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化人
宋可玲洗完澡看到消息,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她回复没有, 然后把床铺简单地重新铺好躺上去。
忽然想起两天前早上醒来发现倩倩在自己身上睡着。
宋可玲拿过手机翻看起前几天的监控录像，快进到晚上。
视频里，倩倩从饲养箱里爬出来, 从桌上摔下去。
进入盲区没一会儿, 细长的小身板就哼哧哼哧爬进了监控镜头里，小家伙目标显然很明确, 直接就是冲着床来。
宋可玲看到它费劲地成功爬到床上后, 来到自己身侧, 竖立起身子探究似得观察了一会儿, 然后转移开目标, 转而爬到枕头上。
长长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 它小小的蜷盘成一堆，窝在她的头发里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倩倩大约是睡梦中觉得冷了, 迷迷糊糊往她盖在身上的被褥里钻, 不过里面没氧气, 不多会儿又钻出来爬到了她锁骨处。
这个位置似乎刚好, 于是它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宋可玲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轻轻笑，但等笑出声, 眼里的笑意就消失了。
不管倩倩通不通人性。
这么久相处以来, 她以为把它当成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看它在饲养箱里慢吞吞的爬动, 看它喝水时小水管一样咕咚咕咚吞咽, 看它懒洋洋窝成一坨只露着一双漂亮的红色竖瞳和小角鳞。
她要每天检查它的身体状况, 排便情况，也会看它的小毒牙长得怎么样。
宋可玲闭了下眼睛，放下手机，翻身就看到床头柜。
平板里还一直放着动画片。
宋可玲多希望今晚是个梦。
醒来后，倩倩可以窝在饲养箱里，可以在平板前看动画片，也可以在她胸口上醒来……
可是宋可玲这么想着闭眼睡的时候，喉咙艰涩。
现实是，她可能再也找不回她的小家伙了。
宋可玲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
跟她不一样，在外面流浪的倩倩挂在灌木丛中呼呼大睡。
当蛇就是有这么一点好，不管在哪，只要没天敌，找个落叶堆攒吧攒吧就可以将就一晚上。
更何况它体型小，简直不能更好藏。
倩倩很聪明，它决定修身养息，等天亮了再找回家的路。
醒来时倩倩感觉有点发麻。
好像昨晚睡落枕了。
它的脖子太长，头部以下全是，所以舒展起来时花费了好长时间。
大概是习惯了室内温暖宜人的湿度和温度，在野外的第一晚，倩倩就差点睡感冒，它窸窸窣窣攀着灌木丛偷偷往外看。
陌生至极的环境。
那它要怎么找到小学妹呢？
它相信小学妹肯定也会找它的，所以，先找到一个不那么可怕的人类，当人类捡到它就会“物归原主”。
倩倩说干就干，爬下灌木，沿着马路牙子专心前进。
明亮的日头照射下，白色的水泥地，灰白色的马路牙子，手指粗细在s形前行的小蛇也没那么惹眼。
它爬爬停停，吐吐信子辨别一下气息，再继续埋头前进。
而学校里，苏一俪约了宋可玲在课后见面。
苏一俪说昨晚是有感觉包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当时她在回朋友消息，没当回事，事后想想，可能真的是小蛇爬走了。
宋可玲看着苏一俪，“你确定？”
苏一俪先点头，又连忙补充说：“不是那么确定，但你说房间里没找到，那应该就是掉进我包里，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爬了出去。”
宋可玲抿唇，说：“昨晚我也出去找过了，没找到。”
“灌木丛也找过了吗？”苏一俪语速有些快，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放缓了语速解释说：“蛇类不是喜欢躲在植物里吗？”
宋可玲：“也找了，但既然学姐你这么说，我今天再去找找。”
