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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这草,像长在我头上!


  看着他跟书记的背影,我急得不行,让他住进村子里,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本来还想上去跟书记说话,却被赵家老二拽住,他摇头道:“别去了,没用。”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他把我拉到一边,指着街上的村民解释说:“这么多年,就算咱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不说,他们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所以这两年在村里盖新房的人越来越少,家里有点钱的都往外走。”

  我一怔,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这两年村里的年轻人的确是在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所以,现在书记把那男人带进来,也可以说是他在自救,你说什么都没用。”赵家老二叹气说:“我要是你,就走得远远的,彻底脱离这片泥沼。”

  我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原来村里的人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不过也是,大家都不是傻子。

  赵家老二摇头晃脑的走了,我在原地呆站半天,又走到二愣子家门口,他正收拾院子,门口两个木头人还摆在那里。

  屋里的女孩已经不见,我摇头叹息,目光扫过他家的窗户,就看见二愣子媳妇站在窗前,正看着我。

  见我看过去,她咧着苍白的嘴唇,对我招手。

  我脊背一阵阵发凉,不敢再在这里待着,转身往回跑。

  回到家后,我把这件事跟姥姥说了,她眉头皱的紧紧地,“他就这么住到了书记家里?”

  我忙不迭的点头,“对,书记根本不听我的话,姥,怎么办呀?要不我想个法子把他赶出去?”

  姥姥表情变换好几次,突然问我:“这几天,你有见到韩正寰吗?”

  “没有,我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我没跟姥姥说实话。

  她叹口气,感叹说:“他对你,用情至深。”

  “什么意思?”我诧异的看着她,明明在讨论钱利民的事情,怎么扯到韩正寰的身上了?

  “等着吧,这次也不一定是坏事。”她深沉的说着,然后转身离开。

  说了半天,这话还是没说明白,真是能憋死我。

  我郁闷了一晚上,始终想不明白钱利民要干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窗户和门口都缠上红绳,床头也贴上辟邪符,时刻把脖子上的血泪珠放在嘴边,就怕钱利民晚上派小鬼来偷袭我。

  谁知,这一夜竟然十分平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达达不见了,我着急想要出去找,姥姥却很淡定的说达达出去避风头了,找不着。

  我一阵无语,跑的真快。

  吃完早饭,就听街上乱哄哄的,出去一问才知道,钱利民今天要做帮我们村里驱除厄运,现在正带着人往山上走。

  我忙着跟上去,心里着急的不行,也不知道韩正寰现在在搞什么鬼,后院都起火了,他还不见踪影。

  跟着他们一路上山,最后钱利民竟然来到赵家的老坟这块,上次齐奶奶就是被人给埋在这里。

  看见这么坟地,书记叹气说:“前几天就有个老太太被埋在这里,差点出事,您快给看看。”

  钱利民绕着坟地走了一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我,又十分平静的移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一定是被埋。”

  我一愣,啥意思,齐奶奶明明就是被埋的!

  他从包里拿出两个罗盘来,边缘已经磨掉漆了,开始走走停停,像是在观察什么。

  好半天,她指着后山的尸坑说,“如果我没看错,那里面有个大东西。”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人反驳,都默认了他的说法。

  书记更是激动,“是,是,那地方的确是不干净,自从十几年前村长在后山被杀,村子里就经常发生怪事。”

  “嗯,现在还不是除掉那东西的时机,如今最为紧要的事情,是把这里的东西除了。”他指着赵家大媳妇的坟,沉声道。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不由得后退几步。

  “你也是这村里的人?”他突然指着我说。

  还不等我说话,书记就抢着回答:“是,她也是我们村的人。”

  钱利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身上煞气如此之重,肯定会拖累身边的人,罢了,既然见到便是缘分,这符纸你且拿着,可帮你挡一挡。”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辟邪符,没接,勾起一抹冷笑,道:“我煞气重?钱道长看着像个高人,为何要这么害我,这些年我修身养性,学习道法,跟您也算是半个同行,何必如此诋毁我?”

