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听曲听出的事
“太过分了！”端木麒憋红了一张小脸，怒道，“怎么可以如此始乱终弃？”
“呵呵，你倒是义愤填膺，小孩子家家的也懂这些？”端木怜枫戏谑道。
“词中不是说了吗？‘烟柳含羞弄水柔，春心一缕碧波勾’，不就是那情郎先追求沐雨姑娘的吗？而且他们还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美好时光，‘一夜缠绵花满楼’，都，都那什么了，竟然还始乱终弃，匆匆离去，连个招呼都不打。‘十年辗转风飘雪’，害的沐雨姑娘苦等无期，空耗青春——‘我住江南思白头’！哼，负心汉！”端木麒愤愤不平的辩解道，“而且负心汉一点都不念旧情，‘君迁海北眠无梦’，做出这种事竟然还能高枕无忧、心安理得，畜生不如。”
“那不过是三哥的一些夸张手法罢了，你何必这么较真呢？男人嘛，眠花宿柳、见异思迁不是很常见的嘛，看看你们三哥？”端木怜枫促狭的指了指端木钦。
端木钦：“……本王什么时候眠花宿柳、见异思迁了？你少在这里满嘴跑马车。”
“逛楼子还能干什么？你又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端木怜枫不遗余力的抹黑端木钦，谁让他之前那么黑他来着？
“那我们现在不也是在逛楼子么……”端木麟弱弱的说道。
“……”
“我们这是特例，特例。”端木怜枫强调道。
“那负心汉是谁？”端木麒大声喝道，还没忘记这茬呢。
端木怜枫和端木钦齐齐嘴角一抽，得，八弟和这茬较上劲了。
端木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抖，诧异的看着他的双生哥哥，完全没搞懂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恼怒。
“咳，既然八弟这么想知道，便让当事人过来与你说说吧。”端木钦开口道，“沐雨姑娘且到幕前一叙。”
端木钦话音刚落，只见帷幕之后当先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轻轻掀开帷幕，从其后走出一名约摸二十一二岁的曼妙女子，这个年纪在落雪楼中已经不小了，但她的气质容貌却是不俗，难怪能在楼中颇有名声了。虽然比不上花魁，但也是落雪楼的一根台柱。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端木钦填的这首曲子词的作用。
“奴家见过三殿下，见过三位小殿下。”端木钦的身份落雪楼中人都是知晓的，他又说过端木怜枫三人都是他的弟弟，自然也是三位殿下了。
只是“小殿下”这个称呼让端木怜枫颇为不爽，端木麒和端木麟也就罢了，的确小，但他都出宫建府了，怎么能算小殿下？
端木麒可不管这些，见沐雨姑娘出来，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能告诉本王那个负心汉是谁吗？本王替你出气！”
“谢小殿下，奴婢卑贱之身哪里当得起殿下厚爱？奴婢实不敢当。”沐雨姑娘惶恐道。
“沐雨姑娘若是方便，便与本王这弟弟说说吧，看把他急的。”端木钦一边安抚端木麒，一边亲和的笑道。
“是。”沐雨恭敬的应道，随即便将她那曲折的经历娓娓道来。
原来这沐雨姑娘本姓姓王，家中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殷实小康之家，王姑娘也是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
那一年正值王姑娘十三岁之妙龄，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再加上她姿色上乘，也是一家有女千家求。可偏偏王姑娘竟是和家中小弟的西席先生互生情愫，更是私定终身、暗通款曲。
为了让王姑娘父母认可他们，西席先生决定进京考取功名，好衣锦还乡迎娶于她。岂料这一去便是三年之久，始终杳无音信。
而王姑娘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起初还能拖一段时间，但越是后来便越拖不下去了，王姑娘只得从实招来。
王父大怒，直呼家门不幸，要将她家法处置，对那西席先生更是痛恨不已。
王姑娘见此十分绝望，竟是偷偷跑出了家门，打扮成农家村妇的模样，历时半年有余，才孤身一人从江南赶到了京城。
但她在京城举目无亲，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想到西席先生是进京参加科举的，若是榜上有名，京城中人自然会知晓他的名字。
于是王姑娘四处询问，却每每无果，都说从未听过此人。
王姑娘心中大恸，暗想不会是在进京途中遭遇不测了吧？
