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情如骤雨(新增800字,作话有小剧场)
论得到消息的速度, 无人能比得上拥有世界监测系统的越青君。
若是寻常,必定要等尘埃落定后才会给出结果, 毕竟就老作精那个容易受影响被说动的本性, 没到圣旨下达的那一刻,一切都说不准。
但既然这回系统反应这么快,这么及时, 只能说明此次变动关系到老作精本人, 轻易不会变化,且老作精人还在行宫, 但派回去拟旨传旨的人已经在路上, 事已成定局。
在捣鼓了一会儿, 确定系统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后, 越青君也就将其扔到一边, 不再去看。
侍郎之位, 那可是原著中,宁悬明死前才做到的品级。
虽中间几次起伏,但六部侍郎确实是原著中宁悬明的最高品级, 而如今, 却仅仅是开始。
越青君对这个改动十分满意, 修文后的读者们也大呼震惊, 直言作者是真的改性了,回头是岸,放下屠刀, 要做个好人了。
唯有宁悬明本人此时对此一无所知, 接到圣旨时, 也是一头雾水, 恍惚还以为自己此时身处梦中, 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双手将升官的圣旨接过。
待到周遭同僚皆走过来向他恭贺道喜时,宁悬明如梦初醒,无视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匆匆拜别同僚后,宁悬明没有犹豫,直接坐车去了越青君府上。
到了别院,只见越青君一人坐在观景亭中,桌上摆放着茶水点心,多是宁悬明的口味,可见是越青君早早料到他会来,便先行在此等候。
宁悬明不曾犹豫,开门见山问道:“殿下,可是你做了什么?”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否则他一个背后无人,还是从地方上来的小官,怎么可能一跃成为户部侍郎。
越青君冲他笑了笑,伸手自然而然为他倒了一杯茶。
“你且坐下,我再与你细说。”
宁悬明落坐,等到茶都喝了一半,才惊觉自己身为臣子,又让主君为他倒茶。
好吧,虽然他们平日相处本就随意,但如今宁悬明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计较一下。
越青君未去计较宁悬明那点微不可查的小心思,将梁公公的事仔细与宁悬明说了一遍。
宁悬明听完,心念电转间,大致明白了一切缘由。
半晌,感叹了一句:“原来如此,又要起风波了。”
认真说来,他这个侍郎,也是种种巧合之下,意外造就的。
章和帝当真就全心相信越青君这个孝顺儿子,甚至为其增加势力吗?
未必见得。
既然如此,那对方为何这么大方,不外乎是朝中太子与五皇子对峙的局面即将有所变动。
此时想要将越青君推出来,无论是三足鼎立,还是让越青君取代其中哪一位,都能稳定局势。
既然有这个机会,章和帝就顺水推舟。
想来也和越青君与太子五皇子的对比有关,有越青君这么个好儿子在前,另外两个可不就更显得碍眼了吗,章和帝本就对这两个儿子不满,如今不过是借机发挥,越青君成了那个“机”。
但想要推越青君,那也得有人才行,越青君向来不拉帮结派,笼络人心,身边唯一得用的人,只有一个宁悬明,只有这一个选择,章和帝不得已才大方了一回,让他捡了漏。
宁悬明自己都有一瞬无语,随后又转念想到,若是今后还有这等机会,除非越青君接受他人投靠,否则如这等机会和危险,岂非大多都会落在自己一人头上。
有心想与越青君聊聊此事,但此时显然有其他事更想弄清楚:“梁公公不像是会听人摆布之人。”
是的,此事能成,全赖梁公公,可梁公公作为曾经的章和帝心腹,一生荣辱皆系于章和帝一人身上,哪怕被章和帝厌弃,也绝不会背叛他。
越青君淡淡一笑:“我曾有恩于他,虽不足以让他背叛,但让他帮我说几句好话却不难。”
