主。
今日之喜,并无双亲,也未有宾客,唯有天地日月见证。
越青君手中拿着牵红,走到宁悬明面前,面带笑意,神情专注又认真。
“我邀悬明赴余生,不知悬明可否应允?”
他递出一边牵红,这是今日宁悬明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拒绝的机会。
宁悬明不过看了一眼,便伸手接过,“我若走了,你还想与谁成亲?”
越青君笑道:“多谢悬明,让我今日准备不曾废弃。”
即便没有你,也不会是旁人。
卫无瑕,只认宁悬明一人,日月更替,斗转星移亦不可改。
二人站在祭台前,不知怎的,宁悬明忽的就想到当初他要与越青君义结金兰时。
不由笑道:“今日此景,竟难说究竟是义结金兰,还是共结连理。”
寻常人家成亲可不是设祭台拜天地。
越青君倒是半点也不在意,只道:“是义结金兰,亦是共结连理。”
他跪在喜垫上,“我卫无瑕,愿与宁悬明结成佳好,此生相珍相伴,不离不弃。”
宁悬明也随在他身侧跪下,“宁悬明愿与卫无瑕结为夫妻,余生相知相许,永结同心。”
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
三拜——
随后转身面对彼此,视线相对,齐齐对拜。
一拜——
二拜——
第三次时,二人的头与彼此相抵,只是他们都不愿磕得对方头痛,因而距离控制得很好,且动作都很轻,相抵只是相抵,并未撞出声音。
再起身时,便是相视一笑,既为礼成之喜,也为彼此默契。
天色骤转,方才的日暮黄昏,此时已成了夜色昏沉。
天边挂起了明月与繁星,好似无数的无声宾客,旁观着这场只属于二人的婚礼。
婚房设在主院,下人们平时敢在别的地方偷奸耍滑,但对主院的维护收拾都很到位,不敢懈怠,简单收拾便能住人。
宁悬明之前并未来过这儿,此时跟着越青君进来,才发现何止是简单收拾,分明是整间屋子都被布置成新房的模样,红帐红绸红烛,几乎将屋子铺满,比他以前梳洗装扮的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烛喜帐,合卺交杯,结发同心。
寻常夫妻有的,他们一样不少。
“到底是少了些。”宁悬明望着越青君道,“与我成婚,不能早生贵子。”
越青君却笑道:“若是天地有灵,天赐我们儿女,如此也算圆满了。”
宁悬明笑了,“你这张嘴,偶尔说出的话既荒唐又有趣,还天地有灵,若天地当真有灵,也该先封了你的口,看你还敢胡说。”
越青君面上并不畏惧,“今日你我大喜,天地又如何忍心搅兴。”
刚才确实是胡说,后面这句却是实话。
不过,越青君大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一句胡言乱语,天地也当真给了回应,好让他得偿所愿。
毫无所知的越青君转了话题,“今日成婚,我还有件礼物送与你。”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熟悉的玉佩。
玉质极佳,上面的龙纹也极为精美,仔细还能看见上面雕刻着“无瑕”二字。
宁悬明对它并不陌生,卫国皇室中人,子嗣出生满月后,都会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玉佩,此事为祖宗家法规定,便是章和帝也不能更改。
章和帝的那一块,前段时间已经砸在了凌霄殿,为着此事,章和帝还发落了当时的宫人。
越青君手中这块,显然是属于他的。
今日之前,越青君日日悬挂在腰间。
宁悬明没有因为它的特殊与贵重而推拒。
他知道,既然越青君想送,那他就推不了。
且,正是因为它的特殊与贵重,越青君才会将之送给宁悬明。
“自我出生起,它便相伴我多年,已如我本人一般。”
“但将它赠与你,如我随你身侧,即便我不在时,也能时时相伴。”
宁悬明看着手中的玉佩,上面还带着越青君的体温,触手温热。
“我与无瑕当真心有灵犀。”宁悬明抬眸看他一眼,含笑道,“我也有礼物送你。”
他从怀中摸出两条手串,颇为眼熟,仔细一看,竟是先前越青君送给宁悬明的那串念珠。
只是当时念珠是一长串,此时却被宁悬明分成了两份,做成了更短的手串。
将其中一串戴在越青君手腕上,尺寸竟是刚好。