  虽然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凭着直觉,今天他说的话,我不能认,不然铁定会进了他的圈套。

  听我这么说,他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然后很平静的把符纸收回去。

  他这么做,倒更加衬的我小气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钱道长可是我求了很久,才答应过来帮咱们的,后山的东西你没法子弄掉,还不许人家来帮忙吗?”书记责怪我说。

  我扭头看着书记,“你对他知根知底吗?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想要来帮忙的?”

  书记一甩袖子,埋怨我说:“我对你倒是知根知底,可这么多年,你为村子做啥了?后山越来越不正常,咋不见你出把力?”

  我看着他,今天才知道他竟然这么想我,为了不破坏后山的锁魂阵,保护这里,韩正寰甘愿忍受着怨气反噬之痛。

  而我,为了这点自私的想法,明明有能力帮助韩正寰,却一直装糊涂,到头来,他还在我怪我不出力?

  “书记,做人说话要凭良心,瘸子是怎么死的,你心里也有数,这些年我守着这山,其中多少艰辛,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你现在怪我没出力,这些年你又做了啥?”我冷笑着说。

  他被我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我现在不是在出力,钱道长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托了人才找来的,你给我注意一点。”

  看着书记愈发刻薄的嘴脸,我恨不得现在揍他一顿。

  我注意到钱利民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他清清嗓子,拿着桃木剑在地上画出个九宫八卦图,东南西北四个角上都竖起跟柳树枝,上面系上小铃铛。

  然后站在中央,拿出个纸人来,放在坟前,左手起势,右手持剑,朗声道:“神魔显灵,通幽达冥……”

  这不是幽冥符,他大白天用这个是想把谁给召唤上来?

  “急急如律令!”他大喊一声,桃木剑直指纸人。

  只见那纸人竟然慢腾腾的站起来,晃悠了两下,开始往东走。

  这一幕,彻底镇住了村民。

  我看着那纸人的方向,心里咯噔一下,在往那边走,过了一座小山头,就是李奶奶和璇子爷爷的坟。

  这里山虽然多,但是适合葬人的也就是那么几个。

  我想要叫住他们,不要跟着去,可是根本没有人肯听我的话。

  我叫不住他们,也不放心,最后只得跟去。

  李奶奶和璇子爷爷的坟离得不远,纸人停在李奶奶的坟前,突然倒下,猛地烧起来。

  “钱道长,这是怎么了?”书记忐忑的问。

  钱利民不说话,正在这时,杜衡和齐浩匆匆赶来。

  看见钱利民,杜衡顿住,眉头渐渐皱起,询问的看向我,我刚想过去跟他说说现在的情况,齐浩就着急的说:“书记,你在这里正好,我妈可能在这坟里。”

  齐浩没有去过渡郡古城,并不知道钱利民是跟一清一伙的。

  齐奶奶在这里?

  杜衡对我点头。

  我心里越来越沉,齐奶奶不是被那女孩带走了吗?

  要是往常,听齐浩这么说,书记早就热心帮忙了,但是今天情况特殊。

  “钱道长,您看怎么办?”书记问钱利民。

  齐浩这才注意到钱利民,刚要说话,就听李奶奶的坟里传来一阵阵拍打声。

  看着站在坟边的小女孩,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齐奶奶真的在这里,就在李奶奶的坟里。

  钱利民目光沉沉的看着李奶奶的坟,转头跟村长说:“挑三个属龙或者虎的汉子,让他们来挖,其他人退后,切不可上前。”

  书记赶紧去找人。

  我走到齐浩身边,“叔,你听谁说齐奶奶在这坟里?”

