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507章 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顾祈洲身着一袭雪白衣裳,他神色可以说得上是沉静。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石桌之旁,而他身后是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槐树。
但此刻这幻境之中的季节已是深秋,狂风扫起意地秋黄的落叶,无端端地衬得此处有了几分萧索之意。
而顾祈洲看着石桌之上的茶具。
一只紫砂壶,两个茶杯,他拿起其中一杯滚烫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后,又怔忡着看向不远处的虚空。
几乎就在这个时候,那虚空突然扭曲了一瞬,而后娴夫人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当她看见顾祈洲时,她颇为意外地挑起了眉梢。
“怪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像是顾言庭、顾湛岚,还有顾厌珩,那几人已经彻彻底底地沉浸在这片秘境之中,被秘境的规则法则欺骗了他们的认知,身在局中,完全无法分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对于他们来讲,那就是一场又一场无情的轮回。
可顾祈洲这里,并不一样。他并没有陷入那些轮回中,甚至就连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并非秘境以规则之力显化而成,而是……当年他在顾家居住过的那个院子。
一草一木全是他熟悉至极的模样。
而像这么看着顾祈洲,娴夫人也有点恍惚了。
一时之间,仿佛想起了很多年前,想起当初年幼的九儿,沉默寡言的洲儿,娴夫人不禁露出个笑容。
“你在等我?”她看了看石桌上的茶具。
顾祈洲深吸口气,并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您会来,至于这里……”
他神色顿住了片刻,旋即又说:“我在魔气深渊的祭坛得到过一份传承,那份传承讲述的是规则之力。”
“而这片秘境的核心便是规则,只要能够掌握规则,便可轻易破解您所布置的那一切。”
是的,布置。
娴夫人扭转了这片秘境的秩序,所以才能令顾言庭那些人反复经历与顾卿九相似的那些人生轨迹。
娴夫人坐在了石桌旁,拿起了顾祈洲留给她的那杯茶。而
顾祈洲则是低下了头,他其实不太明白,不知该怎样与娴夫人相处。如今想来,整个顾家,其实跟他关系最好的人是九儿,可那个九儿已经被他弄丢了。
而这一丢,就是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回来了。
至于旁的人,不知是性格导致,又或者他天性本就如此,哪怕是与亲生父母他也很难亲近得起来。
甚至当年之所以跟顾厌珩他们搞好关系,也是因为九儿,因为九儿不准他冷眼旁观,因为九儿认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应该和睦,就应该团结,所以他才遵从九儿所期望的那样,营造出了一份假象。
顾祈洲沉吟片刻后,才又问道:“您接下来,是打算如何呢?您并没有那么心狠,此次也不过是给我们一个教训而已。”
这事儿,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娴夫人可以轻易决定所有人生死,这便是身为通灵上身的绝对实力。
这片秘境只是粉碎了他们的肉身,以便他们能够更圆融地融入到秘境之中,但却并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灵魂困在此处经历那些轮回,哪怕是死亡,但也不过是一场幻觉,只是有些人或许会永远地迷失在这片秘境里,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但对于娴夫人来讲,那都算不上是什么问题,她可以把他们这些人送进来,自然也能把所有人带出来。
娴夫人沉吟片刻,这次她并没有去看顾祈洲的那双眼睛。
其实她这个能力既好也不好,好的地方在于凡事不需考虑太多,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立即明白对方的来路,以及对方所隐瞒的所有秘密。可不好的地方也正是因此而来,一切都太轻易,缺少了许多乐趣。
“说实话,我暂时还不知该怎么处理他们。”
九儿和洲儿已经两清,娴夫人心底多少还有几分心结,但勉强也能做到心平气和的样子。
“以我的立场,我左右为难,上下为难,你们的父亲心盲眼瞎,你们这些人也因各自的理由,各自的苦衷,哪怕是因为从前被旁人戏耍欺骗,可到底是做出了那些让九儿伤透心的事情。”
“或许你们会怪我,但我无所谓,我就只是觉得,这顾家,总得有个人站在九儿那边,她经历过众叛亲离,曾经没有任何人支持过她,相信过她,但至少,我想我可以为她做这些。”
娴夫人承认她偏心,哪怕从前一直争取一视同仁,可其实所有孩子里,她最喜欢的是九儿,最疼的也是九儿,最护着的,还是九儿。
九儿是她的宝贝,是最小的一个孩子,是她捧在掌心的娇娇。
可谁知她就这么沉睡了十年,错过了那孩子的成长,睁眼就要面临这样的剧变。
可不正是一场剧变吗。
就好似某人只是睡了一觉而已,睡觉之前有恩爱的丈夫,乖巧听话的孩子,人生美满知足。可谁知一觉醒来,发现原来那看似憨厚却又有些可爱的丈夫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几个听话懂事的儿子也全都成了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最宝贝的小女儿险些被这些所谓的家人们弄死……
不,那已经不仅仅只是“险些”而已了,九儿是真的死过一次的,并且九儿上一世死亡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简直是生不如死。
被一掌震碎丹田,挨上几个耳光,挨上一些拳脚,甚至被人生生剜去了双眼。
她的九儿为何要遭受这一切?
娴夫人是一位母亲,作为母亲,她恨自己教子无方,恨自己没把这些孩子教导好,才使得他们兄妹反目成仇,她理智上知晓这是因为天魔伽罗引导顾云婳从中作梗,她知晓这一切勉强也可以曲解成一句情有可原。
但感情上呢?她无法接受!
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九儿?
顾祈洲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母亲。”
他看着娴夫人,神色平静地说:“不知为什么,虽然死而复生,重活了一次,可是我总觉得,以我如今的情况,不适合与九儿有太多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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