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江边沉尸
是夜月黑风高,西温江边呼呼的风扯着,猛地,只听一声沉闷的“扑通”,惊起一阵涟漪。
第二日一早,江边围着一群人,吵吵闹闹。
待阮筠琦带着暮冬门手下赶去之际,现场早已是一片狼藉。
除了官府的人,还围着一群老百姓,议论纷纷。也有几个,应是闻着味就吐得不成样子,却愣是没有离去。
“这里是什么情况?”一早上,还没有好好的吃个饭,被匆匆而来的岭南府衙之人相邀西温江。
“见过钧少公子,属下侯一。
早上渔夫来衙门报案,说是西温江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属下等赶到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已经破坏了现场。
现在那尸体还在,经仵作初步检验,说是这个男性死者约莫三十左右,死因可能是窒息被人勒死,死于大约七日之前,江水浸泡的时间不长,可能是一两日内抛尸入江的。”
为首的捕头身形高大,官服整整洁洁,一回首就先行了一礼。彼时方看见,他左边脸颊有一道刀疤,不长,颜色虽浅,却还是很明显。
阮筠琦只思索了一番,便抬脚欲上前瞧瞧。暮冬门几个人反应极快,连忙将众人分开,给阮筠琦让出了一条路。
人一分开,一具腐尸便立即映入眼帘。
许是江风大,味道尚没有那么重,也亏得周遭的人还敢这么继续看着。
走上前,腐肉的味道愈发刺激。
死者那身便服是寻常人都能买得起的,能辨认出的物件都不是昂贵的。褐色便服,磨损的鞋子,凌乱的头发,但面目全非,已无法辨认。
“岭南最近有没有人报案说是三十左右的男子失踪?你们需要多久可以首先找出此人的身份?”
阮筠琦只走了几步,便不想继续靠近。眼睛里能看见的讯息,几乎是不多。但那露出的腐肉又总能让她回想起餐桌上的肉块,顿时没了食欲。
侯一向身后的捕快们吩咐了几句,又向她汇报:“刚接到报案之际,聂大人便已经吩咐了属下去调查。
属下记得,城西有个叫易安的人,失踪了半个月左右。易安的家人正在来的路上,待会一块到衙门辨认尸体。”
阮筠琦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此处,总是不太好,便吩咐道:“让这些人都回家去吧,找几个打捞到这个尸体,或者住在附近的人问话调查一下。
现在,先将尸体抬回衙门,我去……我跟你们一起去。”本想先去随便吃点,看了看尸体就顿时没了兴趣。
“是。”这个侯一和别的捕头大有不同,明明风度翩翩,脸上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明明老练颇有地位,对她倒是相当敬重。
这第一次相见,印象颇是不错。若能为己所用,倒是极好。
待去了衙门,这岭南温州又是不同。
“那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钧少公子?”未见到他们的聂大人,却听见诸多人谈论起她。
“可不就是。咱们聂大人和捕头多厉害,这次直接找了人家过来。说不定不到几日就破了案子。”
“这么神啊!看这个小小姑娘真看不出来,钧少公子长得也是亭亭玉立。”
“哎哟,想什么呢?人家那是名花有主,再不济也看不上你。”
说着说着,话题偏了。阮筠琦并没有在意这些人交头接耳的对她议论纷纷,只是想着他们能如此夸赞自家大人,想来也不是小角色。
早上他们来请,师傅也不曾多说一二。加上师傅也是不曾来过岭南,想来是不认识这个聂大人了。
据调查,这个聂星天祖上出过将军,战功赫赫。到了他,弃武从文,却被某些人排挤来了这个小地方。为官也是清廉,为人更是正直。尚未成亲无子女,但有一未婚妻。相貌清隽,酷爱诗词歌赋。
“大人。”猛然间,议论声戛然而止,替代而来的是一声声毕恭毕敬的“大人”。
阮筠琦起来回身看去,这个聂大人和她想象中的几乎一致。匆匆行了一礼:“聂大人。”
“公子无需如此,我是听闻公子与书生大人来到岭南与轩辕门主相聚,不得已坏了你们的雅致,是聂星天多有打搅。”
聂星天这一客气的开场,阮筠琦本就没有计较的意思。
纷纷入座之后,阮筠琦提出了疑问:“无妨,大人直唤我钧少便可。
