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菩提一梦（下）
那一日，楚沐汐如同往常来寺庙之中找申屠子烨。
可一踏进寺庙，楚沐汐就发现了不对。太安静了，今天这寺庙太安静了，甚至可以说，安静的过分了。
往日，这个时间应当听见诵经声，寺庙的钟声也应该响了三下，可她此刻没有听见诵经声，也没有听见僧人敲钟的声响，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散发着血腥味。可是这是佛宗寺庙，不食肉食，也不该有血腥气。
楚沐汐心下生出了一点不好的感觉，她一边走进去，一边对青玉说：“青玉，扫描一下，看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
青玉闻言立刻把自己的感知力铺满了整个寺庙，楚沐汐走去，闻着血腥味，推开了一扇门，当她看见堆叠在一起的尸体时，耳畔也传来了青玉的声音——
“小小姐！不好了！申屠子烨走火入魔了！”
楚沐汐走进去，然后蹲下查看尸体，尸体皆是一刀致命，鲜血喷溅染红了地板，划开的肚子中流出一堆不明物体，让楚沐汐有些恶心想吐，死掉的寺庙中的沙弥，是楚沐汐见过的人。
“看出来了。”
如果不是走火入魔估摸着也做不出这种事，毕竟一个没有任何灵力修为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松杀掉一个大活人了。
“他现在在哪？”
“他在往大殿走，小小姐，那把妖刀赤莲，好像有问题。”
楚沐汐嗯了一声：“我知道。”
她得到那把刀的时候就知道那刀估计是有问题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蛊惑申屠子烨的心智，她还以为申屠子烨应该心智更加坚定的一点。但如果真的是因为那把妖刀赤莲，那楚沐汐必须为此事负责，否则她将染上一些不必要的因果。
“青玉，我有一个计划，我们也是时候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本来楚沐汐是打算申屠子烨死了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的，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青玉明白了楚沐汐的意思，嗯了一声。
楚沐汐一步步走到大殿，越靠近，血腥味越重，到大殿门口的时候，鲜血已经从门槛下流出。楚沐汐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入眼的就是满地的尸体。
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血流汇聚成一条，浓厚的血腥味让人想吐。但是楚沐汐是个魔修，心里素质在早魔域这鬼地方锻炼了出来，如果是个不经世的小姑娘，说不定就吐出来了。躺在地上的尸体都是熟人，扫地的小沙弥，住持的弟子们，往日见到都会和阿楚打一声招呼。
鲜血然后了地上的佛经，然后了大殿的梁柱。楚沐汐踏进去，鞋底沾染上黏糊糊的血液。她抬头就和提着刀，把刀从住持心口拔出的申屠子烨。而在申屠子烨的背后，是那寺中的巨大的金身佛像。可此刻，佛像底部的莲花座盛满了鲜血，血泪从佛像的眼中流出，仿佛是看见面前这宛若地狱一般的场景留下的怜悯的眼泪。
楚沐汐抬头和申屠子烨对视。申屠子烨的打扮依旧和往常一样，一袭袈裟被鲜血染红，那张俊美的脸上沾染了一抹血痕，把平日里温柔清冷的面庞染上了一抹妖艳，那长发还是楚沐汐昨日给他扎的辫子，可阿楚顽皮插上的小花却不见了踪影。楚沐汐低头 看向脚边，一朵白色的小花静静的躺在血泊中，花瓣全部染成了红色。
申屠子烨看着楚沐汐，嘴角露出和以往一样温和的笑：“阿楚，你来了啊。”
“……申屠子烨，你在做什么？”楚沐汐的唇瓣颤了颤，才问出这句话。
“我？我在证道啊。”申屠子烨依旧温和的笑着“以杀入道，以杀止杀，这便是我的道。”
楚沐汐当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以杀入道！这入道的方式多少年没见过了，上一个以杀入道的还是前魔尊！果然，还是她太轻看了话本里姐姐这几个爱慕者的变态程度。
楚沐汐看着对方不正常的红色眸子，叹口气：“阿烨，你走火入魔了。”
申屠子烨笑了依旧很温柔：“我知道。”
他忽然伸出手，温柔的问：“阿楚，你喜欢我的对吧？你也一定很想帮我入道的吧？”
楚沐汐：……其实也没有。
她叹口气，拿出舜华：“我觉得，用我来证道不太合适，毕竟你要修的道是杀道又不是无情道，杀妻证道可没用。”
一边嘴上是习惯性的调笑，随后身影便是一闪直接提着舜华朝对方攻了过去。明明平日都是没有修为青年，却在此刻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居然和元婴期的楚沐汐不相上下。
“杀道……还真是可怕。”走火入魔了，更可怕。
楚沐汐一个侧身加后弯腰才躲开了申屠子烨的一刀，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妖刀中不对劲的魔力，楚沐汐没有真正伤害申屠子烨的打算，她一边躲避回挡，一边询问青玉：“有办法清除妖刀中那股奇怪的力量吗？”