  他解释说:“早上我办公桌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的,我本来也不确定,但是刚刚一路走来,真的看见了我妈的鞋印。”

  说到这里,他骂道:“他娘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我弄死她。”

  我默默的看了眼坟边的女孩,心想:人家就在你跟前,你还真没本事弄死她。

  只是,这事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我看向杜衡,他也是一脸的凝重,盯着钱利民,神情变换几次,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记找来人就开始挖,等到把棺材挖出来,就听着里面传来嘶哑的吼叫声,有点不对劲,这不像是神志正常的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等到把棺材撬开之后,我脊背一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

  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根本不是李奶奶,而是赵家老二,脸色苍白,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身体已经僵硬。

  他的脖子上套着跟李奶奶死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红绳,绳子勒的紧紧地,另外一头被齐奶奶攥在手里,她还在使劲的拽着。

  赵家老二昨天还在劝我离开,怎么今天就死了?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声震天的哭喊传来,他媳妇哭着扑倒在棺材前,“怎么会这样?”

  听见她的哭喊,齐奶奶目露凶光,松开绳子就朝着她扑过去。

  我转头看向那女孩,她正在坟边做着给你齐奶奶一样的动作和表情,是她在控制着齐奶奶。

  我心里一凉,从兜里拿出张符纸来,刚想往那边走,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用不了道法,顿时泄了气。

  这功夫,钱利民已经把齐奶奶和赵二媳妇给拉开。

  齐浩跳下坟坑,按住齐奶奶,“妈,你怎么了?”

  齐奶奶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只是冲着赵二媳妇嘶哑的叫唤。

  “急急如律令。”钱利民大喝一声,手上的桃木剑直接打在齐奶奶的头上,齐奶奶惨叫一声,双目赤红的看着他,“臭道士,敢伤我,我杀了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绕了这么大一圈的,到底要干啥?

  他冷笑一声,一张镇魂符贴到齐奶奶的头上,而后跟齐浩叹气说:“齐先生,你这人忒不道义,怎么能由着你的母亲去害人呢?”

  齐浩完全蒙了,愣愣的看着已经晕过去的齐奶奶,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齐奶奶是中邪了。”我上前几步,看着钱利民说:“齐奶奶根本就是被人控制,中了邪。”

  说着,我看向刚才那女孩的地方,发现她已经不见踪影。

  我这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说:“李嫂子就是她杀得,那天晚上我小孙子亲眼看见她进了院子。”

  随着声音,一个老太太走过来,正事李奶奶的邻居。

  她看着我,失望的说:“你这个丫头,心眼怎么能这么坏,你跟你姥爷明明都问过我,知道那天晚上她去过李嫂子的家,怎么能当不知道呢。”

  这突来的质问,彻底把我问懵了,这事我当然知道,只是后来找到了齐奶奶,陆长风又把这件事给揽过去,我就没大在意这件事。

  钱利民冷笑着说:“她哪里是中邪,要是杀了人都用这样的借口,岂不是所有的杀人犯都中邪了?”

  我看向齐奶奶,想不通到底哪里错了,这事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时,书记上前,失望的看着我:“陆冉,我知道你是齐阳的徒弟,跟齐家的关系好,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包庇他们,现在你们护着的可是个杀人犯。”

  璇子和她爸已经离开,对于璇子爷爷的死,没人多说啥,当时李家在我们这边可是个大家族,一听说这事,没过一会,就上来五六十号人,嚷嚷着要让齐奶奶偿命,要报案。

  齐浩反应再慢,也知道这里面有诈,直接跟书记吵了起来,我跟杜衡护着齐奶奶,不让李家的人过来。

  势单力孤,转眼我们三个本就被李家的团团围住,出不去。

  这时,钱利民又加了一把火,义愤填膺的斥责说:“我瞧着你们这里,后山的东西多半是你们养着的吧?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黑心肠的人。”

  有齐奶奶的事情在前,他再这么一说,本来就已经对后山恐惧到极点的村民们顿时找到了发泄口,都开始骂我还有齐家。

  我看着平常对我还算是和气的村民,心中一沉,怎么感觉今天他们这么易怒?

