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户房


乡民老老实实的听着里正的话。

        衙役们本是抢了这个机会来的,  结果被郑山辞警告了一番,要返回衙门时还要搜身,  他们心里提不起劲儿,  也懒得再去为难这些乡民了。

        按照大燕朝廷的标准,先是看了小麦的颗粒,从中拣出来不符合标准的麦子,  再用模具去称,  严格按照标准来。

        “三石米,好了,  下一个。”衙役摆摆手让下一个乡民赶紧上来。

        一石粮食等于十斗粮食,  大燕朝是三十抽一的税。

        乡民愣愣站着像是没有回过神来,  手里还捏着二十文钱打算塞进衙役的手里,  让衙役不要卡他们家的粮食。结果这次衙役直接没找他要过路费。

        “还愣着做甚,  给旁人让路。”衙役不耐烦的说。

        乡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一声走了,  他边走边回头看衙役。

        下一个乡民也是单单看了看小麦的成色跟饱满,就用模具秤重,没有故意挑剔、找茬。

        “孩子他爹,  你怎么还在望那边的大人?”一个村妇说道。

        她对这些衙役可没有什么好感,  每次都跟饿狗进村一样,  逮着乡民的钱袋子就薅,  挑挑拣拣,就是想要钱。

        “这次大人没找我要钱,这二十文钱可以攒下来了。等把家里的粮食买了,  我们就去镇上买点棉花制棉衣。”男人高兴起来,  兜里揣着二十文钱,  美滋滋的。

        “真的没要?!”妇人惊讶的出声,  随即脸上就带了笑意:“可算是当了一回人了。”

        男人:“……”

        “说甚话,  快回家去。”

        衙役这次没有耽误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收税,还有的衙役就负责把粮食运到县城去,这秋收的日子还是他们最忙碌的日子。

        这边算账的事都是交给户房的人来做。

        县衙有六房。吏房负责掌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户房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礼房掌典礼、科举、学校;兵房掌军政;刑房掌刑法;工房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俨然是各类人员都很齐全,所以有些大族也喜欢让自己本家有出息的子弟到地方去历练一番。他们的历练与寻常人不同,他们身侧会有长辈引导,一步一步引着他成为合格的县令。

        户房的人在县衙里忙着算账,戚县丞也管征税这事,见他们忙着不停,吩咐身边的小吏:“让膳堂的人熬点鸡汤晚点给他们端来。”

        “是,戚大人。”

        江主簿也没听着,户房的人核算了赋税,他要跟着户房的人合一合户籍人口,若是合不上还要交给朱典史去做。这县衙里的活平日里看着清闲,实则到要忙的时候跟陀螺一样。明明有些地方不该自己管的,稀里糊涂就被叫过去做了一趟的活,然后又稀里糊涂的回家了。

        郑山辞把卷宗看完了,打算明日把一些疑案处理一下。他刚出屋子,见小吏们来去匆匆,手上皆是抱着很厚的文书,郑山辞扫了一眼看见户籍两个字。

        一个小吏手中的文书差点倒下来,郑山辞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郑大人。”小吏连忙道谢。

        郑山辞:“我帮你拿过去。”

        小吏心中惶恐,却也不敢拒绝郑山辞,带着郑山辞一起进入了户房。

        “津兴镇……人口交税……”

        “津兴镇……交税……”

        “津兴镇……”

        户房的胥吏对着账本,算盘打得很快,一走进这个屋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忙碌起来。郑山辞把文书搁在桌子上。他听见了津兴镇的名字,这作为新奉县种小麦的地方,是县衙最重要的收入之一,也是完成每年赋税和粮食的重要来源。

        郑山辞想着津兴镇水土流失严重,却是每年都要种小麦。明年他已不打算让津兴镇的乡民们种小麦,可以想见到时候县衙的反对声会有多大。

        看见户房忙碌的样子,郑山辞想着也去帮忙。他拿了一本还在核算的账本,找来一张白纸开始计算。

        戚县丞吩咐膳堂的人给户房的人炖鸡汤喝,他便离去了。

        郑山辞比户房的计算速度还要快,户房的人本还未信郑山辞,直到一一核算后,发现跟郑山辞算出的数字是一样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郑山辞并未吝啬,只把算式的方法告诉给了他们。户房的人本就是精通算术之人,他们很快就理解了郑山辞的意思,并且付之于行,果真提高了他们算术的速度。

        膳堂的人送来鸡汤时,没想到郑山辞还在这里连忙见礼:“拜见郑大人,这是戚大人让我为诸位备下的鸡汤。”

        郑山辞倒是有些惊讶,他喝了一碗鸡汤,没曾想天色已经不早了。户房的人喝了鸡汤也跟郑山辞告辞回家了,还感激了郑山辞的倾囊相授。

        郑山辞:“我也是从前人的书籍中知道了这些,并不是自身的功绩。”

        “郑大人太过谦虚了。”户房的一个老儒挼着胡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这等事告诉给其他人。”

        算式对于后代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往往会被忽视。到了古代却是他们所渴求的,一个算式便能改变很多事。

        郑山辞郑重拱手:“是我有些轻狂了。”

        老儒哈哈大笑反而向郑山辞拱手说道:“郑大人是君子。”

        郑山辞回到家时,虞澜意正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

        这个时辰回家已过了要用晚膳的时辰,他记得让旺福回家报信了。

        “澜意,你吃了么?”

        虞澜意:“我早就吃了,还让厨房给你留了一份,金云去让厨房的人把吃食端过来。”

        一碗鸡汤总不够饱的,郑山辞用了些饭菜肚中才有了饱意。

        虞澜意见郑山辞吃饱了,心中也放心了。在侯府时,父亲有时会很晚回家,也是应酬或是职位有事。虞长行就更不必说,一年到头在皇宫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还要久。以往都是虞夫郎想着吩咐厨房的人给父亲留饭,现今他从旺福的口中得知郑山辞今日要晚回来些,他便下意识喊了厨房给郑山辞留饭。县衙的事多了,顾不上吃饭。

        虞澜意突然发现自己好贤惠啊。

        秋收后百姓的赋税交上去了,心里就松快多了。家里的粮食留了自用的,便把多余的粮食背到镇上去卖。卖了粮食把钱留着,等过年再出来买年货,一年到头忙忙碌碌的,只要日子这般安稳些,也总是乐呵。

        今年县衙的衙役也不知怎地,没故意刁难他们,没找他们要过路费,省下不少钱。以往衙役不仅要昧下许多粮食,说他们上缴给衙门的粮食不够好,需要从数量上来补,还要乡民们给钱。现今衙役们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但只要不把手伸进他们的钱兜子里,他们便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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