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京


郑山辞听了这话却不知如何去答,  他的眼眸深深沉沉的,仿佛有什么情绪在其中酝酿,  他闭了一下眼,  开口道:“香的。”

        那香气把他的心弄得七上八下的,他瞧见虞澜意的手,直想吻一吻。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虞澜意洁白的腕子还被攥着,  郑山辞怔然松开了他的手。

        手腕里有一层浅红,虞澜意的皮肤嫩,  轻轻的用力便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他未发觉到疼痛,  穿上鞋子,  把郑山辞递给他的珍珠粉放在梳妆台上。

        这还是第一次男人送他胭脂水粉,  还这般上心观察他用了什么水粉。他长得这么好看,  身份又尊贵,  郑山辞对他关注些是应该的。

        想到此处,虞澜意心里又高兴起来。

        虞澜意的情绪都摆在脸上,瞧见他高兴了,  郑山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笑了笑:“路途遥远,  让厨房多备些干粮走。你喜吃肉,  便多拿些肉脯。”

        “我要带着厨师去新奉县。”

        这事郑山辞应下来:“好。”

        想起来虞澜意也不在床上待着了,他还想去买些盛京里的糕点放在马车上,在马车上吃,  不然一路上若无零嘴,  总归会无聊。

        “我要出门去了。”

        郑山辞颔首,  他出门留给虞澜意空间,  自己去书房看书,  手中的仍是大燕律,他看了一刻钟神思便有些分散了,脑海里想着虞澜意问他香不香的样子。

        虞澜意不生气时,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就是一个富家少爷。

        新奉县是委屈他了些。

        ……

        虞澜意的脾气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带着金云就杀进了盛京最有名的点心铺子。

        掌柜的一看消失几日的大主顾又来了,脸上带着笑就迎上去:“虞少爷,今日要用些什么?”

        “我后日要一些新鲜的点心,先预备着,大概需要五个人的量,后日一早我命人来取。”

        掌柜:“需要哪种类型?”

        “都是我爱吃的,你应当记得十几种。”

        盛京这边的点心铺子最好,一则是可以预定,二则就是铺子里的人极为用心会把回头客和老顾客喜欢的点心种类记下来,若是新出了新品,便会在老顾客来时赠送一二。

        凭着这份体察的细致,铺子也在盛京站稳了脚跟。

        “知道了,虞少爷,您放心后日一早您身边的小厮说一声,伙计就把点心送上来。”

        虞澜意满意点头。

        他走出点心铺子,心念酒楼里的口水鸭。

        “金云去买一只鸭子,我要外带。”

        金云应了一声。

        这时已接近傍晚,街道已有卖小吃的商贩正在为摊子做准备,有一家烤肉串最好吃。成亲收了很多份子钱和嫁妆,现在虞澜意可有钱了。

        不过还是被府邸的账房先生管束着,虞夫郎太了解虞澜意的性子了,若给了太多的钱,他一整日定想着如何把钱霍霍了。

        金云提了口水鸭回来,虞澜意已经吃上烤肉串,他递给金云几串:“边吃边走。”

        虞澜意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手里还拿了很多。

        金云:“少爷你是不是买多了,这么多吃不完。”

        小贩的吆喝声带着京味,声音洪亮,氤氲的水汽浮现在面摊里,还有炒年糕和炒栗子的,街道小巷散发着美食的香气。

        “不多啊,我带回去给郑山辞尝尝。”虞澜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金云吃了一惊。少爷竟然会给郑大人带烤肉串回去。要是放在以前,金云想都不敢想象。虞澜意是多么排斥这场婚姻,他是看在眼里。

        所幸嫁给郑大人后,郑大人并未刻薄少爷,相反对少爷挺包容的。

        金云是虞澜意的贴身侍从,虞澜意出嫁,金云也是要跟着的。之前金云就想了,若是虞澜意嫁给大户人家,他是如何生活的,少爷又该如何。

        在郑家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大户人家的日子要快活一些。没有太多的礼数,郑大人对他们这些下人态度温和,不曾责斥打骂。

        虞澜意正高兴着,瞧见虞时言跟叶云初在一块,虞时言遮挡了相貌跟叶云初说了什么,叶云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堪,虞时言不再多说上了马车回长阳侯府。

