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过堂


下了一日一夜的秋雨,昨儿还是秋高气爽雨微凉,今儿便成了寒风萧瑟气成霜。

有宋翎护着,秋岚珺并没受多少苦头,只是寒邪入体,尚未痊愈罢了。

用帕子掩着口鼻轻咳了几声,她朝宋翎道:“我没事的,你回去等消息便可。”她这案子涉嫌通敌,以宋翎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实在不妥。

宋翎摇头,“我若不在,那些狗东西还指不定怎么对付你。”哪怕没有实证,只是凭猜测,他们也会迅速给路岚定罪。攻破敌奸大案,乃是一大政绩,他们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见宋翎坚持,秋岚珺便也不再多言。宋翎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他既然打算这么做,想必已经有了后应之策。再说了,她有把握给自己脱罪,宋翎自然也不会受她牵连。只是这以后——她和他的关系,恐怕再也难以真正撇清。

甩了甩头,罢了,先管眼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师父性命垂危,她要想回去救师父,就必须先活下来,且保证一定的自由,如此才能有回去的机会。

前来提审的捕快见宋翎护在路岚身边,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连镣铐都没上,就这样清清爽爽的带上了堂。

惊堂木拍案,威武过堂。

秋岚珺在捕快的提示下乖乖跪下。

“堂下何人?”府尹刘大人大声喝道。

“路氏药房,路岚。”秋岚珺跪的笔直,目光平静的望着刘大人,没有丝毫畏惧,一派坦荡自然。

“可知罪?”

“不知。请大人明鉴。”秋岚珺道。

刘大人心中冷笑,抓了惊堂木正要重重拍下喊打板子,却又感觉到宋将军那冷冽异常的目光,手里的势头软下,惊堂木拍案的声音也不再么威武了。

“咳——”刘大人咳了一声道:“本府昨日收到密信,告发你为北冥奸细,且身份文书全数作假,你认是不认?”

秋岚珺道:“身份文书作假我认,北冥奸细我不认。”

刘大人心头一喜,这么承认了,也太好审了吧!

“休要狡辩,若非奸细,何至于做假身份文书?只有像你这样身份见不得光的人,才需用假身份示人。”

秋岚珺依旧面色平静,目光淡淡的凝着刘大人,“请大人注意言辞。草民作假身份文书确实不对,便也绝非大人所想这般。何况,草民的身份并非见不得光,只是有些不得已的理由,这才化名而活。”

刘大人冷笑,“当真是巧舌如簧,那么本府想知道,你所谓的不得已之理由,究竟是什么?

秋岚珺叹了一息,声音变得有些幽怨,先前刻意压着的嗓音也干脆放开,现出女腔,柔声道:“那么民女便请大人传唤几个证人上堂。”

刘大人一愣,这小子是唱戏的吗?怎么男声突然又变女声了?

宋翎从椅中起身,走到刘大人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刘大人一脸震惊,嘴巴张着好一会都没合上。

刚刚宋将军说啥?说这路岚本为女儿身?化名改姓只为便于江湖行医不为世人所看轻。

说起来,女子行走江湖化名改姓的事并不新鲜,且也构不上犯罪,顶多罚点钱了事。

这么说的话,路岚真不是奸细?

刘大人好生失望,好好的政绩就这样从眼前飞走了。

他不甘心,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什么证人?”刘大人问。

秋岚珺道:“礼部员外郎,秋远江。秋府主母,刘氏。管事王妈妈,丫鬟香菊、香竹。”

秋岚珺话落,不止刘大人一脸惊讶,便是宋翎也是震惊失色。

秋远江?叫他来做什么?

像是有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心跳和呼吸都迅速加快,几乎就要失去冷静。

他想起与她初见时的地方,是西北的一处小山村附近。

而他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不,前未婚妻,似乎就是打小被送去了西北养病。

他寻去那山村时,村里的人告诉她,那个救过他性命的少女死了。

等他回到京都时,母亲告诉他,那个打小便养在西北的未婚妻死了。

未婚妻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秋——岚珺?

秋岚珺——路岚。

如此之多的巧合,他竟一点都没往那方面想。

“你是秋岚珺?”宋翎想压制住心里翻涌的狂喜,却怎么也压不住,面上喜色浓烈。

秋岚珺侧目看他,见他一脸高兴的模样,有些奇怪,“是,你怎么知道?”

得了肯定的答案,宋翎咧嘴一笑,“老天爷果然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秋岚珺被他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

刘大人大约知道今儿这场官司最终会变成闹剧,为了不得罪宋翎,早早便让堂下少女起身,又是赐座又是赐茶水。

等秋远江和刘氏等人来到公堂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秋岚珺与宋翎排排坐,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与刘大人相聊正欢。

“刘大人!”秋远江心里憋着火气,上前朝刘大人拱手,声音却显得有些冷沉。

刘大人笑道,“秋大人来了,请稍等一下。” 说完扭脸看向秋岚珺,问:“路大夫,人都请来了。”

秋岚珺很知趣的从椅中起身,缓步走到秋远江身前,笑吟吟道:“爹,归京日久,未能尽孝,女儿给您陪礼了。”

秋远江蒙了,呆呆的看着眼前一身灰衫,面容憔悴的少年。他喊自己什么?爹?

他还自称女儿?他秋远江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女儿了?

见秋远江发蒙不应声,秋岚珺又走到刘氏面前,同样是微微一笑,福身行礼,“母亲安好!”

站在刘氏身后的王妈妈和香菊香竹三人早已站不住身,腿软跪倒在地,身子抖若筛糠。

事至此时,这三人又是这般反应,刘氏若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那她就真比猪还蠢笨了。

秋远江回过神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身冲到秋岚珺面前,“你刚刚喊我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秋岚珺笑着看他,眼神却清清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这便要问问母亲了,她派去的好奴才,都做了些什么呢?”

秋远江猛的看向伏地不起的三人,冲上前一脚踹向王妈妈,“还不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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