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切

惠妃娘娘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模样，和刚刚那皇后的年龄相仿，脸盘尖瘦，显得一双眼睛特别大，却无甚神彩。

“娘娘，痛便喊出来，无需隐忍。”见惠妃点了头，秋岚珺这才又道：“娘娘，我先给您号脉。”

宫女立马上前，自取了小软垫，将之垫在惠妃的腕下，又要取丝帕，却被秋岚珺制止了，“不用丝帕了。”说着手指已然扣在了惠妃的腕间。

宫女面露惊讶，迅速扭头看向皇后。

皇后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她退下。

刚刚这小子在御书房向皇上提的请求她已然知晓，自然不会再阻止。况且这小子才十五六的模样，做儿子都有余，也不必太过避讳。

触脉数息后缩手，秋岚珺又让惠妃平躺好，将手伸向惠妃腹部。

伺候在旁的大宫女赶忙伸手拦阻，“你做什么？”大宫女面色不善，怒瞪着眼前胆大包天的小子。

秋岚珺皱眉，“若不触诊，怎知她具体痛点在哪里？若不知她痛点在哪里？我又如何诊断出她得了什么病？”

皇后轻咳一声，朝大宫女道：“阿秋，退下。”

那大宫女咬了咬唇，美眸中沁出水光，显是委屈至极。

在她们这些宫人看来，眼前这小大夫的本事绝不可能超过太医院，皇上让他来给惠妃娘娘看病，还许他触诊，分明就是羞辱惠妃娘娘。

秋岚珺自知此时说什么都是白搭，只要将人治好，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她没有半分犹豫，径直将手指压向惠妃腹部，按在脐上位置，“痛吗？”

惠妃皱着眉点头，“痛！”

秋岚珺又移至左边按压，接着是右边，惠妃的表情变化不大，压痛感并不明显，也没有反跳痛。

她将手指下移，移至脐下右侧，只轻轻一按，便见惠妃面色大变，深浓的痛色自眼眸中狂泻而出，并着提到了好些分贝的痛吟声。

“好痛！”秋岚珺又将手指移至左侧按压，惠妃面上的痛色并未持续或加剧。

秋岚珺又将手指移回脐上位置，问：“这里痛狠过吗？”

惠妃重重喘息，虚着声道：“开始，开始时很痛，后来，后来又换了地方痛。”

“换到这里？”她将手移至脐下右的位置。

惠妃点头，额头因疼痛而满是汗珠，几乎说不出话来。

秋岚珺心里大约有了数，从榻畔起床，径直走向房中的书案前写药方。

皇后见状，先上前拍了拍惠妃的手，随即起身走到秋岚珺身后问，“还请路大夫诉明病因。”

秋岚珺笔下不停，亦不回头，声音淡淡道：“是急性阑尾炎，我先开药，可令她暂时缓解疼痛。但若需根治，得做阑尾切除手术，否则日后定会再次发作，十分危险。”

皇后愣住。

她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小大夫还真说出一个病因来。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看过，没一个能说出病因来。

“什么是阑尾炎？阑尾切除术又是什么？”对方虽然说出了病因，她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秋岚珺这会已经写好药方，捏着方子吹了吹，将纸上的墨迹吹干，随即将方子递给一旁等着的宫女，“速去煎药，服下后一刻钟便可解除痛苦。”

见他说的笃定，皇后的眼中泛起奇异的光芒。

这里是皇宫，没有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况且，他是为了救人而来，更不敢拿惠妃的性命开玩笑。

这么说，他真的能治好惠妃？

见宫女捏着药方发愣，皇宫斥道：“还不快去？磨蹭什么？”

虽然不敢尽信，但她愿意赌一次。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要从外头找名医来也需要时间，可惠妃似乎等不了了。

已经是最坏的局面，还能更坏吗？

她愿意赌一把。

大宫女见皇后都发话了，自是无话可说，拿着药方匆忙而去。

秋岚珺转过身来，正对着皇后，朝皇后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阑尾又称蚯突，是咱们腹内一截细长弯曲的盲管，在腹部的右下方，这里。”她指了指自己腹部阑尾的位置。

“而阑尾炎的意思便是这截肠管发了炎症，红肿胀大，诱发剧痛。”

“那、那要怎么治？”皇后听的糊里糊涂。

“很简单，将这截阑尾切除就好了。”秋岚珺微微一笑，阑尾切除术对她来说，那是外科医生入门级的小手术，若在现代医院里，只要十来分钟就能完成一台。

“切？怎么切？你不是说那什么尾在腹中吗？”皇后的脸开始泛白，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想到了一件事。

前阵湘王回京，湘王妃来宫里请安时与她和惠妃说过一桩事。

他们在三台县时，小郡王被食物呛至气管，差点就一命呜呼，是一位年轻的大夫救了小郡王一命。

那大夫用柳叶刀切开了郡王的喉咙，至其通气，再用长夹取出气管中的异物，待郡王恢复正常呼吸后，最后用针线将切开的伤口缝合。

初时她们都以为湘王妃说的是野闻趣事，作不得真。谁知她将小郡王唤来，让她们亲眼看过小郡王颈上的伤疤。

加之那事不仅湘王夫妇知晓，许多护卫也在场，都证实了湘王妃的话。

当时她们还以为这是她们听过最可怕的医术。

后来湘王妃又说了一桩医案，是一个难产的妇人，眼看就要血崩，一尸两命的结局，生生被三台县那大夫给扭转回来。

不仅救了腹中孩子，连差点血崩的母亲也保住了，用的是剖腹取子术。

剖腹取子，也就是要剖开母亲腹部，将孩子取出。

这种事她们也曾听过，但只听说是从已死的妇人腹中取出尚存生机的婴孩。

还从未听说从活人腹中取子，并母子平安的。

可湘王妃说的有鼻子有眼，她们也就半信半疑了。

如今她一听到眼前这小大夫说的话，立时便联想到湘王妃提过的剖腹取子术，莫不是也要切开惠妃的肚皮？

秋岚珺没注意到皇后面上不断变化的神色，依旧淡笑着朝自己腹部比划着道：“就从这里切开一个口子，找到这截肠管，将之切除就行。”

皇后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们一听这话，纷纷倒抽冷气，若非皇后在身边，她们说不定都要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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