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拜佛
鹿乡村的邓大郎和邓二郎一大早就来到县衙的小门, 他们看了一眼大抵都是跟他一样带着辣椒、大豆、芝麻来卖的。
郭才正在统计他们拿出来的数量跟成色,然后给他们估价, 基本上是没出差错。到邓家两兄弟那, 邓大郎还有些紧张,这次他第一次来县衙卖东西。
郭才看都没有看他们,只让人把他背篓里的东西翻出来, 报了斤数写下, “拢共二两五钱。”
两个人背了两个背篓就卖了二两五钱银子,这钱太好赚了。两兄弟离开县衙小门, 神色还是恍惚的。听兰龙村的村民说去年种药材才是赚了大钱。两个人背的背篓都是大的, 而且为了少来一趟县衙, 还把背篓里的东西压严实了, 这个价格很合理。
邓二郎用余光看称重的文吏, 他看见文吏没有作假。
他们去买了东西最后才到米粮店里, 心里很忐忑,有点担心粮食太贵了。出了蝗灾,商人们都会大肆涨价, 这毫无例外。
轮到他们排队时, 他们排的是徐家的店铺, 伙计让他们先填下了户籍跟住址, 他们有些懵,之前的人都是这样填的,他们也说了, 伙计还问他们家里几口人, 不能说假话, 县衙会随机找人家去访问。
这来买个粮食怎么跟审犯人一样, 这还做生意么。
邓大郎还是把家里的情况说了, 粮店的人说,“陈米十九文,新米三十八文。你们今天可以买十斤米。”
“十斤陈米。”
原来陈米是九文,涨了十文,这涨得还不算太多,只是他们只能买十斤。两兄弟背着背篓离开粮店,他们听见几个书生对着县衙的告示栏在看什么。两兄弟都是不认字的人,也看不懂这上面写了什么。
“郑大人这办法好啊,让每户人家购买粮食限量了,这粮价就不会被恶意抬高了。”
“而且说服城中的大户配合县衙,这大概又是县衙舍了什么东西,毕竟以前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商人重利,没有利益的事不会做。”
“我听说隔壁岚县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一百文一斤了,听说还在涨,有的地方每天粮食的价格都不一样。”一个书生消息灵通,叹息的说。
“一百文一斤粮食,这都是肉的几倍价格了,老百姓还吃得起么?”
“这真是……”一个书生愤愤不平。
“慎言!”一个书生觉察到自己的同窗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立马打断他。
“能让郑大人这般为百姓着想的官毕竟是少数。”一个书生隐晦的说,恭敬的拱手对着县衙。
邓大郎他们听了一耳朵,坐牛车回到家里,邓二郎闷头闷脑的问,“大哥,现在想来怕是江县也有蝗灾,这事到哪儿都避免不了。”
邓大郎抱着背篓,他们坐牛车不能占座,把背篓抱在怀里免得多占位置。邓大郎看见背篓里的粮食,抱紧背篓,眼眶一热,“是啊。”
牛车到了村里,两兄弟闷头赶路回到家里把背篓放下就拿木板去田地。
邓老爹看见两兄弟回来了,忙招老大过来问话。
“你们兄弟俩在县衙卖了多少钱?”
邓大郎老实的说,“二两五钱。”
邓老爹吃一惊,没想到卖这么多银子,他面上一喜,想到临走前还嘱咐兄弟两个人去买粮食,问道,“买粮食花了多少钱?”
邓大郎把自己的经历完完整整的告诉邓老爹。
邓老爹久久没有说话,用袖子擦了擦眼,邓大郎用余光去瞅老爹的眼睛,看有没有红,哦红了。
“郑大人是个好官。”
底下的百姓没读过书,他们不认识几个大字,只知道埋头种地,老老实实的给朝廷交税,但他们知道谁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人。
邓老爹摆手让邓大郎去打蝗虫,自己也继续拿板子打蝗虫。
一家人在田地里打蝗虫,打完后晌午回到家里吃饭时,邓老爹说了两兄弟赚了多少钱,买粮食又花了多少,全家人都很高兴。
“这新奉县我们是来对了。”
鹿乡村的村民有的也是今天去县衙卖辣椒这类,同样也买粮食了,一样欢欢喜喜的回来。这还不是一个村的事,新奉县的村民去县衙卖东西后都会去买粮食,他们都受惠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地了。
虞澜意拿着葫芦在酒肆里打蝗虫,他看见街上的人多了,这段日子衙役拿了防虫药每天都要洒,还要打虫。有的摊子就开起来了。今天的人格外的多,都是背着背篓。
宋掌柜刚把老顾客送走,虞澜意问道,“怎么今天这么多人?”
