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节外生枝

这次遭遇高干完全是陆渊意料之外的事情，然而就是这样的偶然事件，反而让陆渊得以想通了高顺身上的一些问题。

如果陆渊没有穿越到汉末，那以当时的医疗技术，高顺父亲的疾病极有可能是治不好的。

父亲去世，按照当时官场的潜规则，高顺必须放弃陈留尉的官职，回家丁忧服丧，这服丧就要三年时间。

等到三年后的初平三年，曹操已经入主兖州，高顺此时可能就在曹操麾下作一个中层将领。

中平四年吕布偷袭兖州，高顺就跟随陈宫反曹，这时才正式加入吕布麾下。

陆渊刚才还在考虑，既然高干在袁绍哪里如此受宠，为什么高顺不像同族的堂兄弟高柔那样，直接去河北找袁绍谋一个官职，反而是在吕布手下死心塌地？

然而看到高顺和高干之间的关系，陆渊就突然明白了。

高顺自幼便是不善言辞的性格，再加上庶出旁支的身份，定然不被同辈人看得起，说不准还有欺凌孤立这样的事情，即便高顺凭借自己的才能做到了陈留尉，但他还是不受到主家的认可。

刚才高干的话多少有些怒火攻心，然而也肯定能代表一部分主家对旁支的态度——和家奴一样的身份。

高干看不起高顺，高顺自然不可能放下自尊去投靠高干。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最后肯为吕布赴死的人，只有高顺。

因为他觉得凭自己的出身，无论去那个诸侯手下，也不会受到重视。

即便吕布因为陈宫的关系并不信任兖州人，还经常命令魏续在战斗时夺走高顺的兵权，然而这份知遇之恩高顺是一直认的，并且愿意为了这样的恩情去赴死。

……

高顺家后宅，高父躺在病榻上，已然没有了生气，连续四五天的持续腹泻和疼痛，饶是壮汉也要被去半条命，何况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可以说之前的医生并没有误判，高父的确半只脚踏在了鬼门关上。

他看见高顺回来，原本已经暗淡的瞳孔才终于有了一点亮色。

“骏达！吾儿！临死还能见吾儿一面，老朽心满意足……”

眼看就要进入交代遗言的环节，陆渊赶紧说：“老先生安心，有贫道在此，定然护你周全。”

高顺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父亲已经虚脱的手臂，表示让他安心。

陆渊开始询问高母病人的病情，听到高母说高父恶心呕吐，并且便溺腥臭无比，上面还带血块，陆渊就已经大概判断出高父的病情。

为了稳妥起见，陆渊甚至捏着鼻子拿着手电筒专门看了一眼高父的马桶，确认了这并不是一般由志贺菌引起的细菌性痢疾，而是阿米巴病。

这是一种由阿米巴原虫进入肠道后引起的恶性腹泻，严重时甚至会导致肠道穿孔，进而让患者死亡。

如果说细菌性痢疾，在东汉的医疗条件下还有治疗的可能，那阿米巴病确实有些超纲了，也难怪陈留国内的医生治了几天也束手无策。

阿米巴病在现代社会也时常有人患病，尤其是西方某些饮用水卫生不达标，国民却习惯直接饮用自来水的国家，这种疾病也算得上是常见病。

既然是常见病，那陆渊刷新出来的医疗箱里自然是有应对措施的。

陆渊在医疗箱里找了片刻，掏出一瓶甲硝唑。这东西主要是治疗寄生虫和真菌感染的，当然，对于阿米巴原虫也有相当好的疗效。

陆渊从瓶子里取出了五粒药片，交到高母手上，嘱咐每天就着温水吃一粒。

高母没想到陆渊看病如此简单，有些不太相信，高顺则在高母耳边耳语几句，陆渊隐约听见了“仙丹”之类的字眼。

于是高母看着手里的药片眼神便不一样了。

立刻吩咐人烧了一壶开水，然后泡在冷水里拔凉，然后喂了高父吃药。

因为要观察疗效，陆渊今天是走不了的，所以便和十几个护卫一起在高家将就安顿下来。

而另一边，高干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正在和父亲高躬汇报：“那高顺简直狼子野心，明知我高家和袁家乃是姻亲，舅公又待我不薄，竟然还敢和陆渊那贼道人交往！”

高躬原来做过蜀郡太守，也算得上一方要员，此时身为家主，处理家事上，要比高干沉稳的多：“骏达也可能并非是刻意结交妖道的，他父亲如此重病，陈留境内无人可医，或许去请那陆渊前来，也是十分无奈的事情啊。”

高干却对高躬的观点不以为然：“父亲，你说那妖道何等样人？早年无官无职，给人治病倒也罢了，如今贵为国师将军，俸禄比两千石，若是高顺和他没有一点交情，岂能星夜兼程，从白马跑来圉县给他父亲看病？”

高躬眉头一皱，觉得高干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从来都觉得读书注经才是正经学问，入朝为官才是最尊贵的职业。

从某种程度上讲，陆渊的所作所为根本就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以至于只能朝着高顺和陆渊本就是故交，有了交情陆渊才肯屈尊降贵的行医，这样的方面想。

高躬于是询问：“元才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高干立刻回答：“那妖道竟然敢带着十几个人进了咱家的坞堡，若是把他放走了，到时舅公又该埋怨我了。

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砍了他的脑袋，送给舅公当贺礼，到时候舅公念我们的情分，他日真在河北起势，少不了咱们高家的好处。”

高躬觉得儿子说的对，胆儿还是有些犹豫：“人都说那陆渊有仙法护身，刀枪不入，还能使天雷炸人，我儿可有把握拿得下他？”

这个时候了，没把握也得说有把握才行啊，高干立刻回答：“家中部曲足有四百人，若是时日足够，还能从外面叫回来两千人，他陆渊便是三头六臂，也不够我杀的！”

东汉末年，世家大族的部曲都是依附于自家土地的佃农，平时辛苦劳作给主家种地，要是有兵祸战争，便要组织起来，由主家提供兵器铠甲，成为私兵。

这样的私兵和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忠诚度和战斗力都有保证，是群雄争霸时，每一位统兵将领手上最为依仗的军事力量。

这也是高干敢于跟陆渊叫板的底气，毕竟你就十几个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陆渊这次出来，带着的护卫可不光是这两三伍的斥候，还有一直两百人的轻骑兵，正在牛盖的带领下，朝着高家坞堡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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