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无题
第121章 无题
杨康走得很快，等我换鞋出门，他已经把车开出来等我们了。
我看他的样子，怕他会着急着超速，就让刘大明去开车，杨凌思和刘大明都是这个意思，杨康也就只好从驾驶位下来让刘大明开车。
杨凌思坐在前面，我和杨康坐在后排，一路上我们几个都没人说话，杨康此时状态好了很多。
他父亲那是癌症，迟早都要走的，他有心里准备，唯一没料到的是这么突然，医生说的公公这个情况，情况不好的话元旦后可能会走，情况好的话，能够过了春节。
结果这还没到元旦就走了，这份突然让我和杨康都没想到，因此他乍然间听到噩耗，就掉了眼泪。
亲人离世，还是最亲最亲的父亲，去世前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想而知杨康心中有多悲痛，我却不好安慰什么，只能用手紧紧的扣着杨康的手，给他传递我的力量。
身体上的力量他不需要我的，我这么柔弱也只能让他帮我，我给他传递的是精神上的力量，减少他陷入悲痛中的可能。
在我无助时，杨康能够用各种办法帮到我，解我难题给我温暖，我自己没那个能力在他需要的时候怎么帮到他，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后，支撑着他就好。
我们到了如今这地步，夫妻已经算得上心连心了，我知道他，他也懂我，跟我的手握在一块，和我用眼神交流，虽无言，却胜千言万语。
刘大明开车的速度也不慢，二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医院，杨康和刘大明当先先行一步走前，我和杨凌思没那么快的在后面。
到了杨康父亲所在的病房，她母亲正在收拾东西，脸上悲伤有，更多的则是平静，她天天守在这个病房，看到公公被病痛折磨，自己也受煎熬，宁愿公公少受点罪也不愿他一直痛苦，现在公公走了，都是解脱。
“妈！”我和杨康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刘大明和杨凌思喊了一声阿姨，杨康喊完婆婆后，走到了病床前，我只是跟着他过去的动作，顺着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毕竟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去世后的人，很怕见到。
如果不是杨康的父亲，我肯定都不会来，杨凌思跟我一样，别看她豪爽，内心还是很女人，对于去世的人一样不敢看。
她像我一样也瞟了一眼，脸色立马就变得很难看，我以前看到过几次公公憔悴的样子，知道他的情况，心里有底，因此还算好，杨凌思确是第一次来，她想不到杨康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因此乍然见到顿生害怕。
她贴近我，伸手抓着我胳膊，我能感觉她的紧张，也就跟她十指紧握，互相打气。
如此一来我俩状况都要好得多，我也有了点胆量可以打量一下公公的情况。
只看公公瘦的皮包骨头，蜡黄的面色还是比较安详的，躺在那就像是睡着了，不过牙关紧闭看着就没有生机。
杨康到了公公面前，俯身去摸了一下公公的脸颊，然后伸手抓着公公那只有骨头的手，低声哽咽“爸，我来了…”
后面没有任何的话，只就那么抓着手，静静的呆着，也没有哭，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不是他不悲伤，悲伤也未必就非要像我们女人一样拿泪水来表达。
我看着杨康的背影，他因为瘦，背影看起来很单薄，很难想象这么单薄的身体怎么有那种爆发力和韧性。
此时我却看出来，他这身体其实也是很柔弱的，此时看他背影我就有种想用女人的母爱去关怀他一下的心思。
杨康静静的呆了差不多有三分钟，对婆婆道“妈，我爸有什么遗言没有？”
婆婆道“只说让你们两口子过好一点，要互相扶持，不要闹矛盾。”
婆婆的话让我没有想到，没想到公公走之前记挂的居然是这事，愿望简单却透着真挚。
婆婆又说“还有个愿望就是不想被火化，想葬在我们家的后山上，你爸说我们家后山灵气足，他安葬在那里的话，能够保佑你们夫妻俩平安顺遂。”