  这事不正常,在这里生活十几年,我很了解这附近的人,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大家心眼都不坏。

  透过人群,我看着钱利民站在边上,牵着带走齐奶奶的女孩。

  此时,女孩正愤怒的看着我,脸上不断的闪过一张张愤怒的影像。

  我心里咯噔一下,踮着脚往四周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附近的坟头上都放着一张黄纸,上面血糊糊的。

  最后,说杜衡打电话把大壮他们叫来,由他们护着,我们这才下了山,只是也没能回家,直接被送上车,往县城走。

  大壮他们的营地已经被书记带人给掀了。

  书记本来就不大看得惯我,现在有了齐奶奶这事,更是容不下我。

  于是,我原本还信誓旦旦要跟村子共存亡,不过几个小时,就被他们赶了出来。

  直到住进齐家,我还是没反应过来,死活想不通为什么这样?

  姥姥叹口气,坐在我旁边,劝我说:“出来就出来吧,至少你能活着。”

  我愣愣的看姥姥一眼,她怎么这么平静?

  “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我冷着脸问。

  她摇头,苦笑说:“我知道你一定没法子再在村子里待下去,但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离开。”

  我狐疑的看着她,电光火石间,突然想明白了。

  钱利民折腾这么一回,就是想要把杜衡的人挤走。

  他既然看上了后山的冤魂,想要取走,杜衡和齐浩的人肯定会妨碍到他。

  但是对付他们,靠鬼魂之术肯定是不行的,出了邪乎的事情,杜衡只会派更多的人过去。

  想要对付人,当然还要靠人。

  所以他拐了这么大一圈,把杀死李奶奶和璇子爷爷的责任推到齐奶奶身上,怪不得隔壁那家小孩会看到,那肯定是他故意的。

  借着这个机会,把我们都挤兑走,那后山就只剩下韩正寰。

  想到这里,我猛地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

  “你拿什么回去?”姥姥突然说。

  我脚步一顿,使劲的在脑袋上打了一下,对呀,我拿什么回去?现在我就跟个废人一样,回去也是给韩正寰惹麻烦。

  “姥,有什么方法能让我恢复吗?”我着急的抓着姥姥,问她。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叹气说:“这次你就听回话,不要辜负了韩正寰的良苦用心,好好的留在这里,他肯定有对策。”

  听着她这话,我细一想,恍然大悟。

  钱利民做的手脚,韩正寰都知道,他在纵容。

  依着韩正寰的本事,他肯定知道钱利民在村子里做下的手脚,但是他没管,一直在放任。

  而且,他还给他添了一把火。

  怪不得我那次问他知道不知道我们睡过之后,我就没法使用道术时,他避开了这话题。

  他不仅知道,他就是故意跟我睡觉的。

  他想要我身上的鬼气养伤,不一定非要跟我睡觉,但是他明知睡完之后,我会变成这副德行,他还是做了。

  所以,他就是怕我破坏钱利民的计划,更是防着我被赶出来后,再有能力回去。

  我一直都觉得他这段时间就是故意避着杜衡和陆长风他们,现在一想,他肯定也是觉得他们碍事,这才由着钱利民动作,把我们都赶出来。

  “姥,你知道韩正寰要干啥是不是?”我急红了眼,抓着姥姥的袖子。

  我算是明白为啥我昨天跟她说了钱利民的事情后,她反而感叹说韩正寰对我用情至深,她当时就察觉到老鬼的意图。

  姥姥看着我,劝我说:“丫头,既然韩正寰已经做到这一步,就是不想让你掺和,不想让你去冒险,也能看出他是有把握对付钱利民的,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等着吧。”

  我急得直跺脚,“有什么把握,他要是有把握就根本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把我给弄走,他这就是怕护不住我,才顺势把我给推开。”

  仔细一想,这段日子他三番五次的跟我提,让我离开,到了现在他是瞧着说不通,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姥姥沉默半天,低头坐在椅子上,跟杜衡说:“杜衡,我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您说!”杜衡忙着说。

  姥姥指着我:“把丫头锁到房间里去,三天之内别让她出屋。”

  杜衡愣住,犹豫着说:“姥,这不大好吧?”