        叶云初眉眼有一丝苦楚,他沉默半晌还是离开了。

        “这两个人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虞澜意看见这一出,有些好笑。

        “少爷你不知晓,镇南王妃正在给叶世子物色世子少君,有不少人都被镇南王妃邀请过,叶世子一直不满意,说是要自己做主。最近这事把盛京中的名门闺秀和哥儿都得罪了一些。”

        虞澜意:“原来还没说好啊。”

        镇南王府自然看不上虞时言的出身,多半只肯给一个侧室的位分,还认为给虞时言侧室的位分都算是抬举他了。虞时言虽说是庶子,但心气高,怎么肯做妾。

        不到须臾就到府邸了,虞澜意的心情并未受影响。他想来叶云初也不是那般有胆量的人,只顾着把虞时言藏起来,不曾许诺什么,更未曾在镇南王府同王妃争取虞时言的利益。若虞时言真嫁进镇南王府了,婆媳关系就够虞时言吃一壶了。

        身在大家族里,一些腌臜事、折磨人的事他还是听说过的。

        问了下人郑山辞在书房,虞澜意就带着烤肉串寻过去。

        书房外边旺福在外守着,见了他就问了一声好。

        “我进去看看。”

        旺福是虞家的家生子,他受了虞夫郎的培养,知晓在府邸书房是重地,虞澜意要想进去还要请教了郑山辞的话。

        还不等旺福犹豫,郑山辞在里就出声:“进来吧。”

        虞澜意没想那么多,他推门而入。

        郑山辞放下书,坐在一侧给虞澜意倒了一杯热茶。

        “我出门定点心,碰巧有卖烤肉串的。买太多了吃不完,给你吃。”

        虞澜意痛快的喝了一杯热茶,这不是他喜欢的果茶,是绿茶,有些苦意。他忍住想吐出舌头的冲动,茶意冲淡了口中的烤肉味。

        郑山辞到了古代还未吃过烤肉串,他从虞澜意手中接过烤肉串,低头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么?”虞澜意紧紧的盯着郑山辞。这是他最喜欢的烤肉串,他带给郑山辞,若是郑山辞也喜欢那就挺好的。

        郑山辞笑了笑:“很好吃。”

        虞澜意的心落下来了,听见郑山辞认同了他喜欢的美食,他的唇角上翘:“对吧。”

        自己喜欢的美食被郑山辞喜欢,这感觉不是挺好,而是很好。

        算他有眼光了。

        郑山辞把烤肉串吃完了,他抬起头正要道谢,正好撞上了虞澜意带着笑的眼眸。虞澜意用手肘撑在桌子上,捧着脸美滋滋的看着郑山辞吃烤肉串。

        两个人对上了视线竟也不知躲闪,虞澜意看得正出神,郑山辞的五官很优越,他有些看陷进去了。他是稍稍有些看人脸,若是郑山辞长的不好看,虞夫郎逼着虞澜意嫁给郑山辞时,他能去佛寺常伴青灯。

        不想当和尚不能吃肉还要念经,但要是一辈子对着一张丑脸,还不如当和尚。

        郑山辞打算收回眼神,虞澜意问道:“你跟我成亲前有没有中意的女子或是哥儿?”

        他有些在意这些事了,要问一个清楚明白。

        郑山辞:“没有。”

        虞澜意眉眼舒展:“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我们一起出去吧。”

        郑山辞未看天色,一看才知晓该吃晚膳了,他还吃了烤肉串,晚膳用不了多少了。

        夜色朦胧,郑山辞晚膳只吃了一碗,用了一碗汤。

        郑山辞平躺在床上,虞澜意还是侧着身子睡,只是虞澜意更乐意跟他说话了。

        “郑山辞,你有没有去看过康山街的风景,那儿可好看了。”

        “没有。”

        “郑山辞,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想跟你结亲啊?”

        郑山辞想了想,当原主考上秀才、举人时就有富商和乡绅想结为亲家,原主以学业为重拒绝了。他在现代读书时,收到过情书并未接受,他对任何人的感情都淡淡,或许当面表白会给他留下一些印象。

        “有人。”

        虞澜意翻过身来,目光炯炯有神:“是谁?你为什么没有答应?”