但不知,适才大人的手下皆对大人称赞有加,那为何今日刚出的案子,便找钧少前来?莫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若按那些捕快的话来说,此人定是也有一番才能,定是可以自行解决此事。如今刚出的事情就找了自己,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钧少所言甚是,此番此事若都来劳烦诸位,岂非星天无能。
只是侯一乃都南之人,相信钧少会明白。”
聂星天的弦外之音很明显,侯一和阮家有所干系。那么,再细想,聂星天为何善意的将侯一推举到他们面前,又是另一番值得推敲一二的事情。
阮筠琦只是回了浅浅的一笑:“那如今这个无名沉尸的案子,只当我旁观即可。”
官场水深,师傅早早就提醒过,无论是什么人,说话最好留几分。
聂星天没有反驳的意思,找人唤来侯一。“如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且多留心。
城门各处已经严加防守,出入不易。但死者既已死了七日左右,不排除凶犯早已逃离的可能,再去查查近半个月来往的外籍人员记录。”
聂星天说话时,眼中炯炯有神,思路也甚是清晰。转眼又正对阮筠琦道:“马上易安的家人就到了,先确定是否是他,再行进一步调查如何?”
阮筠琦不曾细想,点了点头,起身之后又去和暮冬门的兄弟说了几句,他们才且离去。
待了不久,易安的家人便到了。
“大人啊……我们家安子真的……”一对老夫妻一路走一路哭,又颤颤巍巍的,险些跌倒。
聂星天与侯一上去搀扶了一把,只听聂星天道:“还不确定,需要二老去辨认一下。但若是……太勉强,还是让其他认识的人来认吧。”聂星天似有不忍,这二位年事已高,倘若真是易安,岂不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不慎,这二位也一时攻心一块去了……
阮筠琦看他们二位,衣着朴素、言语也尚算温和,不知他们的儿子是如何的一个人。
单看鞋子的话,那老翁的与死者的,绣法上倒是有些相似。这确认结果,只怕真的是令人遗憾了。
待搀扶他们去了停放尸体的地方,一股子臭味已经蔓延整间屋子。刚踏进一步,阮筠琦就被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拉了出去。
“小姑娘家家,不要来这种地方,阴气重,伤身。”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一身便服,手上老茧很多,身上也透着一股味,腐尸的那种。
“仵作大叔,没事,我见惯了。”拍了拍他的手,套了身衣服,全副武装就进去了。
进去时,两个老人家还真是哭的肝肠寸断,只怕伤心欲绝。
“果真是易安?”阮筠琦叹了一声,略表遗憾,但也表示此案总算可以有一个明确调查方向。
聂星天命侯一将两个老人送了出去,这才开口:“他们确定是他们儿子易安,眼下从易安身边开始调查即可。
钧少这身打扮,莫非是要观看仵作工作?”
身后那个仵作走了进来,似乎还对这个阮筠琦小姑娘很是怀疑。
“死者是被勒死的,死亡时间也只是初步判断说是七日左右,既然仵作还要继续剖查,我自然也是需要旁观。
聂大人无需为钧少担心,司空见惯罢了。”
阮筠琦走近了些,表示自己不会离开。
仵作眼里虽有惊诧,但更多的是肯定,想来是听出来钧少的名号了。
聂星天倒不意外,转身也去换了衣服,和她一同看完整个过程。
“聂大人啊,你第一次看?”事后,他虽没有过激的反应,不过,心有余悸还是很明显的。
唇色微白,脸色灰暗,眼中没了烨烨星光,指尖也是微颤。
聂星天故作镇定的看了看阮筠琦,神色如常,气息均匀。
“惭愧了,不过,日后星天自也是要多学习。”
聂星天倒不掩饰,更加坦然了些许。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看来聂星天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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