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他舍不得她为难
原本吵闹些的酒肆竟是安静了一瞬,进而便细细簌簌响起议论的声音,不外乎是把此事当个乐子来看。
苏容妘被气的胸膛起伏,猛地用力将此人的手挣脱开:“哪里来的疯子,随便寻个姑娘便开始攀咬,你若是想借此讹些银钱你怕是找错人了!”
这种泼皮无赖乱泼脏水的事她此前也经历过,不过就是想占便宜不得,转而便想尽办法诋毁。
她维持着镇定,与面前这人隔了些距离来:“我不知你是求财还是如何,但我都不会叫你如愿,你口口声说那么多跟真事儿一般,怎么报官去!”
可张郎君丝毫不怕,口中振振有词:“我就知你不怕报官,谁不知道你与那县太爷有一腿,他可不得护着你?还不知道从哪个男人被窝弄出个不清不白的孩子来,如今摇身一变盼上了苏家,还装上贞洁烈女了!”
他这一番喊叫,倒是叫消息灵通之人知晓了苏容妘的身份。
苏家接回来个未嫁有子的庶女,此事当初被眼红苏家之人寻摸了出来宣扬过一番,虽说如今过了几月,但经人一提便能直接翻找出来成个谈资。
方才原本还有瞧着颇为儒雅的读书人想站起来说上几句话,如今也被同僚拉着坐了下来。
酒肆掌柜的也终从后面出了来,拉着张郎君赔笑脸:“郎君莫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便是。”
可张郎君一把将他拂开:“你少多管闲事,莫不是你也想上她的塌,这才来献殷勤?你若不嫌脏,大可以去!”
掌柜被这没遮没拦的一句话说的面上臊得慌,哎呦了好几声:“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呀!”
苏容妘的心在狂跳,张郎君的声音混着周围的议论声皆在她耳边环绕,她想赶紧离开,可张郎君的视线紧紧落在她身上,似乎只要她一动,便会迎着旁人的叫好声恶狠狠地扑上来。
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人就是故意要坏她的名声。
如今酒肆人这般多,无人在乎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过了今夜能传扬出去的便只有她的艳名。
刚走到酒肆处的裴涿邂,自是将内里的话听了个大概。
他面色沉了下来,眸光亦冷的骇人,可此刻在他身边的苏容婵见状,却是第一次轻挽上他的手臂,拦着他上前:“夫君,别去。”
她自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来,若是裴涿邂上前,明日此事在京都之中必定人尽皆知。
裴涿邂压着心底的不悦,一点点将自己的手臂抽离。
苏容婵怕他还要上前,急忙示意他去看不远处:“夫君,你看那不是薛统领吗?他定不会看见姐姐受为难的。”
裴涿邂的视线顺着投了过去,确实见到不远处薛夷渊也注意到酒肆之中的情况。
可是他并非是自己前来的,身旁还跟着家人。
薛夷渊看见了人群之中的妘娘,心疼不已,直接便要过去,可彼时薛老大人低呵一声:“你去做什么!”
薛夷渊想说妘娘便是他之前说想娶之人,可是想到昨日妘娘拒绝了自己,他只能道:“她是我在杨州的故人,她被人诋毁我不能坐视不理。”
他作势便要向人群之中走,可薛老大人却叫下人拉住他,冷着脸道:“这时候不管她是谁,你去了便要惹一身腥,你就权当没看见,她既是你故友,便知晓为官之人在乎名声,不会怪罪你!”
牵制住他的下人手上功夫不低,他要挣脱也得废些功夫。
薛夫人道:“渊儿,回去罢,咱们去报官就是,何必亲自上前呢?”
面对父亲,薛夷渊从来不会留什么面子,但面对这个嫡母,他却还是要敬重着些。
他语气急切,声音似带着几分暗哑:“母亲,我与你提过她。”
他想娶妘娘的念头,只跟嫡母说过,他对妘娘的在意有多深,也唯有嫡母一人知晓。
薛夫人开始犹豫起来,竟是不知该不该拦着他。
但薛老大人不允许他去掺和这坏名声的事,当即叫身后的下人把薛夷渊架回去。
下人之中,有一个是当初薛老人为薛夷渊请回来教学习武的,也算是半个师父,出了手他便再难挣脱,片刻的功夫便被架着消失在人群之中。
酒肆之中还未曾消停,张郎君又要上前去拉苏容妘的手腕:“我不求钱不求名,我只要你去我兄弟坟前磕上三个头,你与他也做了不知多少日的夫妻,他亦是在你身上亏空而死,他尸骨未寒你却笑语欢颜,这世道天理何在!”
他说的义愤填膺,周围人大多都是男子,自然很容易便因他这三言两语同仇敌忾。
一个私德不检点的女子,一个为了兄弟舍身饲虎的郎君,苏容妘被置于如此难堪境地,身子紧绷着,却只能在他再一次伸出手时,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后挟制住他。
张郎君哀嚎一声,要还手却还不得,只能高声道:“你竟还敢当街伤人,有没有人管,有没有人报官啊!”
他这般一叫,倒是叫事情闹得更厉害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真报了官,酒肆外有两个官兵进了来,视线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苏容妘身上:“就是你们在闹事?”
苏容妘的心一沉,张郎君却是又开始得意,大笑了起来:“官爷来了,你还不赶紧放开我,且等着下大狱罢!”
岂料下一瞬,两个官兵上前来,直接从苏容妘手中将张郎君接过。
张郎君一愣,当即道:“你们抓错人了罢,没看出来动手的是那个贱妇吗!”
“什么贱妇,你嘴巴放干净些!”
一个官兵牵制着人,另一个则是四下环顾了一圈,最后拱手道:“诸位,此人自兆州一路至此,专捡姑娘下手,当众诋毁姑娘名誉后,叫旁人都以为是私怨无人上前阻拦,便当众将女子带走,形迹恶劣至极!”
张郎君面色一白:“你胡说什么,我是正经读书人,何时干过这种事!”
“早有苦主报官,你还想抵赖?捂住他的嘴!”
官兵不知从哪拿出来的脏布,直接塞到了张郎君口中,就此将人押出了酒肆之外。
这一变故叫苏容妘也还有些懵,心尚且还在狂跳,但四下里原来还指责她的人彼时都闭口不敢看她,官兵站在她面前:“姑娘受惊了,你家中之人在外面等你,快去团聚罢。”
官兵的声音似终于叫她回了神,苏容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裴涿邂立于人群之中。
他俊朗的容貌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水墨色长泡在他身上叫他儒雅之中透着冷意,而那双墨色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苏容妘抿了抿唇,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已经下意识挪动着步子向他走去。
吵闹的周遭似瞬间安静了下来,她耳中嗡鸣,待回过神来,已经站到了裴涿邂面前。
可不等苏容妘开口,便听到他冷沉的声音:“你可知你胡乱生事,险些将裴家也受你连累。”
他的声音似从寒冬之中荡过来:“早知今日,你可后悔当初不知廉耻,留下这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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