        郑山辞:“记不清了。”

        虞澜意想了想从小到大没有人向他表达过喜欢,他长得这么好看,收到的第一份无关礼数和家世的礼物是郑山辞送的。

        他不知道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早就被虞夫郎还有虞长行拦在门外了,再加上虞澜意这样的家世,家世不如长阳侯府的,自是不敢骚扰虞澜意的。

        两人盖着一床被褥,虞澜意凑近了一些,从旁边传来热意。

        他知道成亲要吃嘴巴,余下就是喜婆给他看的画册,不明白。

        借着月光,虞澜意的目光落在郑山辞的嘴巴上,看着好像很薄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会是甜的么?

        他喜欢吃甜的。

        郑山辞感受到了虞澜意的目光,他反省了一下,今日给虞澜意买了珍珠粉赔罪,除此之外没做出得罪虞澜意的事。

        “早些睡吧,明日你还要去吕府给吕锦贺生。”

        虞澜意早就给吕锦挑好了生辰礼物,他应了一声,没有侧过身睡,跟着郑山辞一样平躺的。这床是双人床,不是很宽敞。两个人一块平躺着,肩膀挨着肩膀,郑山辞的身子一顿并未说话,呼吸渐渐平稳了。

        郑山辞想到侧身睡觉不舒服,虞澜意平躺着也好。

        半夜醒来,郑山辞又给虞澜意捻了捻被褥,然后才睡过去。

        ……

        翌日,应是去吕侍郎府邸。郑山辞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这身正是虞澜意给郑山辞买的体面衣裳,虞澜意穿着蓝色的袍子,用玉冠束发,腰间如鸣珮环。

        “郑山辞快啊,你怎地这么慢。”虞澜意很期待去找吕锦。

        郑山辞加快脚步,先上了马车再伸出手把虞澜意牵上来。有郑山辞在,就不用搬来小板凳上马车了。

        虞澜意借着他手中的劲儿就可以直接做支撑了。

        他的臂弯很有力。

        一路到了吕府,郑山辞把虞澜意接下来,看着面前的府邸,陆陆续续的都有人在进,大都是官员携子女来的。

        官场是需要人情世故,这子女之间的联系也跟父辈的交情相关联,进了里面,眼前豁然一亮,园林翠绿,曲径通幽,楼阁屹立。

        吕锦正在招待宾客,他见了虞澜意眼中一亮,跟旁人说了什么就上前来。

        “澜意,你来了。”吕锦拉着虞澜意的手,一副交情极好的样子,眼中高兴都要溢出来了。

        “小锦,人好多啊,难为你还一眼看见我了。生辰好。”在吕锦朝他走来时,虞澜意也上前走了几步,两个人都是脸上带着笑的。

        打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没几个人能比上。

        “郑大人好。”吕锦高兴,还未忘记礼数。

        “吕少爷生辰好,祝你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吕锦应下来笑道:“多谢郑大人的好意,我今日能借你夫郎一会儿么?”

        郑山辞见虞澜意跟着吕锦这般要好,他本也就没想法阻止:“好。”

        虞澜意跟着吕锦,跟只小蝴蝶一样飘走了。

        "郑兄。"崔子期扬着笑脸走过来。

        “你家夫郎同吕少爷自幼就是知己,这两个人能做朋友我还挺稀奇的。”

        虞澜意骄纵,吕锦克制守礼,两个迥然不同的性子还能成为朋友。

        “郑兄。”杜宁喊道。

        杜宁有些意外:“还有崔兄也在。”

        崔子期抱胸:“怎地?”

        杜宁的性子安静谈起文学时才会有兴致,今日是随父一起来的。崔子期自然也是跟着家里的老头子来的。

        宴会上人山人海,觥筹交错。

        吕侍郎穿着一身常服,举杯对着众人:“今日多谢各位来为小儿贺生,此杯敬各位。”

        宾客们都举着杯子抿了一口,这样的场景不适合喝醉,唯有崔子期仗着自己酒量好,把一杯酒都喝尽了。

        吏部尚书未来,但吏部尚书李夫人来了,她同吕夫人正在说话。

        吕锦被吕夫人叫过去,在贵夫人面前说说话,也是这些夫人认认人,吕锦也该了到嫁人的年纪。

        虞澜意想到这儿,吕锦是吕侍郎宠在手心上的,应当会给他找一个好人家。不光要有家世,最重要的还是人品。

        想着他看向郑山辞,郑山辞低着头在吃桌子上的菜,跟周围觥筹交错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他吃得认真,偶尔有一两个人来找他喝酒,郑山辞喝了几口,说着话。