杨康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对于公公的这个愿望，怎么说呢，农村人都有的思想，入土为安，被烧成灰总觉得有点不好。在我的理解中这事不好办，现在都提倡火化，可看杨康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难度。
公公的遗物也没多少，主要就是一些衣物，婆婆说衣服都要带回去，等安葬时看法师是怎么安排的，烧掉还是怎么的到时候再说。
至于在医院买的那些盆子桶之类的生活用品，可以带回去，但没啥用，就是送给一直帮着照看的护工，人家都不要，他们只要活人出院留下的东西，人走了的都不要，晦气。
杨康让护工帮忙介绍一个拉遗体的殡葬车过来，又带着刘大明去把公公遗留的那些生活用具都拿出去丢掉。
我看着想帮忙，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刚动作，杨康也制止，说他们来就行。
经过这么一阵的时间，杨凌思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偶尔偷看我公公遗体一眼，迅速转移视线，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再看。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一次比一次看得久，看到我公公那瘦瘪干巴的样子，杨凌思直皱眉，悄声问我“你公公这么惨呀，看起来八十岁的老人一般。”
我道“是啊，都是癌症惹得祸，我因此都不敢让杨康喝酒，就怕他将来也这样！”
“你是对的，这模样生前估计也很受罪！”
我点头“所以，你的烟以后也别抽了！”
杨凌思捂嘴，有点尴尬，她懂我潜台词，说道“我烟瘾小，两天才一包，不至于吧？”
我说道“反正戒了比不戒肯定好，再说，要宝宝也最好不吸烟！不然容易有问题！”
我这不是耸人听闻，是我为了怀这个娃，做了不少的功课，该禁忌什么要做些什么都有在百度上查，因此知道这些。
杨凌思一愣，略一犹豫，打开包包把香烟和打火机都拿了出来，丢垃圾桶中。我莫名想笑，她口中说不要这个孩子，到底是女人，母性本能却免不了。
护工介绍的殡葬车很快就开了过来，因为是晚上，距离又差不多百公里，要的价钱非常的高，我们也没还价，让他们赶紧先把人拉回家。
医院的费用我抽空去结了一下，以为这么久下来会很多，结果并没有多少，一问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医院都是先预付款，先存一笔钱进去，等开药等用完了又让存进去。
一切妥当，已经是接近十一点半了，我都有了点睡意，杨凌思更是睡眼惺忪，她说她最近提不起来精神，那都是怀孕的缘故。
杨康到我面前，“媳妇儿，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办葬礼就行！”
我皱眉“这是什么话？我是外人？？”
杨康道“不是那意思，这些你也不懂，现在又晚了，回去都一两点了，你不需要这么劳累！”
我打断“你当我是你杨家的媳妇，那我就要去，别的都别说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
杨康无奈，不再多言，他又让杨凌思刘大明回去，杨凌思想了想，也没有坚持，打着哈欠道“你把地址到时候发给刘大明，我们明天一早过来！”
我问杨凌思回哪里，她说我们都不在，她就回自己家，明天再去乡下，她作为朋友，吊唁一下杨康的父亲是可以的。
一切安排完就往杨康的老家走，路上是杨康开车，婆婆坐在副驾驶，把宽敞的后排座留给我一人，殡葬车就跟在我们车后面，一前一后直奔乡下。
路上杨康就在打电话，听内容应该是打回老家的，说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让在老家的亲戚邻居帮忙搭一下灵堂，再让他们帮忙请做法事的人，还让一路人去乡镇上的卖祭品的店里买香烛纸钱等用品。
安排得是有条不紊，我静静的听着，不懂这些事有些好奇也不好问。