  我一听这话,明白姥姥这是要用强的把我留下来,转身就往外跑,却在门口的时候被大壮堵住。

  姥姥冲着杜衡喊:“你要是想让她好好的活着,就把她锁起来。”

  下一刻,杜衡几步走到我面前,轻而易举的就把我给扭住,“小冉,对不起。”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会恨你们的,我要去找韩正寰。”我拼命的挣扎着,可是根本挣脱不了杜衡的钳制。

  姥姥苦口婆心的说:“丫头,听我一句,这几天就好好的待着,咱们不起找死,好好的活着,行吗?那就是个火坑,你为什么要往里面跳?”

  我急得口不择言,冷笑着说:“我从一出生就在这火坑里,你现在这样不觉得晚了么?当时对我妈,你要是有现在一半的好心,我妈也不至于说那个下场。”

  “你根本没权利管我,放开我,杜衡,你赶紧放开我。”我愤怒的朝着杜衡吼道。

  一想到韩正寰的处境,我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身边,他不能有事,他要是出了意外,我该怎么办?

  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胳膊被扭的生疼,后来一急,我低头咬在杜衡的手腕上。

  他闷哼一声,下一刻,我脖子上一痛,眼前开始发黑。

  晕倒之前,我听着姥姥说:“我后悔了,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什么都不管,带着你妈走的远远地,我已经害苦了你妈,不能再害你。”

  她的话里满是苦涩和后悔。

  她后面还说了很多话,我想听,却怎么也听不清,等我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挣扎着起来,刚要下地,就被一双大手按住。

  抬眼一看,是杜衡。

  “让我走,我离不开韩正寰,他要是出了事情,我自己也活不下去。”我恳求道。

  他抿唇看着我,眼中满是失落。

  好半天,他吁出口气,拿出手机,点开里面的录音递到我的耳边,苦笑着说:“我知道留不住你,这是能让你恢复的方法。”

  我面上一喜,红着眼眶跟他道谢:“杜衡,谢谢你,谢谢……”

  他笑容有些勉强,“不用谢,毕竟你恢复了,也能护着我。”

  “你也要回去?”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不可置信的问。

  他点头,“当然,这是我的责任。”

  “可是,这趟真的很危险,你还是别……”我正要劝他,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小冉,你回去是为了韩正寰,我回去说为了我的责任,咱俩半斤八两,你赶紧听录音,寻摸着怎么恢复吧,不然等下我回去,可不会带你。”

  他笑呵呵的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我抿唇笑了,还真是这个道理,“好,那就麻烦你带我一段。”

  现在一想,杜衡这人也有些狡猾,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出这个法子来。

  先顺着姥姥,把我给扣下,然后再跟她套出能让我恢复的法子来。

  只是,听完录音后,我身体止不住的发冷,姥姥说的法子有点缺德。

  我身上阴气大失,想要找回来,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用聚阴阵,以阴补阴。

  就是去孤魂野鬼多的地方,把他们身上的阴气都给抢过来。

  去跟鬼抢阴气,相当于从人身上抢鲜血,这还不是一点半点,被抢的必死无疑。 

  我犹豫半天,还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忒缺德。

  就算是孤魂野鬼,我也没权利夺了他们的性命不是?

  最后叹息一声,问杜衡:“我的包带来了吗?”

  他点头,出去给我拿。

  这条路行不通,我只剩下最后一招,鬼代咒。

  拿上包,我画了一张鬼代符,跟着杜衡偷偷的从齐家溜出去。

  在县城里买好东西,我坐着杜衡的摩托车往村子里走。

  骑摩托车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毕竟小轿车实在是太扎眼了。

  到了九道沟子村,我让杜衡把车停到河边。

  我下了车,把在县城买的印着八卦图的黄布铺在地上,拿出一张鬼代符用红丝袋装上,盘膝坐在黄布上,左手拿着桃印,右手拿着我的桃木剑,向着东方吸口气。

  然后低声念着鬼代咒:“魑魅魍魉神鬼魔,汝者身代,汝者身从,凡有违者,永不出身!”