“该都是来县衙卖辣椒之类的吧,他们刚从我们这经过,我闻到辣椒的味道了。”宋掌柜神色如常,拿着葫芦也把一只蝗虫拍死了。
“……”虞澜意无语,宋掌柜是狗鼻子么。
酒米的事,虞澜意跟徐哥儿说了,徐哥儿说这事交给他来办。虞澜意觉得徐哥儿是一个靠谱的人,他便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
让宋掌柜不必担心酒米的事了。
虞澜意愉悦的想,还是要有人脉才好使。
他看向众人,撑着脑袋觉得人们面上的愁苦少了许多。这也确实,街上的蝗虫少了许多,他们这是高兴。
郑山辞还是在忙,秋收到了,收的粮食是没有的,只能把去年让里正储备在粮仓的粮食送上去,这粮食也是挨家挨户让百姓给了银子,这个粮食是去年差里正跟镇长去办的,去年买的粮食就按去年的价格让百姓出点钱,把赋税交上去。
他到新奉县后,有许多地方都要镇长跟里正配合,有不配合或是贪污的,郑山辞都把这些人换了,不然拉低办事效率,又让底下的百姓不好过。新里正是乡老或是当地有名望的人。
看见折子说是蝗灾已经缓和许多了,郑山辞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他是一点心神都不敢放松。干旱过后很有可能会发生瘟疫,这事他也要预防着。城中的大户不闹事,他对粮食这方面就放心多了,他们有自己的粮道,粮食目前不缺。
干旱后水源很有可能会发生污染,长期的干旱让水源中的污染物无法得到有效的清除,水质恶化,饮用这样的水很容易感染病原体。干旱很多动物死亡,尸体没法处理,还有一些天敌死亡,导致另外的生物繁殖增加,生态平衡受到破坏。
郑山辞把江主簿叫了过来。
“你写条告示,而后让人通知镇长跟里正,饮水需烧水后喝,蝗虫和任何牲畜的尸体立马烧毁处理,家中每五日熏一次艾,不然容易引发瘟疫。”郑山辞想了想,又做了一些其他的补充。
江主簿记下就退下了。
“郑大人,这是方大人的信。”旺福把信送上来。
郑山辞之前给方县令写了信,方县令的来信郑山辞也收到了,都是一些大而空的话,看这信就知道方县令是在敷衍他。
这次方县令写信过来,郑山辞拆开信。方县令是来给他借粮的,并且打算不付钱直接就跟他借粮食,只说明年有粮食了还回来。
郑山辞自己拥有的粮食只有郑府的粮食,这县衙里的粮食不是他一个人做决定,再加上这次蝗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县衙里的粮仓只能先紧着新奉县的百姓。
这蝗灾发生才短短十日,岚县不至于十日都坚持不了吧。而且方县令的信,郑山辞并未从中看到方县令向他借粮的诚意。郑山辞只写了一封打官腔的信回他。
方县令除了给郑山辞写信外,还给江县的县令写信了。江县的县令收到信,冷笑一声,“我们县自己的事都还没有处理好,这岚县又攀扯下来了。”
方县令是一笔粮食也没筹到。粮食贵,方夫人意思意思给娘家说了,让他们降价,降价了从一斤米两百文降成了一百八十文。城中有钱的富户,立马去疯抢粮食,囤积粮食,又把粮食的价格抬起来了,变成了二百五十文。岚县城中人心惶惶,街上散发着臭味,蝗虫到处乱飞,商铺都关门了,只有粮店排了很长的队。
徐家开的布铺还在岚县,前几天才有伙计回新奉县纺织厂里把布料运过来。新奉县的街上有药香味,蝗虫少了很多没有臭味,摆摊的人做了细密的网,客人可以进网子里吃碗面条什么的,不会被影响了生意。
粮价是稳定的,已经有些恢复过来。反观岚县这边,伙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总觉街上弥漫着死气。
“还是在新奉县做生意好,在岚县做生意,要不是少爷请县衙里的人吃饭,又是塞钱的,还要上徐家的铺子来打秋风。”
“听说少爷已经不打算把产业往岚县搬了,只留几个铺子在这里。”
今天布铺没有生意,只听见粮店里人来人往的,他们关了铺子进屋吃饭。他们的粮食自然是去新奉县买的,在岚县买粮食他们又不傻。
