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前一刻小命还悬在钢丝上，后一秒就被笼罩在了温暖的羽翼之下。
她毕竟还只是个刚上高中的女孩儿，经此大难，一直强行紧绷的心神砰然断裂，“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姜恩许刚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就被她扑了个满怀。
叶琰哭得很惨，姜恩许蹲在她面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温声道：“台风马上到了，先跟我下山，好吗？”
离飞行员报告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如果不能尽快下山，恐怕接下来她们留在道观里没有足够的粮食和水。
“那他们……”
叶琰是个很理智的姑娘，哭了一场释放出压力，慢慢冷静下来，眼睫上还挂着泪珠，问起那两个人来。
她不是不恨，只是毕竟是两条人命，再怎么样都要交给警察处理，放在山上，他们能活吗？
提起这两人，姜恩许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意。
她没掩饰，坦坦荡荡：“在我放过他们之前，他们不会醒来，死不了。事情过去之后，我会把他们移交警察。”
叶琰一愣，点了点头，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关于道观的事情。
她脚腕在逃跑的时候扭到，伤得很重，红肿发紫，已经走不了路，姜恩许将包背在前面，把叶琰背在背上，一路朝着山下去。
下山的路不算好走，更何况是台风到来之前。
风雨交加，雨势大得吓人，眼睛完全睁不开，雨水和泥土混在一起，连带着碎石和断裂的树枝往山下冲，天空中已经有凛冽的风声，雷声乍响。
人类在天灾前就只是一只能轻易碾死的蝼蚁，叶琰害怕地往姜恩许脖颈里缩，浑身都在抖。
姜恩许的冲锋衣完全湿透，但能保护叶琰不被尖锐的树枝划伤，被姜恩许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背上。
叶琰摸到姜恩许穿着短袖的手臂上划出的伤口，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姐姐，我们还能活下来吗？”
姜恩许背着她，清瘦的身形在此刻成了天地间最坚硬可靠的保护伞，一边将她牢牢背在背上，一边在洪流中一步一步往山下撤退，只是呼吸乱了，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笃定的说：“能。”
叶琰感到安心，她饥寒交迫，此前被惊惧控制的心神慢慢松懈下来，罕见地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在惊雷和飓风中安稳地靠在姜恩许的背上，陷入了沉睡。
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时间掐得刚刚好，姜恩许刚进门，外面的天像是漏了一个洞，几十年一遇的大雨倾盆而至。
叶妈妈在黑暗中点着蜡烛，被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看见姜恩许满身的伤面露骇然，还没说话，先看见了姜恩许背上睡着的叶琰，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叶琰睡得很沉，身上盖着姜恩许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淋湿，但只有脚腕上的扭伤，而姜恩许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没了好地儿，脸上都刮了几道血痕。
而她的女儿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
“小姜，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叶妈妈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了。
叶琰傍晚上山一趟，但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她还以为是天气忽然变化，叶琰暂时在山上等着大雨过去，谁知连本该远在北城的姜恩许竟然都出现在了这里。
姜恩许眉眼间浮现出几缕隐藏不住的戾气。
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只是问起村子里的情况。
从小到大姜恩许都生活在小邺山，和村里的人非常熟悉，谁家有个事都会来帮忙，因此都被当成闺女养，叶妈妈信任她，没隐瞒什么。
从今早开始，村里网络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延迟，到晚上竟然忽然全都停电了，信号还完全断掉。
有人去检查，发现是人为损坏，但台风过去前，县里的人来不了，只能等。
姜恩许听完，神色更冷。
原来是早有预谋。
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大半夜，快要四点，外面被台风占据，姜恩许在叶家用卫星电话发出信息，这才去休息。
“娜迦”登陆后的第一天，北至夷江，南至北城，全都陷入了可怕的狂暴天气中，一大早就有好几个城市发布高危预警。
联系好的人清晨冒着大雨赶赴而来，维修了小邺山的通讯设备，顺带送来物资，足够村里的人应付完这场漫长的风暴。
信号刚恢复的第一个小时，一通电话打进了手机。
姜恩许这才发现，齐谅一晚上打来了几十个电话，此外陆陆续续还有一些朋友的信息。
她手指一顿，最后还是接起来，先关闭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齐谅的脸映入画面，他回到了京城，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戴着蓝牙耳机，深蓝色的卫衣衬得那张脸格外明朗俊秀，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见姜恩许接通了电话，他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严肃的气势顿时消失殆尽，口是心非道。
“我还以为你被台风卷走了，那么多消息和电话都不回，地府刚通网吗？”
玻璃窗被暴雨打得哗啦作响，周围只剩下嘈杂的声音，姜恩许却在这吵闹中忽然觉察出一点安宁来。
平时和恶劣天气中，齐谅的欠带来的也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难得没有怼回去，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托你吉言，刚刚通网。不过地府是不能够的，我的命谁也收不走。”
第一次没被姜恩许骂回来，齐谅有些新鲜。
他后知后觉：“你怎么不开摄像头，就只是光看着我？这样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要收费。”
电话那头传来雨声，对方静默了几分钟，就在齐谅后悔自己开玩笑有点不合时宜的时候，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一张昳丽宁静的面庞映入画面里，掩不去满身疲惫，脸侧有两三条细小的划痕，修长眼尾下那条更深一些，隐约还往外渗着血丝，划破以往每一次见面时的疏离冷漠，在末日般的情景下带来几分难言的温和。
姜恩许露出一个很轻的笑，转瞬即逝。
“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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