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何为情
楚沐汐跑了很久直到到了合欢宗的万花海才停下，楚沐汐直到停下也没有晃过神来。
“小小姐，你没事吧？”青玉轻声的问，她刚刚就看出来了，楚沐汐再得知真相的一刻是真的被打击或者说是吓到了，让青玉不免有些担心。
“我……没事，只是需要冷静冷静。”
楚沐汐声音虽然很冷静，但是从她紧张的咬着大拇指就知道她其实没有那么冷静。
情，对于楚沐汐而言是难以搞懂的东西。无论是作为林汐还是楚沐汐，她其实都是个挺无情的人。
她亲近郁璟，一方面是因为郁璟小时候的样貌有几分是同林瑶有几个像的，给了来了异世之后的她亲近感。她现在虽然依旧可以把郁璟当做是儿时的故友看待，但总感觉有一些东西变了。她答应双修确实有一部只是因为双修能让她的实力尽快恢复，所以她背后的一树繁花从未绽放过。可郁璟呢？他真的没有动情吗？
楚沐汐确实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十分迟钝，但不代表她蠢，不代表她感觉不出来。
郁璟对自己有情，不是青梅竹马的友谊，也不是师徒之情，是男女之情——但这是楚沐汐最害怕的东西，在撞见郁璟背后的一树繁花开花之后，楚沐汐就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和迷茫之中。
一树繁花对于合欢宗弟子意味着什么，楚沐汐太清楚不过了——“一树繁花，只开与心上人”。
楚沐汐背后的“一树繁花”是月下美人的昙花，沐夕颜背后的“一树繁花”是霜雪寒梅，楚虞背后的“一树繁花”是虞美人，而郁璟背后的“一树繁花”却是海棠。小时候楚虞同楚沐汐说过，“一树繁花”因合欢宗的心法而诞生，但花型基于人心。例如楚虞的虞美人，虞美人是勇气的悲歌亦是坚贞不移的爱。而沐夕颜的寒梅则是坚毅与孤傲，楚沐汐的昙花是刹那的美丽与辉煌。但海棠的花语是藏于心底的暗恋……如果花型基于“一树繁花”的主人，那为何偏偏是海棠？
楚沐汐其实已经清楚的明白了，这里也许是她所创造和写的世界，但总归是不同的。她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原本的剧情已经被自己剧情完全的走偏了。她本来是给姐姐写的万人迷光环不知道为什么落在自己这个作者的身上，本来该喜欢姐姐的申屠子烨，慕庭筠，薛霁雪……还有郁璟，都最后喜欢上了自己。而郁璟，怕是从小就没有喜欢过姐姐，那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都成了她和他。早就不一样，从她穿过了成为楚沐汐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楚沐汐叹口气，她想她该和郁璟说清楚，或者说尽早抽身。
在纠结又思索了许久，楚沐汐才从万花海回到了自己房间。当晚楚沐汐就没有去找郁璟，她在自己的房间待了一晚，第二天醒来精神都不算太好，梦里全是枯萎的海棠，在梦里楚沐汐坐在海棠树下看着海棠花一点点枯萎却无能为力，醒来之后一个人的被窝只有孤冷，楚沐汐的心情就更不好了，被郁璟养的太娇气，一下回到解放前实在是不太适应。习惯，真的太让人害怕。
楚沐汐还没有想好，在房间里一直等着，直到下午郁璟来给楚沐汐送药。
楚沐汐接过郁璟端过来的药，盯着那黑不溜秋的药汁出神，郁璟默默的把奶糖放到楚沐汐的手心：“怎么了？”
楚沐汐犹豫了一下对郁璟说：“郁璟……我觉得，我们不要继续双修了吧，我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巅峰，差不多还有几天就可以破丹成婴，重新回到元婴期了。”
“所以，双修也没有必要了，就……停了吧。”
郁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楚沐汐，楚沐汐垂着头不和郁璟对视。
郁璟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小汐，昨天在我门口的人，是你。”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楚沐汐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郁璟低低笑了，然后伸手摸了摸楚沐汐的头：“你看见了我背后的一树繁花，所以你觉得愧疚我，才想停止，对吗？”