  我足足念了七遍,感觉手上的红丝袋颤了一下,心中大喜,大喝一声:“吾奉三山九侯律令敕!”

  话音刚落,红丝袋猛地烧起来,我身上一阵剧痛,就好像有东西往我身体里面挤一样。

  我咬牙忍着,等到那股疼痛消失时,嘴里都有股血腥味。

  “哎哟我去,怎么又是你?”

  我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一道熟悉的抱怨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是啊,又是我。”

  靠,我这次召唤上来的恶鬼,居然还是之前的鬼大姐。

  “隔了这么久了,鬼大姐,你咋还没投胎呢?”我好奇的问。

  她沉默半天才说:“姑娘,你知道你召唤上来的是恶鬼吗?”

  我点头。

  她直接炸毛:“那你还问我投没投胎,揭我伤疤是不,我要是投胎了,还能被你召唤上来?你知道什么是恶鬼吗?恶鬼就是永生永世都要忍受地狱业火的煎熬……”

  说到最后,她声音有些哽咽,“我就是想接点活,赚点上供的东西,居然还有忍受你的言语攻击,我不干了,我宁愿回去被火烧。”

  我翻了白眼,现在到底是她在攻击我吧?

  不过,有求于鬼,我只能顺毛,“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别见怪,今天你要是帮我摆平这件事,你一年的供品,我包了。”

  “两年,每月的初一十五,香,纸钱,供品,我都要,逢年过节,我还要个猪头或者其他的肉食。”鬼大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漫天要价。

  我心里气的不行,面上只能同意,“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这才满意了,转而说起正事:“你这次的对象是不是很难搞?居然都要用这招,要我说,以前那样就行,半个小时,我准保给你搞定。”

  我现在用的的确是不一样,前两次用鬼代咒,都是危急关头,有时间限制。

  但是这次,我几乎是用了终极版,一直到明天日出之前,她都会在我身上,效果好,但我这样不亚于自杀。

  我不知道这么做,事后我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毕竟,从来没人敢这么做。

  想来,过了这次,我陆冉的名号也会在道家中流传,大致的内容我都能想出来。

  有个傻蛋,放弃最安全的聚阴阵,跑去用借功鬼代,结果……

  借身和借功,一字之差,后果却是天壤之别。

  跟她说话的功夫,我已经收拾好东西,神色如常的背着书包,跟杜衡说:“走吧。”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我,“小冉,你用这个,没啥副作用吧?”

  我淡定的笑着,“怎么会没有,怎么着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吧,行了,快走吧。”

  他这才放松些。

  鬼大姐嗤笑一声,“你就自欺欺人吧,你这次,我走了之后,别说三五天,三五个月都是轻的。”

  “我愿意,你管得着?”我冷哼一声,上了摩托车。

  把车停在村外的棒子地里,我跟杜衡一人一张隐身符,悄悄地往村子里走。

  今天,我们村子是似乎格外的安静,一路走进来,狗都不叫。

  走到村子中央,我看了眼后山,用眼神询问杜衡,去不去。

  他点头,我们两个又往后山走。

  刚走到山脚下,我就感觉身后一凉,忙着侧身避过,反身就是一脚,然后五指成抓朝着对方抓过去。

  不得不说,用鬼大姐的招式打架是挺爽,跟武侠片似的。

  像我要是打架,就是符纸桃木剑,一个不小心就被鬼给虐了。

  “是我。”对方很神秘的说。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叶勋昊么?

