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钱和拳头
在徐归舟印象里，心理专家是善解人意，解决心理困惑的能手，不说三言两语化干戈为玉帛，至少也该是能安抚对方情绪的。但现实发展却是截然相反。
在杜竘断言对方夫妻一样需要去看心理疾病后，现场仿佛油入沸水一样闹腾起来。男人不依不休，女人尖叫哭喊，前台小姐电话叫来保安。
杜竘趁着纠缠空隙走过来叫她，“还真当吃瓜群众？赶紧走吧。”
两人坐电梯离开时，徐归舟还能听见走廊那头传来的吵闹声。
她朝身边偷偷瞥一眼，杜竘毫无所觉，拿着手机发消息。
到地下车库坐上车，杜竘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想要说什么？”
“杜医生，楼上的事真的不用管了？”
杜竘看她一眼，稍稍一抬眉，唇角微弯，真个人透着懒洋洋的劲，完全和在上面始终镇定，言辞冷静的感觉不同。
“管不了。”他说，“都已经到这个份上，还能管什么？”
“我以为心理专家都很容易说服对方。”
杜竘浅浅笑了一下，“就像一般人都认为消防员一定是男人的想法一样？”
徐归舟讶然。
“你知道对心理学家来说什么最难？”
徐归舟想了想，说：“治好病人？”
“让对方接受你的思想最难，也许不仅仅是对心理医生，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杜竘说，“就像刚才那对夫妻，几十年来的形成的固有思维和想法，不是能用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那是拍电视剧，不是现实。临床和应用心理学，也要一个很长周期，才能和病人建立信赖关系，进行深层次的心理交流。现实里能最快时间说服对方的，只有两个办法。”
徐归舟没有问，脸上却露出求知欲。
杜竘侧过脸看她，阳光淡金色的光晕笼在她的脸上，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晃了一下神，随后说，“钱和拳头。”
徐归舟忍不住笑，但想到刚才那对夫妻闹的事，笑容又淡了，“救回来以后，那个女孩还会有抑郁症的自杀倾向吗？”
杜竘面色一正，说，“需要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双管齐下，缺一不可。”
徐归舟说：“希望她爸妈能够重视起来。”
杜竘说：“会的。”
“刚才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并不相信你的说法。”
杜竘说：“他们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等回去给女儿治疗的时候，会记得今天这顿印象深刻的教训。”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消防大队的门口。
徐归舟下车先带着杜竘去了曹队办公室，曹队和指导员对专家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打算带着人在队里参观一圈，一看时间正好饭点，就招呼杜竘一起吃午饭。
徐归舟把人接来，原本以为可以功成身退，谁知在食堂又碰上。
曹队立刻布置任务，“正好，小徐，下午还有队列训练，你先带着杜医生熟悉环境。”
徐归舟应下来，转过头，正好和杜竘的视线对上。
他刚放下筷子，一托盘的饭全吃完了，抬头朝徐归舟扫了一眼，似笑非笑。
离开食堂的时候，徐归舟在餐台边拿了一个橘子，杜竘学她的样子也拿了一个。
橘子口感很甜，她很快就吃了把皮扔掉，旁边忽然又递来半个橘子。
徐归舟觉得对于一个几乎是陌生人来说有点过于亲密，笑着婉拒。
杜竘也不在意，说，“这橘子真够酸的，还想让你也尝尝。”
徐归舟：“……”
带着人在办公楼区域转了一圈，果然引起不小的轰动。一来以前消防队很少外聘专家，二来当然就是这个颜值当道的社会效果。李妮悄悄和她咬耳朵，“哦卖糕的。看到他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心理问题，需要专家好好疏导一下。”
徐归舟一指头给她脑袋戳开，“赶紧去和曹队申请，做个脑部ct之类的看看是不是傻了。”
还有几个未婚文职来打听消息，“今年情人节已经单身过了，七夕可能还可以努力一下。”
……
徐归舟领着杜竘来到一楼右侧，偌大一块办公区域门口标牌，心理健康缓释中心。就是大队俗称的心理室。里面整洁明亮，负责人陈珏正好不在，之前曹队就已经做了安排，徐归舟带着人进去看一圈。
杜竘评论，“准备的很充分，平时来咨询的人多吗？”
徐归舟说：“来咨询的很多是新人，以前的消防队伍是现役制，新入伍的消防员都是从头开始，大部分年龄还小，20岁不到的都很多，一般这个年纪在家里都还算孩子，在这里却要承担很多，压力很大。”
杜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一下透进来，他转回身，整个人沐浴在光照下。
挺拔的身材，微笑的脸帅气地有点勾人。
徐归舟忽然很明白未婚女青年们那个躁动的心。
“你之前也上过一线，当时有进行过心理咨询吗？”他忽然问。
徐归舟怔一下，没想到在酒吧里提过一句他还记着。
“没有。”
杜竘说：“适应能力这么强？”
“第一次看见火场抬出尸体，我有两三天都睡不着觉，根本没办法冷静。”
“为什么不求助心理咨询？”
徐归舟说：“那时候在中队，没有心理室，出警特别多，没什么空闲时间。有什么事都找中队长。”
说到这里，她目光躲闪了一下，指向外面说，“外面还有一间，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杜竘觉得她最后那句转换有点刻意，并没有说什么。
等参观完，心理室负责人回来了，徐归舟如释重负，“陈工，我任务完成，把人交给你了。”
陈珏四十不到年纪，是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早就对心理专家的到来翘首以盼，对杜竘招待特备热情。
徐归舟就要离开。
杜竘忽然叫住她，拿出手机，问她，“手机号码？”
徐归舟报了一串数字。他熟练记下。
她忽然觉得不对，为什么要给电话号码。
杜竘看着她说：“曹队说的，以后有什么联络的事，可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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