有嫁到新奉县的女儿跟女婿回岚县来看岳父岳母,他们从城门进来闻着岚县街上的味道皱着眉头立马去爹娘的家里。
“你们怎地来了?难道你们新奉县也没粮食吃了?”岳父见他们来了,心里还发愁,女儿跟女婿回来又要多添两个人的碗筷,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爹你说什么啊,我们县里好着呢。”女婿听不得这话,他是读书认字的人还是书院里的学生,岳父是一个老秀才。女婿把新奉县的事说给老丈人听。
“那我们能去买粮食么?”老丈人问道。
“这便不知道了,去铺子里买粮食要登记户口,不晓得允不允许其他县的来买。”女儿见家中二老为粮食的事发愁,听了岚县的粮价也是一阵唏嘘。
他们家里三个人,还有一个丫鬟在,家中的孩子还小吃不了多少饭,相公晌午在书院里吃饭。
女婿想了想,“我在书院吃晌午饭,儿子的也不用吃多少饭,我们可以均点粮食给岳父岳母,本来是每日限购的,现在又改了七天后才能再买,我们还是够吃的。”
女儿跟女婿没停留多久,他们出门看见粮店里的人排着长队,粮店的价格摆在门前看见是两百五十文,女婿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忍受街上的臭味坐上马车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女儿甚至生了心,让爹娘改了户籍到新奉县来的念头。
到外边去看了一圈才知道自家县令是多好的人。以前知道郑大人好,这没有对比,现在有了对比,更觉郑大人好了。
“以前我还觉岚县比新奉县好,现今我再回来,已经大不一样了。”
女婿应声,“岚县的县衙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女儿叹口气也不再多话。
徐家跟高家他们都有粮道,已经派商队去隔壁的州买粮去了。
县衙膳堂的菜色少一些,但衙役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在膳堂吃饭又不要钱,他们干完活来膳堂一坐,身上的乏就解了一半。
郑山辞也是来膳堂吃饭,厨娘见旺福拿碟子来打菜,都是满满尖尖的打,手一点也不抖。
郑山辞吃完饭还要喝一碗汤才结束,他还记得自己掉发的危机,多吃青菜。吃完郑山辞离开后,膳堂里的衙役们才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
“日子还是这么平静的好,郑大人一定很忙吧。”
“郑大人太好了,以前我还在暗地里骂他,我真该死。”
朱典史埋头吃饭,听见这句话抬起头,赏了他一个爆头,“你还知道。”
郑山辞这段日子还是轻松一些,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了。半个月了,蝗虫在新奉县已经没办法兴风作浪,把新奉县的赋税差人送往青州。谭和修路的事暂时停了,让谭和替他去镇上跟乡里跑,看他们有没有把他说的话落实下去。
郑山辞揉了揉眉心去内室午睡。
虞澜意在郑家食肆吃完饭也满足了,毕竟一直在家里吃饭也会腻味,偶尔还是要在外边打打牙祭。他又去小吃店里买了钵钵鸡吃,郑山成发现是他来吃,坐在他对面,“晚上要是想吃,让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太好了,大哥你真好。”虞澜意眼睛一亮,他还点了其他的小吃,郑山成都应下来。
下值后郑山辞没坐马车,他上值跟下值尽量都是自己走着,他不想让自己长胖。他刚出门看见虞澜意在县衙外边的一家茶楼喝茶,金云在外边等他。
“大人,少爷请你喝茶。”
郑山辞失笑,他走进茶楼。虞澜意叫了绿茶,见郑山辞来了,像模像样的给郑山辞倒了一杯茶。
“今天怎么想起来喝茶了?”