“我见你将念珠送我,自己却未再寻来一串新的,却又不太习惯,时而还会下意识摸向手腕。”
“先前便做好了想送你,只是未能找到合适时机,今日却是正好。”
那串念珠被越青君送给宁悬明,如今又由宁悬明重新回到越青君手中,仿佛沾染了二人混合的气息,再舍不去。
越青君摩挲着腕间念珠,心中思绪也好似随这念珠一起,分成了十七八股,纠缠不清。
被人记在心上,时时惦记,时时想念,连一点小动作微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能解其意。
那时尚且是并非夫妻,却胜似夫妻。
今日往后,便当真是夫妻了。
越青君看着眼前人,“我从未与人成过婚,也是第一次与人结为夫妻,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悬明指教。”
明媚烛光下,宁悬明神色温柔:“我也未有经验,何来指教,该是日后你我一同探讨研习。”
越青君牵住他的手,璨然一笑,“世间夫妻,若能做到你我方才结誓所言,便胜过一切。”
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行礼之前便用过了晚膳,此时喝了合卺酒,又说了私房话,也该洞房了。
可这事即便先前有了心理准备,临到眼前,仍是有些扭捏羞赧。
二人相视一眼。
又相视一眼。
片刻后,终是纷纷红了脸。
喝过合卺酒后,二人便洗了脸。
然而此刻明媚灯烛下,二人面上颜色竟是比胭脂还要红上几分。
半晌,宁悬明方道:“我先前虽去过天香楼,却并未见过,只听过别人说的艳情闲话。”
他大抵知道如何做,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得多好。
越青君也道:“我看过话本,知道的应比悬明多些。”
虽都是新手菜鸡,但越青君至少见过猪跑。
宁悬明莞尔一笑,“看来今日是我要向无瑕学习了。”
他很轻易接受了越青君主导。
宁悬明知道寻常断袖也有不同,但在遇见越青君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是断袖,因而是否主导他都可以,越青君虽未说,但他觉得对方应当也是如此。
“你的话本呢,我也瞧瞧。”
越青君垂眸,手指勾住宁悬明的腰带,轻轻解开。
“烧了,太过艳俗,不适合悬明看。”
宁悬明剥去他的外衣,“你都看得,怎么我看不得?”
越青君点头,冠冕堂皇道:“我是俗人,你是明月,俗人看得,明月不行。”
他伸手取下宁悬明发簪发冠,如墨青丝顺垂而下。
映着大红里衣,明艳无比。
宁悬明也解下他的簪冠,还未来得及放在床头,便被越青君倾身吻住。
手中簪冠滚落下去。
宁悬明里衣松松垮垮,越青君顺势抚上他的后背。
方才喝过合卺酒,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分明并未如寻常夫妻成婚般添加什么东西,却也好似让此时空气都变得格外醉人。
“悬明你可知,初次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此人与我有缘,许是前世有约,今生来续。”
越青君捋着宁悬明鬓边湿发。
灯烛都在帐外,不算晃眼,但宁悬明仍是觉得越青君此时的神情略有些看不清。
他搂着对方的腰,平时冰凉的肌肤,今日也染上几分灼热。
“那你我今生再许誓约,岂不是要来世再续?”他笑问。
越青君低头吻他,“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如此正好。”
宁悬明其实并不相信什么来世,他抚过越青君的头发,“可比起来世,我更希望今生圆满。”
“明月无瑕,便是最好了。”
红帐垂落,人影交叠。
窗外明月高悬,正如从前相认,倾心,相许。
再回想过去,只觉明月本就无瑕。
而你也本就该嫁我。
无数个日夜轮转下,这轮明月终是落在了无瑕怀里。
红烛垂泪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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