        这人……

        郑山辞不知虞澜意在看他,结交了一些朋友,郑山辞的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正是陈无。看来他又花钱,蹭了别人的请柬进来。郑山辞想到陈无之前说的话,心中一沉。他不认识安信侯府的哥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席面上。

        有人又来找他喝酒说话,郑山辞婉拒了。他起身走向虞澜意,虞澜意是陪着吕锦的,坐的席位周围都是未婚的哥儿和小姐。

        郑山辞走过来低声说道:“你有看见安信侯府的哥儿么?”

        虞澜意闻言左右环顾,说道:“我没有看见他。”

        郑山辞沉吟:“我好像在宴席上看见了陈无的身影,我怕他对安信侯府的哥儿下手。”

        事实上陈无确实又花了钱来到了吕府上,这次他不是为了让官员给他一个举荐的机会,而是想走捷径,直接跟安哥儿促成好事,得一个侯府的助力。

        安哥儿因在宴席上有些闷,众人都在欢笑,他总不能扫兴,他带着侍从从宴席里出来去花园透口气。

        看见鲜艳的鲜花,安哥儿坐在亭子里,心情好多了。

        陈无在宴席上目光一直游离在安哥儿身上,对安哥儿周身的气质和相貌身材很满意,安哥儿带着侍从出去,他也就尾随着安哥儿离开了宴席。

        “少爷,还是快些回宴席上吧。”侍从提醒道。

        安哥儿神色腻烦:“总是去应酬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跟着大哥来的,侯府有他在应酬,我一个小哥儿偷偷懒也不碍事。”

        侍从听了安哥儿的话不再吭声。安哥儿心情不好时,什么话都过不了耳。

        陈无仔细思量,花园中只有主仆两人,都是柔弱的哥儿,而他是一个大男人,轻轻松松就能制服两个人。男性与生俱来的力气给了陈无信心。

        ……

        虞澜意明白要是出现了这事对哥儿的伤害有多大,他找了吕锦告知这件事。

        “我且需要一个理由,否则动静闹太大引人注目。”

        虞澜意:“我外祖母送我的玉佩不见了,我急着要。”

        说着他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郑山辞,郑山辞把玉佩放进怀里藏起来。

        吕锦就派人找府邸寻虞澜意的玉佩。

        “真是不小心啊,好好的宴席还要寻什么玉佩。”有人不满道。

        “国公夫人送的玉佩可能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这倒是能理解。只是虞澜意太不小心了,这样的物件也不仔细着。”

        “算了,让底下的人去找,我们继续听戏。”

        过了半晌,有人在吕锦的耳边说了什么,吕锦点头:“他真这般说。”

        “是少爷。”

        吕锦拉着虞澜意:“你的玉佩找到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郑大人也一同来吧。”

        吕锦的神色并无变化,郑山辞起身跟上去。

        走出宴席后,虞澜意便等不及了问道:“安哥儿没事吧?”

        “无事,那贼人看见花园里只安哥儿跟侍从两个人,一时就起了歹心,不曾想被安哥儿逃脱了,正巧碰到了虞大人。”

        “他没事就好。”虞澜意松了一口气。

        碰上他大哥这个禁军副统领,也够这个心思歹毒之人吃一壶了。

        吕锦带着他们去了一间厢房,外边有忠仆守着,见是吕锦才让开了。

        一进屋子陈无被麻绳绑在椅子上,嘴巴里塞着布团,安哥儿还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惊魂未定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桌子上的茶水还是热的,侍从眼中焦急,把一杯热茶递过来。

        “少爷,您喝点茶压压惊。”

        “不必了,我喝不下。”安哥儿脸色苍白。他收到了虞澜意的信,心里就有了戒备。今日来吕府赴宴只稍稍离开席面来园子里透透风,竟就被心怀叵测之人抓住了机会,钻了漏洞。幸而有忠仆为他拼死抵抗陈无,他惊慌失措之际逃了、正好遇见了虞长行,不然还不知后果如何。

        若是他毁了清白,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人了,只想一条白绫上吊了。

        虞澜意送信时,他以为他能对付,临到头了,他的心在发抖,腿在发软,竟是没有一丝力气。

        “去请府医过来给安少爷看看。”