“而且,梁公公一心向着父皇,有我珠玉在前,未必满意太子与五哥对父皇的态度,自然也愿意成全我。”
极为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很想与章和帝和好,哪怕是有裂痕的和好。
比起章和帝的薄情寡义,梁公公无论为奴为友,显然都比章和帝好上太多。
足以让人大呼他不值得的那种。
“如此,竟还愿意去皇陵,梁公公也值得称一句忠义了。”宁悬明叹道,语气里未必没有惋惜之意,饶是向来是君子的主角,竟也对章和帝有如此忠义之人相待而感到不平。
越青君但笑不语。
梁公公的想法或许如此,但越青君能同意,却绝不是因为想成全对方。
梁公公帮了他,这是事实,可将来若是对方时刻出现在章和帝面前,难免会让章和帝怀疑他勾结近侍,有不臣之心。
那可怎么行。
越青君都打算好了,在章和帝杀青前,他一定要做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单纯、孝顺、一心为君父的好儿子。
为了做到这一点,任何会让他崩人设的可能都绝不能存在。
因此梁公公绝不能回宫。
宁悬明为越青君将茶斟满,也算是将方才那杯茶还了。
“殿下心有谋算,将来必成大事。”
抬头时,却见越青君正看着自己。
目光一错不错。
好似有千言万语未曾言明。
宁悬明放茶壶的手一抖。
心中一道声音正催促他,尽快离开为妙,一时竟十分想起身告辞。
“悬明,你讨厌这样的我吗?”越青君仿佛未曾看见他一瞬的失态,轻笑一声道,“利用人心,谋算局势,这些我其实都会,不比别人差,也与别人并无不同。”
此言一出,宁悬明便知自己走不了了,只好安心坐下。
“殿下是想说我看错了人,要我赶紧及时止损,另投明主?”
越青君望向宁悬明的目光仍是那么温柔,轻叹一声道:“何须明主呢,你想要的,从来不是寻找明主,不过是同道中人罢了。”
宁悬明如今愿意亲近他追随他,前者是因为他们的友人关系,后者是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理想与目标。
“原来殿下看我如此清楚深刻。”宁悬明这般说,面上却并无意外。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会担心我不喜你善谋算,会权术?”
“有人拿刀奋勇杀敌,有人却用刀对准弱小无辜之人,兵器学识只是工具,如何做,如何用,皆看个人。”
宁悬明双眸微眯,语气幽幽:“殿下若是还需我提点这些,想来从前十多年的书,大都白读了吧。”
越青君想笑,但忍住了,抬眸欲言又止看着对方,眼中哪里是“我不好说”,分明是“你快问我。”
宁悬明稳坐不动,任由越青君如何欲言又止,就是不开口问,最终,到底是越青君先认输,无奈失笑道:“我本不愿在你面前展露这些。”
“我当然心知悬明不会弃我而去,可……如悬明一般心思玲珑之人,会与纯善无瑕之人亲近,却极难对心机深沉之辈倾心。”
好了,好了,不必再说了,仅仅听了个开头,宁悬明便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殿下,您先前定下的规矩,自己却出尔反尔了。
然而宁悬明一想,最先问的分明是他自己,一时无言以对。
暗暗在心中做下一个决定,日后不要随意与越青君追根究底,否则后悔的一定是自己。
自己的心绪尚未理清抚平,眼前之人又要趁乱往心湖中投下石块,激起涟漪。
宁悬明无奈又好笑,但比起从前,今日他却少了几分如坐针毡,多了几分从容不迫,好似无论越青君说什么,他都能应对得当,游刃有余,并非是准备充足的防守,而是接受后的淡定。
而在他的思绪乱飞间,越青君也说出了最后那句重点:“是我耍了心机,想求悬明几分亲近,再谋几许倾心。”
他低垂着头,淡淡一笑,将话说出,竟比之前还要轻松几分。
“悬明,我就是这般卑劣之人。”
他悄然抬头,缓缓对上宁悬明的视线,方才谈起利用梁公公时分明是那样的镇定冷静,此时却好似犯错之人,微颤的指尖,皆诉说着他的小心翼翼。