虞澜意:“因为今天想来等你一起回家。”
郑山辞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唇角泛着暖意,这杯茶暖到他心里去了。
他的语气温和,“我下值了一般没事都没去其他地方,马上就回来了。”
虞澜意抱胸睨看郑山辞,见他眼眸全是笑意,心下也是怦怦直跳起来。郑山辞这个人越接触得久,他就越陷得深。长相跟身材是顶好的,脾气也是。
“就是想来看你,跟你多久回家没关系。”虞澜意掩饰性的喝茶。
两个人喝了茶,一起走回家。虞澜意站在郑山辞身边心情很愉快,只要站在他身边,虞澜意就觉得一切都变好了。
“郑山辞,你明天就休沐了。”虞澜意挽着郑山辞的手。
“明天好好的陪你。”郑山辞不经意捏了捏虞澜意的手心,充满了温情。
“好啊,那你就好好的陪我。”虞澜意脚步轻快。
晚上,郑山辞正要去吃自己的小鱼,虞澜意抵着他的胸膛,“等以后日子冷了,我们就不做这事了,太冷了,不想折腾。”
郑山辞神色一怔,头发上的汗珠落在了虞澜意的胸膛上,虞澜意一个激灵,周围还是灼热的。这个要求挺合理的,可他怎么办。本来就是在休沐的时候才放肆,在上值时郑山辞一直都是克制的,他对上虞澜意的眼神,轻轻的亲他的嘴说好。
那以后要上值的日子也要做。
郑山辞心里默默做了决定,继续吃他的小鱼,爆炒。
休沐的日子,两个人在家用了早膳就不在家里吃了。林哥儿抱着孩子来吃饭,只看见郑清音在,问道:“山辞跟澜意都没在家?”
“二哥好不容易得了空,他跟二嫂出去玩了。”郑清音给自己舀了一碗红枣鸡汤。
他的气色很好,纺织厂在这样的日子还是接到了单子,纺织厂工人们在厂子里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新奉县的百姓受到这次蝗灾的影响已经比预想的好上许多,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人们的日子也进入了正轨。
“说得也是。等多多长大了,我也要跟相公去游山玩水。”林哥儿闷坏了,这生孩子和孩子头一年不能离了他,这样一算就有两年没玩了。
以前在清乡村,林哥儿跟郑山成上山捡柴时就会在山上多待一阵,两个人说说心里话,吹一阵风,心里也是极为快活的。
郑山辞跟虞澜意去爬山,秋天的树叶已经黄了,现下没多少蝗虫,有的郑山辞就帮虞澜意一脚踩下去了。
“郑山辞,蝗虫太可怕了。”虞澜意扯着郑山辞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
“别怕,我把它踩死了。”郑山辞轻声的安慰虞澜意,虞澜意直接跳到他怀里来了,郑山辞搂着他的腰,心中暗爽。
“都怪你,非要来爬山,遇见这些虫子我都怕。”虞澜意埋怨的说。
“我都帮你赶走。”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郑山辞走累了,他还是好久没锻炼了,身体的强度一时跟不上。虞澜意背着手在新石阶上走。
一会儿只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转身回去看见郑山辞弯腰在一旁喘气。
虞澜意的眼神轻轻一掠,“郑山辞,你太弱了,快上来。”
郑山辞抬头看虞澜意,两个人相隔了二十步阶梯。
郑山辞直起身子,走上台阶,走到虞澜意的面前,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他的喉咙上下滚动。
在这座山上还有一个寺庙,他们除了爬山就是来这座寺庙来看看的。虞澜意自打听丁宣讲鬼故事后,他信佛了。
郑山辞:“……”
他不信佛,但身体还是很诚实。来都来了,还是拜一拜。
虞澜意伸出手拉着郑山辞,“以后回京后,你就跟着我大哥一起练武吧,每天早上起来蹲马步。”
郑山辞两眼一黑,在大燕上朝相当于现代都是五点就要起床了,要蹲马步岂不是他四点就起来,他可以不用睡了。
“我可以自己锻炼身体,还是不要麻烦大哥了。”郑山辞推辞。
郑山辞的手汗津津的,虞澜意并没有嫌弃。两个人到了庙里,一个光头和尚带他们去拜佛。虞澜意问哪里可以净手,他先把手洗了再上香,郑山辞也一并去净手。
两个人虔诚的跪下去拜佛。
许愿完毕后,光头和尚让他们去抽签,虞澜意添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光头和尚看他更和善了。
郑山辞欣慰,澜意懂得节俭了。
虞澜意抽到一根上上签。
解签的和尚伸出手正想让虞澜意把签子递给他,虞澜意扭头笑容灿烂,大喊道,“郑山辞,我抽到上上签了,你快来看。”
解签的和尚头一回遇见这么张扬充满活力的施主,他眼皮一跳,看见一个年轻俊美的郎君从佛前走了过来,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真是好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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