宋可玲上完下午的解剖课就直接回到小区找。
直觉告诉她，学姐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既然说了灌木丛，那就把重点放在灌木丛，再仔仔细细找寻。
只是活的生物不比物件。
丢失的物件不会跑，找不到只可能是被别人捡到，大概率送到物业或者门卫处，但活物不一样，活物是会移动的，你之前没找到的地方可能下一秒它就出现在那。
倩倩就算通人性，它也只是一条小蛇，它既不认识警局，也不会自己找去警局请警察帮忙。
要么它躲起来原地打转，要么，它已经天南地北的闯出去了。
宋可玲向上天保佑，希望是前者。
但事与愿违，倩倩已经凭本事离开了小区大门，它的视力不算特别好，但对声音比较敏锐。
以前小学妹养她的时候，经常会有一阵熟悉的铃声传来。
而那铃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它一路紧赶慢赶，看到宽宽的马路，看到飞来飞去的车辆，竖立起小脑袋迟疑观察，但找不到任何过马路的机会。
虽然它是一条速度很快的小蛇，但快不过车子。
倩倩只能找到人多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爬到对方的裤腿或者鞋子上，搭着“顺风车”一路过去。
倩倩很聪明，它身量小，二十几克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两三次后，很快成功爬到了一个年轻人的裤腿里，它悄悄将自己细长的身躯舒展成条状，完美在折起的裤脚里隐藏起身躯。
为此它已经有了经验之谈。
当初就是这样跟着小学妹回来的呢。
只是一上午的行动已经相当累，加上前进的道路一起一伏，它跟之前一样，有点晕，尽管让自己打起精神，还是晕乎乎的在裤腿里睡着了。
等倩倩醒来，周围充斥着各种热闹的声音。
它惊慌地从裤脚边探出一个小脑袋，目之所及来来往往全是人类的腿和鞋子。
好多人！！
它立刻缩了缩脖子，有点怕，这又是哪里了……
倩倩着急害怕，但不敢轻举妄动，它感觉自己一旦从裤腿里下去，就会被这些人类踩死。
摇摇晃晃中，它被带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
它的“顺风车”似乎找到座位，终于不走了。
倩倩等了等，确定很安全，才找到时机，悄悄地仰起头部和脖颈，顺着裤脚慢慢爬了下去。
年轻男生感觉脚有点窸窣的冰凉感，抬脚抖了抖。
倩倩没爬完，直接被抖到地面，惊慌间迅速顺着粗糙的垫子往里面躲好。
男生抬脚，伸手摸了一下冰凉凉的脚脖子。
一旁女孩疑惑看他：“怎么啦？”
“没。”男生放下手坐好，笑着看她，“买这么大份爆米花，吃得完吗？”
“这电影两个半小时呢，慢慢吃~”
倩倩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但它原先看的动画片在大大的平板里，等到了这里，才发现，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好小，这个才好大！！
整个世界全是动画片！！
影片上线的时间有点久了，影院的上座率偏低。
倩倩爬着爬着，来到了一大片没人的座位，它爬上椅背，看着巨大巨大的荧幕，里面突然出现了一条小白蛇。
它竖瞳一亮，但紧接着又有一条绿色的小蛇追了上来。
它立刻变得警惕，竖起身躯。
不多会儿后，屏幕里两条蛇落地，变成了两个漂亮的人类。
穿绿裙子的人喊白裙子的人是姐姐。
倩倩学习了很多人类的语言，但没有特别到位，“姐姐”和“倩倩”两个字发音很像，听得糊涂了。
咦？
这个人是在叫它吗？
倩倩疑惑地歪过小脑袋，眼部上方的小角鳞也跟着歪过去。
它继续再看。
等看完倩倩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哇，原来蛇蛇是可以变人的！
小学妹都没跟它说！！！
倩倩兴奋又焦虑地在椅子上游爬，只要变成人就可以很快找到小学妹啦！
但它爬了好一阵忽然顿住：那它要怎么样才能变成人？
倩倩被难住了。
它蜷盘在影院的椅子上，认真地思考蛇生。
影院的电影放了一部又一部。
外面天色渐暗。