  “你怎么在这里?”我诧异的问,同时看向山上,似乎后山的鬼魂今天格外兴奋,我在山脚下都能感觉到阴风阵阵的吹。

  “你们认识?”鬼大姐突然问。

  我心中警惕,不动声色的答道:“见过几面。”

  叶勋昊拉着我的胳膊,不满的说:“什么几面,你是我媳妇。”

  鬼大姐瞬间沉默,我能感觉到,鬼大姐似乎很怕叶勋昊。

  “你能听见她说话?”我吃惊的问。

  “当然能,不就是个女鬼。”叶勋昊一副很瞧不起的样子,说完突然严肃起来,“你怎么回来了?赶紧走,这里的事情你不能掺和,也没有那个本事掺和。”

  我挣开他,往后退几步,“既然知道这么危险,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不是钱利民那边的?”我一字一句的问他。

  在璇子爷爷死的那天,他还趴在墙边上偷看。

  本来我已经做好跟他打架的准备了,谁知道他却摆摆手,很瞧不起钱利民,“他?那种人,我不屑与之为伍。”

  我还想问他,却听山上传来一声声哭嚎,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跟他纠缠,拉着杜衡就往山上走。

  叶勋昊挡住我,“你不能上去。”

  我冷眼看着他,“我必须去,”

  说完,也不再管他,绕过他就往上跑。

  “为了韩正寰,你不要命了吗?”他在后面冲我喊。

  我脚步不停,答道:“要是没了他,我留着这条命有啥用?”

  身后一片寂静,再也没听见叶勋昊的声音。

  等我跟杜衡悄无声息的跑到山上时,就看见韩正寰正在尸坑旁边跟着钱利民对峙。

  这次,我学乖了,虽然很担心韩正寰,但是怕给他添麻烦,所以趴在梯田边上,没立刻上去。

  “卧槽,我现在后悔行吗?早知道你找我上来,说要对付一清,我宁愿被火烤,也不上来。”鬼大姐抱怨说。

  “你还认识一清?”我皱眉,冷笑着说:“鬼大姐,你认识的人挺多的。”

  她切了一声,一副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什么奇怪的,一清收拾了多少恶鬼?当年他行走江湖的时候,我们那片可挤了,隔三差五的就送个下来,地狱业火都不够用。”

  我撇撇嘴,说的跟真的似的,等到这事过后,我要还能好好的活着,一定要把鬼大姐弄上来,问个清楚明白。

  我正想着这事,突然耳边吹来一道冷气,扭头一看,叶勋昊居然也能过来了。

  这时,听见钱利民冷笑着说:“韩正寰,你何必如此坚持,如今你的女人已经离开,让我们收走这里的冤魂,你也能解脱,不是么?”

  韩正寰冷哼一声,“丫头想守,我便替她守着,何况你们若是破了这阵,还会有我的活路?”

  “当年在鬼进愁,咱们不是配合的挺好吗?”一清笑着说。

  “是吗?当时我可是被你们逼的不得不躲起来,若不是莲香找来那孩子,重新布下锁魂阵,我那一魂,怕是已经不保了。”韩正寰面无表情的说。

  我听着他们说话,这才明白韩正寰的第三魂为啥会在达达的本体里,只是,一清口中的配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我抬眼朝着韩正寰看去,见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看着莲香。

  靠,我紧紧地抓着地上的草,有一种这草就长在我头顶的感觉。

  “男人靠不住,你为他牺牲这么多,真的不值当。”鬼大姐叹息道。

  “放屁,我就很可靠。”叶勋昊冷声道。

  鬼大姐蔫了。

  我根本不顾上听鬼大姐的话,现在满脑子都是韩正寰对着莲香笑的那一幕,原本只是微笑,但在我眼中就是满含春光的笑。

  “不是抬举。”钱利民嗤笑一声,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去,杀了他。”

  女孩本来是面无表情的,听见这话面容突然狰狞起来,朝着韩正寰扑过去。

  同时,一清也冲了过去。

  韩正寰和莲香迎上去,于是三个大鬼和一个小鬼开始乱斗,阴风大起,带起地上的土,吹的我睁不开眼睛。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不过看现在的情景,韩正寰还能顶住。

  同时,我心里也都点疑惑,这不就是钱利民带着人上门约架,也不算什么大事,为啥韩正寰会那么紧张呢?

