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脸皮
若非要说她身上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应当是腰部在行走时看起来略显僵硬。
到了这个年纪，又是长年劳作的穷苦人，腰腿有点劳损病痛也属正常。且看这老太太的精神头，那双盯着她时烁烁泛光的精明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有甚大病之人。
秋岚珺笑道：“我们这里是药房，不是医馆，那天救治您孙女，也是见您孙女命悬一线，再误便是一条人命，这才不得已出手。”说着她抬眼看了看依然垂首立着的年轻妇人一眼，道：“且我那日说的很明白，治病拿药，不是不要钱，只是她出门没带钱，我允她赊欠罢了。既然今日你们来了，那就把那天欠的医药费给结算一下吧。”
妇人的头垂的更低了，眼里有泪花迅速聚拢。
她不是不要脸面的人，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只是婆婆太过强势，她为了和女儿能有两天好日子过，只能依从而来。
老妇人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不是说了以后有钱再给吗？这才几日啊！”
秋岚珺见铺门口聚来几个看热闹的人，当即正了面色，凝视着老太太的目光微冷，“我见你儿媳拿不出治病的钱，又可怜孩子年幼，不忍其因病夭折，这才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救活，并许她今后手头宽裕时再付诊金。可今日你闹到我这里，不但不提诊金之事，还如此蛮横无礼的强求我为你免费医治。敢问，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道理？”
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听了这话，皆用鄙夷的目光扫向老太太。
老太太却一脸无所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也是，她要是要脸要皮的，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开这个口。
“这些我不管，我孙女现在还病着，兴许是你们这里的药不好的缘故，今后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都是要负责任的。再有，我这一把骨头千辛万苦来到你们这里，就是因为我儿媳说你们这里的人好心善。现在看来，倒是我那儿媳被你们给骗了。什么医者仁心，我呸——都是骗人的。见死不救倒是真的。”
杨掌柜气得直抖，指着老太太道：“你这老婆子说话真是没有一点良心。你孙女那天就剩一口气，要不是我们小路大夫医术好心地也善，她能活着回去？还有你说我们现在见死不救，这里究竟是谁要死了？我们对谁见死不救了？”
老太太站在秋岚珺和杨掌柜身前，双手插腰，气势不比任何人弱，怎么看也不像是病人。更何况什么将死之人。
老太太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眼瞎了吗？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看不见？我都多大年纪了？说死就死的人，怎么不是将死之人？”
秋岚珺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太太纯属是来无理取闹的，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请她们结账吧！不然就报官。”她轻飘飘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后堂去。
老太太正要去追，却被两个伙计给拦住。
这时杨掌柜已经迅速取来算盘，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拨弄。
“诊金加药费一共是三两五钱。”杨掌柜说完就朝老太太伸了手。
老太太气的不行，本想来蹭一顿免费治疗和一堆免费药的。
结果免费的没蹭着，还让她还账。
老太太没好气道：“谁找你赊的你找谁要，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就恶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儿媳一眼，碎骂了几句什么，忿忿往铺门处去。
围观的人见她过来，赶忙避开，连衣角都不敢跟她碰上，免得被讹上。
年轻妇人见婆婆离开，心里大松口气，总算抬起头来，朝杨掌柜投去歉意的目光，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红着脸转身离开。
秋岚珺回到房间，将先前在波丝商店里买来的望远镜取出，折腾了好一会，总算将望远镜中的镜片给拆下来。
再将拆下来的镜片打磨一番，安装到一只特制的独眼挂镜上。
形状和她从前在手术室用过的头戴式显微眼镜很像，只不过是独眼的，放大倍数也不能调节，不过用在一般的手术里还是尽够的。
刚弄好眼镜，屋外头便传来张太医着急忙慌的喊声，“小岚，快出来一下。”
秋岚珺将眼镜放进药箱里，起身走了出去：“张伯！”她推门而出，笑吟吟的看着外头的张太医。
张太医将手中的药箱往石桌上一放，快步走到秋岚珺跟前，“小岚，你懂妇科吧！”
秋岚珺一愣，“怎么了？”
“我看你那天对宋二奶奶的诊断，挺熟的样子，想来是懂些妇科的吧？”张太医又问，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秋岚珺点头：“算是懂一些，但也谈不上精通，究竟怎么了？”
张太医暗松口气。
他知道路岚是个不爱说大话的孩子，他说懂一些，那定然不止懂一些那么简单。
“是这样，宫里的惠妃娘娘近日突然腹痛不止，请了她信重的两位太医去诊治都收效甚微。昨日惠妃娘娘宣了我和周院判去给她诊治，我们得出的诊断都是肠胃不适造成的肠痉挛症，也给开了解痉的药，可到了今日那痛症不消反剧，惠妃娘娘更是又吐又泻，疼的死去活来。你给出个主意，她这究竟是什么毛病？”
秋岚珺摇头，“这个可不好说，人的内腹中系统繁杂，若不能亲眼诊断，无法定诊为何病，更不能对症下药。”
张太医自也知道是这个理，给人治病，哪有隔空打牛的道理，总是要亲眼诊断才行。
略略沉吟后，张太医道：“小岚，你可愿随我入宫？”
秋岚珺想都没想就摇头：“不愿。”
“怎么？”张太医没想到秋岚珺会回答的这么干脆，一时愣住。
“内宫凶险，我只想安稳度日，不想扯进那无底的漩涡之中。”这到是心里话。
若非有了回家之路的线索，她必须留在京都城等着那道人的回归，她定不会留在这尽出是非的京都城。
连京都城都不愿待的人，怎会愿意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禁宫之中。
那里头可都是杀人不用偿命的高级主子，她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谁，还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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