“有……但小姐，你可能会有点疼。”青玉犹豫了一下，把方法告诉了楚沐汐。
楚沐汐：嗯……确实有点疼。
但是楚沐汐又看了一眼走火入魔的有些疯癫的申屠子烨，还有那散发魔气的妖刀，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自己要负责的。
“阿楚，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躲着我呢？”申屠子烨盯着楚沐汐，眼神越发冷漠，嘴里说着温柔的话，可偏偏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实在看个死人。
“行啊，那我不躲了。”
楚沐汐无奈一笑，随后毫不客气直直一剑向申屠子烨刺去，申屠子烨也下意识抬起手反击。
忽然他看见阿楚嘴角边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是他极为熟悉的一抹笑，是阿楚平时恶作剧后常常流露出的带着孩子气的笑。
申屠子烨察觉了什么，但是来不及了。长刀穿过了少女的胸膛，温热的血顺着长刀滑落，还有的是少女温暖的怀抱，是熟悉的温柔的昙花香。
楚沐汐在那一瞬间就收起了自己的舜华，然后仍由长刀穿过自己的身体，青玉释放灵力吸收长刀上的魔气，而楚沐汐顺苏抬手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在申屠子烨的额间画出了一个符文，嘴中念叨着清心咒的法决。
“以我之血，唤君清明，醒！”
在哪最后一声醒后，申屠子烨的灵台逐渐清明，等他清醒过来，看见的只有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
“阿烨……”
阿楚轻轻笑着，眉眼弯弯。申屠子烨的唇瓣颤抖了几下，才缓缓吐出两个颤抖的字：“阿楚。”
阿楚笑着，却看着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命可是我换来的……所以，为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申屠子烨不知道说什么，徒劳的试图给少女的伤口止住血：“……别说胡话，你怎么会死……”
阿楚笑着点点头：“嗯……我不会死……就是睡一觉……别难过……别哭……我不喜欢你哭……”
申屠子烨不说话了，他脸上的神情逐渐冷淡了下去，不喜不悲，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以外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阿楚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申屠子烨一动不动的抱着阿楚，直到天都黑了下去，怀中的人再也没有醒过来。
申屠子烨才站起来身，将阿楚抱起来放到了整个大殿较为干净的地方。他重新提起了妖刀赤莲，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妖刀中的魔气。
他回头看向那宝相森严的佛像，冷冷一笑：“佛爱世人，却不渡人。”
抬手一刀将佛像懒腰斩断，他又看了一眼阿楚，眼中的温度褪去只剩下冷面莫，看阿楚的样子已经和看周围的尸体没有了区别。
随后不再留恋，走出大殿离开。
一把大火点燃了整座寺庙，大火从大殿燃起慢慢吞噬了一切，申屠子烨从火中踏出，关上了山门，仍由大殿坍塌，烧干净这其中的一切。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山峰上，楚沐汐正在看着这一切。楚沐汐看着那山火烧越大，轻轻啧了一声：“啧，男人。我可是刚刚为了帮他死了，说烧就烧了，真是无情。”
楚沐汐根本没有受伤，那个只是她的替身符制作的傀儡，而她自己本人早就用瞬移符离开了。
她才不在意申屠子烨，怎么会真的以身犯险，不过为了合理的离开和让阿楚的身份消失。不过申屠子烨这放火烧寺的举动倒是让她惊讶，修炼杀道的果然都是疯子。
“小小姐，我们还要管申屠公子吗？”青玉询问。
楚沐汐摇摇头，满不在意的转身离开：“不用，他如今已经入道，想干什么都随他自己吧。我可不想和一个疯子浪费时间下去了，反正已经确认了他不是，不如早点换一个目标。”
“唔……下一站，我们就去蓬莱吧。蓬莱仙境可听说是个好地方，这边往东海去也不远，就先去蓬莱，会会那位蓬莱阁阁主吧。”
楚沐汐说着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山头。
第二日，一阵风吹过了烧毁后的废墟，这里的一切皆化为了尘埃。没有人知道，这里一夜之间，上前名僧人被杀，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杀人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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