  我刚想到这里,就听一声惨叫,莲香竟然被那女孩掐住脖子,韩正寰手里的裂魂刃刺过去,避开一清,捞着莲香后退。

  钱利民上前几步,拿出一面旗子,我仔细一看,竟然跟瘸子给我的招魂幡十分的像。

  只是,这个旗子颜色没有招魂幡重。

  钱利民手里的旗子还是鲜红的,但瘸子给我的招魂幡已经是暗红。

  看到这里,我的腿不自觉的发抖,嘴角直抽抽。

  我按住一直抽搐的嘴角,无奈的说:“鬼大姐,你有点出息好不?你好歹是我花大价钱招上来的恶鬼。”

  我特意加重恶鬼两个字,虽然话语轻松,但我心里越来越沉,那面旗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把鬼大姐吓成这样?

  鬼大姐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也不想,可我没办法。”

  那面旗子一拿出来,一清忙着退到后面,那女孩退到钱利民跟前,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捏成奇怪的势。

  韩正寰脸色一凝,把莲香放下,手持裂魂刃,以血画符,脚踩八卦罡步,左手掐着金灯决,右手剑诀。

  “东方扶桑,结粦太阳……”

  我心里一沉,他竟然用了太阳咒。

  他手背上的地狱业火的图腾慢慢显现,裂魂刃上燃起淡淡的金黄火焰。

  钱利民冷笑一声,右手直接拍在那女孩的头上。

  女孩顿时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来,双目圆睁,嘴里啊啊的叫着。

  她这么一叫,林子里的顿时传出一阵的鬼哭狼嚎,被锁魂阵困住的冤魂们放肆的冲撞着阵法。

  韩正寰身形一晃,脸色惨白。

  同时,村子里也也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嚎声。

  我猛地攥起拳头,钱利民这是要用韩正寰的软肋来对付他。

  我刚想出去,就听韩正寰冷笑一声,猛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哭嚎声瞬间停止。

  他将裂魂刃掷入土中,双手起势,三瓣五瓣莲从他的身体里出来,上面的铁锈逐渐消失,慢慢变得透明,有了莲花花瓣的模样。

  “你竟然能找到这么多五瓣莲,”一清脸色一沉,跟钱利民说:“赶紧收手,他这是要借五瓣莲之力,彻底压下这里的怨气。”

  “想得美。”钱利民笑容阴冷,五指成抓,狠狠的抓在那女孩的头上。

  女孩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脸上出现一道道裂缝,与此同时,他手上的旗子开始变得暗红。

  “那是招魂幡,万鬼为祭。”叶勋昊解释说。

  我诧异的问:“他的也是招魂幡?”

  “嗯,你当时的那个比他的好,他这个刚开始炼。”他说。

  我震惊了,他娘的,我一直以为世间只有一个招魂幡,原来这东西还能再次生产。

  “那招魂幡里,是不是要有什么东西?”我问他。

  他撇我一眼,“还能有什么?也就是数以万计的冤魂吧,不过这要看主人的喜好,他要是想要往里面封点别的东西,也拦不住。”

  我一阵无语,明明那么厉害的东西,怎么听他一说,就有一种不正经的感觉呢?

  这时,钱利民手里的旗子开始轻微的晃动。

  韩正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刚要动作,我就见莲香面色一冷,猛地朝着他冲过去。

  这下子我再也待不住,直接跳上去,“韩正寰,小心。”

  韩正寰似乎早有准备,转身避开她的手,同时掐住她的脖子。

  莲香狠狠的瞪我一眼,看向韩正寰,神情癫狂:“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要毁掉你,这样你就只能留在我身边。”

  说完,她疯狂的笑起来。

  同时,尸坑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韩正寰身形一顿,眉头紧皱,嘴角缓缓渗出鲜血。

  我刚想过去,就听韩正寰说:“丫头,别过来。”

  下一刻,裂魂刃划破莲香的手臂。

  “你注定生生世世,忍受锁魂阵的折磨。”

  韩正寰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目光阴霾,身上煞气四溢。

  钱利民手里的旗子突然烧了起来,原本坐在地上的女孩神情痛苦的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钱利民脸色一白,开始往后退,“你做了什么?”

  韩正寰把莲香扔到地上,脸上是嗜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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