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遂阳渡
那种能救老宗主性命的药,只生长在蒙古高原,且十分稀少。
她为了在高山雪缝里采得那味药,差点死在蒙古。
老宗主活了过来,对几个孙子十分失望,同时也发觉到她的与众不同,这才让她一步步坐上那个位子。
现在想来,她被最信任的人害死,或许与此事也有关系。
墨扎幽深的眼眸泛起光亮,盯着秋岚珺问:“你竟去过北漠?”
秋岚珺笑笑:“怎么?不信?”
墨扎摇头:“倒不是不信,只是有些好奇,你这样娇——咳——你年纪这样小,瞧着不像是去过北漠的样子。”
秋岚珺转眸看向半开的窗外,外头一片漆黑,像是那片深渊,将她从冰冷海面上吞噬的深渊。
室内陷入沉默,墨扎瞧着眼前盯着暗窗发呆的少女,美好的侧颜仿佛神笔所绘,每一处都美的恰到好处。
“你在想什么?”墨扎终是打破沉默。
秋岚珺回神,转目看了墨扎一眼,淡声道:“我在想,北漠的草原,这会已经覆上厚雪了吧。”
墨扎眸光微闪,“你当真去过呀!”
秋岚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凝着墨扎的脸道:“我算计了你,你不恨我?”她从墨扎的脸上,并没瞧出恨怨之色,亦无杀气。
墨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很玩味,泛着许许深意。
“你觉得呢?”墨扎反问。
秋岚珺皱眉,“正是因为疑惑,方才有此一问,你若不愿答,便罢了。”说完,她起身走向地铺。
见她起身,墨扎有些急了,忙道:“我不恨你的。”顿了顿,他又道:“倒是你,恨我吗?”
秋岚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床榻上那张苍白的脸,突然笑了,“咱们扯平了,你的手下算计我,我也算计了你,从此两不相欠。”
墨扎动了动嘴唇,想说她如今还被他扣着,真的就两不相欠了吗?
终是没说出口,默然瞧着少女钻进地铺,背身对着他,再无动静。
翌日。
小胡子军师一夜未睡,守在门外一整夜,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就怕生出什么变故来。
幸好,一夜无事。
“将军,前边就是遂阳渡。”小胡子军师在门口朝里喊道。
秋岚珺早就醒了,正瞧着窗外的天光发呆呢,一听小胡子军师这话,立马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你醒啦!”床上的墨扎见她起来,赶忙招呼。
秋岚珺扫了他一眼,没作声,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还要多久到渡口?”秋岚珺朝小胡子军师问道。
小胡子军师探头看了舱室内一眼,见自家将军好好的躺在床上,心下大安,这才回秋岚珺的话:“再有半个时辰便到。”
秋岚珺看了眼风平浪静的江面,微微一笑道:“我去与那些妇人说道一声,半个时辰后下船。”
小胡子军师冷哼,拼命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侧身让路。
如今主子的命捏在人家手里,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反对的余地。
看着小路大夫渐行渐远的背影,小胡子军师在心里暗自发誓,早早晚晚要将今日的仇给报了。
“军师。”屋里传来将军的唤声,小胡子军师赶忙敛下面上的怒色,快步进屋。
秋岚珺来到底层的暗舱外,一个身穿异族服饰,腰佩弯刀的大汉正歪坐在舱门外睡着,鼾声震天。
她走到那大汉身前,用力跺了躲脚。
大汉是武夫,虽然睡的沉,对异响依然十分敏感,立马醒了过来。
“开门。”她朝大汉吩咐。
大汉早就得到通知,知道今天要放这些妇人下船,也知道是眼前这个大周少年搞的鬼,眼里对少年是满满的敌意,却又不敢反抗。
只瞪了对方一眼便乖乖开门了。
呵呵——我最喜欢看你们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秋岚珺心情颇佳,踩着轻快的步子进了舱室。
舱室里很昏暗,只有一个比头颅大一点的小窗能透进光来。
灯架上的油灯早已熄灭,一群女人挤成一团,正用惊恐的目光盯着来人。
“你们不用怕,我是来帮你们的。”秋岚珺一开口,正紧搂着自家小姐的婢女翠云便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翠云赶忙站起身,朝来人看去。
昨夜太过昏暗,她虽瞧见救她的是个少年,却没瞧清楚究竟是什么模样,此时那如细琢美玉般精致温润的少年郎出现在眼前,她竟一时看痴了,忘了原本想说的话。
“姐姐们不必惊慌,我与那些北漠人已经说好了,到了遂阳渡口便放你们下去。”
翠云回神,眼前蓦的一亮,忙道:“当真?那些人怎肯?”
秋岚珺笑笑:“我自有让他们肯的法子,你们不必担心,到了遂阳渡口,便赶紧下船。”
“公子不与我们一起?”翠云听着少年的话,觉出些深意来。
“我倒是想和你们一起走。”她苦笑,“不必管我,你们先走,我会自寻脱身之法。”
妇人们一阵欣喜,只想着自己能脱困了,哪里还能想到其他。
只翠云紧皱着眉头,满目深忧。
翠云身后的少女站了起身,一张沾满黑灰的脸上,有几道白皙的泪痕,一双明眸宛如夜空星辰,灿亮澄净。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若有来日,小女子定当登门厚谢。”少女朝不远处的少年福了福身,声音脆若黄鹂。
秋岚珺摆手:“厚谢不必,只望你们后边的路能顺遂一些,莫辜负了我今日为你们使的力气才好。”说完,她朝众女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遂阳渡是通州江域的大渡口,比三台渡不知大了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大船,一天能进出几十回。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大渡口,他们这样的大船泊入渡口,竟一点也不显眼。
秋岚珺站在船头,小胡子军师站在她身后,尖利的刀子抵在她后腰。
“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拼着一死也要拉你垫背。”小胡子军师恶狠狠的声音落在秋岚珺耳中。
当然,正在下船的妇人们也得到同样的警告,让她们安静的下船,安静的离开,不许搞任何花样。
翠云扶着小姐下船,脚刚踩到地面,身后的踏板便被收走,十分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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