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撞见
“殿下,冤枉啊!此药便是您常常服用的药……”李德福满脸褶子皱成一团,真是有理没处说。
江行舟乜眼,细看下,着实与往常没差。
“咚——”
他将药碗扔一旁,药汁顺着蜿边荡漾而出,洒了些在书页上。
“不合胃口,换!”
江行舟的命令李德福怎敢违背,讨巧地笑道,“殿下,要不去大理寺抓个死刑犯来,当场采血,打个牙祭?”
之前确实这么做过……
只是,大理寺那边总是丢死刑犯,闹得人心惶惶,为此还加固了好几层,怕他们‘不翼而飞’。
“抓,去抓?改天就该把孤送进大理寺!“江行舟实在难压心中烦闷,起身铁着脸道,“自己想辙!”
莫名的,在站起的一息间,那不知死活的女子容颜,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柚子味的血,很甜,很香。
回味咂摸,舌尖不自禁舔舐过薄唇。
—
云露再入端王府,那是茭白的面容恢复如初后。
距离她上次踏入这‘阎罗殿’,已过去三日。
她依旧是踌躇满志,只不过身边的秋梨畏首畏尾,恨不得把身子融入云露的影子里,“小姐,龙潭虎穴你偏要闯,端王府又不缺下人,您何必呀?”
云露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得藏在心底。
她在匾额下顿住脚,回身对秋梨道,“你就别跟着我进去了,去外头走走,顺便打听打听,这京中贵人,用的都是何种胭脂水粉。”
因擦香膏久远,她对香料,胭脂方面颇有研究。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笼子里,每条路都试着走一走,有的或许会撞南墙,有的或许就能平步青云了呢?
遣散了秋梨,云露出示令牌,提起裙摆,长舒一口气,迈过端王府的七寸门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个节骨眼,端王已上过早朝,定在书房处理公务。
云露请敲房门,果真听里头传来端王暗哑的声音,“进。”
这次,总算没找错人了。
云露扯了扯缀地百花裙,露出线条深刻的锁骨,和那一丢丢春光。
推开门,便欠身行礼,“臣女云露,见过王爷。”
江墨寒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正展开谏书一览十行,听是云露,浓眉紧拧,抬头扫去,“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他看云露就是百般不顺眼,当初安阳那县令,帮了他一些忙,非得把这女子塞给他。
安置在外,提拔她爹做了刺史,已算仁至义尽,谁晓得,此女野心写在脸上,令人生厌。
“王爷既是在太子殿下跟前,答应小女伺候笔墨,小女自当尽心尽力,断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云露乖顺的低着头,柔柔的声音,有意提起‘太子’,经上次一来一回,她算看明白了。
江墨寒是太子的附庸,但凡涉及太子的,那必然是极其重视。
果不其然,江墨寒脸如陈年锅黑,却不再外露不悦,继续看着谏书道,“这般喜欢做粗使活,那就做着。”
反正别的丫头伺候也是伺候,云露伺候也没差。
云露谢恩,到了书案旁,揪起袖摆,露出水水嫩嫩的胳膊,执着墨块,开始研磨。
水遇墨锭,晕开一团又一团的乌黑汁水。
她懂事的目不斜视,不去窥探谏书上的内容,也不多嘴。
书房中安安静静的,偶尔有蘸笔落字的细微声响。
江墨寒其间瞥了云露好几回,本以为她会耍什么幺蛾子,没想到,意料之外地安分守己。
阳光从轩台投来,落在女子光洁的脸上,那面容吹弹可破般,还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娇小的身躯,那胳膊,他怕是力气大些,都能捏成碎末吧?
江墨寒自个儿都没发现,每次打量云露,都会不自觉被她吸引。
“王爷。”
云露本捏着方布子,擦拭桌面,蓦然顿住,清透的眼看着折子一角道,“奴婢非有意偷看,心有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
江墨寒微微诧异,云露指着末端道,“这折子说米粮一百二十余担,银钱三百多两,恕臣女直言,去年风调雨顺,米粮的价钱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是精米,也卖不到这个数的……”
她边说着,边挪着小步靠近男子。
太子那头八字没一撇,她总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江墨寒稍稍怔住,“你的意思,这折子,谎报了?”
“臣女不敢妄断,只是小老板姓一言。”
她恰到好处的收敛锋芒,不去冒进邀功。
江墨寒皱眉,想来也是,此女安阳来的,那地头肥沃,盛产米粮瓜果,对这些自是门儿清。
他唇角勾弄,看云露的眼神软和了些许,“朝廷就需多听老百姓之言。”
说罢,他将剩下的折子也展开,“你还知多少,具体数额,都给本王说说。”
“是!”
云露如蒙大恩般喜出望外,书房的门却不声不响地推开来。
秦氏在婢女的搀扶下,不近不远地观望着书案这边,冷嘲道,“哦?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云露一听秦氏的声音,犹如魔障。
她身子一抖,忙从江墨寒身边退到椅子后,“臣女见过王妃娘娘。”
秦氏记得云露,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只看一次,就会过目不忘。
然而,秦氏没想过,在端王府,还能见到这张脸!
江墨寒看了看云露,又看向秦氏,哈哈大笑,“夫人这是打翻了谁家的醋坛子,如此吃味,这丫头,在皇兄跟前过了一眼,留下当个丫鬟使唤正好。”
他瞅着秦氏身旁的女婢提着食盒,迎上去接住,“莫不是夫人今日又炖了乳鸽汤?”
秦氏敷衍一二句,径自朝云露去。
她刀子般的眼神剜过云露,“用的什么香,蛮不错的。”
“回王妃,京中普普通通的物件,若王妃喜欢,臣女这就差人去采买。”云露的脑袋是能压多低压多低,低到秦氏只得瞧见她头顶的发璇儿。
“那倒不必。”
秦氏冷哼,指尖抚过鬓角,扭着腰身回到江墨寒身侧,“家里啊总蹿进来些野狐狸,我怕后院养的那些鸽子,保不齐都得被吃咯。”
江墨寒一根筋,听得云里雾里,只当秦氏催他喝汤吃肉。
而云露,早已是冷汗涔涔。
这秦氏,莫不是也知青柚香膏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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