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你抬头,往前看
齐谅弯腰帮琥珀调整好白花,他站直身体,没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沉稳又可靠,语气轻飘飘的,却叫人有些怔然。
“今天也是恩许恢复身份的日子,她不是没妈妈的孩子。我们今天都来齐了,她的朋友亲人们在身边,总要让杜阿姨放心。”
陆竞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叹了口气。
“也是,从此往后,恩许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贺潜抱着手站在旁边,他来的这一个月都住在齐谅家,倒也摸清楚了这小子的脾性和心思,挺敬佩他有这胆子追姜恩许这样的人。
毕竟没见面之前,他每次联系这位协会里神出鬼没的大佬,对方大多只冷漠的回一句“嗯”。
他板着一张扑克脸:“时间到了,该封墓了。”
被当作风水先生用,贺潜看起来不仅没什么被大材小用的愤懑,反而对上姜恩许还有几分隐约的好奇,齐谅看他一眼,危机感猝然涌上心头。
都说生前事,死后盖棺定论,一切就此消弭。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站在杜西嘉坟前的这一刻,姜恩许忽然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一点不算浓重的怅惘。
她没见过杜西嘉,只从别人口中了解过她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但这样看来,杜西嘉应该是爱她的。
云光不知道她是谁,在她的前半生曾经短暂的给予过一点勉强的爱意,可能在她十几岁长开前曾当作心爱的小徒弟照拂,但自从发现她和杜西嘉长相相似后,就只剩下了杀机。
可惜,她和妈妈生生错过了那么多年。
周围都是自己的朋友,一直到最后,姜恩许只是上前轻轻的摸了摸冰冷的墓碑,弯下腰时声音很轻,低不可闻,风一吹就散落在了空中。
她低低地说:“妈妈,我回来了。”
姜恩许从谈墨手里接过一捧漂亮的康乃馨,她亲手放在杜西嘉的坟墓前,又拿出包里改名资料的复印件在她坟前点火烧了。
这个名字是杜西嘉取的,满怀对孩子的期盼,姜恩许不想和云光沾上什么关系,也不喜欢杜家,纠结良久,最后拍板定案,跟着小舅舅姓,沿袭杜西嘉取的“照微”。
知道竟然跟着自己姓,天上掉了个大外甥女,陆竞目瞪口呆。
兜兜转转,杜西嘉取的名字终究还是回到她的女儿身上来了。
站起身来的时候,远处的海风顺着石阶攀附而上,在那娇艳的花蕊上吹拂而过,一滴露水落在了地上,很快被泅干。
陆竞接手杜氏,很快趋于稳定。
随着贺潜那边的调查逐渐深入,北城的天气渐渐转冷,渠海上都覆盖了一层浓重的霜。
渠海那边似乎正在憋什么大招,一直风平浪静,在平静海面下已经浪涛汹涌,协会的布置越加严密,短短几个月以来,渠海已经彻底被协会严密控制。
以姜恩许和贺潜为首,小组正式成形。
年关在紧张的氛围下已经渐渐逼近。
北城这边杜薛两家已经完全没了人,杜老夫人年纪虽然参与其中,但年纪太大逃过一劫,却依旧没熬过这个寒冬,在年节前病逝,闭门不出的薛杳出面操办丧事。
陆竞只露了个面。
年关将至,谈墨需要回到夷江本家过年,平时还好,处理了家里乱七八糟事情之后,一行人中唯有姜恩许和陆竞显得格外凄凉,像两根孤独的野草。
齐老爷子知道这边的情况,快刀斩乱麻,一个电话过来把姜恩许和陆竞一块儿叫回了京城。
大年初一。
齐家上下热闹非凡,佣人们都领了年终奖放假回家,齐谅和陆竞两人凑在厨房里商量着做了一顿年夜饭,齐见繁和姜恩许布置家里。
小西瓜跟齐老爷子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祖孙俩笑的直不起腰,琥珀被小西瓜带了个喜气洋洋的红色围脖,欢快地摇着尾巴,冒着傻气。
京城的大年三十很热闹,刚过十点,烟花已经铺满了整个天际,响动没有吓到琥珀,它跟着姜恩许爬上了屋顶,仰头看那些绚烂的光。
“照微?”
姜恩许低头看去,只见齐谅正站在楼下的院子里,他衣服穿的厚,看起来像个毛茸茸的企鹅,抬头叫她时还有几分别扭,不太习惯。
她笑着摸了摸琥珀的狗头,并不在意:“还是叫恩许吧,叫陆照微我也还不习惯。”
齐谅仰头看他,眼睛里盛着绚烂流光,倒映着她的影子,忽然招了招手,笑得嚣张:“好啊,你看前面!”
姜恩许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瞬,刺目的光从地上冲天而起,无数条弧线在空中四散开来,漫天的火树银花如纷纷落雪,刹那间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璀璨绚丽,星火灼灼。
群山万壑在姜恩许面前亮了起来,万树繁花绽开。
火种无声无息间已经燎原。
她指尖一颤,目光中只剩下下面那个人带着傻气的笑,屋里有声音传来,里面的人惊呼一声正往外来看烟花,齐谅在那喧嚣中刺破屋顶的寂寥,他灿烂的笑起来。
“恩许,明年的大年三十也来看烟花,好不好?”
往后的许多年都来看,可以吗?
屋顶上离天空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些流光溢彩的星火,齐谅心如擂鼓,仿佛无数纷飞的蝴蝶闪动着翅膀,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看着那个女孩儿站在高高的屋顶上垂下眼睫来,眼中似有蹚过千山万水的温和,紧张的让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姜恩许好像是没忍住笑起来:“好。”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齐见繁拉着燕希的手站在院子的花藤下,面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却忽听大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尚未回头,熟悉的气息已经落在了身后。
燕复庚抬头看见姜恩许和齐谅,收回目光时已然温柔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燕希的头发,轻轻将手搭在齐见繁的肩膀上,悠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当年和齐宣有交集是我的错,现在没了他,可以试着接受我了吗?”
连坐了那么多年,再不接受他,燕希的爸爸都要换人了。
燕希可怜巴巴的拉了拉齐见繁的手。
齐见繁低头看她,无奈妥协:“行行行,勉强让他照顾一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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