楚沐汐不做声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承认自己对郁璟的依赖，事实上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已经习惯了郁璟的存在。
习惯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说话，习惯了抬头就能看见对方，习惯了生活中充斥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这样的感觉反而让楚沐汐感到危险，像是小动物的本能察觉到了不妙，在危险到来之前只想快速抽身，保证自己的安全。
楚沐汐的沉默在郁璟看来就是一种默认，郁璟轻轻叹口气。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强求你。”郁璟伸手抬起楚沐汐的下巴让对方不要躲开和自己对视，他看见了楚沐汐眼中的彷徨和迷茫，他伸手捏了捏楚沐汐的脸颊，轻声说“小汐，我不需要你感到愧疚，你不喜欢我们就不继续了。”
“我不会纠缠你让你负责，所以你放心，我知道你讨厌麻烦，我不会成为你的麻烦。”
郁璟轻轻抱了抱楚沐汐，然后起身便转身离开了。
楚沐汐没有去阻拦，她记得刚刚抬头时看见郁璟眼中的难过，一时间愣住。
她忽然很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她觉得心脏的位置不太舒服，胸口有些气闷，她问青玉:“青玉，我是不是做错了？”
青玉沉默了很久:“抱歉小姐，我也不知道。”
青玉是百科全书，但不是情感大师。她可以告诉很多楚沐汐需要的知识和信息，但是情感方面她帮不了楚沐汐。
后来几天郁璟就一直没有出现在楚沐汐面前，就连送药都是让别的弟子代劳。明明合欢宗是楚沐汐的家，可她在自己家里都找不到一个郁璟，或者说是郁璟刻意躲着楚沐汐。
沐夕颜就是看着自家妹妹这几天瞬间蔫了下去，跟霜打了的白菜一样。沐夕颜又心疼又无奈，最后决定好好和妹妹谈一谈。
沐夕颜夜里把楚沐汐拉出门去合欢宗后院的温泉沐浴，两个人去的温泉是专属于宗主的私汤，合欢树屹立在温泉旁。合欢花盛开，花朵落入池中，让整个池水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沐夕颜泡在浴池之中，手边浮着一个竹盘，竹盘上放着一壶清酒两个杯子，沐夕颜淡定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清酒是合欢宗的特有的合欢酒，酒味不重带着花蜜的甜味，是合欢宗女弟子们都喜欢喝的酒。
沐夕颜喝完之后就转头看向离自己不远却一直都在发呆的楚沐汐，轻声叹气：“小汐是对姐姐不满吗？怎么和姐姐一起还板着一张脸呢？”
“我没……”楚沐汐小声嘟囔，又把自己的头埋进水里就露出半个脑袋在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
“还跟姐姐说谎呢，就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样子，能骗过谁？”沐夕颜摸了摸楚沐汐的头，轻声叹气：“小汐，你和郁璟吵架了吗？”
“……没有。”楚沐汐小声回答，但还是看起来还是蔫蔫的。
沐夕颜无可奈何的摸了摸楚沐汐的小脑袋：“小汐，别对姐姐说谎，你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姐姐，姐姐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
楚沐汐犹豫了一会才和沐夕颜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沐夕颜听完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十分无奈了。
她问楚沐汐：“小汐，你对郁璟到底是什么感情？”
楚沐汐迷茫：“……我不知道。”
“你喜欢他吗？”沐夕颜问。
楚沐汐反问：“什么是喜欢？”
