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结
从盛乐商业中心到消防大队,车程大约40分钟左右。如果一路沉默,气氛会变得极其尴尬和诡异。
徐归舟一边开车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如果是其他的专家,她可以聊聊天气聊聊新闻,总之瞎扯一通,不要让对方感觉受到冷落就行。但对着杜竘感觉就有点不一样,尤其是经过蒋熙几次怂恿,她下意识总能记起对方是个男人,什么颜正腿长翘(额)臀,上一次动用这个形容词还是美国队长呢。
“你是有什么烦恼吗?”杜竘突然开口问,他注意到她表情纠结好长时间。
徐归舟摇头:“没什么,你要喝水吗,后座上有。”
杜竘说一声谢谢,并没有拿水。
徐归舟问:“杜医生,我看你这么忙,还来消防大队帮忙,真是很了不起。”
领导很重视对方,她想,拍拍彩虹屁总是没有错的。
“谈不上了不起,我也有心存私心的。”杜竘淡淡说一句。
徐归舟脱口问:“什么私心?”问完就有点后悔,人家都说私心,还要问清楚干嘛。
杜竘眼带笑意,声音低醇,“现在还不能说。”
徐归舟赶紧弥补,“有私心还能做好事,也是很厉害了。”
杜竘侧过脸来看看她,说,“我们商量一件事好吗?”
“什么?”
“停止商业胡吹。”
徐归舟专心开着车,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是搭错的,回,“可是你没吹我啊。”
杜竘问:“你需要我吹你一下?”
徐归舟心里默默流泪,这对话无颜再继续了,赶紧换个话题吧,“杜医生,你很喜欢运动是吧?”
“还行,谈不上特别喜欢。坚持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徐归舟说:“很多人都坚持不住。”
杜竘说:“那是因为没有刺激。”
徐归舟问:“什么刺激?”
杜竘想了一下说,“比如在生死关头,有人对你说,你太胖了。”
徐归舟心想,谁这么无聊,居然在生死关头还要在意胖瘦。这个设定十分奇怪。但是她能理解这种义愤填膺的感觉。作为颜狗一党,当面提胖,不共戴天。
“说这个话的人嘴可真欠。”她评论。
杜竘目光隐晦地看她一眼,没接话。
此时车正好停在红灯前,来往行人从车前走过。
他突然提起,“最近还在相亲吗?”
徐归舟没反应过来:“啊?”
杜竘又重复问一遍。
徐归舟说:“最近没有。”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是找到了?”
“没有。”徐归舟汗颜,要说最近没有相亲,还是因为她在父母面前把他拉出来当成借口。这个时候总不能说,托您的福吧。
杜竘又问:“你对相亲对象有什么要求?”
绿灯亮了,徐归舟踩动油门,穿过马路。这个问题就被忽略过去。
杜竘看向她,“是要求太高了?”
徐归舟微微侧头,对上他黑沉的眼眸,心不禁一跳。
“没什么要求,最重要是长得帅。”
林妙妙曾经无情地嘲讽她这个要求太单一。杜竘听完却没有什么表示,突然陷入沉默。
徐归舟松了一口气,就怕他和林妙妙反应一样,她可能又要搬出那套复合型答案,那就太惊悚了。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很快到达消防大队。
她带着杜竘先去食堂,里面没几个人,她一打听,近郊一个工厂出现火情,大队下辖两个中队全部出警。工厂的火情不同民居,可能存在各种助燃原材料,火警危险级别很高。徐归舟听完不由就有些忧心。
中队,副队,指导员都不在,徐归舟和杜竘一起吃完饭,又把他送到心理健康缓释中心,刚打算离开。负责人陈珏拉住她,“小徐,先别走。今天预约心理室的队员都出警了,杜医生都来了,不能让人在这里傻坐吧。”
徐归舟说:“要不你陪着聊聊天?”
陈珏说:“你真当专家闲的慌啊,来坐半天就光聊天。”
徐归舟不明所以,“那怎么办?”
陈珏说:“我看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本来排在下周。干脆今天就先你来,下回留给今天没来的队员。”
徐归舟为难,“我还有消防安全检查的报告没写。”
陈珏不由分说捉着她进心理室,“别敷衍我,我知道那个不急。”
徐归舟面色尴尬地推开心理室的门。
杜竘坐在桌前,正在翻阅资料,抬头对两人微笑,眼神露出询问。
陈珏说:“因为出警的原因,咱们咨询的次序要调整一下,小徐今天先来。”
杜竘不置可否,指着沙发说,“请坐。”
“那我不打扰了。”陈珏关上门离开。
杜竘把资料翻到某一页,认真看了看,放下后,坐到沙发斜对的椅子上。
徐归舟暗暗吐了一口气。
“不用紧张,”杜竘说,“你可以当成闲聊,就像我们车上一样。”
徐归舟点点头。
杜竘笑了一下,态度温和,如沐春风。
徐归舟意识到,对方已经进入到工作状态。之前在酒吧,她见过他慵懒痞气的笑,在他的工作室讥诮讽刺的笑,此刻眼前又似乎是不一样的他,沉稳,很有专业气质。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即使是初次见面的人,也会觉得他很可靠,值得信任。
杜竘说:“原本应该进行一下自我介绍,这一步现在可以省略。一般自己能意识到需要心理咨询肯定是有一些心理困扰,你的困扰是什么?”
徐归舟没料到他这样单刀直入,愣了一下之后,露出沉思的表情。
他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
她想笑一下缓解情绪,但牵起唇角又觉得勉强,最后化为一个苦笑,“我本来在一线消防工作,两年前发生了一件事,也许新闻你也有印象,鑫海新区化工厂爆炸,我所在的中队,几乎所有战友,都在那次事故中牺牲,只剩下四个幸存,我就是其中之一。在那之后,我有一段时间始终焦虑,睡眠不好。不久之后,我就发现,在看到明火的时候,我会感觉身体僵硬,心跳加快,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从事救援工作。”
杜竘神色渐渐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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