走了没多远我眼皮就睁不开，不知不觉的躺着睡下。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杨康把我摇醒，“媳妇儿，到了！”
睁开眼坐了起来，隔着车窗往外看，已经到了他们老家的院子里面，此时是半夜的时间，他们院子却是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天。
而且还不少的相亲们都在院子里忙活，搭建杨康说过的灵棚灵堂。
我问杨康后才知道原来乡下人去世之后，立马就开始张罗灵棚这些，人是半夜走的，那就请人半夜搭建，白天走的就白天。
从开着暖气的车上下来，顿觉冷飕飕的，不由自主的就缩脖子抱胳膊，杨康见状，脱下他的大衣给我披上。
我心疼他这么冷的天把外套给我，说道“我不冷！”
杨康瞪我，“你老实穿上，孕妇不能生病感冒你不知道？我让妈去给你铺床了，弄好了你就睡觉！”
他这霸道的一瞪眼，我只觉得暖心，想坚持自己的意见把大衣还给他，又明白他说的话的轻重，孕妇在怀孕期间，最怕的就是生病这类的，有病了也不能随便吃药，不然影响胎儿。
不敢肚子中的宝宝出状况，我也就没坚持，说道“那我让妈给你找一件！”
杨康道，“我用不着，今晚我也有得忙，要帮忙搭灵堂，要守夜烧纸！”
我皱眉“你不睡觉呀？”
杨康一笑“一晚两晚的没什么事，你快进屋去，这里风大！”他的话语中都带着对我的柔情关怀，我心都化了似的，哪里好拒绝和打扰他，让他也尽量抽空休息一下，看到杨康点了头，我才放下心来，进了屋子。
在忙的那些乡亲们见到了我，纷纷给我打招呼，我这是第二次来，可隔了这么久早就不记得谁是谁了，只能都微笑应对。
应付几句，婆婆来说房间已经收拾好，我可以去歇了，我很少有这个点还没睡的时候，早就坚持不住了，她一说我也没客气，跟屋子里那些帮忙的乡亲们说了个道别，自己回房去睡了。
睡觉其实也是迷迷糊糊的，一来今天公公去世，我虽然说这么几个小时缓过来了，没了开始那么害怕，但到底不太心安，再加上外面一直有声音有响动，还有个问题是并不在我家那柔软的大床上，因此睡得不沉。
五点过时我醒了一次，披了衣服在窗户边掀开透光的窗帘往外看，我想看看杨康有没有去休息，结果看到杨康正跪在一个蒲团之上，一脸平静的在那烧纸。
他面前有一口农村做饭的那种大锅，里面的纸燃起红黄色的火苗，印得杨康的脸也发红，侧脸看过去，消瘦中带着刚毅，轮廓有型。
没有太多的心理想法，这男人早就刻在了我心里，哪还需要那么些言语来表述？我站着看了有三分钟左右吧，觉得冷，又回床上去睡觉了。
还是杨康进房间来叫我我才醒过来，他手中拿了一块红围巾，递给我道“等会你起来，把这个围在脖子上！”
我疑惑，杨康道“我们这农村的讲究，家里走了人，后辈正好有孕在身的，都要戴一下红，避一下邪，免得冲到腹中胎儿！”
我觉得这说法是迷信，却也没反对也没说什么，入乡随俗不说，我还得多听多信，他作为我丈夫，是只希望我好，不希望我有事的，他既然有安排，我只需要照做。穿了衣服，围了红围巾在脖子上，下床时我问“老公，你是不是一夜没合眼？”
杨康点头，“我们家，我爸的后辈子侄不多，我有两个堂弟在外省打工，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我爸的灵前需要亲属后辈烧纸，他们不在，我就只能一直烧！”
还有这规矩？我只想说农村好麻烦，这样规矩那样迷信的，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很心疼男人，我本来就觉得他瘦了，应该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过，这又连夜的熬…
不用想也知道他今天白天也会很忙，连打盹的时间都不会有。
担心他出状况，杨康却似懂我忧心似的，摸摸我的额头，替我把碎发别到耳后“别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
才说着，又有人在外面叫他，杨康拍拍了肩膀“快去吃饭，你没什么事就少走动就行！”说完他流星一般的走了出去，我愣愣看他背影，久久不能挪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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