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坦白
爸妈的房子就在小区那一头，走过去十分钟都不要，徐归舟慢吞吞的，越是靠近越是脚步放慢，愣是走了一刻钟多才到楼下。
她心里忐忑不安，心跳紊乱，这种心情让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英语考试不及格，她不敢回家，在小区门口转了好几圈，只觉得家门好像变成了狼窝虎穴，一进去就要尸骨无存。
后来是怎么做的呢？
她撒了谎，把英语考卷藏起来，和爸妈慌报一个虚假的分数。
几天之后谎言就被拆穿。
平时总是充当严母角色的杨慧佳没有发火，也没有马上批评她。
徐归舟心里慌极了，她知道这次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妈妈？”她怯怯地喊。
杨慧佳转过身，目光深处透着失望，徐归舟至今还能想起那个时刻。杨慧佳说：“舟舟，妈妈现在很失望，比起考试不及格，你撒谎的行为更恶劣。从小到大，我和你爸教过你什么，犯错不可怕，错了之后要干什么？”
她声音冷静，没有发火的迹象。
徐归舟却觉得心里更难受了，轻声说：“改正。”
杨慧佳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错误不能用另一个错误来掩盖，用撒谎的方式更不行。妈妈能接受你不聪明，但是不能接受你不诚实。”
徐归舟突然想起这段久远的记忆，其他地方都快模糊了，但当时杨慧佳说的话，她却记得牢牢的。
原来人生最珍贵的品质，在刚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了，诚实，坚强，努力……后来长大，反而有的忘记，有的无法实践。
今天，她来纠正错误。
……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徐归舟和等电梯的隔壁邻居阿姨打了个照面。
邻居阿姨笑着招呼，“这不是舟舟吗？你前几天是不是去地震灾区了？你爸前几天在小区里和好多人夸过你。”
徐归舟脸皮发热，迅速谦虚两句，动作飞快的拿钥匙开门。
门打开，她刚喊一声爸妈，杨慧佳从餐桌走过来，脸上满是笑，“我就猜到你今天回来，瞧瞧，人都瘦了，还黑了，赶紧过来让我看看。”
徐归舟眼眶有点发热，顾左右而言他，“什么味道这么香？”
“烧的汤，大清早我去买的牛肉，你去了十几天，没吃过好东西吧。这几天好好补补。”杨慧佳说着拉过她的手，左翻右翻，看到伤口结痂的地方，脸色有点不好，“让你小心点，小心点，怎么就不听呢。”
徐归舟说：“已经很注意了。”
杨慧佳叹气，“好了也别忘了涂药，别留疤。”
徐归舟连连点头。
老徐大声插进来说，“孩子刚回来你就念叨她，先让她吃点东西。”
杨慧佳马上去厨房倒了牛奶出来，“幸好我准备了点，你回来也不打个电话，万一家里没早饭怎么办？”
“我不饿。”徐归舟说，“爸妈，我想和你们谈谈。”
杨慧佳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说，“早饭怎么能不吃，什么事都等吃好说。”
老徐也说，“你杵在那里干什么，坐下，吃饭。你可别学人家减肥什么的，都瘦成麻杆了，赶紧吃早饭。”
杨慧佳看看徐归舟，总觉得她缺少营养，又去厨房煎了两个荷包蛋出来。
徐归舟喝着牛奶，看他们兴高采烈忙进忙出，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舟舟，我跟你说，你爸前两天看新闻，非说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兴奋的不行，还打电话问别人电脑怎么操作，忙活一天，把那天新闻又找出来，结果我去一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镜头就晃过去了，好像还真是你。”
徐归舟那些天忙得天昏地暗，有不少新闻记者在现场，她也不记得是否有被拍摄进去。没想到爸妈为了新闻里一闪而过的镜头还折腾半天。她吃下最后一口煎蛋，把筷子放下。
再不说她怕鼓起的勇气消失殆尽。
“爸，妈，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们说。”
老徐和杨慧佳停止讨论中午烧什么菜的话题，同时转过脸来看徐归舟。
杨慧佳点头，说：“好。”
徐归舟有一瞬的口干舌燥，她抬头看看老徐，又看看杨慧佳，两人的目光里都有些担心。
“爸，妈，”她艰难地开口，“有件事我瞒了你们十年……高中的时候献血，你们两个都是O型血，我是A型。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
说出这一句，她心口压着多年的大石被挪开，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一直没说，我怕失去你们，怕你们再也不是我爸妈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徐归舟不敢朝父母看，目光往下垂，落在桌上剩下的荷包蛋上，蛋黄生嫩，还有一半流黄，这是她最喜欢吃的半熟煎蛋，自从她表示喜欢吃这种之后，每次在家吃的都是这种。
心里蓦然有些空落落的，一股涩意直冲眼睛。
客厅里陷入沉默，良久，杨慧佳说：“你……你高中的时候发现的？”
徐归舟点点头，眼泪落下来，她想忍住，可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杨慧佳说：“我记得你高中有段时间回家不说话，有点叛逆，放假还先斩后奏跟着驴友去爬山，是那个时候？”
徐归舟又点头。
杨慧佳拔高了嗓门，“老徐。”
老徐应一声，杨慧佳说，“你去把东西拿过来。”
老徐二话不说就进了房间。
徐归舟不知道他去拿什么，父母之间有她不知道的默契。把话说出来，心情有轻松，也有杂乱，还有茫然，她脑子里几乎已经搅成一团。
蓦然有纸巾擦在脸上，徐归舟猛地抬起头，杨慧佳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哭起来还像孩子一样。那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知道你高中那段时间，我和你爸有多担心吗？头发都快愁白了。还说你叛逆期怎么比别人都晚……”
徐归舟心里又涨又疼，拉住杨慧佳的手，颤着喊，“妈。”后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流地更猛。
老徐从房里出来，把一本红色本子拿给杨慧佳。
“别哭了，你这孩子，别哭坏眼睛。”
徐归舟泪眼模糊地看着父母。
杨慧佳把红色硬壳小本放到她手里，“你看看。”
——收养登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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