宋可玲没在小区的灌木丛里找到任何倩倩的踪迹，她寄希望于倩倩听到自己喊它会自己爬出来，但嗓子都哑了，也一无所获。
苏一俪是下午过来陪她一起找的，来来回回已经很累了，看她情绪低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出声安慰：“它可能踏上回家的路了。”
宋可玲：“学台，几百公里，它怎么回去？”
苏一俪一噎。
宋可玲意识到自己语气带上迁怒了，但也没多少歉意，她手抄到口袋里，说：“谢谢学姐，辛苦你帮着我找了一天，我请你吃饭吧。”
苏一俪展颜，“好啊~”
苏一俪也没想到，点完餐，宋可玲突然提起保安说她昨晚也回去找“东西”的事。
“学姐找什么？”
“我……”
宋可玲看着她，很耐心，不打断，只等着她的答案。
苏一俪话说不出口，纠结迟疑了很久，才眼圈红了起来，她绞着手指，漂亮的美甲纠结在一起，“可玲，对不起。”
宋可玲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苏一俪这表现，心脏也还是狠狠一悸，迅速往下沉。
她捏紧了拳头，已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但当苏一俪把事实说出来后，她又重重松了口气，因为过于紧张，都有了隐隐窒息般的不适。
苏一俪哭了，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宋可玲递给她纸巾擦眼泪，“它没有咬你吧？”
苏一俪接过，抽噎着摇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宋可玲又问：“你亲眼看它钻进了灌木丛？”
苏一俪点点头。
宋可玲见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餐桌上也不再说话，安静吃完后，她付了钱，然后跟苏一俪在餐厅门口分别。
苏一俪委屈地叫住她：“学妹，你生我的气了吗？”
刚刚她说昨晚要拿车钥匙的时候看到小蛇正在往外钻，吓得她连忙把包丢了，蛇也跑进了灌木丛不见了。
她想解释，自己真的很怕蛇。
宋可玲回头看苏一俪，目光平静，只有些苛责，却没有过分迁怒，开口说：“是它跳进你包里，不是学姐的错。”
苏一俪心里一喜，她就知道宋可玲没那么不讲道理。
但下一刻，宋可玲就说：“但你不应该骗我，它跑了的第一时间你就应该联系我，这样还能找回来。”
宋可玲：“倩倩是毒蛇，虽然蛇类很少会主动攻击人类，但万一受惊还是会应激咬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小区里的人被咬了怎么办？”
苏一俪脸色微微发白，“我……”
宋可玲没有再听她辩解，说：“就这样吧，学姐回去的路上小心。”
说完直接转身回去。
苏一俪看着宋可玲头也没回的身影，知道这次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宋可玲回到小区，拿上手电筒再次沿着灌木丛找了起来，仔仔细细，翻开树叶枝桠。
保安是前一晚值班那个，过来跟她打招呼，还找呢。
宋可玲这次直接将毒蛇丢失的事告诉他。
保安听完脸顿时绿了，毒蛇？！这还得了
保安：“你赶紧在群里跟大家说一下，万一……”
“别紧张，是一条小小的幼蛇，体型很小，很乖，一般不咬人，而且它不是从下水道出去的，不会钻到别人家里去，只在平时在野外要小心点。”宋可玲说完拿出手机：“我要加哪个群？我是前些天刚搬来的，什么群都没加。”
“业主群，你跟住小区的业主都说一下。”
宋可玲：“好。”
宋可玲正有这打算，她想说如果谁看见了，请不要伤害，不要惊吓，不要采取任何措施，第一时间拍照联系自己，会重金酬谢。
这边宋可玲联系物业加一个个业主群。
影院里，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看着睡着在椅子上的小女孩，愣了，抬头四下看，问：“这谁家的孩子在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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