        “不用,先把此人解决了,再请府医瞧瞧。”安哥儿勉强镇定下来:“免得多一个人知道,节外生枝。”

        吕锦依从。

        陈无不认得虞长行只觉被他打的生疼,又被侍从绑在椅子上,脑门上已是冷汗津津,后背湿了一块。他这次失败了,还被人抓住了,下场定然不好。

        他心里后悔起来,都怪这个侍从拦着他不让他去抓安哥儿,不然他早就成事了。还不知会如何处理他,总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吧,这可是违法的。堂堂天子脚下,就算是权贵,也不该这么目无王法。他想着逼迫安哥儿顺从他时,未曾想到法律。现在事情败露了,还想着大燕律可以救他一条命。

        当吕锦和虞澜意、郑山辞进来时。

        陈无咬紧了嘴里的布团,目光死死的盯着郑山辞,仿佛看着生死仇人一般。

        一定是他告密了!都是郑山辞害了我,现在又来看我的笑话!这个小人,自己成功就不容其他人的成功!

        陈无挣扎起来,椅子发出吱嘎声。

        郑山辞坐在椅子上,看了陈无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多行不义必自毙,郑山辞不想把眼神放在陈无身上。

        “此事既是在吕府发生,我们便有一份责任,这厢给安少爷赔罪了。”

        “这样的贼人防不胜防,虞澜意已提醒过我,怪我还不够小心。”

        安哥儿让侍从去把自家大哥叫过来,想要处理这贼人还是他大哥更在行。

        他站起身对着虞澜意福身,又冲着虞长行拜了拜:“此事多谢诸位,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把此事瞒下来。”

        众人皆是点头。

        虞澜意:“你不用谢我,是郑山辞听见了这人的诡计告知我,我才写信与你的。”

        安哥儿的目光看向郑山辞:“多谢郑大人,还是要谢谢你虞澜意。”

        虞澜意心情挺奇妙的,他摆摆手,表示别放在心上,眼睛亮晶晶的。

        安信侯世子进来后看见这么多人,还有一个人不认识的人绑在椅子上,心里发懵。他本还在宴席上同世家子弟一块喝酒谈天说地,有一仆从说安哥儿有要紧的事找他,他心里还不耐,觉得安哥儿不懂事,现下有什么事需要这个时间来说。

        “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安哥儿眼中含泪控诉道。

        安信侯世子听了事情的经过,看向陈无的眼神仿佛看着死人一样。

        “我知道了,你先回府。这人我会让侍从来把他带走。”

        安哥儿点点头。

        安信侯世子又谢了他们,他沉声道:“此事说起来毕竟不光彩,还请诸位守口如瓶,我会记得这份人情。”

        “世子放心,我们都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陈无情急之下疯狂的挣扎起来,他恍然发觉落到安信侯世子手上,他会丢了性命的。

        安信侯世子冷笑一声,伸出拳头打在陈无的脸上,直到出了气才松开手,有小厮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安信侯世子把手指擦拭干净:“这等小人还想侮辱我弟弟,真是不知所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安哥儿瞥见陈无血肉模糊不清的脸,心里犯恶心,捂着嘴出去了。

        安信侯世子:“太无用了。”

        他说这话也不知说的是谁。

        吕锦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郑山辞在看见安信侯世子出手时,他就挡在了虞澜意面前,遮挡了虞澜意的目光。

        虞澜意并不惧怕,听着拳头打在脸上的声音只觉肉疼。郑山辞挡在他面前,他还是承了郑山辞的情。

        虞长行:“世子既已教训了此人,我们与这事无关,这便离开了。小锦是今日的寿星,世子的手段太暴烈了。”

        安信侯世子声音中含着歉意:“是我考虑不周。”

        一行人离开了厢房。

        ……

        “澜意,安信侯世子的手段真血腥。”吕锦想到陈无的脸,还是心惊肉跳的。

        他也是遭了罪,今日明明是他的生辰,反而还要掺合进这样的事。

        “人落在他手上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好了,都是这个人咎由自取的。”虞澜意说道。

        郑山辞跟虞长行走在一起,虞长行问道:“你与刚才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认识?”