在京城辗转了一年多，王姑娘都不曾获得他的消息，但身上的盘缠已经分文不剩了。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养活自己，不由得绝望之极。
可恰恰就是这个时候，王姑娘偶然看见了她的情郎，然而当她上前相认之时那人却是装作不识得她，将她赶走了。
几番打听，她才知道这人竟是户部郎中周检，与当初西席先生的名讳完全不同！这才明白，这是被人骗了！不仅骗了身，更骗了心。
王姑娘悲痛欲绝，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卖身落雪楼以求栖身之地。
“户部郎中周检？”端木麒惊呼，“那不是连尚书的女婿吗？”
“八弟真聪敏，没错，就是这厮。”端木怜枫夸道。
“……”哪里看出来聪敏了？这谁都知道好吗？连家作为京城顶级世家之一，连家家主的女婿他要是不知道得有多孤陋寡闻？
“姓连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端木麒忿忿道。
“他姓周。”端木麟适时地纠正道。
“所以招的女婿也不是好东西，这叫物以类聚。”端木麒振振有词道。
“……”端木麟一阵语塞。
“所以我们决不能让他好过！”端木麒斗志昂扬，“一定要把这畜生不如的负心汉的官给撸了！他不是权欲熏心、背信弃义吗？那就让他失去他最在乎的东西！”
“没想到八弟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犀利的手段。”端木怜枫戏谑道。
“对了，七哥，该怎么把他撸下来？”端木麒目光炯炯的看着端木怜枫。
“……”当本宫什么都没说。端木怜枫嘴角一抽，心中默默的想着。
这货不去问老三，专门来问本宫是什么意思？本宫的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被他这么一问，总有种老三是淡泊名利的高岭之花，而本宫则是汲汲营营的世俗小人。
总之，端木怜枫不爽了。
端木钦略一思索，便知道端木怜枫在闹什么别扭了，特意朝端木麒使了个眼色。
端木麒立马会意，一把抓着端木怜枫的胳膊不撒手，开始撒娇卖萌了：“七哥七哥，你快告诉麒儿嘛。麒儿知道七哥最厉害了，七哥帮帮麒儿好不好？”
“你们三哥也没有本宫厉害？”端木怜枫悠悠的说道。
“当然了，麒儿最崇拜七哥了。”端木麒睁着眼睛说话。
然而端木怜枫莫名被取悦了，虽然知道他这话水分比较多，但老子就是爱听，怎么的？
“既然麒儿开口了，七哥自然帮人帮到底。”端木怜枫捏捏端木麒的小脸，“除掉一个户部郎中太简单了，但周检此人却并不简单，动手之前需先将他查清楚才行。”
“不就是连尚书女婿吗？难道七哥动手，连尚书还能保住他不成？”端木麒诧异道。
端木怜枫笑而不语，抬手对着沐雨姑娘挥了挥。
沐雨姑娘十分识趣地行礼告退了。
“周检此人是五年前到户部任职，当时出任的是户部员外郎一职，然而五年过去才堪堪升了一级成为郎中，隶属户部浙江清吏司。以连家的人脉背景，要想提拔一人，有这么难么？此为疑点之一。周检乃是七年前入赘连府，娶得是连尚书嫡次女连毓秀。之后为何会在江南，又为何会在沐雨姑娘家中化名担任西席？此为疑点之二。”端木怜枫分析道。
“那第三呢？”端木麒和端木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三点，便是周检此人的来历。”端木钦接口道，“一查便知。”
“不错，正要好好查一查此人来历。”端木怜枫邪异的笑道。
“难道三哥你都没有查过吗？”端木麒疑惑道。
“本王没事去查一个户部郎中做什么？”端木钦好笑道，“那也太看得起他了。”
“三哥你都帮沐雨姑娘亲自填词了，怎么就对这个负心汉无动于衷？”端木麒嘟囔道。
“难道三哥我出手管这种事才是正常的？”端木钦哭笑不得，“本王为沐雨姑娘填词，一则是恰好遇见了此事，便随手为之。二则，也是为落雪楼增加点噱头罢了。至于这种痴男怨女之事，本王岂会闲着没事干去管一管？”
他是端木钦，又不是愣头青，见着这种事就拔刀相助？
人人都道三皇子清尘脱俗，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还真的就把他当救苦救难的神仙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说白了只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之间连个名分都没有，便是王法也管不到周检头上啊。真要计较起来，那沐雨姑娘还犯了私通之罪呢。”端木怜枫安抚端木麒道，“这种事最多是有好打抱不平之人看不惯，或许会出手教训教训周检。但并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出手，你们三哥又不是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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