他嘴里说着卑劣,眼中却真诚无比,分明想着如何利用一切,谋取宁悬明的温柔与怜惜,可在宁悬明询问时,却还是将心思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明知越青君此举是阳谋,可宁悬明仍然很难不动容,只因阳谋本就是将真正的事实摆开,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从前宁悬明也没少用此举套路别人,如今真自己对上,还是如此目的明确,饶是宁悬明,也难以招架。
有人为你用尽心机,却又不舍得真的算计,只好将自己的卑劣心思一一道尽,好似将心整个剖开,让你瞧上一瞧,里面都是你。
宁悬明指尖轻颤,敛眸垂目,避开视线。
他大抵是高估了自己,原以为无论越青君说什么,自己都能免疫,然而当真面对时,仍然难免对这份血淋淋的真心产生了一丝回避。
何至于此,他想。
不过是几分情爱,怎得就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分明也是那般光风霁月。
他本该光风霁月。
宁悬明心中一时竟生出几分愧疚,只觉若非自己,对方也不至于如此,愧疚之余,隐约还有一丝心疼。
耳边却传来对方无法忽视的声音,仍是那样无辜,那样小心,再次问道:“你会讨厌我吗?”
心尖好似被轻轻扎了一下。
怎么讨厌。
如何讨厌。
面对这双眼睛,宁悬明根本无法说出讨厌二字。
他只觉得自己是那飞蛾扑火中的火,看着危险,实则无助,只能任由那全然掌握着主动权的飞蛾扑进怀中。
无能为力,束手就擒。
心中思绪纷杂,但也不知是方才那抹愧疚迟迟消散不去,又或是眼前的越青君太过打动人心。
亦或是……近来时常惦记的火树银花在脑海中重现,时常想起的容颜就近在眼前。
宁悬明忽然觉得,有些事,并非难以抉择,有些情,也并非难以面对。
有人为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甚至不知在何时,将那颗心反复剖析,血淋淋地翻了又翻,切了又切,看了千万遍。
让他还未理清思绪,就先感觉到了疼。
先是丝丝缕缕,一阵一阵,明明并不剧烈,可当那抹疼进得太深,也令人后知后觉格外明显。
他至今尚且不知如何为这份并非因自己而起的疼痛定义,但他知道那夜良辰极美,美得让人怀念。
火树银花也很美,美得让人……想将火树银花从瞬间,变成永远。
脑海中几乎下意识浮现出那晚明月楼上越青君的话,原来到头来,竟是自己违逆了誓约,心下失笑。
宁悬明忽然举杯将冷茶饮尽,放下茶杯后,却是松了口气,仿佛缷去什么枷锁。
只见他闭了闭眼,扶额一笑,缓缓开口。
“其实,近来我也时常苦恼。”
既开了口,后面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说出。
他睁开眼,目光不闪不避看着越青君。
“有一人自称倾心于我,他不求回应,不求如愿,却对我时时关心,处处妥帖,几乎将我的生活一手包办,比正经夫人还要贴心周全。”
“不知从何时起,我从习惯他,到离不开他,看云时想到他,见雪时也想起他,地上野草是他,蒙蒙细雨还是他,就连价值千金的火树银花,竟也只有同他一起看方觉最美。”
宁悬明似乎有种特殊的能力,分明是一本正经,说话也不疾不徐,神色自然,可这一字一句,却能如此动听,如世间神佛所吟妙音,摄魂夺魄。
一双明眸望着越青君,他自浅笑怡然:“殿下觉得,这是否就是心悦?”
抬眸回望,视线在刹那间相触。
青天白日下,越青君转着念珠的手不自觉用力,下一刻,只听一声轻响,竟是断了绳弦。
一颗颗白玉珠子在地上弹跳滚动,剧烈又混乱,好似此时二人的心跳。
清风轻拂间,四目相对时,情丝如骤雨,心乱如急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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