        陈无在郑山辞进来后一直盯着郑山辞看,还疯狂的挣扎,要说他们没有关系,虞长行是不信的。

        “我与他皆是寒门进士,未曾授官时曾一起说过话。后来我发觉此人心术不正便断了来往。”郑山辞思忖片刻回道。

        “好。跟这类小人断的干净最好。其实我也能理解安信侯世子。若是那日我在裴府上,估计还会比他更无法控制自己。”

        郑山辞后背陡然一寒。

        ……

        安哥儿回府了,吕锦和虞澜意又说了会儿话,时辰不早了,虞澜意坐上马车回去。

        “这个人胆子太大了,幸好安哥儿没出事。”虞澜意小声的说话。

        “他的日子不会好过。”郑山辞掀开车帘,见天色已经晚了。

        侯府的权势非比常人,他们不会杀了陈无,只会借刀杀人,或者让陈无生不如死。陈无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前程和性命。

        他吃了酒回到家就去洗漱。

        “郑山辞,你快过来。”虞澜意躺在床上,双腿晃荡,朝着郑山辞招招手。

        刚从浴室出来,郑山辞脚步一顿还是迎上去,坐在床沿边上。

        虞澜意打开自己小盒子,里面是各种的粉末和脂粉。

        “这是……”

        “新奉县风沙大,我送你一只护手膏。”

        虞澜意把一只粉色的护手膏塞到郑山辞手上,还有手中的薄茧也硌人,用点护手膏好一些。

        “多谢。”

        低头没有嗅到郑山辞身上的酒气,郑山辞吹了蜡烛。

        虞澜意试探的伸出一只手碰了碰郑山辞的肩膀:“咳咳,我们去新奉县是睡在马车里么?”

        “有驿站就在驿站休息,若有客栈也可以休息,不然就可能要在马车里度过一晚了。”

        毕竟是赶路,条件是艰苦了些。

        “好吧。”虞澜意神色恹恹的应了一声。

        郑山辞想着还是翻过身来,认真的说:“委屈你了。”

        虞澜意听了郑山辞的话心里好受多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轻巧:“你知道就好。”

        郑山辞失笑。

        虞澜意还是真是不客气。

        “我见了陈无的样子,若是那日关在一起的人是他,我就去佛寺常伴青灯。”

        虞澜意还是一个颜控。

        郑山辞想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羞赧起来。以前也有人说他长得好看,都是爹妈的基因,郑山辞并不以为傲,现在听了虞澜意这般说,心里有些雀跃。

        “我的相貌不算太过出众。”他佯装谦虚起来。

        “这点我从不说假话。”虞澜意说道:“你的臂弯也很有力气。”

        力气大也要独独拎出来说么,郑山辞觉得怪怪的,头皮发麻,身体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他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看男人的标准,样貌身材是标准,力气也要有要求的。比如一些高难度的姿势就需要男人有把子力气。

        能把人轻而易举的抱起来盘在腰上。

        ……

        翌日,府邸的人便开始忙起来,打包行李,留下看家的忠仆。家中的侍从带了金云、旺福、账房先生、厨师……零零散散有七个人坐在两辆马车,若是要在荒野露宿,总要分出男女和哥儿来,所以带了两辆马车。

        家中的行李带了两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坐着郑山辞跟虞澜意,拢共有五辆马车。

        虞澜意听了郑山辞的话只稍稍带了两辆马车,等郑山辞从屋子里出来时,看见这两辆马车他沉默了。

        他让虞澜意带了两辆马车,可是没说马车究竟有多高,这一辆马车有两个他那样高了。他限制了长宽,没有限制高度。

        郑山辞心中懊悔不已。

        谁想说个话,还要想长宽高。

        虞澜意从里面出来,金云已经把点心取来了。他今日穿着锦袍,任何时候都穿得很贵气。

        穿金戴银。

        “郑山辞快上车了。”临到头了,虞澜意心里又怕又期待,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盛京,沿途看看大燕的风景也是一种增长阅历。

        长阳侯府都给府上的三位少爷请了私塾先生,虞长行除了要在家里学习还要进宫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做伴读,所以虞长行的课业很繁重。

        虞澜意跟虞时言就松快一些,虞时言学得认真,虞澜意喜欢看闲书,看了话本和一些游记。他对外边其实是有向往的。

        虞澜意笑起来,明亮极了。

        郑山辞看见他的笑脸,眼中闪了闪。

        “来了。”郑山辞伸出手拉着虞澜意上马车。

        盛京的天还是雾气蒙蒙的,天还未醒。马车压在路上留下车轮的印迹,虞澜意掀开车帘,用留恋的目光看向这条街。

        在城门口,虞长行骑马立在一旁。

        士兵们先是检查放行,虞澜意看见了虞长行。

        “大哥!”虞澜意鼻尖泛酸。

        虞长行从马上下来,虞澜意从马车里下来,他扑进虞长行的怀里:“大哥,你是来送我的么?”