沐夕颜沉默了一会，她们姐妹俩一个从小修炼多情道一个修炼无情道，这个问题对于姐妹俩而言确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楚沐汐的眼神迷茫，手掌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合欢花：“我不明白姐姐，我从来不明白这些。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一直觉得喜欢应该是如同爹娘之间的那种，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可我和郁璟又好像不是这样的轰轰烈烈，我不知道，我真的也不明白。”
这世间最容易得到的就是爱，最难搞懂的也是爱，如果世间的情爱都容易理解，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痴儿怨女。
沐夕颜摸了摸楚沐汐的脑袋：“小汐，或许姐姐也不是很懂，但姐姐可以和你说一些姐姐懂的东西。”
“世界上的情爱有很多种，你不需要完全同我们的父母一模一样，世界上并不是每一种喜欢都是轰轰烈烈，细水长流也不免是一种。要知道喜不喜欢一个人，要问问你自己的心。”
“你其实从小就喜欢着郁璟。”
“我记得郁璟刚离开的时候，你每天都会跑去宗门的山门那里坐着，一坐就是一天。虽然你什么都不和我，我却知道你是在等他。你等了他好久，等了足足三年风雨无阻，到第四年的那个雪天你还问我‘阿香是不是迷路了，否则怎么还不回来呢？’你小时候其实就很喜欢郁璟了，只是连你都没有察觉。”
“你小时候总是做些奇怪的梦，你和母亲说过一次被反驳后你就再也没有把这些梦和内容和我们说过，郁璟来了，你就把这些话都和他说。”
“你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你小时候甚至还说要和阿香在一起一辈子。”
“可……那都是小时候。”楚沐汐抿唇“童言无忌，做不了真。”
“那好吧，换一个问题。”
沐夕颜无奈耸了耸肩:“如果和你提出双修的人是慕庭筠或者申屠子烨，你会同意吗？”
楚沐汐想了想立马摇头:“我想我会吐的。”
楚沐汐讨厌和别人接触，这不是假的。之前为了演戏的时候，楚沐汐才勉强和那些人接触，但是如果是更深一步，楚沐汐只会觉得想吐。
沐夕颜听到这话就笑出了声:“你明明早就有了答案。”
“郁璟一直在你心底有个独一无二的位置，你不讨厌，也不排斥他，也只愿接受他一个人。”
“小汐，你喜欢他，这就是你的喜欢。”
沐夕颜双手捧住楚沐汐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我很高兴的，小汐。我修无情道，此生只以飞升为己任，你是我在人间最放不下心的人，你若是有一个好的归宿，有个人能代替我陪着你，姐姐也会放心很多。”
无情道修炼到极致，并非是冷血无情，而是博爱众生，博爱意味平等，无偏无私，这才是无情道真正的无情。
楚沐汐仔细琢磨沐夕颜的话。
原来那便是她的喜欢吗？喜欢一个人陪着，但只要求是那一个人，如果是别的人她不要，她想要的从始至终原来只是那一个人。楚沐汐从来没有想过和第二个人有更加亲昵的举动，但对于郁璟早就不知道逾矩了多少次，她习惯抱着对方睡觉，喜欢和对方的碰触靠近。这就是她的喜欢，她喜欢郁璟。
楚沐汐低低笑了，她两辈子不曾明白什么是喜欢，到最后居然还是一个修无情道的人告诉自己什么是喜欢。
恍然大悟之后是心境的突破，楚沐汐的修为直接从金丹后期突破到了巅峰，甚至有直接到元婴的架势。
“姐姐，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郁璟说清楚。”
楚沐汐站起身，往外走去。
沐夕颜瞥了一眼楚沐汐的后背，随后低低笑了，她说：“小汐儿，你的花开了。”
楚沐汐的背后“一树繁花”正缓缓盛开，在她懂得情爱的那一刻，她的一树繁花便缓缓在背后绽放。花朵慢慢舒展花瓣，最后开放出夺目的样子。
楚沐汐愣了愣，随后笑了：“那是好事。”
楚沐汐淡定的擦干自己的的头发，又换上衣服，就准备离开，却被沐夕颜拉住。
“小汐，我想你暂时是找不了郁璟了。”
沐夕颜指了指天上慢慢聚拢的劫云，这是楚沐汐元婴的劫雷，她现在要找个地方好好准备雷劫。
楚沐汐也知道这一点，最后只能轻轻叹气，把去找郁璟的事情先往后挪一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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