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狂风暴雨行路难
“依依，依依你醒醒啊……”
顾丙熙还沉浸在悲伤中，忽然一旁的二嫂万氏抱着孩子用力的摇着，沙哑的声音透着惊慌。
“怎么了？她怎么了？”
马氏也赶紧来到万氏身旁，扒开襁褓，看她怀里的孩子。
只见那孩子脸色发青，嘴唇苍白。
马氏颤抖着手，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息下。
扭过头，豆大的泪水滚滚而下，不忍再看。
她唯一的小孙女死了，才来世上不过百天。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死亡，却依然不可能看淡。
“老三，把孩子找个地方埋了吧……”
万氏紧紧抱着孩子，难过的压根哭不出声来。
女儿，她出生后便娇生惯养，娇滴滴的女儿。
那个在大家的期盼下，如众星捧月般，出生的女儿，只做了她一百天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马氏强行把孩子从儿媳妇手里抢出来，递给顾丙熙，这边万氏已经晕倒在大嫂的怀里。
大嫂柳氏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马氏勉强压下心底的悲伤，怒斥：“把她给我叫醒，别忘了，她还有瑞儿……”
顾丙熙的大哥和二哥膝下分别还有两个子侄，柳氏的儿子顾承言，今年九岁，万氏的儿子顾承瑞，今年六岁。
即便是见惯了死亡，他们还是很难过。
顾丙熙抱着孩子的尸体来到驿站外面，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间屋子里有小的棺材，不知道仙女能不能让他赊一口。
只是等他看向远处时，白灯笼……不见了。
算算时辰，那间神秘的房子和仙女，只存在很短的时间。
昨天是子夜时分，今天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丑时。
半个时辰。
那盏白灯笼只存在半个时辰。
不知道怎么回事，顾丙熙抱着孩子又回去了。
马氏大吃一惊：“不是让你埋了么，怎么又给拿回来了……这让你二嫂看到，多难过啊……”
顾丙熙把孩子用衣服包裹着，贴身抱怀里，倔强又坚定的眼神盯着母亲。
“我不想就这么把她给埋了，至少给她准备一个棺材……”
“爹和大哥，二哥死的时候，我们连尸体都没有去收……我不想我们家的人连个埋骨地都没有……”
他打算明天晚上准备个棺材，埋到一个地方，有朝一日，连同他家里所有的人都迁入祖坟。
儿子的想法马氏瞬间就明白了，眼圈发红，眼睛干涩，这段时间她哭的太多，已经哭不出来了。
“好，那你看着办吧，只是别让你二嫂看到，她再也经不起了……”
今天的粥比较多，大家能每人分一点。
只是这一次煮粥的人族里其他人，等粥分到顾丙熙和顾妍他们手里，不但凉了，好像是又添了水的泔水一样。
即便如此，谁也没有嫌弃，一大碗粥，愣是转了三圈都没喝完。
还是马氏苦劝顾老太太，老太太把最后半碗给干完了。
第二天天不亮，他们再次被叫醒，今天的天气越发凉了，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有雷雨之势。
果然，到了午后，乌云密布，刮起一阵阵的凉风。
“你们瞧天上，是不是要下雨？”
“你看那边的云这么黑，这么厚，恐怕是场暴雨。”
“怎么办？我们都没有雨披……还要继续赶路呢。”
“万一淋病了，只怕要死嘞……”
流放的犯人一天只有两顿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
中间则是不停的赶路。
差役们有马驮着，可顾丙熙他们手上和脚上都托着沉重的脚链。
磨挫了这么多天，原本养尊处优的顾家人，身体已经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如果风和日丽，还能坚持几天。
一旦风雨交加，只怕他们受不住，病的病，伤的伤，越发艰难了。
众人忧心忡忡，窃窃私语。
差役们挥鞭大吼：“荒郊野外的，没有避雨的地方，赶紧走，走不到下一个驿站，你们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话音刚落，下一刻，豆大的雨珠骤然来袭。
天昏地暗，雷声轰鸣，狂风裹挟着碎石飞沙，拍打在众人的头上，脸上，身上，冷意森森。
雨势凶猛，落在人身上都变成了泥点。
原本黄土官道也迅速变成泥浆，走一步滑三倒。
大家也不能分开走了，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佝偻着身子抵挡狂风和暴雨。
只有顾丙熙一个人领在前头，双手握拳，步履蹒跚，迎风而上，用他不怎么强壮，却又倔强的身躯，替身后家人挡着风雨。
“不行啊，雨太大了，就算是他们能走的动，咱这马也不行啊。”
别说顾家众人了，劈头盖脸的大雨连差役们都受不了。
“前面有个破庙，去那里避避雨吧，等雨小一点再赶路。”
等众人感到破旧的城隍庙，已经都淋成了落汤鸡。
原本大家在京城被下大狱的时候，还是酷暑。
等了一个月的消息，传来抄家流放的噩耗。
秋后问斩之后，顾家人踏上了流放之路，他们身无分文，衣衫单薄，走了十来天就衣不蔽体，狼狈不堪了。
如今又遭受狂风暴雨，一下子好多人都撑不住了。
尤其是族里的妇孺和老人。
一百多号人挤进破庙，诺大的庙宇竟然显的十分拥挤。
此时其他族人连埋怨都没力气了，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顾丙熙也被雨水浇了通透，脸色铁青，嘴唇苍白。
强撑着身子去找差役。
“差大哥，能不能让咱们烧点柴火，把衣服给烤干？”
差役斜睨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去去去，一边待着去，没看我们自己都没柴火烧么，谁还管得上你们……”
顾丙熙明白，此时要是有银子，他可以塞点给他们，路上也能行个方便，照顾照顾他们妇孺和老人。
但是顾家靠的是军功，从不搞朝廷阿谀奉承那一套，更不会攀附权贵，他们为人正直，果敢，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没有银子使，所以也升不了柴火。
好在人多，大家挤在一处，能抱团取暖。
可是被雨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冷若寒冰，别说他们这些受磨挫的人，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受不住的。
顾丙熙望着满天大雨，久久的望着远方……
不知道，今天晚上，那盏白灯笼还能不能亮起……
＊＊＊＊＊＊＊
再说夜莱得了件象牙梳子，激动的半宿没睡，一大早起来，直奔城里的古董店。
“王叔，王叔，在不在？我得了件好东西。”
夜莱来的太早，古董店店铺大多没开门，但是今天巧了，夜莱的三叔竟然早早的来到铺子里。
正拿着一袋子垃圾往外扔。
被夜莱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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