        “是啊,你还未离开过家,我总要来送送你。”虞长行拍了拍虞澜意的后背:“有事给我写信,到了别处别给人欺负去了。”

        “没人敢欺负我。”虞澜意笑着说。

        虞长行叮嘱道:“新奉县中有乡绅和豪强,弟夫需要应对官场上的人和事,你是县令夫郎也要去应对一些人和事。慢慢来,你总归会学会这些。”

        虞夫郎对虞澜意太宠爱,不曾让他接触到这些。

        “知道了,大哥。”

        虞长行:“我同弟夫再说几句。”

        虞澜意心想大哥还要跟郑山辞说什么话,这话他还不能听了,他回到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底下的两个男人。

        “这话我在你跟澜意成亲时说过一次,这次我再说一次,澜意交给你了。”

        郑山辞郑重以待。

        “请大哥放心。在遇见危险时我会挡在他面前,像是安信侯世子所溅起的血,我会挡一次、两次、无数次。”

        虞长行心中震动,他拿了一杯酒递给郑山辞。

        两个人饮后,郑山辞上了马车,虞长行骑马离开了城门口,身形消失在雾气中。

        守城的士兵看着虞长行的背影,眼中艳羡。

        甘为天子臣,虞长行出身高贵,又是皇帝伴读,这辈子都是天之骄子。

        ……

        马车驶出了城门,虞澜意掀开车帘望不见盛京的影子,他的心中生了惆怅,头一次自己离开故土的滋味。

        “前面有一个小城,我们今日就是赶到那里去休整片刻,明早再上路。”郑山辞跟虞澜意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他舒展了眉眼。

        久在樊笼里,郑山辞离开盛京后,心中只觉坦然,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晌午埋锅做饭,厨师不管在哪都能做出花样。

        虞澜意的情绪好多了,他坐在马车上吃了几口饭菜便不吃了。他瞧见了同盛京不一样的场景,这里梯田整整齐齐的,麦穗露出一点金黄,有水在农田里,虫鸣鸟叫声听得格外的清楚。

        虞澜意没见过这样的。

        “吃些水果。”郑山辞洗了葡萄过来。

        虞澜意用了一些。

        “郑山辞,这些草是什么?”

        “这是狗尾巴草。”郑山辞解释道。

        虞澜意点点头,抓了一把狗尾巴草玩。

        “那是什么?”

        “麦穗。”

        “这棵树是什么?”

        “樟树。”

        “这个。”

        “草珠子。”

        虞澜意点一个,郑山辞回答一个。

        郑山辞突然觉得下巴痒痒的,虞澜意拿着狗尾巴草点了点郑山辞的下巴。

        郑山辞的目光落在虞澜意身上,他低声道:“我。”

        虞澜意拿着狗尾巴草的手腕像是被烫了一下,他收回了手,把狗尾巴草扔郑山辞怀里:“不好玩,我回马车去睡觉了。”

        郑山辞听见从马车里传来的动静,他低头看扔在怀里的狗尾巴草,伸出手捏着草低头编织起来。

        虞澜意觉得马车不够软,他把郑山辞的披风垫在下面,安心的躺在上面。

        脸上火辣辣的,还未消热,眼睛水润润的,把发带解开,手指无意识绑着发带。

        他想着以前他跟吕锦出门玩乐时,在一处假山后面听见了水声和喘息声,吕锦脸上一下子就红了,他还不知伸出一个脑袋看了,只觉不好意思。

        两个未出阁的小哥儿一动也不敢动,脸上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只等他们完事了才敢走。

        ……

        郑山辞把小兔子编织好了,踩在板子上,把小兔子放在熟睡的虞澜意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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